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兄弟

「天運之子?」

面前女孩的愁容,讓知袖好笑,「那你說,師叔我算不算被老天特別照顧的天運之子?」

這……?

聞听流言,愁得不行的陸靈蹊突然被問住。

師叔兩百三十歲進階元嬰,听說自修煉以來一直順風順水。

「你覺得師叔我還不算嗎?」

陸靈蹊連忙搖頭,「肯定算啊!天下修士那麼多,可是能修到元嬰得千載壽元的,萬中無一,如果您這樣的都不叫天運之子,那我就不知道什麼人應該算了。」

「那不就結了。」

知袖露齒而笑,「有多少人想得天運之子的號而不得,你得了,還有什麼好愁的。」

「……」

陸靈蹊反駁不了,不過愁——還是在的,「我不是怕被老白鶴盯上嗎?」

她把那老東西得罪得太狠了,「人家本來就想找我麻煩,要是听到我是天運之子的流言,萬一來殺我奪寶怎麼辦?」

「哈哈!原來最主要是怕人家殺人奪寶啊!」

知袖大笑,這種甜蜜的負擔,少時也曾跟過她好久,「那師叔教你了個乖,去弄個庫房吧!當初我才是煉氣小修的時候,從西山獵獸回來,就怕被人殺人奪寶,就給自己秘密弄了一個。」

「師叔……」

陸靈蹊抱住她的左臂,來回晃著,「我們不開玩笑了行不行?我現在愁得都要吃不下飯了,您說,老白鶴會不會來找我啊?」

「這麼愁啊?」

知袖伸手拍了她腦袋一下,眼中的笑意不減,「你當千道宗的核心弟子是大白菜嗎?等你到了築基中期,能出門的時候,宗門肯定會給你配上好些個保命東西的。

至于老白鶴……」

她稍頓了一下,「你完全不用擔心,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就要死翹翹了。」

啊?

「師叔,你們有他藏身的線索了?」

陸靈蹊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一大半。

「線索有一點,不過,你不能打听噢!」

「我不打听。」

陸靈蹊才不想知道那些要命的事呢,心神沒了愁後,對天運之子又感起興趣來,「師叔,按流言所說,我好像真的也被老天照顧著呢。您說,我是不是也是萬中無一的天運之子啊?」

咚!

知袖對著她的額頭,就是一敲,「這有什麼可懷疑的?」

「……」

陸靈蹊想說她不懷疑,可是怎麼又挨打呢?

「不過呢,相信這什麼天運流言,你就是個傻蛋!」

知袖很喜歡敲人的感覺,「什麼是天運?修士逆天改命,靠的一直是自己,不努力,哪怕爹娘是仙人,也是徒呼奈何!

那些沒事喜歡到處傳播流言八卦的,不過是一群找不到方向的失意之人。

有緣更進一步的修士,哪有時間太關注那些,修煉的時間都不夠呢。

你說,你要听那些失意之人的‘吧吧吧’嗎?你要在意他們的羨慕嫉妒恨嗎?」

「……」

陸靈蹊連忙搖頭,她才不要。

「那不就結了。」

知袖眼含笑意,「要說天運,其實他們也是被人羨慕的一群。相比于凡人來說,我們有靈根能修煉的修士,哪怕只是煉氣小修,都算天運之人。

同理,相比于汲汲營營想求一築基丹而不得的普通煉氣小修,築基修士就是他們羨慕的天運之人。

築基後是結丹,結丹後是元嬰,元嬰之後是化神……

一步一步,這樣把大部分人甩在身後的,其實都是被別人羨慕的天運之人。」

小丫頭還太小,自滿絕對要不得。

「修仙界的天才何其多?我們遠的不說,就說你認識的陸家陸傳,他少時被多少人羨慕奉承過?可是現在呢?」

「……」

陸靈蹊抿住嘴巴。

「逆天而行的路上,我們不僅有外面的劫難,還有看不見的心之劫難。」

知袖帶她直入雲蕩峰頂,厚厚的雲霧,遮住了雲蕩峰迤邐的風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林蹊,你要記著,我們修士不論什麼時候,都不能放松自己,因為外在內在的危險,隨時有可能把你帶入深淵。」

