卷二 我非聖人 第一百章 心有明月則山河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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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玉牌碎裂,陶冶眷的身體瞬間消散無形。

而安寧並未停止動作,直到陶冶眷身形完全消失,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氣息時,安寧才撤拳止步。幾乎是同一時間,那些金羽瞬間落下,符文也悠然消散,只有劍氣依舊,而安寧的身體已經置身劍氣之中。

劍氣已成,無法阻斷。

安寧出這一劍的時候,本身就是全力以赴,從沒想過要將其收回,此刻要收回自然已經不可能。

死在自己的劍氣之下,安寧或許不是第一個,但絕對是最慘的一個。

劍氣肆虐,安寧最先觸踫到劍氣漩渦的雙手衣袖炸碎,手臂上很快布滿縱橫交錯的傷口,然後向著身軀蔓延。

幾乎同時,安靜上前一步,那頭白鯤瞬間消失,然後有一劍砸落。

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氣相互交織沖撞,磅礡的劍氣瞬間增加了一倍,迫使安寧瞬間陷入昏迷,然後被劍氣潮水直接彈了出來,摔在安靜身前,全身血肉模糊!

而安靜出了一劍,亦是面色蒼白。她先是將那些散落的金羽一根根找回,放在安寧的腰帶中,然後有些艱難的將安寧背起,繼續向北而行,堅持不住的時候便停下來歇息……

安寧昏迷了差不多一天左右,這一天安靜幾乎沒有怎麼休息,一直都是背著安寧前行,所以當安寧醒來的時候,安靜只是露出一個笑容,便昏睡過去。

看著熟睡的安靜,安寧有些心疼,輕輕將她有些凌亂的發絲整理好,然後取出地圖,確定大致位置之後,盤膝而坐,查看自己身體情況。

一劍強行窺天,所謂劍骨琉璃身化為烏有,體內靈力更是完全干涸,靈脈完全呈現干裂狀態,可謂淒慘到了極致。

除此之外,其他倒是沒有太大的影響,比如本身龍鳴鏡五重的境界依舊,倒是外傷有些嚴重。

安寧取出一枚丹藥服下,靠著稀薄的靈力浸潤干涸的靈脈,然後運轉道經,盡可能控制住體內傷勢,這才將安靜背起,繼續前行。

安靜背著安寧是順著深山而行,所以一路上都避開了有人煙的地方,應該是怕因此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安寧醒來之後,則是背著安靜尋找有人居住的地方,他必須先找個地方清洗掉渾身污濁,而且也需要購買一些東西,比如安靜腳下已經損壞的步履。

這一戰,安寧雖然保住了性命,但付出的代價同樣不小,劍骨琉璃身便是其一,這直接決定了安寧剩下多少實力,其次便是再度陷入沉睡的小狐狸,沒了小狐狸引路,接下來的路安寧只能靠自己,所以更加不敢耽擱。

這一次失去劍骨琉璃身跟上次不同,更像當初失去佛門小金剛的情況一樣,無法再做到失而復得。然後就是那一劍強行帶走的元氣,多了不說,一百年的壽命肯定是有的,也就是說,安寧若是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很可能會像很多人一樣自然死去,至于能堅持多久,安寧自己也不清楚。

這就是拼命的代價。

安寧在心中無聲嘆息,果然還是實力太低了,沒了那把桃木劍,一名登峰鏡巔峰強者就能讓自己毫無招架之力,幾乎付出生命的代價才將對方逼退。

安寧很清楚,那位湘雲湖少主雖然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暫時離去,但絕不會就此罷休,這一次吃了苦頭,下一次只怕會更加難以對付。

然後就是黃岐山,安寧分析了很多種可能,最終覺得是因為碎星樓做出的決定,從而迫使黃岐山也跟著做出選擇。

畢竟黃岐山並不想得罪桃源山,之所以出手,也只是想將安寧兄妹擒獲,交給碎星樓處置,既然碎星樓都已經不再追究,黃岐山自然也就沒必要再去得罪桃源山。

而今兄妹兩已經進入北樞密院境內,南樞密院那邊想來也不好太過肆無忌憚,這一點,三萬精銳拼死阻攔便是證明。也就是說,兄妹兩暫時應該不會再有別的麻煩,只是以防萬一,安寧還是得盡快帶著安靜離開,不論是出于安全考慮還是安靜所剩的時間考慮,他們都必須盡快離開北榮帝國,前往極北之地。

