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聖泉生波

御青鸞眼望北荒住的房間,神情復雜,既有惋惜,又有悲憤。東方泛白時,御青鸞點了點頭,輕聲道︰「老祖,願你此生過得順遂如意。」

話音散盡,御青鸞的身影片片碎去,仿佛從未來過。北烈陽睡了一個深沉的好覺,醒來時已天光大亮。

別院內靜悄悄的,北烈陽起身出門,沒有見到一個人影。人都去了哪里?北烈陽來到秋不二房外,推門而入,只見秋不二仰躺在榻上,還在睡覺。

北烈陽心中感慨,來到肅州後,秋不二估計沒有睡過幾次好覺。一個人孤身進入人族世界,舉目皆敵,怎好安睡?

別院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北烈陽見周喜等人沒有應答,便去開了門。門外正是周福,他帶著一群僕婦,擔著食盒,來送早飯。

北烈陽將眾人迎進門,周福皺眉道︰「周喜這小子哪里去了?為何讓烈陽公子來開門?」有人跑去尋找,周福站在當院,等著人來回話。

過了片刻,周喜跑了過來,叫道︰「哎呀,怎麼睡得這麼死,真是要命。」周福正要申斥,北烈陽擺手勸住。

看來昨夜有什麼事情發生,不然整個別院,不可能個個沉睡。說話間,秋不二已醒來,北荒和周雄也走進院內。

眾人面面相覷,仔細檢查一番,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秋不二出門道︰「不用擔心,昨天夜里,我娘來過。」

北荒臉色一變,想要開口說話,卻又忍了下來。北烈陽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他曾經見過御青鸞出手,神威莫測,既然她來過,那便不會有什麼事。

一頓美味的早飯,吃得索然無味。黑霧森林內,御青鸞慢慢前行,她走過的地方,蟲獸噤聲,極為安靜。

走了一陣,御青鸞來到聖泉邊。聖泉邊設有法陣,只有大祭司才能施法帶人靠近聖泉,主持聖泉洗禮。

御青鸞輕而易舉地突破了法陣,她眼望聖泉,輕聲道︰「老祖轉世,大哥飛升,如今你是地淵內最了解我的。你雖不是人身,我卻不得不懷疑是你布局。」

聖泉依舊流淌,無人應答。御青鸞緩緩走入聖泉,一條通道,隨即成形。沿著通道,御青鸞邁步向前。

通道兩邊,閃現著地淵的過往,一幕幕情景,再現在水幕上。御青鸞嘆道︰「我曾在聖泉內沉睡了不知多少年,卻不知道你從何處來,到何處去。」

御青鸞似緩實疾,走了不知多久,通道依然不見盡頭。萬妖老祖渡劫的情景,呈現在水幕中。那猛烈的雷火,讓人看得心驚。

一聲冷笑,在寂靜的聖泉里響起,御青鸞絕美的面容上,冷若寒霜。雷火久久不息,直到將老祖的身軀劈碎。

御青鸞冷聲道︰「這樣的雷劫,只有南風神和花小妖能渡,老祖豈能捱得過去?你們這些狗屁聖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再往前走,水幕上出現萬妖老祖轉世重生的情景。老祖轉世身取名北荒,要隨北烈陽來黑霧森林,御青鸞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烈陽和月兒,都是有大氣運的人,前途堪比不二。北荒跟著烈陽,此生突破有望。那些狗屁聖人,欺軟怕硬,我倒要看看,你們敢不敢惹北冥和南風神?」