……

新羅山靈石礦。

光著膀子的葉湛秋,拿著專挖靈石的靈鎬在礦壁上不停地敲敲打打。

這處靈石礦,在太霄宮高層眼中已經屬于枯竭之礦,看管相比于其他靈石礦,實在松懈了很多。

被罰來這里,所有人都覺得,他這一輩子算是完了。

進新羅山當礦工的,正常只有兩種命運。

一種是一輩子當牛做馬老死在這里,一種是挖出百萬靈石重回太霄宮外門,當一個小管事。

後一種是所有礦工最想努力的方向。

可是葉湛秋,卻向往幾乎沒人選的第三種……

挖出百萬靈石,不入宗門重得自由。

這自由是撇去所有一切關系,哪怕葉家,也將再跟他無關。

從此以後天大地大,他只是他。

叮叮叮……

他敲著石壁,把一顆顆白胖可愛的靈石挖出來,放到納寶囊中。

礦工是沒資格用好的儲物用具的,他的兩個儲物袋,也早被某些人封存。

可那所謂的封存,葉湛秋知道,也就是說的好听,事實上,可能早就被某些外事管事按權利大小分完了。

「小秋啊,跟什麼置氣都行,就是不能跟自己的身體置氣,拿著吧!」

一年老礦工走過來,放下一小袋靈面饅頭,「你又不是築基修士,老這樣闢谷不食,是掏身體老底,干不長的。」

沒有礦工能闢谷不食!

挖礦又是重體力活,光靠靈力支撐,一月兩月可以,半年下來,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多謝芹叔。」

對這位倒霉的葉家族叔,葉湛秋的聲音很暖,「那兩個人……走了嗎?」

「還沒!」

老礦工是真心的可憐他,「小秋啊!听叔一聲勸,這十個饅頭吃完,你就出去低個頭,讓他們佔點便宜,也讓他們出出氣,要不然……,人家是不會走的。」

他能給他帶一次兩次饅頭,卻不能帶三次了。

「他們可能也盯上我了,」老礦工臉色有些灰,「這一次,只換了二十個靈面饅頭。」饅頭少了,該交的任務卻沒有少,「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

葉湛秋盯著地上的十個饅頭,慢慢彎下腰,把它拎起來。

他不缺吃的,只是……

望望轉頭走的人,他到底又妥協了,「芹叔,這饅頭您自己拿著,我現在就出去交任務。」

「那你也要拿一個墊墊肚子。」

老礦工很欣喜他能想通。

要不然,不吃不喝,裝滿一個納寶囊的靈石,得累死個人。

「好!我跟他們使勁低頭。」葉湛秋拿著一個饅頭笑了,「他們的氣順了,說不得還會賞我點肉,到時我請芹叔吃肉。」

「那感情好!」

老礦工笑了,「我這里還藏了二兩靈酒,到時我們叔佷一起喝一杯。」

到了這里,不認命真不行!

「行!回頭我們喝酒吃肉。」

葉湛秋啃著干巴巴的饅頭,擺手往外面去。

他知道這里的富礦在哪,只是現在還不到暴露的時候。

「……湛秋!」

讓葉湛秋沒想到的是,迎接他的居然是盛傳可能廢了的人,「你受苦了,跟我回去吧!」

葉湛岳清減了很多,眉宇間不復以前的舒朗,不過對著曾經警告過他的堂弟,面容還是一如即往地誠懇,「我的事跟你無關,我已經罰了成弟他們,你的儲物袋我也要了回來。」

他遞過兩個儲物袋,「走吧!」

走?

葉湛秋望著兩個他掩人耳目的儲物袋,並沒有接,「我暫時不想走。」

什麼?

