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七章

欠她一個人情?

說的可真好听。

陸靈蹊看了一眼似乎很誠懇的邊肆,「不必了。」

得志猖狂,失志……逮住大腿便抱,朝三暮四的,這樣的人,她能給多大的信任?

回絕連肆的同時,她的眉頭一豎,聲音加持靈力,「千道宗林蹊在此!諸修退避!」暗含殺意和元後意志的聲音滾滾而出,炸響在每一個修士的耳朵旁,眾人好像听到了無數越來越威嚴的天地回音。

林蹊在此,林蹊在此……

諸修退避,諸修退避……

連肆簡直驚呆了。

林蹊明明在亂星海誤過了天淵七界最好的六十年,怎麼反而像是走在他前頭了呢?

是弄錯了吧?

他往後退開一步,面色更是發白。

威嚴的聲音果然不見了。

這就是元後大修的手段,不是能用功法和靈力模擬出來的。

眾人原本往前面撲搶機緣的心有多熱切,這一會退的就有多快!

千道宗林蹊啊!

據說她出身于此,現在……

雖然前方的滾滾墨雲看著很不對勁,可能有異寶現世,可是,她既然來了,那大家還是洗洗睡了吧!

結丹以下的修士完全不知道,那個讓他們下意識里不得不退的意志,是元後大修的手段。

陸靈蹊沒法去照顧這些人怎麼想,她的心神一半在陣中的滾滾的墨雲中,一半在猶豫著不想退的連肆身上。

遙遙相望間,連肆到底還是後退了。

某人的眼楮里暗含一種說不得毀滅之意,他感覺只要自己敢再上前一步,她就能連理由也不找地直接把他活劈了。

在別的元嬰修士手里,連肆還能想想辦法,以一股子拼勁,沾上那麼一點光,可是林蹊……

連肆微一拱手,退得更快,一刻鐘後,他才在比所有人更遠的地方回頭。

遠處的天空,一道旋轉的墨雲柱連天接地,可能是把周圍的雲氣全搶去了,反而讓夜晚的星空更加璀璨。

沒人敢過來了,陸靈蹊這才回頭。

旋轉的墨雲柱其實異常粗壯,而且,越往上,越有種輔開的架式,只是……

陸靈蹊看清楚了,它想把北斗九星全都籠住。

北斗九星,七現二隱。

第一天樞星,陽明星之魂神,第二天璇星,**星之魂神,第三天璣星,真人星之魄精,第四天權星,玄冥星之魄精,第五玉衡星,丹元星之魄靈。第六陽星,北極星之魄靈,第七搖光星,天關星之魂明,第八洞明星,輔星之魂精,第九隱元星,弼星之魂靈。

故老相傳,北斗主死,南斗主生……

陸靈蹊遙望南斗方向好一會,才強自轉過頭。

月亮宮修士真正回溯時間的辦法跟她無關,甚至與這方世界都再無關系。

她不能再去想,也不該再去探。

陸靈蹊把眼楮放到勉強能見的老祖身上。

無想老祖無知無覺地睡在刻滿符文的陰槐木上,她要盯著不能出意外。

但事實上,她也知道,就算出了什麼意外,一時半會,她也沖不進去。

里面的結界是老祖清醒時親自布下,並且連布了九道。

就算用化神修士的靈符……

陸靈蹊如今是防御符多,攻擊符加一起,也只剩兩張了。

這還是她省了又省的結果。

她努力不讓旋轉的墨雲影響視線,小心地盯著老祖胸口微微的起伏,只怕事情不是老祖一開始想的那般簡單,或者清川是騙她們的。

患得患失間,陸靈蹊老祖的身體一顫,一個甚為凝實的影子沒有被墨雲影響,從她的身體飄了出來。

無想抬頭間,似乎感應到某種召喚,墨雲柱的上空,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洞,那里陰氣正在不停地加持墨雲柱。

「助我!」

一旁的清川快要支持不住了。

他感覺天罰獄已經因為他的動作,快要鎖定他了,再不跑,可能馬上就會被它重新攝回去。

如果那樣一切都完了。

沒有魯善幫忙,他根本無法回到當初的寄魂地,一旦被重新鎖回去,馬上就會被投入雷河中,那真是死路一條,可能連一息時間都堅持不住。

無想顧不得回頭看陸靈蹊一眼,忙以魂力加持周圍連布的玄陰大陣。

轟隆!

