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傷離別

濃濃黑氣,模糊了時間和距離,不知走了多久,北烈陽終于確認,他迷路了。原本記憶里的歸鄉路,如今扭曲得不成樣子,不知將他帶去了何處。

站在黑氣中,北烈陽踟躕不前,無夢搖頭問道︰「北烈陽,為何停住不走?不要告訴我,你迷路了。」

北烈陽苦笑一聲︰「無夢師姐,我就是迷路了。這一次進入魔窟,不知什麼原因,這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找不到記憶里的路了。」

無夢不怒反笑︰「哈哈,正好,我正想在魔窟里多轉幾天。本來還擔心你牽掛黑霧森林的局勢,不肯陪我在這多花時間。」

北烈陽盤膝坐下,將混沌之氣灌注到大槍印記中。魔丁的聲音隨即傳來︰「主人,您召喚我有何吩咐?」

魔丁語氣里滿是恭敬,北烈陽隱隱有一絲親切,傳音道︰「魔丁,你身在何處?能否感應到我在哪里?」

這句話問得沒頭沒腦,魔丁毫不猶豫道︰「主人,我在魔窟。至于您在何處,豈是我能窺視的?」

北烈陽听魔丁這樣講,忍不住怒氣上涌︰「少廢話,快點看看,能不能感應到我的位置?」魔丁折騰了一陣,毫無收獲。

魔丁誠惶誠恐地將結果稟報上去,北烈陽冷哼一聲,斷了傳訊。魔丁額頭上的汗水,不斷涌出。

陪在一旁的魔天青關切道︰「你怎麼了?為何冷汗直流?莫非做了什麼虧心事?」

魔丁長嘆一聲︰「大禍將至,我哪有心思做什麼虧心事。天青,我來問你,怎麼樣才能找到一個修士?」

魔天青見魔丁問得莊重,便不再調笑︰「我身邊有至寶追魂圈,只要能拿到對方的精血或魔氣,便能追蹤。」

北烈陽的精血,豈是魔丁能覬覦的?至于魔氣,北烈陽吞噬魔氣,在體內誕生的卻是混沌之氣。想到此處,魔丁心中一動,自己曾吞噬過一絲混沌之氣,倒是可以試試。

魔丁叫道︰「天青,快把追魂圈拿出來,我試試能不能行。」魔天青取出一個古樸的手鐲,遞給魔丁。魔丁眉頭一皺,這個手鐲毫不起眼,竟然是件至寶?

無奈之下,只能死馬當活馬醫。魔丁運轉魔氣,灌注到追魂圈中,一縷若有若無的感應,隨即傳來。

魔丁大喜道︰「天青,奔那個方向去。」

隨著聲音,魔丁抬手指向遠方,魔天青皺眉道︰「你胡鬧什麼,我們帶領魔兵魔將,前往徐州,你指的又是哪里?」

魔丁輕聲道︰「天青,我有預感,若是直奔徐州,恐怕會撞上魔太靈和魔太虛兄妹。我們不妨繞上一圈,躲過他們。」

魔天青冷哼一聲,極為不滿,想想魔太虛先前那副死纏爛打的架勢,心念又一轉。與其見面了互相糾纏,還不如繞路避開。

魔丁見魔天青同意,長出一口氣,帶領魔兵魔將,循著感應的方向而去。北烈陽站起身,嘆道︰「我實在找不到路,無夢師姐,你有什麼辦法?」

無夢二話不說,取出有悔寶劍,向空中狠狠扔了上去。過了片刻,寶劍落了回來,無夢並不去接,任由寶劍掉在地上。

收起寶劍,無夢直奔剛剛劍尖所指方向而去,北烈陽心中贊嘆,果然是煉氣三大門派弟子,有悔寶劍,竟有如此神效。

北烈陽緊跟在無夢身後,兩人猛沖一陣。無夢故技重施,又將有悔寶劍擲出,依然沿著劍尖所指的方向,狂奔不止。

魔丁一邊前行,一邊以追魂圈感應北烈陽的位置。他忽然發現,北烈陽正在奔徐州方向移動。魔丁心里忐忑,莫非主人發現了什麼?