葉湛岳的眉頭一擰,「我們用不著拿……別人的錯,跟自己較勁。听話,跟我回去。」說到後面,語氣已經不容違逆了。

「我沒有較勁。」

葉湛秋往一旁的監工交任務,「麻煩幫我換點肉干。我心魔未盡,在這里打熬筋骨的時候,也能熬熬心神。」

「可是……」

「堂兄,我不是你。」

他打斷葉湛岳的話,「謝謝你能來看我,也謝謝你不怪我。」葉成幾人對付他,就是因為,當初那仙鶴是林蹊送他的,「不過,我不急著築基,你……還是盡早閉關把修為補回來的好。」

「……」

葉湛岳臉上泛起一絲青色,「那好吧!」他嘆口氣,「等我重回築基,再來接你。余師兄,我帶我堂弟到那邊轉轉可以嗎?」

「可以可以。」余監工連忙點頭。

「過來,我們兄弟一邊喝酒一邊說說話吧!」

葉湛岳看他光著膀子的樣,心情其實很復雜,「在這里幾個月,你還不知道外面什麼情形吧!」

葉湛秋的眼楮閃了閃,對這個,他確實有點興趣。

所有一切都跟上一世不一樣了,上一世,白鶴干了壞事,被天下聲討的時候,可把百獸宗連累的不清。

「新羅山消息閉塞,」他終于朝葉湛岳露了點笑,一齊往遠處沒人的石亭去,「那老白鶴……抓住了嗎?」

「他藏起來了,具體在哪,我不知道,不過……老祖他們可能知道了。」葉湛岳在石桌上擺上兩盤菜,一壺酒,「今天他們一齊走的。」

「噢!」

葉湛秋不輕不重地回了一個字,老白鶴在修仙界日久,去過的地方不知有多少,想抓他,實在不容易,至少上輩子,人家不是被修士抓住的,「堂兄,你……沒怪過……人嗎?」

葉湛岳輕輕搖了頭,「你主要是想說,我怪不怪老祖他們吧?」

葉湛秋喝酒。

「本來是有點怪的,可是……老白鶴殺到葉家,家里死傷那麼多人的時候,我不怪了。」

葉湛岳也喝酒,「家族不強大,就等著被人宰殺,這宰殺的人里,可能有你,也可能有我。」

「……」

大家不只是理念的不同。

他們的靈根資質不同,一個被家族忽視,家族甚至想搶他親長留下的修煉資源,一個是被家族重視,所有一切俱向他傾斜的人。

他沒得家族的好,不想理解堂兄對家族的歸依感。

「江湖傳言,林蹊是天運之子,所以避開了老白鶴的算計。」

葉湛岳心中苦悶,其實也知道說不通很是執拗的堂弟,只想在他這里吐吐心中的悶氣,「湛秋,當初在百獸宗的時候,你在外面听說林蹊是天運之子的傳言,對放棄仙鶴,是慶幸還是後悔?」

「……」

林蹊是天運之子的傳言,是他偷著放出去的呢。

葉湛秋心下有些打鼓,這個上一世並不曾出現的女孩,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知道,我靈根資質不好,仙鶴接不接,都不可能由我自己支配,所以從來沒想過。」

葉湛岳一口酒 在喉間,下了好大的勁才咽了下去,「你倒是修成了無欲無求的心性。」

可惜,他不能。

「她回宗沒多久,就築基了你知道嗎?」

「听說過。」

「其實我覺得,她的運氣可能就是比我們好些。」

「……」葉湛秋不說話,他知道堂兄的我們,主指他自己。

「她避開的太巧了。」

葉湛岳受此磋磨,不敢怪家族,不敢怪宗門,更怪不上做不得自己主的堂弟,卻對當初讓鶴的林蹊,心生很大忌憚,「五行秘地的運氣,拜隨慶為師的運氣,開蛋的運氣等等,此人……運她自己的很,以後你若遇到,盡量不要與她走的太近了。」

「……」

葉湛秋無語。

堂兄一切從宗門,從家族考慮。

可是他憑什麼呀?

雖然葦蕩的最後一批仙鶴不是好東西,可是她又不知道。

世人忘了他是誰。

她卻還記得,當初的提醒之恩,在那麼多人面前,想要感謝他。

從沒得過世人多少善意的葉湛秋,雖然對陸靈蹊也有很多疑惑,對她的觀感卻實在不差。

「人家是什麼身份?」

葉湛秋這樣說,「我又是什麼身份?人家該感謝的,應該謝過了。再說……老祖他們,可能不會再她跟我交好的機會了。」

說到後來,他心里其實有些苦澀。

葉家的掌舵人,一定會為葉家爭取天下同情,一定會朝有機緣的女孩,要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哪還有臉,跟人家交好?。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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