遠遠看向這里的連肆被頭頂的炸雷嚇得一個激靈,抬頭的時候,還有些不明所以,天上萬里無雲,這雷從何而來?

陸靈蹊當然也听到了。

她在天罰獄幾次應劫,上次又一連呆了快一個月,對這雷聲特別的熟悉,當下顧不得再看老祖如何,忙以十面埋伏分布結界和各類陰陣的外圍,替清川擋格可能來自天罰獄對他神魂的鎖拿。

 嚓……

一道淡紫色的雷光把午夜照得一片透亮。

連肆和外圍的一干修士,只見那道無可想象的雷光劈在突然聚攏的一片巨大花瓣上, 啪之間,把花瓣閃亮的更漂亮了。

這?

就在大家都不明所以的時候,一道又一道的雷光,全都朝那墨雲柱劈去。

可是,每一次,都會有蓮花瓣浮出,擋住雷光。

這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出來的東西,是世間至陰至邪之物,所以,甫一出世就被天罰?

既然如此,林蹊身為道門元嬰,如何還會不顧天地意旨這般擋雷?

眾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遠遠看著。

……

大樹下,魯善坐在廣若常坐的蒲團上,給虛乘烹茶。

虛乘看著他,好半晌才道︰「天罰獄的情況,除了你,除了長史飛南,再無其他人知道了吧?」

「是!」

魯善點頭,「飛南是可以信任的,而且,也也告誡過了。」

「那就好!」

虛乘接過他遞來的茶,輕啜一口,「幽古戰場出現月亮宮的任意傳送門,佐蒙人的神經,最近只怕都在崩著,若是讓他們知道清川在天罰獄這麼多年都沒死……」

人家是兩個聖者,真打起來,後果實在難料。

當年都沒敢打,現如今……

虛乘在心里輕嘆了一口氣,「你們肅查奸細的事,或許應該緩緩了。」

什麼?

魯善一下子抬起了頭。

「窮冠莫追!」虛乘放下杯子,「該給人家喘息的時間,我們就得給,丹堂是我們的重中之重不假,但是,就算他們知道元一百靈丹的真正配方,他們能配得出來嗎?」

人家其實早就在懷疑了,要不然,也不能不惜代價地,秘密從空間裂縫派那麼多人到亂星海去。

虛乘心中有數,「只要他們想配,就得往亂星海送人。」

這?

魯善的眼楮慢慢亮了,「是!是我自誤了。」

亂星海禁制特殊,進去的佐蒙人,手上再不濟都會有把劍。

就像那林蹊所說,破船還有三千釘呢。

「丹堂方面,那個沒有確實證據的,回頭我就去找渭崖,讓他跟我吵一架放出去。」

「唔!你們辦事,我放心!」

虛乘點頭,「另外,這次叫你過來還有件事。」

「您說。」

「你……覺得廣若如何?」

廣若?

魯善轉著手上的杯子,「您是要听真話,還是要听假話?」

「呵呵!」虛乘被他逗笑了,「這麼多年,你的脾氣還是沒變。不過,老夫既然問了,當然是要听真話。」

「真話就是……我覺得,他很假!」

「噢!」

虛乘很有興趣,「就因為他坑了夏正和元岩?」

「不!」魯善搖頭,「很早以前,我就覺得他很假。」

他是道,他是佛。

可能天生的說不到一塊。

當初他就沒看上過他師父。

「幽古戰場具體怎麼建成的,別的人不知道,廣若也不知道嗎?可是,他好像把我們對外宣布的消息,當成真的了。」

魯善才不管那個早就死了的和尚,是虛乘的老友呢。

如果不是太過貪名,當初他其實可以不死的。

要他說,貪名跟貪財、貪心並無不同,甚至可能更甚。

後兩者因為一目了然,反而能讓人戒備,可是前者……

「他管著幽古戰場,這麼多年雖然沒出過錯,可是,在那邊得利飛升的仙人,手上也並無什麼出色仙寶。」

要知道,器部每兩千年,都會放下一件品質上乘的仙寶。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些仙寶隨主人回來的,五根手指頭都能數得出來。

「上一次,幽古戰場連續被佐蒙人攻下三個聚集地,庫房都被洗劫一空,未償沒有他一開始沒有重視的原因。」

「……」

虛乘微微點頭。

他是懷疑廣若以後,才覺得,他處處破綻。

在這一點上,魯善比他敏銳啊!