安寧先是找了一家驛館,解開身上用來遮掩傷勢血跡的衣袍,洗掉渾身的污濁,然後換了一身干淨衣衫,又去街上購買一些趕路所必須用到的東西,剛好看到了一家鋪子,便停了下來。

這是一家包子鋪,賣著各種各樣的包子,其中還有一種叫叉燒包的東西。

安寧便走了上去,並沒有買包子,而是給了店家許多錢,讓店家教他如何做這種叉燒包。

煉丹這麼復雜的東西安寧都能學會,而且連仙品丹藥都能煉制出來,學習制作這類東西自然也不難,而且安寧自小窮苦,洗衣做飯全都是從小練就,很快就將老師傅的手藝學會。

看著天色還早,安寧便買了一些做叉燒包所需要的東西,準備以後趕路就吃叉燒包,反正如今三件空間物中已經空空如也,劍骨琉璃身已經沒了,也不需要靈丹神藥進行修復,空著也是空著。

第一次知道叉燒包是當初去翼國的時候,在翼國都城安靜突然說想吃,安寧才知道世間還有這麼一種食物,而且安靜似乎格外喜歡。

後來著急趕路,很少再遇上,安寧也就忘了這個安靜唯一的喜好。如今再次遇見,才想起來自己那個妹妹的喜好。

將所有需要的東西都購置齊全,安寧便回到驛館背上安靜,繼續趕路。

接下來的路程,安寧幾乎沒有任何停留,雖說稱不上星夜兼程,但其實也差不多了。

安寧並沒有購買或者雇佣馬車,而是選擇步行,體內的靈力一旦有所恢復,便直接御劍而行,雖然堅持的時間不長,但確實要比馬車快上很多。

這一次安寧買了很多東西,除了一些必備的水和食物,衣服也重新買了不少。隨著冬季來臨,天氣明顯有了很大的變化,特別是越往北方,空氣便越發寒冷,別說安靜怕冷,安寧自己沒了靈力抵御,都有些扛不住。

安靜醒來的時候,距離她昏睡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正好是傍晚時分。

天際掛著殘雲,黑暗隨時都可能鋪滿大地。

安寧在路邊升了一堆火,火上放著一口大鍋,還架著一個蒸籠,正蒸著叉燒包。

之前很忙,要應對各種各樣的危險與麻煩,所以即便走了千萬里,其實兄妹兩都沒怎麼停留,沒有好好的欣賞一下沿途風景,沒有好好的品嘗一頓美食,這或許是此行最大的遺憾。

對于安靜,安寧的想法其實很簡單,用五師兄俞洪熙的話說,那就是「一雙步履,踏遍山河,心有明月,山河明媚。」他並不想讓安靜學習什麼高深道法,不想她卷入俗世紛爭,只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無憂無慮的活著就好。

安靜來到安寧身邊,不解道︰「哥,你在做什麼呢?」

安寧笑著道︰「你猜。」

安靜有些吃驚道︰「叉燒包?!」

安寧點了點頭,笑著道︰「剛學的,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安靜有些迫不及待的道︰「熟了?」

安寧點頭道︰「應該差不多了吧。」

說完起身揭開蓋子,拿出一雙筷子,夾出一個吹了吹,自己都吞了一口口水,然後又拿出一個碟子裝好,遞給安靜道︰「小心燙。」

安靜點了點頭,接過叉燒包後並沒有急著吃,而是就這麼看著。若說這世上還有能讓她在乎的東西,除了自家哥哥,怕是就只有這叉燒包了。

這一天,安寧沒有御劍,而是由安靜驅使著白鯤,馱著兄妹兩繼續北上。

這段時間,兄妹兩走得相對輕松,想步行就步行,想御劍便御劍,累了就把那頭白鯤當成坐騎,特別是站在白鯤背上,欣賞大好河山,比御劍還要更加愜意瀟灑。

有時候安寧就會想,什麼時候自己也能有這樣一頭神獸當坐騎驅使,上天入地,遨游萬里,還不用擔心靈力不支。

當然,安寧也只是想象而已,這種事情,可真不是「機緣」二字就能解釋的。

這天,兄妹兩騎著白鯤經過一個湖泊的時候,白鯤突然停了下來。

安寧疑惑道︰「怎麼了?」

他無法跟白鯤溝通,所以只能看向安靜。

安寧皺眉道︰「那下面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小白看到了,就像……」

安靜想了一會,突然道︰「就像我看到了叉燒包。」

安寧愕然,這算什麼比喻?

