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零章

廣若有耳朵,自然能听到交易大廳里的聲音。

他真想打斷說震幽牌不是大白菜。

一旦同意以林蹊的點數乘以三倍,風門百年離開的時候,至少能拿三枚震幽牌,這還要成康他們聰明的監控林蹊,讓族人拼命避開她才成。

但有風門在,想要完全避開根本不可能,也就是說,用林蹊的點數乘以三倍,風門最少也能得四枚震幽牌。

這還是少算的。

廣若狠狠地閉了閉眼,心里非常明白,這個坑是當年自己挖的。

原本想著邵裕出手,風門會死在這里,就算死不了,失了任意傳送門後,拿枚震幽牌補償,只要運作的好,也許還借他接觸天淵七界修士,收攏他們的心,誰料……

廣若的心有些痛,忍不住伸手按了按。

這一會,他終于有些明白,當年族里為何要花那麼大的代價把天淵七界的有名之人,全都按下去。

這幽古戰場……

是要還天淵七界的因果嗎?

廣若的面色不由有些發白。

佛家有現世因,後世果;前世因,現世果之說,難不成……

三重門方向,血腥味再次狂涌而來,一隊修士以最快的速度涌進來。

廣若心頭一凜,突然感受到兩抹特別熟悉的氣息,目光不由一沉。

夏正和元岩怎麼會跟隨慶走一路。

廣若不認識別人,但是他認識林蹊的師父。

沒想到,這麼快就找來了呀!

他垂下眼,低下頭,重新敲起的自己的木魚。

隨慶的腳步很急很亂,徒弟的氣息在牆邊環繞,顯然曾在那里很久很久。

他一直以為,憑他的本事,憑他在宗門的地位,可以讓徒弟當個背靠大山,自由快樂的小仙子。

當年師父寵不起他和師姐,他可以使勁地寵林蹊,把他們師徒的所有遺憾,在林蹊身上得到補償,可是誰知道,還沒回宗門,他就不得不把自己唯一認可的徒兒壓在百禁山。

三年,他以為他能很快地把她救回來,可是……,最後他不僅沒救到徒弟,反而成了她的負擔。

她自己回來了,還帶回了百禁山的很多東西,辛苦弄來的補身聖品黃金菇有大半進了他的肚子。

那些年,他無心打理谷中事務,金風谷到她手上的時候是個爛攤子,她沒怨言地接下,甚至小小年紀就知道為金風谷置產,把重平、宜法、知袖他們酸得都想和他搶人。

隨慶回頭細想,發現他也就在徒弟還小的時候,替她把重影設計出來,原想讓她一塊煉制重影,培養主僕默契,結果也因為種種,是弄好了給她。

然後,他就一直是那個沾徒弟光,像宜法師妹說的,躺著贏的假師父。

幽古戰場徒弟才來多久?

那麼快就被佐蒙人盯上,十有八九跟他的借貸有關系。

他弄百萬借貸,然後他們就以百萬人馬,堵了林蹊一個。

隨慶後悔的厲害,也心疼的厲害。

尋著徒弟的氣息,一路奔到交易大廳。

一人一狼同時回頭。

隨慶腳步一頓。

「林蹊!」

知袖嫌棄師兄擋路,奈何打又打不過,從旁沖過時,直接擋了師徒倆的目光,「你怎麼樣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師佷,生怕哪里不好,「有沒有受傷?看到不對,怎麼不知道跑啊?不跑也就算了,你怎麼還……」

「行了!」

從後而來的宜法可不想林蹊的形象受損。

雖說知袖是關心則亂,可是,林蹊早就今非昔比,如今的她可是很多人的偶像,被知袖這樣當小孩子……

「林蹊,干得不錯!」

她給她一個肯定、鼓勵的微笑,「不過,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

「我不是不想求救的。」

陸靈蹊可憐巴巴,「師父,師叔,你們也看到了,他們那麼多人,指揮此次大戰的是南方觀風使陳浩,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和風門前輩的關系?

