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二章 畫餅

「看完啦?」

「看完了。」安畫默默把玉簡放下,等待提問。

有些問題,不是她想避就能避開的。

當初她也不是不想把林蹊按殺在亂星海,只是最後的結果讓她認清了現實,如今……這新一輪的試探,雖然慘敗,可是,聖者急調她回來,顯然不是死心。

想到某人的恐怖,安畫心下一陣發寒。

不曾啟智的族人,連隱藏死點都不會,十面埋伏下,那是明晃晃的靶子,百萬圍殺……

林蹊會對殺生有心理陰影嗎?

安畫覺得不會。

他們佐蒙人是外來者,對那些修士而言,就是天外惡客。

殺生百萬,在林蹊的心中不是惡,反而可能是善,是她心底對這方宇宙,養她育她的家園——最大的善!

所以,在心理這一方面,首先就要排除了。

那麼接下來就是靈力的問題。

陳浩能聯系各方,牽制住其他可能救援的修士,再加上聖者支持,確實有很大的可能,能用蟻多咬死象的方式,把她按死在幽古戰場。

可是,為什麼會失敗?

那人……

安畫的眉頭緊緊攏住。

那人定有特別好的回靈寶物。

但那樣的寶物,正常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是消耗性的,林蹊不可能有無限的多。

安畫的腦子,這一會轉的特別的快。

世尊急調她回來,明顯是不死心,要給林蹊弄第二次圍殺。

對比陸望,這或許已經是佐蒙一族按殺林蹊能付的最小代價了。

所以,第二次圍殺勢在必行!

但怎麼做是個問題。

陣法的運行,一在陣盤,二在陣旗,三在支持陣盤陣旗協同合作的靈石上。

十面埋伏不同于其他,不管是陸望還是林蹊,都是以他們自己為陣盤,以他們的異形法寶為陣旗? 而支持大陣運行的? 就是他們自己的靈力。

靈力暫時不說,十面埋伏是由多少大陣組成?

不耗心力? 不耗神魂嗎?

肯定耗的。

至少陸望在外域戰場時? 每次戰後,只要條件允許? 都會休息一到數天。

那麼林蹊也定是如此。

但是,她在百萬大軍下? 硬生生地支撐到了第七天? 在一百三十萬大軍將要耗盡的時候,還死命支撐著。

她的神魂方面,至少天生的比別人的大,也比一般人的更加堅韌。

但除了這些還不夠? 她那里是不是還有補充神魂方面的靈物?

既然被人叫成天道親閨女了? 機緣方面,定然不缺。

所以,迅速補靈的寶物有,迅速養魂助魂的寶物也有。

此二者都是消耗性的。

現在的關鍵問題是,林蹊手上還有多少?

如果多……

安畫慢慢伸手? 把玉簡又拿了起來。

世尊等著她看,沒有急著問訊。

這一次? 安畫把眼楮盯在廣若的名字上。

廣若何人,她當然是知道的。

但此廣若? 真是那個廣若嗎?

如果真是,那……借用廣若之手? 在背後捅刀……

「世尊? 這廣若何人也?」

「如你所猜? 正是建立幽古戰場,元爻的徒弟,曾經主事幽古戰場之人。」

「……」

安畫心下一顫,這樣的人居然是他們的暗子。

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可以聯系上他,請他幫忙,以消靈之物,或者毒物,或者出其不意在林蹊沒有防備的時候,下最大的死手嗎?」

「……有些難!」

世尊其實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暗子如果一直得虛乘的重視,為長久打算,當然是不能動的。

但是現在,廣若顯然已經被虛乘懷疑。

尤其他進了幽古戰場後,居然端著身份,沒去干該干的事,現如今,正被各方詬病。

這暗子感覺都沒以前聰明了。

世尊有些煩,奈何他每次跟聖尊說的時候,聖尊都用特別古怪的眼神看他。

「不過,也不是不可行。」

實在不行,就暫時不告訴聖尊。

「幽古戰場最新消息,林蹊在大戰後,月兌力嚴重,你說,有沒有可能,圍殺的那幾天,她在無法可想時,用了魔門的什麼禁忌之法?」

這?

安畫的眉頭攏了攏,「就算她用了魔門的禁忌之法,我想,想要回復也不會很難。」

四大聚集地的主事哪個是傻瓜?