「你說的對!」他嘆了一口氣,「這次叫你上來,就是要告訴你,廣若那里,你多派人看著點。」

什麼意思?

魯善有些糊涂了。

他雖然看不上廣若,可是一向把他當子佷的聖者這樣……

「他有什麼不對嗎?」

廣若是假了點,但佛門的人,大都假的很。

在他這個年紀,對比夏正、元岩他們,也算好了十倍不止。

「對與不對……,你派人看著點,總是不錯的。」

虛乘沒把他的懷疑說出來,「記著,不要讓他發覺了。」

不讓廣若發覺?

那就只能是影子出手了。

魯善試探著問一句,「是不是另有保護之責啊?」

「……沒有。」

虛乘輕吐一口氣,給了他兩個字的回答。

此時,那顆代表了清川的棋子,終于在他們面前,徹底化為靈光飄散了。

……

外面的雷聲雷光,把清川急壞了。

好在有了無想的幫忙,那個耗費他大部魂力的地方終于穩定了下來。

「我先走一步了。」

他管不了無想走不走,第一個沖進去。

無想回頭看了一眼陸靈蹊,見她在全面應對追鎖清川而來的天罰雷,微微一笑,也緊跟著沖進。

就在眾人以為轟隆隆的雷聲和雷光要更密集地擊向墨雲柱的時候,它們卻好像來時莫名一般,走的也莫名。

明明一片巨大化的蓮花瓣上,還有雷絲在閃動,可是,原先應該還有一息持續的雷光,卻突然沒了。

璀璨的星空,還是那個樣子,好像剛剛的電閃雷鳴,就是假的一般。

「快看,墨雲柱在縮小。」

果然,那個好像接天連地的墨雲柱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眾人完全看不清,那麼多的墨雲到哪去了。

天地之間的陰氣,也好像在大量的抽離。

「是寶物要成形了吧?」

三三兩兩的修士,不由自主地想要飛高一點,看清楚一點。

就在連肆也要升空好好看的當口,墨雲柱好像被什麼吸了一下似的,一息之間,全都沒了。

這這?

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陸靈蹊哪能不知道,這是無想老祖和清川走了。

他們去尋他們的路了。

她站在原地半晌沒動。

……

「走了。」

虛乘輕嘆一口氣,祭撒一杯茶,「從此以後,真的再無月亮宮了。」

月亮宮傳下的遺寶也中只是遺寶了,知道它們真正怎麼用的人,再也沒有了。

「走了好。」

魯善感覺,他沒被天罰獄抓回去,跟著也祭了一杯茶,「您要是沒有其他吩咐,我就去辦事了。」

「去吧!」

虛乘擺手,「從此以後,對天淵七界的飛升修士,你們多注意著點,能照顧的多給些照顧!」

「是!」

魯善拱手告辭,卻沒想,才出異空間,就見到了想要進去的光頭廣若。

「前輩!」

廣若雙手合十,「小僧廣若見過前輩!」

魯善點點頭,板著臉道︰「你此來,也是為了告我的狀?」

「不敢!」廣若搖頭,「小僧近來常為一事煩惱,來此是想請虛剩師伯解惑的。」

「噢?」

魯善不太相信。

最近一段時間,因為刑堂的大動作,來聖者這里告他狀的人都多了起來,「說來听听,萬一我能替你解惑呢。」

「本欲起身離紅塵,奈何影子落人間!」

廣若合十的手掌使勁沒放下,「小僧近來,辦了一件大錯事,連累了兩位無辜朋友。」

他直接求情,「前輩想來听到我辦了什麼錯事。」

廣若似乎很愧疚很愧疚,「元岩和夏正完全是受了我的累,小僧……小僧……阿彌陀佛!小僧想請您高抬貴手,放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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