他把我困住後,親口說了,別指望別人來救你,風門那邊,他早就找人絆住了。」

雖然陳浩沒跟她說這話,但是,既然有南部觀風使喚,就肯定有東、西、北。

就跟人族在此的四大聚集地主事一樣。

「是嗎?」

宜法的眸光閃了閃,看一眼,听到南部觀風使陳浩之名後,一副凝重樣子的江主事,「你重平師叔已經去租房了,我們到那邊慢慢說。」

「各位道友,各位道友!」

江浩連忙阻住,「林道友,你剛剛說的南部觀風使陳浩,能跟老夫細說一下嗎?此事很重要。」他加重的語氣很沉痛,「這些年,我們南部發生多起修士隊伍被伏殺的事件,那天的尋仙隊若不是你的速度快,救援大隊趕去的時候,恐怕也是盡數全隕。」

以前,他不知道佐蒙人那邊什麼樣。

大家也听不懂他們的呼呼喝喝,如今……

「他以百萬大軍伏殺林道友一人,並且在外圍牽制風門等道友,這手法,這手段,恐怕都不是普通的啟智佐蒙人能干得出來的。」

江浩一臉嚴肅,「敢問道友,他當時跟你說話,打擊你信心的時候,說的是‘人’話嗎?」

「……是!」

陸靈蹊點頭,她明白江浩的意思了,「他說的是‘人’話,字正圓腔。」

亂星海能進佐蒙人,幽古戰場只怕也有把修為按進元嬰,潛進來,指揮無智佐蒙人的大人物。

「那道友看到他長什麼樣了嗎?」

「沒看清!」

陸靈蹊有些後悔,「當時離得遠,佐蒙人又太多。而且,他跟我開口說話,是第四天的時候,當時已經死了不少佐蒙人了,而我撐的還算不錯,他可能是急了,才拿話刺激我。」

是不是四天,不是重點。

重點是,那個人在最後要被她氣瘋了。

但這些事,她連自個的師父師叔都不會說。

反正陳浩不能自己跳出來,到處跟修士宣揚說,從始至終她都在騙他。

「如果其他觀風使都像他那般的話……」

「應該都是如他差不多的人物。」隨慶插進來,「他們四個觀風使配合好了,就是要把你按殺在最開始。」

十面埋伏同階無敵。

林蹊因為他背了百萬借款。

只要有點腦子的佐蒙人都知道,百年下來,徒弟一定能殺生百萬。

隨慶把自己代入到佐蒙人一方後,發現四大觀風使合作到一起,三方牽制風門和各方修士,陳浩以百萬大軍按徒弟一個,是最好的辦法。

如果徒弟沒有回靈聖品黃金酒,如果不是法體同修,如果不是性情堅韌,他恐怕早就見不到徒弟了。

隨慶心下發狠,看徒弟的時候,眼楮不可避免地有了很多痛惜和悔恨,「這件事,師父有責任,師父不該……」

「師父!不關您的事。」

師父有認識就好了,陸靈蹊可不想師父愧疚,「早在我知道月復線宙蟲的背後是佐蒙人搞鬼的時候,就跟那個附身蟲王的佐蒙人大能說過了,會進幽古戰場殺生百萬,還他對無相界的照顧。」

「……」

「……」

江浩等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樣的故事。

外面的廣若眉頭則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好!好徒兒!」

隨慶眼中水光乍現,好在仰頭眨了下眼楮,又把它按下去了,「佐蒙人朝我們天淵七界使的陰招,我們都一點點的,在這里找回來。」

「嗯!師父,我給您收了十個徒孫,等他們厲害了,我會讓他們一塊上來,幫忙找場子的。」

啥?

隨慶呆了。

他不是只有兩個徒孫嗎?

還是妖族的。

隨慶連忙看向兩個師妹。

宜法和知袖一個望天,一個看地,就沒人看他。

「兩位師叔肯定嫉妒您,所以才沒跟您說。」

該換的東西,都換到手了。

陸靈蹊感覺她也展覽的差不多了,該得大戰後的休息福利了,「師父,我好累,租個房,我躺著跟您細說行嗎?」

「……行!」

怎麼能不行?