御青鸞喃喃自語,不再向前,水幕中的情景不斷變化。岐蘭山上,道千軍、玄離和魔族修士明里暗里出手,攪得天地不寧。

御青鸞忽然笑起來︰「老祖在世時,我還要听他的話,不好隨意出手。如今他轉世重生,我從此無所顧忌,這是你們想要的嗎?」

水幕破碎,聖泉水涌了過來,將御青鸞淹沒其中。御青鸞在水里一番暢游,衣服沾濕,露出了依然玲瓏有致的身材。

角人族祖屋內,荒木眉頭緊鎖,他喃喃自語︰「聖泉又生波了,這幾日聖泉極不平靜,看來黑霧大陣維持不了太久。」

荒木運轉法訣,身影消失在祖屋內,下一刻,荒木出現在聖泉邊。聖泉中已空無一人,他屈膝跪下,面對聖泉,虔誠地祈禱起來。

肅州城內,北烈陽和秋不二在古樸的街道上慢慢行走。角人族極少出現在地處邊荒的肅州,百姓紛紛看著頭生雙角的北烈陽。

有秋不二在一旁陪伴,肅州百姓對北烈陽並無敵意。有大膽的年輕女子,對身形魁梧,相貌堂堂的北烈陽極感興趣,不住拋來一張張彩帕。

北烈陽略帶尷尬,拉著秋不二,在人群中快速穿梭。北荒和周雄緊跟在後面,在他們身後,則是周福和周喜。

幾人來到觀天樓前,秋不二引著北烈陽上樓。北烈陽暗暗將觀天樓與大荒苑對比,發現若論壯美,還是大荒苑更優。

觀天樓則勝在人氣上。樓上樓下,一片歡聲笑語,酒香菜香,讓人食指大動。秋不二出發前,帶足了靈石,極為豪爽地引著北烈陽上了頂樓雅間。

北烈陽坐在上首,秋不二坐在他身邊,北荒和周雄分坐兩側,周福和周喜則並肩坐在空位。周喜興致極高,點了一桌子好菜。

觀天樓的酒保,和周喜很熟,笑道︰「喜子,跟著家主出來,吃飯不用你結賬,便點了這麼多酒肉?當心回去梅娘子罰你。」

梅水生來到周府後,年紀雖輕,卻性子急、脾氣大,不比對人和善的杜雪寧。周家的人尊稱她為梅娘子。

周喜笑道︰「趕緊上菜,沒看到家主宴請烈陽公子嗎?耽誤了家主的事,小心我揍你。」兩人調笑幾句,酒保下樓而去。

北烈陽身處其中,感到一陣陣溫暖。這樣的人間煙火,大荒城內也沒有。北烈陽忽然動念,若是魔潮獸潮來襲,為了這些普通人族,自己似乎也可以上陣拼殺。

不多時,酒菜流水般端了上來。眼見家主宴請烈陽公子,酒保不敢怠慢,一樣樣為北烈陽介紹菜肴。

待酒保講完,北烈陽取出一枚靈石,道︰「多謝小哥,這枚靈石送你。」酒保點頭稱謝,接過靈石,施了一禮,後退著出了雅間。

秋不二笑道︰「烈陽,你倒是深諳與人交往之道。」幾人推杯換盞,喝起酒來。北烈陽居高臨下,透過窗子,看向巨大的肅州城。

這是碧水平原極西之地的邊城,已是如此景象,幾百年而已,人族世界經營地好生興旺。苑秋霜說得對,角人族就是不會經營。

大荒城內,苑秋霜手持一根細細的木杖,站在大荒苑頂層內。北山恭恭敬敬地坐在椅子上,苦著臉,面對這一本書籍,磕磕絆絆的讀著。

苑秋霜的木杖,不時輕敲在北山的腦袋上︰「錯了,重讀」、「又錯了」、「要我教你多少遍?」

秋不三、秋不四坐在一旁,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各自捧著一本書,苦苦忍著不笑出聲。

一篇文字堪堪讀完,苑秋霜道︰「北山,這一片山海志,回去讀熟了,明天念給我听。若是讀不下來,罰你一天不準修煉。」

北山點頭應下,苑秋霜朗聲道︰「來人,上酒,今日我要與三位公子痛飲一番。」有人捧來酒菜,苑秋霜啟動法陣,隔絕視听。

四人坐在桌前,苑秋霜嘆道︰「不知道烈陽大哥如今怎樣,他已經走了幾個月。」北山喝下一杯酒,望向秋氏兄弟。

秋不三道︰「妖冉前輩回來時說,烈陽大哥去參加我大哥的婚禮,也該回來了。」

秋不四道︰「不如去請妖冉前輩,讓他與烈陽大哥傳訊,便能知道肅州的局勢。」

苑秋霜傳令下去,命人去請妖冉。一陣驚天波動,忽然從遠處傳來,四人注目遠望,只見高空之上,一股淡淡的雲氣,沖天而起。

北山驚道︰「是黑霧森林方向,那里發生了什麼變故?」無人能回答這個問題,片刻之後,妖冉來到大荒苑上。

法陣再次啟動,妖冉向北烈陽傳訊。過了一陣,北烈陽的聲音傳來︰「妖冉前輩,大荒城局勢如何?」

妖冉傳音道︰「大荒城有花千樹、水朵朵坐鎮,風平浪靜,不過剛剛黑霧森林方向,有軒然大波,不知出了什麼事。」

北烈陽正在觀天樓上,他將酒杯放下,臉色凝重。秋不二道︰「烈陽,大荒城出了什麼事?」

北烈陽搖了搖頭,並不回答,繼續與妖冉傳音。妖冉將大荒城的局勢,一一講出,北烈陽卻沒有心情去將肅州的事,只說他與秋不二無事,過幾日便返回黑霧森林。

斷了傳訊,北烈陽面沉似水。秋不二問道︰「難道是黑霧森林有了變故?」北烈陽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黑霧森林內,角人族惶恐不安,剛剛黑霧大陣忽然崩潰,日月之光瞬間消失。角人們紛紛趕到祖屋前。

四大族長,已站在祖屋前,荒碧晴為首,四人身上散發出沖天殺氣。殺氣惶惶,鎮壓四野,黑霧森林內,隱隱傳來獸吼聲。

發生了如此變故,大祭司卻蹤跡不見。荒碧晴眉頭輕皺,一向勤勉小心的荒木,哪里去了?難道這次變故與他有關?

荒木此時依然跪在聖泉邊,看著原本平靜的聖泉,忽然涌起一陣陣波浪。破浪越來越高,竟有凌天之勢。

細小的聖泉,此時爆發出無盡威勢,荒木不知哪里出了問題,臉上涌起一絲惶恐之色,隨即又恢復正常。

東嶺部落內,御青鸞冷笑道︰「聖人聖泉,全都一個德性,欺軟怕硬。剛剛我在聖泉邊,怎麼不見你生出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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