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四章

寧知意一個人坐在殿內良久,到底把小殺神林蹊中了‘神泣’之毒的消息,先報天下堂,再報刑堂,這兩處暫時可以直管戰幽殿的地方。

她心里有些沉重,在仙界的這些年,她已經知道‘神泣’是個什麼東西。

就是陸望也曾差點中招。

雖然靈蹊讓錢兩一帶的那句話里有平安之意,可是,真的能平安嗎?

當年,她以為兒子陸信哪怕不被陸岱山所喜,至少公公陸繼會看著,會按計劃,讓他早點到那個沒有靈氣的地方,過平凡生活。

結果呢?

如今……

寧知意轉頭看向被陸望打理得特別好的小花園,心下的某個地方特別難受。

不管是她、陸望,還是無想、陸岱山,他們這些當老祖的,好像帶給靈蹊的從來都只有風雨。

表面上,他們一個個的都很厲害,可是事實上不要說相助了,不去拖後腿就已經是好老祖了。

十面埋伏在陸望手上,名聲太大了,靈蹊……

寧知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緩步走向陸望給她建出來的涼亭,似乎不經意地把周圍花台上的靈花變換了位置。

……

與此同時,聖尊也終于收到了成康從特殊渠道傳上來的留影玉。

對那個叫顧凌的能如此有心,聖尊很滿意。

尤其在混亂紛雜的畫面中,看到那個中了‘神泣’的未來大患,那般狼狽,他難得開顏地飲了一杯小酒,然後拎酒和留影玉又去看望世尊了。

雖然看著他還沒什麼起色,可既然林蹊中了‘神泣’,那麼屬于天淵七界的運,應該又會弱了些。

安畫恭送走師父,才在自己的位子慢慢坐下。

多年老對頭躺在那里,痛苦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按理她應該高興的,可是……

安畫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高興不起來。

雖然把林蹊毒倒,算是為族里除了未來的大患,可是,這樣做,真的很落下乘。

「安畫,接替我的人什麼時候下來?」

成康迫不及待地問,他真是一天也不想呆幽古戰場了,「你幫幫忙,催一催吧!」

看著血玉板上慢慢出現的字,安畫真不想理。

她也確實沒理,反而閉上眼楮,想起當年那個被林蹊刻下‘破船還有三千釘’的破峽谷。

那七個似乎力透石背的字,後來她又去看了好幾回。

每一回都被氣得想吐血。

現在林蹊徹底廢了,她也終于不用吐血了,所以,還是……高興點吧,就像剛剛在師父面前表現出來的那樣。

情緒老是不對,時間長了,師父一定能看得出來。

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師父猜到她心思,可能只是一笑而過,可是,當另一個徒弟……

「安畫,你應該在的吧?以後我們也算同門師兄妹了,現在你幫我,將來有機會,我也一定會幫你的。」

說的比唱得還好听。

有些人一旦得志,立馬就能猖狂起來。

安畫想了想,在伸手的時候,指甲長長長出,「你這麼急,是不是因為神算柳酒兒也到了幽古戰場?」

「神算?」

在秦故、蘇櫻他們面前,成康做為暫時的主事,當然還要他們小心些,可是,在安畫這里,他覺得,最好還是昂首挺胸的好,「如果柳酒兒真叫神算,林蹊也不可能被我們這般算計吧?」

他微笑著回復,「所以,那什麼神算的事,我覺得,你以後都不必再提了。」

「是嗎?」

安畫的眉頭緊蹙。

短短的幾句話里,她感覺,倒霉了這些年,好不容易學會低調的成康,又變回了曾經她非常不喜的樣子,「我們吃過大意的虧,萬幸,一百零八星衛,我們兩個還活著。林蹊吃了大意的虧,現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查過亂星海那段時間的情況,柳酒兒斷臂後,所謂的不能再算卦,有很大的可能是不想當出頭的椽子。

她在性格上,可能與林蹊正好相反,算是個能不出頭就不出頭的人。

但是,如今我們廢了林蹊,做為同門師妹,你不會覺得,她听到這個消息後,真的什麼都不做吧?