隨慶看看銀狼,「跟我來。」

朝江浩和換牌的姜榮微一拱手,一行人默契地轉身。

「林道友!」

江浩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她,「剛剛你說那什麼月復線宙蟲的事,也涉及到佐蒙人,能跟老夫說說嗎?」

「我來吧!」

哪怕是踩百萬螞蟻,一只一只的下來,腳也會疼。

三重門牆角那里,林蹊應該坐過很久。

宜法有眼楮,她一手教出來的師佷,她也心疼的很,「有關月復線宙蟲的事,林蹊都曾告訴過我。」

她堵在江浩身前,擺手讓師兄、師妹帶林蹊走,「我可以跟道友細談。」

「如此……請!」

交易大廳也有雅室,是做秘密交易用的。

江浩也想知道,天淵七界是怎麼回事。

以前名字都沒听過,才冒出來就引動四方。

他也只有多了解,才能更好的領會仙界前輩們的意思。

……

夏正和元岩隨著秋宇掌門幾個人,慢慢走在後面。

人家師徒見面,或許會有些不一樣的煙火,為了避免在兩難中選擇,他們默契地留下足夠的距離。

「唔!看樣子是沒事了。」

遠遠看到隨慶和知袖走在騎狼少女的兩邊,秋宇掌門忍不住笑了笑,「夏正、元岩走吧,去換銀牌。」

風門還在忙著把各方的修士送走。

這麼多人聚集在南方戰場,其他三處的佐蒙人一旦反應過來,很可能馬上就會反攻修士一方。

所以這一會,還是他正忙的時候。

秋宇不知道隨慶幾個,是不是要陪林蹊歇在這里幾日,但他們等風門一來,還是要馬上回到戰場的。

點數代表了仙石、代表了仙丹、靈寶、仙寶。

他可舍不得歇。

事實上這些年,除了風門歇過,他們偶爾會到聚集地休整個一天半天,其他時間,全泡在戰場上。

有佐蒙人,沒說的,就是干。

沒佐蒙人,大家輪流著休息、修煉,時間上從來沒浪費過。

秋宇感覺自己在這里連戰力都提升了好些。

「真……真換銀牌啊?」

元岩的眼楮特別亮。

被扔到幽古戰場這麼久,他都已經認命了,要跟夏正混到百年出去,以後低調做人,卻沒想,跟這群瘋子混一段時間後,他突然發現,原來逼一逼自己,也是可以的。

叔叔要是知道,他正兒八經地加入戰隊,並且得到隊友照顧,提前申請了銀牌,肯定也會為他高興的。

「當然!」

仙人呢。

難得還是有背景的仙人。

秋宇起心替天淵七界結交,給他們的,當然不止是狂風暴雨。

他和重平給二人的一直是和風細雨。

尤其林蹊這般被佐蒙人惦記上後,早點未雨綢繆才是王道。

「我才結丹就接手掌門之位,一直困在宗門,不曾磨礪戰力,剛來的時候,還不如兩位道友厲害呢。」

他哄人很有一套,「可是,你們看。」

秋宇拍拍他的銀牌,「我現在已有六萬八千多點數了,加把勁,離開幽古戰場的時候,弄個金牌還是很有希望的。

兩位加把勁,趁風門還能帶我們,把這些年的損失補上,還是很容易的,到時候,衣錦還鄉亦是人生一大樂事。」

「借道友吉言!」

元岩笑得見牙不見眼。

尤其是看到廣若還是可憐的木牌時。

「將來諸位飛升仙界,我和夏正請大家吃大餐。」

「哈哈哈!如此就多謝了。」

「道友客氣!」夏正的眼楮正好和廣若的對上,默默避開時,他強笑道︰「我們兄弟這些天,受諸位照顧,不要說只是請吃個大餐,就是吃十次大餐也是該當的。」

廣若的眼楮,看他像是看路邊的一塊石頭。

那感覺……

夏正後背都冒汗了。

抬腳進交易大廳得時候,他的聲音很大,「要不是諸位,我和元岩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他突然又想到當初魯長老的告誡。

有人喜歡玩陰的。

萬一他和元岩在幽古戰場出事,廣若把事情往天淵七界的修士頭上栽呢?

林蹊那般逼他做下承諾,打他的臉,他……肯定會干的。

「哪里還能像現在,活得堂堂正正?」

不管隨慶他們有多心狠,他和元岩被訓練了是事實。

那種縮著腦袋,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就跑的失敗、挫敗再不會跟著他,更是事實。

想到這里,夏正突然回頭,站到了廣若面前,「大師請看,我在沒到一個月的時間里,賺了三百多點數,是不是比以前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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