無奈之下,魔丁邊走邊調整方向,遠遠綴著北烈陽,跑了下去。這一跑,便是幾天,魔丁命四個魔帥,抬著他和魔天青前行。

饒是北烈陽的強健體魄,這一口氣跑下去,也頗感疲憊。濃濃的黑氣中,時光流逝,兩人一直向前,直到無夢再次擲出的有悔寶劍,劍尖朝下,插在了地上。

無夢喃喃自語道︰「莫非要讓我們挖地前行?」

北烈陽這才醒悟過來,敢情這位大姐,是在隨意亂扔寶劍。北烈陽仍然抱著一絲希望,問道︰「無夢師姐,你這有悔寶劍,是辨認方向的重寶?」

無夢搖頭道︰「我雖是玄清宗年青一代的大師姐,卻窮得叮當爛響,哪有什麼重寶。」

北烈陽苦笑道︰「那我們一路跑來,豈不是亂跑?」

無夢點頭道︰「就是亂跑,不然又能怎樣,你倒指一條路出來。」北烈陽理虧在先,長嘆一聲,不再多說。

就在此時,識海里的大槍印記閃爍起來,北烈陽將混沌之氣灌注其中。魔丁的聲音隨即傳來︰「主人,我知道您在哪里了。」

北烈陽精神為之一振,故作鎮定,冷哼道︰「你且說說看,我在哪里?」

魔丁心中一凜,道︰「您已經到了徐州魔窟出口之外,我猜,您到徐州有大事要做。」

徐州?北烈陽識海一陣翻滾,果然越跑越遠了,他跟著無夢亂跑下來,竟到了碧水平原東部的徐州。

北烈陽怒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徐州?」

魔丁暗叫不好,主人果然不想讓自己探知他的動向。他心思急轉道︰「主人,我是瞎猜的。我率領魔兵魔將,趕往徐州,便想著您要是也在那里,該有多好。」

北烈陽心中一動,徐州是這次魔族突破的三個重點之一,他們到底有何企圖?北烈陽斷了傳訊,將混沌之氣灌注到天馬印記中。

大荒城內,妖冉正在和荒原、南社喝酒。荒原不住勸酒,南社一杯接一杯地痛飲,神色依然陰郁。

妖冉搖頭道︰「南社,我知道你是對南粟的死耿耿于懷。人生自古誰無死,你要振奮起來,娶妻生子,然後過繼一個兒子給南粟,讓他香火不絕才是。」

南社冷笑道︰「你說得輕松,你偌大年紀,怎麼沒見你去娶妻生子?」

妖冉笑道︰「等我再次化形成功,立刻娶一個絕代佳人,生一堆女圭女圭出來。」他猛吸一口氣,美酒成束,飛向他的大嘴。

就在此時,北烈陽的傳訊到了,妖冉一機靈,美酒全部打在他的臉上。南社嘲諷道︰「就你這個德性,哪里有女子肯嫁你?」

妖冉顧不上反唇相譏,傳音道︰「烈陽,你什麼時候回來?」

北烈陽就怕問起此事,干脆不作回答,問了問大荒城的局勢。大荒城此時固若金湯,魔族修士雖蠢蠢欲動,卻還未真正發起攻擊。

妖冉幾句話介紹下來,北烈陽長出一口氣,他傳音道︰「勞煩妖冉前輩,回黑霧森林一趟,將角人部落中的情況,報與我知。」

妖冉不敢推月兌,只得答應下來。北烈陽斷了傳訊,心里稍稍輕松一些。他又呼喚妖翼,過了一陣,妖翼的聲音傳來。

「主人,魔崽子的攻勢很猛,我剛剛擊殺了一名魔帥,這才與您通話慢了。」北烈陽心中一沉,肅州的魔潮,果然越來越猛烈。

北烈陽急切問道︰「肅州局勢如何?」

妖翼忙道︰「肅州城固若金湯,但是肅州城外,已成一片焦土。」

北烈陽心中感嘆,這一番魔潮獸潮下來,不知多少人殞命。想到此處,北烈陽沉聲問道︰「旋木公子如今怎樣?」

妖翼道︰「殿下告訴我,旋木公子已接受了玄清宗的命令,馬上就要前往雲澤山。」

北烈陽搖頭不已,心中有了牽掛,便無法痛快淋灕的去反抗玄清宗這樣的龐然大物。正在沉默間,妖翼又傳音道︰「殿下說,玄清宗要讓旋木公子前往徐州公干。」

秋不二也要來徐州?北烈陽精神為之一振,如今大荒城安然無恙,肅州城已成僵持之勢,說不定徐州便是魔潮破局的關鍵所在。

不知不覺間,北烈陽斷了傳訊,輕聲道︰「上古聖賢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我便與不二一道,闖一闖這徐州。」

無夢臉上閃過一陣異彩,馬上又消失不見。她冷聲道︰「秋不二這個笨蛋,放著嬌妻美妾不去陪,竟然听從玄清宗調遣,來徐州送死。」

北烈陽心中一凜,徐州原本是玄清宗之地,無夢自然很了解。他施禮道︰「無夢師姐,還望你指點一二。」

無夢搖頭道︰「如今徐州是道花派所轄,秋不二想找死,那便成全他,我有什麼好指點的?」

北烈陽知道無夢與秋不二淵源頗深,見無夢這樣講,便不再多問。他模了模雙角,自己進入徐州,頭上的角怎麼辦?

就在此時,無夢手中多了一頂帽子,她信手一拋,落在北烈陽面前。北烈陽施禮道︰「多謝無夢師姐仗義相助。」

無夢冷笑不已︰「我是想讓你和姓秋的一起去死,你謝我做什麼?」說完,無夢繼續向前,身影一晃,已在魔窟中消失。

北烈陽將帽子戴到頭上,一陣清涼傳來,便知這是一件寶物。他向前緊走幾步,一陣恍惚,眼前出現了一片碧油油的原野。

肅州城上,杜雪寧和梅水生秀發高挽,已是婦人的裝扮。兩人眼圈通紅,珠淚漣漣,看向秋不二。

秋不二勉強平復下心情,輕聲道︰「雪寧、水生,你們在肅州城中等我,我去去就回。」

梅水生埋怨道︰「狗屁玄清宗,不近人情,我們剛剛成親,便要召你去雲澤山。」秋不二擺了擺手,不讓梅水生再說下去。

杜雪寧叮囑道︰「夫君,你放心去雲澤山,我和水生謹守門戶,等你回來。我給你的儲物戒內,有靈石五十萬枚,你孤身在外,不要舍不得花。」

秋不二點了點頭,向前幾步,踏入虛空。他正要揮手作別,杜雪寧猛然撲了過來,秋不二急忙回身,將她抱在懷中。

兩人沖天而起,直入虛空。杜雪寧在秋不二耳邊,輕聲道︰「夫君,你早點回來,我和水生,都很想念你。」

秋不二抱著杜雪寧,在肅州城上空盤旋一圈,又降落回城頭。他剛要告別,梅水生道︰「夫君,你不許走,你抱著雪寧姐飛了一圈,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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