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斗酒

北烈陽的識海內,多了一片星海。荒土、南風神、秋雲兮三人終于回過神來,秋雲兮打破沉默,皺眉道︰「北烈陽這小子,似乎沒有記住剛才的奇景。」

南風神一指星海,道︰「奇景已銘刻在他識海內,等他修為夠了,自然會記起來。如今他實力低微,多想無益。」

凌雲峰並未籠罩在黑霧大陣中,高高聳立,更加黑白分明。雪線以下,濃霧彌漫,一片黑色,雪線以上,則是白雪皚皚。

北烈陽駕馭飛舟,橫跨凌雲峰,很快來到獅女國度,飛舟緩緩落在苑氏一族搭建的營地前。苑明傳迎上前來,施禮道︰「烈陽,你來了。」

獅女國度里多了一些身影,他們挖土伐木,忙得不亦樂乎。北烈陽問道︰「他們是誰?怎麼會來到獅女國度?」

苑明傳道︰「這些人是凌雲峰南麓躲避魔潮,逃過來的人族,也有最近依附獅女殿下的修士。」

北烈陽點頭道︰「原來如此,他們是真心歸附嗎?」

苑明傳笑道︰「獅女殿下明察秋毫,這是她留下來的人。還有很多人,居心叵測,已被她趕走。」

北烈陽知道,辨識忠奸,這自然是先天珠的功勞。他圍著營地走了一周,這麼短的時間,營地已擴建為一座大寨。

大寨四周有柵欄阻隔,上面爬滿了荊棘,就像縮小了很多的大荒城。北烈陽在獅女國度轉了一陣,發現此地的黑霧依然極少。

相隔了一座凌雲峰,難道魔族便未發現此地?北烈陽搖了搖頭,這不可能,肯定還有其他原因。

誘人的香氣,從大寨里傳了出來,是苑明傳帶人在準備酒宴。酒菜全部上桌時,北月騎坐在妖熙背上,疾馳而至,花潭則跟在後面。

一邊走,妖熙一邊流著口水。北烈陽心中暗笑,這個家伙原來還有幾分矜持,如今已和普通荒獸沒有區別了。

北月縱下獅背,叫道︰「大哥,你來了。」

北烈陽點了點頭,道︰「月兒,我放心不下你,過來看看。」

當著眾人的面,北烈陽並未提起黑霧大陣的事,幾人坐到桌旁,開始喝酒吃肉。獅女國度的荒獸肉鮮美無比,還在黑霧森林之上。

苑明傳舉杯敬酒,北烈陽端起杯便要一飲而盡,有人忽道︰「烈陽,這杯酒留給我。」隨著話音,玄離走出叢林。

北烈陽眉頭輕皺,玄離尊者來到獅女國度干什麼?北烈陽還在猶豫,玄離已到了桌旁,笑道︰「獅女殿下,北月姑娘,你拿了我的寶物,不認識了?」

北月施禮道︰「歡迎玄離尊者,承蒙您慷慨相贈重寶,我怎能不記得您?」

玄離哈哈大笑道︰「這里不光我一個客人,魔無傷,還要躲到何時?」

魔無傷面色陰沉,顯化出身軀,道︰「你這老道,原來便是玄離尊者。你四處走動,不怕挨雷劈?」

玄離正色道︰「我修為還未到逍遙境頂端,即便出手,一時也不用擔心天劫降臨。倒是你魔無傷,似是受了重傷,中氣不足。」

魔無傷冷笑道︰「我自有秘法,能快速恢復修為。別廢話了,是戰是和,我今日讓你來選。」

玄離笑道︰「你我都是客人,在獅女國度內大戰,恐怕失了禮數。不如換個戰法,你我斗酒如何?」

魔無傷點點頭︰「玄離,我說了今日讓你來選,便不怕你耍花樣。怎麼個斗法,你來說。」

玄離取出一個透明的酒壺,壺內裝著湛青色的酒,木塞拔下,一股奇香迅速彌漫出來。眾人聞之欲醉,飄飄欲仙。

魔無傷面色沉重起來,他手中閃現出一個黑色的酒壺,肅聲道︰「誰先來?」

玄離笑道︰「古魔之氣而已,你也太瞧不起人族尊者。不要說我,這個小子也能喝得下去。」玄離一指北烈陽,目光灼灼,盯著魔無傷。

魔無傷冷笑道︰「這小子不妨試試,他若魔化了,也省了我的力氣。」

一位尊者,一位魔皇,齊齊看向北烈陽。北烈陽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道︰「少廢話,倒來我喝。」

魔無傷以手輕抹,黑色酒壺出現一個平滑的切口,一股酸臭的味道隨即傳來,令人作嘔。北烈陽面不改色,看著一股黑色液體,從酒壺凌空注入自己的杯中。

北烈陽深吸一口氣,精神幻境隨即撐開,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一股極為酸澀的味道,直沖頂門,魔氣如流火一般,在他的經脈中肆虐。

精神幻境里,秋雲兮轉過頭,信手一招,經脈中的魔氣猛然流入識海。高山平湖之上,多了一股濃重的黑霧,便如開啟大陣後的黑霧森林。

北烈陽頭腦先是一暈,忽然看到幻境中的秋雲兮,他不由哽咽起來,道︰「秋雲兮大人,我以為你已經走了,此生再也見不到你。」

幻境中的秋雲兮嫣然一笑,擺了擺手,轉過身去。秋雲兮大人何時在精神幻境中化了實?北烈陽還在思索,玄離驚得目瞪口呆。

這是玄離第一次看到北烈陽的精神幻境,剛才那個女人,竟是角人族最後一個飛升天域的秋雲兮,她怎麼會如此生動的出現在幻境中?

