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楮白虎等了片刻，直起身子，爪子在頭頂黑暗中扒拉幾下，一束刺眼的亮光射進黑暗的地道中。
無數灰塵在亮光中跳躍，冰楮白虎低頭喚她︰「走吧。」
它一躍而起，穩穩落在外面的土地上，低頭進來問︰「小丫頭要不要幫忙？」
一個碩大的虎頭堵住洞口，滿臉肉堆在一起，還挺嚇人。
蘇子靜搖頭，揮手示意它退後。
冰楮白虎撇撇嘴，哈出一口熱氣，似是表達對她的不滿，不過還是退後兩步，靜等著。
蘇子靜踢踢腿，輕輕一蹦，人就穩穩站在一層落葉上，落葉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都已經干透了，輕輕一腳就踩成碎末。
久呆在黑暗中，乍一下看到陽光，她眯眼片刻，才適應過來。
入眼是一片凹地，鋪滿落葉，像是一個干涸的河床。
周圍一圈一棵棵大樹排列在岸邊，風一吹發出沙沙聲響，落葉紛飛。
冰楮白虎四只大掌踩在落葉上，留下一個個碗口大的小坑。
一陣簌簌聲在蘇子靜身後響起，她回頭看，發現剛剛出來時的洞口又被一層泥土覆蓋，風一吹，落葉蓋過去，了無痕跡。
蘇子靜鼻尖動了動，果真是一點痕跡都不留，她都聞不到自己剛剛在地道中留下的氣息了。
早見識過妖界其他的不同，這點小招數好像只是小意思。
「走啊。」冰楮白虎發出不耐煩的喊聲。
蘇子靜忙跑兩步追上。
一人一虎走遠，落葉被風吹散，剛剛走出的痕跡也被吹散。
冰楮白虎在參天大樹下左右跳躍，似是無規律，實則每一步都像計劃好的般，一步步朝萬獸境中心走去。
在剛離開河床時，偶爾還能感受到一個又一個的恐怖氣息，最低也是四階後期妖獸。
越往里，反而妖獸越少，走了大半個時辰，幾乎感受不到一只妖獸存在。
冰楮白虎突然停下，蘇子靜只好跟著停下，過了會兒，冰楮白虎才道︰「沒人，我們快過去。」
蘇子靜很好奇，這里已經是萬獸境最中心位置了，還會有誰在？于是問︰「之前有人在？」
冰楮白虎甩甩耳朵︰「是有個智障，隔三差五來一趟。」
還每回都拿老大出氣！
不過這話不能講，多毀老大的威風啊。
智障？
蘇子靜嘴角抽搐，還有人會讓這群妖族覺得智障？
又走了不到一刻鐘，蘇子靜自然地往前走著，突然眼前場景又是一變，腳下發出的不再是樹葉脆裂的聲音，像是踩到一腳沙一般。
周身氣氛也驟然大變，變得壓抑、不安，身上的妖氣也躁動起來。
她面不改色，對這一切都習慣了。
這是一片有些無數枯黑樹樁的地方，中間一個石台，石台上立著九根石柱，中間凹槽中森森白骨——
「老大，人我給你帶來了。」
蘇子靜還沒從這詭異的一幕中回神，就被冰楮白虎愉悅的聲音打斷。
冰楮白虎一改之前的沉穩，像是小女乃狗看到主人般幾步跳到石台邊，對著石台嘰嘰喳喳道。
蘇子靜嗤笑，看來妖族人的確腦子又問題，把一個石台喊老大——
一個磁性的男聲倏地響起︰「哦？」
蘇子靜咬住舌頭，她話好像說太滿了……
冰楮白虎支著兩條前腿坐下，「老大，你有什麼吩咐盡管說，這人類小丫頭很好欺負的。」
蘇子靜滿臉黑線，當著她的面說她好欺負，是不是太過分了！
石台下的鋈明一陣沉默，深深呼吸兩下，才壓著暴躁盡量溫柔道︰「你身為妖族之王，說話時要注意分寸，別讓人家看了笑話。」
「好好。」冰楮白虎樂呵呵道，亮晶晶的虎眼一眨不眨，扭頭又喚蘇子靜小丫頭︰「杵著做什麼，快來啊。」
這副德行，哪里將剛剛鋈明說的話放在心上。
鋈明險些大罵出口，又生生忍了回去——好歹是妖族之王，不能讓它失了威嚴。
蘇子靜白眼一翻，緩緩走過去。
鋈明听到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迫切想知道來人是不是他要找的。
「你叫什麼名字？」
他此刻聲音顫抖，又刻意溫柔，听著像是久逢親人一般。
蘇子靜渾身雞皮疙瘩冒起——她和這石台下被壓的人，哦，妖！有個屁的親戚關系！
要不是這白毛大虎用絳香草勾引她，她肯定不會來這個鬼地方！
于是干脆道︰「蘇子靜。」
鋈明哦一聲，「蘇子靜啊！」他話音一轉，「你跟橫公一族有什麼關系？」
蘇子靜眼楮驟然張大，這人怎麼知道她的身世？
對了，他現在在問，證明他其實並不知道，只是懷疑而已，千萬不能露餡——
「你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懂啊？」
石台下發出陣陣大笑，剛剛這丫頭身上一瞬間散發出的緊張他捕捉到了，此時她再否認，已經完全沒有了意義。
「兩千年了！兩千年了！老子終于可以出來了！」鋈明開懷大笑不止。
蘇子靜臉色難看，她也終于知道了石台下壓著的人到底是誰，也明白她剛剛其實已經曝露。
老妖怪！
蘇子靜暗罵。
老妖怪鋈明笑閉，熱切地道︰「小丫頭，我想讓你幫個忙，你願意嗎？」
冰楮白虎也熱切盯著蘇子靜，眼中差點沒刻上絳香草幾個字。
蘇子靜猶豫不定，她想要絳香草，但這個石台很詭異，切里面壓著誰她也不知道，貿然放出太危險了——
冰楮白虎對石台耳語一陣，石台下又發出陣陣笑聲，「小丫頭，我這屬下手中還有許多好東西，你要是答應我的條件，那些好東西任你挑選如何？」
怕蘇子靜不信，鋈明又道︰「這些東西對妖族無用，你想要這些，是因為以前陪伴在你身邊的那個男人吧。」
蘇子靜眉心蹙起，他怎麼知道師兄的？
「你也不用好奇，我直接可以告訴你。是幾年前你在萬獸境氣息外泄，我察覺到橫公一族的氣息，用身上存數不多的神力窺探到的。」
蘇子靜瞬間想起這件事，一年多以前，她吞下蜂後的妖丹，當時體內妖氣迸發，她被撐得化成原形——沒想到暗地里居然還有這麼個人窺探到了！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