林蹊干了那麼大的事,他們絕不會拖後腿。

有後遺癥,他們肯定會為她想辦法的。

仙界丹堂什麼沒有?

「唔!你說的也對。」世尊看著面前冷靜自持的女子,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那你說,圍殺林蹊,我們最大的失敗在哪?」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怠!」

安畫垂眼,「林蹊天道親閨女的稱呼,絕不是空穴來風,她的財運,她的機緣,似乎天生的就比別人的強。」

「……」

世尊的眉心跳了跳。

果是十八運珠嗎?

「我們誰也不知道,她身上還有多少回靈效果特別好的靈物,更不知道,她還有多少助魂養魂的靈物。此二者雖是消耗品,可是,萬一她的機緣強盛……,得到混沌巨魔人曾經的遺物黃金酒呢?」

安畫因為曾經的失敗,可是收集了好些天淵七界的資料。

正是因為收集了,才知道原來的天淵七界曾經那般強盛。

至于其為何會與這方宇宙失聯,她自然也有猜測,「世尊,在沒模清楚之前,我不建議再行圍殺之事。」

百年時間還長著呢。

有廣若在,只要他能借他身份之便接近她,也許他們很快就能模清了。

此時,安畫還不知道,廣若因為種種,早成了天淵七界諸修頭一個要防的人。

……

時間過得太快,廣若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了。

他慢慢地起身,收好自己的木魚,不過,卻不是往三重門去,而是往甲一號院去。

咚咚!

廣若好像平常訪友一般,敲動了院子的禁動。

陸靈蹊已經從宜法師叔那里,知道那天辯佛的結果,而且,她還幫江浩出主意,怎麼讓廣若離開聚集地。

算時間,廣若應該要滾蛋了才對,又跑她這里干什麼?

陸靈蹊的動作比腦子快,臉上的血色迅速抽離,放出水鏡,很快對著鏡子,在眼楮部揉了幾揉,讓里面多出幾抹血絲,幾抹疲憊,這才揮手消滅一切證據,打開禁制。

「原來是廣若大師!」

陸靈蹊的聲音,似乎中氣不足的很,「在體微恙,不便出迎,大師您自己進來吧!」

「阿彌陀佛!」

廣若輕宣一聲佛號,踏入這個因為沒點數,從來只聞其名,不見其相的甲一號院。

相比于外界的靈氣,這里雖還不能跟仙界比,可是,比那檐下,好了百倍不止。

至少住在這里的人,只要點數足夠,不用擔心被人趕出去。

廣若知道自己這樣想有些不對,奈何,他真的要被點數逼瘋了。

想要聯系到成康和四大觀風使,肯定不會容易。

所以,他還得到林蹊這里想點辦法。

要是能用示弱的方式,跟她混一段時間……,就更好了。

「施主的氣色比前幾日差了很多啊!」

雖說已經听到流言說,林蹊現在的情況不太好,可是,看到滿身疲憊卻還強撐的樣子,廣若還是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遍,「這樣說,外界傳言道友是用了禁法,才支撐那麼久的是事實嘍?」

「……現在否認,已經沒有意義了。」

陸靈蹊苦笑,歪靠在特制的木榻上,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式,「家師叔重平正因為知道我的情況,所以給我找了這間據說防御力最好的院子。」

說這話的時候,她還適時輕咳了兩聲,「好在我付的代價,相比于佐蒙人的……還是我賺了。」

「……」

廣若很想再宣聲‘阿彌陀佛’,奈何,他知道此女敏銳非常,一旦讓她懷疑,他對佐蒙人更有共情之心,只怕立馬就能跟他翻臉,用十面埋伏圍了他,逼問他的‘人’心是怎麼長的。

「道友能這樣想最好了。」

廣若斟酌著道︰「不過,道友為幽古戰場立下不世之功,按理說,江主事,應該有所表示才對,我記得,丹部下放的丹藥里有對元嬰修士補氣補元非常好的妙溯丹,他那里如果沒有表示,道友也可以用點數去換上兩枚。」

這一次,他終于聰明地把自己摘了下去,沒說他是幽古戰場的主事人了。

鍋甩給姓江的,結果如何,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妙溯丹啊?」

陸靈蹊抬手,以靈力托著茶壺給他倒茶,「家師已經給我服過了。」她師父確實給了她一粒,不過,就這麼一顆丹藥,知袖師叔說,就要一百二十個點數。

太貴了。

陸靈蹊本身就沒多大的事,當然不會暴跈天物。

她沒說江浩有沒有給,「大師,喝茶!不知大師找在下所為何事?」

「小僧與貴師叔宜法真人辯論佛法的事,道友已經听說了吧?」

廣若端著茶,只聞著味,卻沒有喝上一口,「小僧只念著當年家師的話,也許是陷入了執妄,此次是要跟道友告別,我要真正的進幽古戰場了。」

跟她告別?