而就在這時,下方的湖水中波濤洶涌,大浪翻滾,有龍吟聲傳出。

神獸白鯤突然變得有些躁動,驟然向著下方湖水中沖去。安寧便只能拉著安靜離開白鯤後背,落在湖邊一座光禿禿的山丘上。

白鯤直接砸入湖水之中,整個湖面頓時如同開水般沸騰起來,一層層浪濤不斷疊加,瞬間便高出了四周湖岸,湖水將無數草木瞬間吞沒!

湖水深處,發出一聲巨吼,接著一頭龐然大物躍出水面,光是那顆頭顱,就足有一幢屋子大小!

隨著這東西離開水面,其身形面貌便展現在安寧兄妹眼前,頭頂雙角,有龍須漂浮,魚尾蛇身,月復生四爪。

安寧吞了一口唾沫。

剛說神獸,立馬就來了一頭,還是一頭蛟龍。

看其形狀,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化龍而飛,成為真正的鱗蟲之王。

可即便如此,蛟龍亦是極其凶悍強大的存在,為何那頭白鯤會突然出現那樣的反應?

而且安靜的那個比喻,安寧實在覺得有些驚奇,這樣一頭龐然大物,怎麼看都跟叉燒包沒有半點關系。

湖水再次泛濫,白鯤帶起一道白虹,瞬間沖上天際,跟這頭蛟龍形成對峙之勢。

湖面上,白鯤身形再次變大,瞬間便跟那頭百丈的蛟龍一般大小。

安寧皺眉道︰「小白沒問題吧?」

他雖然知道白鯤戰力不俗,可終究只是虛影,真正實力也就登峰鏡左右,當然,也能攔下窺天鏡級別的強者,但這頭蛟龍怎麼看,都有窺天鏡實力,所以還是不免有些擔憂。倒不是擔憂那頭白鯤,而是擔心他們自己,萬一將那頭蛟龍激怒,以他們現在的淒慘情況,全部淪為那頭蛟龍的晚餐也不是沒有可能。

安靜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小白似乎有把握。」

安寧點了點頭,卻隨時準備御劍逃命。

湖面上,一頭上古異獸,一頭即將化龍飛升的蛟龍開始大打出手,天地震動,百獸齊鳴。奇怪的是那頭白鯤對那頭蛟龍似乎擁有著先天優勢,無論那頭蛟龍使出何種攻勢,都能被白鯤輕松化解,而白鯤發動的攻擊雖然不如蛟龍那般驚天動地,那頭蛟龍卻避無可避,很快就遍體鱗傷。

安寧越發覺得驚奇。對于這些靠著血脈決定高度的神獸,安寧知之甚少,還都是從五師兄那里听來的,所以無法解釋當下這種局面。

可惜小狐狸還在沉睡,否則一定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天際之上,有白雪開始飄落,越來越大,湖面上的戰斗也越發激烈,很快便進入尾聲。

只見白鯤發出一聲嘶鳴,竟是張開血盆大口,將那蛟龍一口吞下,卻忘記了自己只是虛影。前面才吞下去,後面蛟龍便鑽了出來。

白鯤似乎有些憤怒,咆哮連連,而那頭蛟龍像是產生了怯戰心理,竟是一頭扎入湖水之中。

白鯤緊跟其後,又將才湖水掀起滔天巨浪,兩頭巨獸同時淹沒在湖水之中。

湖水很快恢復平靜,萬籟寂靜,只有大雪不斷飄落。

隨著時間持續,安寧和安靜都開始有些擔憂,可又無法進入湖中一探究竟。

正當兩人焦急至極,湖水正中突然凸起,接著水花炸開,那頭蛟龍飛出水面,摔在岸上,竟是已經死了!

白鯤化作一道白虹,出現在安靜身前,一雙魚鰭不停揮動,嘴中吱吱呀呀,像是在跟安靜交談。

安靜听得很認真,安寧卻什麼也沒听懂。

許久後,安靜看著安寧,有些為難的道︰「小白讓我替它把那大家伙吃了。」

安寧一愣,突然想起以前五師兄說過龍肉是這世間最美味的東西,不由得感覺有些餓了。

或許,真可以來一籠龍肉叉燒包,剛好還有不少寒潭香。

南陽佳釀,北榮龍肉,簡直就是人間美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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