還是說,你就是因為知道,她可能要做出什麼,才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手上可能再爛的攤子扔給別人?」

「……」

成康迅速在血玉板胡亂搗了一下,讓上面的字盡數隱去。

有個太了解你的人,真的很煩。

只可恨,自己想要回去,想要那位高高在上的便宜師父想起他,目前,他還只能走安畫這一條路。

「好吧!我也是這麼認為,不過,我也跟蘇櫻他們說了柳酒兒的事。我們約定,用百年時間,一點點的試探、蠶食所有天淵七界的修士。

她是不是跟我們玩假的,很快,就知道了。」

……

柳酒兒當然也不知道,這里有她曾經的手下敗將。

在師兄師姐面前,她一向是個听令的那個人。

她不知道,無相界眾人,若有若無的,其實一直在看她的臉色,猜測、進行著接下來的行動。

幽古戰場對神識壓制得太厲害,用眼楮在黑暗中尋找能帶給他們點數的佐蒙人,更是完全靠運氣。

據說沒有風門的時候,所有進來做任務的修士,都會禱告,求運氣好一點,可以一直遇到小股的佐蒙人,即不愁沒活干,又不愁被大隊的佐蒙人包餃子。

他們沒有長輩的運氣,沒跟風門前輩一塊進來,但是,他們有神算子。

在亂星海的那些年,雖然後來柳酒兒再不算卦了,跟她一起行動的申生等,卻都懷疑,背地里她一直算著。

她幫他們完美避開了王者星獸,卻又每每能夠遇到足夠多的普通星獸,星辰果和仙丹方面,他們的收獲也遠高于旁的修士隊伍。

如今,大家早就在暗地里達成協議,柳酒兒讓他們到哪,他們就到哪,柳酒兒讓他們怎麼轉,他們就怎麼轉。

雖然她好像是听令的那一個,可是,誰不知道,尚仙和南佳人都鬼得很?

有個那麼厲害的神算子師妹,他們要是沒用,那才怪了呢。

「……師兄,快,快回聚集地。」

南佳人拿著傳訊海螺,面色瞬間蒼白,眼神驚恐驚怒的很,「林蹊出事了。」

什麼?

中場休息的一群人,連忙都望了過來。

「林蹊怎麼啦?」

尚仙等這一天,可是等了好幾天。

不過,為防被別人听出什麼,語氣中的緊張、急切表現得跟真的一樣。

「‘神泣’,林蹊中了佐蒙人下的‘神泣’之毒,現在情況很不好,錢前輩托人給我們傳消息,讓我們馬上派幾個人回去看看她。」

啊?

虞靜和陸傳幾乎同時擠了過來,「什麼‘神泣’?到底怎麼回事?」

幽古戰場上,林蹊中了‘神泣’之毒的消息,還正在擴散。

石寬很快就感覺到了修士們的瘋狂反撲。

風門離開了,原本在聚集地里,準備休整觀望一下情況的修士隊伍,又重新從聚集地開了出來,一個個帶著狠勁殺人。

他們這樣,他反而安心了。

這說明成康的計劃成功了。

族里未來的大患,終于在死了那麼多人後,解除了一個。

……

各方在幽古戰場上全力反攻佐蒙人的時候,顧凌終于黑著臉回了聚集地。

她知道,這左近有那位觀風使石寬,甚至可能還有他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事,可惜,這樣的兩條大魚,她卻不能跟任何人說。

而且,那兩個混蛋,今天就給她漏了那麼小魚三兩只。

「林蹊,剩下的一半仙石、仙材都到手了,你看,你什麼時候方便,我給你送過去。」

「暫時放你那里放著行嗎?」

陸靈蹊用傳訊海螺給她回話,「我師兄師姐他們,要不了兩天,應該就會到了,到時候,我們再聯系。」

「……那好吧!」

人家這麼信任她,顧凌也是無奈,「你現在怎麼樣?被針扎了那麼多下,不會有後遺癥吧?」

「沒有,我都盡量避開了關鍵穴位。」

陸靈蹊慶幸她有狐狸叔和白萌萌的幻形毛,「對了,你要不要拿點東西,換我兩根幻形毛?關鍵的時候,它真的能救命。」

「好啊!」

顧凌已經看出了幻形毛的厲害,「下次見面,我們兩個再詳談。」

陸靈蹊收了傳訊海螺,才轉向青主兒,「主兒,你說這一會,狐狸叔他們,有沒有收到我讓師父帶回去的玉簡?」

「不知道。」

青主兒搖頭,「白萌萌太小了,你看敖象和小貝,目前為止,他們大部分的時間,還是用在玩上。狐狸叔他們到亂星海是為了更好的修煉,帶上白萌萌,可能他們的修煉都要被耽擱。」