魔無傷同樣極為震驚,這一杯古魔元氣,足以將一個魔皇醉倒,北烈陽一個毛頭小子,竟然無事?看來精神幻境中的女人,極為關鍵。

北月大聲喝彩道︰「哥哥,好厲害。魔皇,該你喝酒了。」

魔無傷信手一招,一縷青酒從玄離手中的酒壺內飛起,直入他的口中。魔無傷笑道︰「區區一杯酒而已,能奈我何?」

玄離笑道︰「魔皇,你還有一刻鐘便要醉倒,別怪我沒有提醒。」

魔無傷運轉魔氣、仔細在身體內探看一番,並未發現異常。玄離道︰「還有半刻鐘。」

眾人見玄離說得鄭重,不知道該不該信這位人族尊者的話。魔無傷剛剛被大陣所傷,心中驚疑不定,道︰「玄離,你我就此別過,如何?」

玄離笑道︰「你要離開也行,需要留下一點東西,要不是你那壺酒,要不便是你的魔晶。哈哈,魔皇之晶,我還沒有見過。」

魔無傷怒道︰「你也太高估了自己,我拼著一死,也要與你同歸于盡。」

玄離道︰「是你要開戰的,那就怪不得我了。」說著,玄離手中多了一把薄弱蟬翼的寶劍,他揮舞寶劍,直取魔無傷。

魔無傷雙手一托,魔氣彌漫開來,將劍氣和靈力淹沒其中。魔無傷正要反擊,忽然感到胸月復處一滯,他暗叫不好,猛然急退。

數十丈外,魔無傷一臉驚疑,道︰「玄離,你那酒叫什麼名字?」

玄離正色道︰「酒色湛青,便是草色。我幼年曾放牧一頭毛驢,那驢極愛飲酒。我得道後,便以百草釀制美酒,便是我手中一瓶,叫做悶倒驢。」

魔無傷不再多說,猛然消失在叢林里。玄離高呼道︰「魔無傷,你答應我從此不再侵擾獅女國度,不然的話,我便要趁著酒意,將你留下來。」

魔無傷的聲音遙遙傳來︰「一言為定。」

北烈陽看著尊者和魔皇的交鋒,竟以這種方式結束,心中暗嘆,這些高士們,自有其獨特之處。

半刻鐘後,魔無傷的身影顯化在黑風洞口,他緊趕慢趕,終于來到了此處。滾滾魔潮中,他感到一陣眩暈,幾乎摔倒在地。

魔無傷忽然想到,這酒名叫悶倒驢,莫非就是諷刺自己?他點手喚過一名魔帥,道︰「我要突破境界,你背著我進入魔窟。」

那魔帥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魔無傷面前,施禮道︰「見過魔皇大人。」說著在魔無傷身前躬。

魔無傷順勢倒在那魔帥背上,那魔帥背著魔無傷,逆著魔潮而上。片刻之後,便進入了魔窟。那魔帥將魔無傷放在地上,道︰「大人,您看這個家伙是否合意?」

身軀潰散大半的魔無病勉強抬起眼皮,大驚失色道︰「竟是魔無傷,你怎麼能把他擄來?」

那魔帥笑道︰「大人,我魔丁自從跟著您,修為日漸精深,最近更是悟透了變化之道。這家伙是魔皇修為,您吞噬了他,不僅能恢復魔軀,怕是要進階魔帝了。」

魔無病嘆道︰「難為你了,可惜魔無傷是我親弟,我怎麼能吞噬他?你莫不是與他有仇,趁他昏迷不醒,要借我的手除掉他?」

魔丁施禮道︰「我與魔無傷大人有點誤會,他懷疑我殺了他的兒子魔瞳。」

說完,魔丁幻化出魔瞳的樣子。魔無病搖了搖頭︰「我不認識此子,你既然跟了我,今日又救了無傷,過往之事,就此罷休。」

過了不知多久,魔無傷悠悠醒轉,嘆道︰「好厲害的悶倒驢,竟然我昏迷這麼久。」他忽然感到不妥,起身看了看四周。

只見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他眼前。魔無傷叫道︰「大哥,是你嗎?你怎麼會在地淵?難道我已經死了,你我在地府中相遇?」

魔無病笑道︰「無傷,你我兄弟有緣,竟在地淵相會。這一次便兄弟聯手,滅了地淵土著。」

魔無傷附和道︰「那是自然,一定要滅了這些無知狂妄的家伙。」魔無傷識海中,忽然閃過玄離的模樣,他依舊笑眯眯的,笑容中帶著一絲寒意。

雲澤山,仙人居內,無夢喝得微醺。在她身邊,無凡已經喝醉,黑龍和噬靈公子倒在地上,鼾聲如雷。

只有秋不二還勉力支撐,他這才知道,先前提起喝酒,無夢為何露出狡黠的神色。她酒量實在太大,不動用修為的情況下,竟然一個人車輪大戰,將眾人撂倒。

無夢忽然攬住秋不二的肩膀,笑道︰「小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師叔玄離尊者,其實是個小心眼兒,無論是誰惹了他,他都會算計回來。」

秋不二听說過玄離之名,卻沒有見過,只是點頭而已。無夢又說道︰「我們喝的酒,便是我從師叔那里買的,叫做悶倒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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