他們很熟嗎?

陸靈蹊眨了一下眼楮,「大師怕嗎?」

怕?

她怎麼會這樣想?

廣若神情嚴肅,「阿彌陀佛!小曾當初不下殺手,一是怕引起佐蒙高層不滿,二是被家師當年的話影響了。

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小僧何懼之有?」

「……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是很怕的。」

陸靈蹊臉上帶了一抹回憶,「我以為大師是跟我那時候差不多。」她輕輕一嘆,然後又像是努力振奮地道︰「既然不是,那我就先祝大師馬到功成了。」

說到這里,她似乎又控制不住地連咳了數下。

「借道友吉言。」

廣若雙手合十,「只是如今,聚集地里沒有做任務的修士,小僧想找個隊伍加入都不行。」他也露出一抹不好意思,「不知道友能否跟風門道友取得聯系,幫忙引見,讓小僧加入哪個修士隊伍?」

他們連夏正和元岩的大腿都要抱,他這里,想來更不會拒絕。

廣若想打入天淵七界的內部,近距離了解那里的時候,順便也更了解林蹊,為以後的里應外合做準備。

「本來是可以聯系的。」

陸靈蹊模出自己的傳音海螺,「不過,大師也知道,這里的距離限制。而且因為我最近一段時間的狀態都不會很好,所以,我早就與風門前輩約好,三個月後,他再來接我的。

大師想加入修士隊伍,咳!咳咳咳……」

陸靈蹊放開對胸間寒脈的控制,真真實實地給他演戲,「在我這里,恐怕要等三個月。」

「……」

看到她咳的臉上泛起一絲不自然的潮紅,廣若目光閃了閃,「如此……那就先算了。」

三個月,這時間說緊不緊,說不緊,也非常的緊。

如果成康和陳浩那些人,還想把她按死在這里的話,三個月後馬上給她來第二場圍殺,希望還是非常大的。

「大師一個人出去……」

「無事,要是尋不到修士隊伍,我定然會在這周圍百里內等待風門道友。」

廣若終于喝了一口茶,茶水比他想象的要好些,「到時候,還是要麻煩道友,幫我引見。」

「沒問題。」

引見是可以,不過,人家願不願意要他,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陸靈蹊一口答應,「咳咳!大師,請問您見過殺神陸望嗎?」

「沒!」

廣若搖頭,「雖有神交,但是,小僧不曾見過。」夏正已經成了她師父的隊友,如果他來說,夏正曾經賣過陸望,難免有搬弄口舌之嫌,「小僧因為身體和功法的某些原因,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自封十年二十年,幽古戰場的事務要管,修煉更不敢歇下,所以一直都比較忙。」

他苦笑一聲,「到了這里,小僧一度以為,是聖者給我放假來著。」

「……」

陸靈蹊真想說,不裝會死嗎?

她只能適時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道友見過……見過我的銀月姐姐。」

廣若語甚沉痛,「她曾經是個非常美好得女子,如今,她進了托天廟,敢問,她尸身的情況如何?如果可以,將來你們天淵七界的修士飛修,能否幫我把她帶著?」

說到這里,他甚是急切地道︰「道友放心,在下絕沒有惡意,聖者這些年……,一直很想念銀月姐姐,你們把她帶回來,小僧,小僧定有重謝!

道友听我說完……」

他很堅持地不讓陸靈蹊插話,「一件防御仙寶,一件飛行仙寶,另加五十萬仙石如何?」

天淵七界來了不少厲害人物,全殺干淨了,那是不可能的,但能殺一個飛升的,還是樁不錯的買賣。

而且,有這個大餅在前面晃著,廣若總覺得,加入天淵七界修士的隊伍,就更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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