呃~

很有可能呢。

但是,狐狸叔和白顏都進了亂星海的話,也不可能留白萌萌一個人在家。

陸靈蹊記得,她外公,青丘狐族的族長白嶼都想哄她的幻形毛。

她其他的那些舅舅、姨姨們就更別提了。

雖然她也哄了她的幻形毛,可是,她還給她留了一枚美人果呢。

「算了,意見我提了,他們要不要干,我就不操心了。」

陸靈蹊無可奈何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瑛娘和玄華正在商量,是不是要跟妖族報備亂星海的事。

與人族簽定三百年的大德之契,得六十年非常好的修煉機會,總得來說,還是劃得來的。

她們無相界的妖族,也曾為天淵七界立下過大功呢。

亂星海的機緣,如果白白錯過,實在有些虧。

「先問問重平掌門吧!」

她們能信任的也就是千道宗一家。

畢竟到了亂星海,大家的境界也會被壓下。

萬一建立契約的人,拼著受大德之契的反噬,也要他們的妖丹、材料……

玄華瞅了眼瑛娘,「而且,像你爹你娘他們那樣的修為,大概也是不敢跟人族再建什麼契約。」

大德之契也不行。

他們身上的妖丹和材料都太值錢了。

「……你這樣說,那我還提個屁啊!」

她們是舍不得大家白白浪費可以到手的機緣,可,妖庭妖多嘴雜,很多沒腦子的,偏偏喜歡動腦子。

一不小心,就能曲解意思,萬一說她們人在妖族,心在人族就不好了。

瑛娘已經吃過一次虧了,不想再吃二次虧。

「重平那里……也免了吧!」

人族和妖族之間,近些年,雖然關系不錯,可是,這種關乎性命的契約,一旦多了,總會有一二出意外的。

「提吧!」玄華拿過傳送寶盒,「我們的腦子不行,重平的腦子行,如果他願意拿千道宗修士當試點,以宗門之力約束,我想在小範圍內,還是可以推行的。」

反正,她就準備帶山鳳幾個,動身到千道宗,與林蹊的徒弟葉貓兒建立三百年的大德之契。

「那你問吧!」

沒多久,一塊仙石沒見著,看好的仙材也沒時間溶進本命飛劍的重平掌門,就收到了玄華的信。

徒弟尚仙提早進了幽古戰場,回到宗門,迎接他的是一大堆積存的事務,現在玄華還給他找事……

重平‘咕咕’喝了一杯靈茶,緩口氣後,迅速給宜法發信。

可惜,他沒等來宜法,倒是等來了接下暗門好些事務的包小玄。

「你不行,讓你宜法師叔祖過來。」

想想就好氣。

南佳人都知道給她師父減輕負擔,尚仙那個蠢的,百年都沒培養出一個可以接下宗門事務的。

想當初,他重平也是瀟灑劍修,可以把知袖按著打。

可是現在……

只要一想到,師兄師妹換了震幽牌後,還有點數換仙石,而他卻是在大家的幫忙下,在最後一刻鐘弄到震幽牌,連三塊多的仙石都沒掙到,重平就覺得,這掌門當得太可憐了。

「我有重要的事,要找她商量。」

「……師叔祖說,現在什麼事,都沒有她升級法寶重要。」

包小玄很無奈,他也不想參與到連掌門師叔祖都覺得很重要的事情里去,奈何昨天沒打過鄧茵,被她的眼楮陰了。

說好的,輸一次,南師伯分給她的事,他都要替她兼著。

「您要是不放心我,要不,找我師祖吧!他在和笙師叔祖那里,沒爭過宜法師叔祖,本命法寶暫時也升級不了,正閑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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