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生于斯死于斯

北月手持霜天劍,出現在幾人的視線里。此時潭水渾濁起來,銀魚圍繞在北月身邊,不住盤旋,仿佛為她送行一般。

北烈陽見妹妹浮到水面,長出一口氣。北月一躍而起,跳到岸邊,荒雅南潯迎上去,一連串的問話隨即而出。

妖熙驚叫道︰「霜天劍,主人,你手里拿的可是霜天劍?」

北月點了點頭,妖熙掙扎著起身,俯首便拜,巨大的頭顱晃動不已。他是見過南風神的豐姿的,霜天劍是每一只妖獸的噩夢,卻又是他們心中不可褻瀆的圖騰。

妖熙拜倒在地,這一次,他心悅誠服。北烈陽興奮不已,在北冥大人、秋雲兮大人走遠後,南風神大人的霜天劍出世,這是對角人族最大的喜訊。

潭水慢慢恢復清澈,銀魚游回潭底。幾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已回到苑氏族新扎的營寨。苑明傳見幾人平安歸來,便招呼他們進入大營。

早有苑氏族人,端來酒肉,北烈陽又累又餓,風卷殘雲,大吃一頓。北月要去吸收此行所得,待大哥吃完,便拱手告辭。

北月在獅女國度的住所,是凌雲峰南麓的一個山洞。山洞不大,外面草草擺了幾根荊棘。進入山洞,北月盤膝而坐,很快修煉入定。

荒雅和南潯則坐在北烈陽身邊,三人輕輕的說著話。荒雅問道︰「烈陽,你覺得獅女國度如何?」

北烈陽點頭贊道︰「此地大為不凡,有南風神大人的霜天劍在,足以將此地開拓為一處新的大營。」

南潯略帶擔憂道︰「有妖熙在,荒獸對這里威脅不大,就是不知道魔潮會不會降臨此地。還有那個怪人花潭,也要小心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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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議論一陣,也開始修煉,天色暗了又亮,獅女國度迎來新的一天。北月早早出了山洞,在叢林的空地里舞劍不休。

霜天劍上,璀璨的劍光時不時爆發出來,如閃電臨世。南風神大人的劍法,大巧不工。只是刺、劈、點、撩、挑、截、抹七種基礎劍術而已,組合在一處,卻威力無邊。

叢林里綠葉紅花,被劍氣所傷,漸漸在空中飛舞,北月沉浸在劍法中,恍然不覺。舞劍半個時辰,最後一式,北月從上至下,劈在地上。

嗤的一聲,地面上出現一道細細的裂痕。沿著這道裂痕,無論是荒草、樹木,還是泥塊、石頭,全部被斬為兩半。切面極為光滑,此劍之威,竟隱于無聲無形。

叢林內一聲悶響,似乎什麼東西掉在地上。北月從修煉的狀態中驚醒,手持霜天劍,飛身縱入林間。

花潭大瞪著雙眼,躺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語道︰「南風神大人的霜天劍,為何出現在此地?是來斬我的嗎?不會,我這樣的螻蟻,怎麼值得霜天劍去斬?」

北月見他這幅模樣,輕聲道︰「花潭,你認識這把霜天劍?」

花潭慢慢爬了起來,點頭道︰「我曾有幸遠遠見過南風神大人出手斬妖,一劍霜天,化形大妖被劈得粉碎。」

北月疑道︰「花潭,你做夢不成?你年紀比我大不了幾歲,怎麼能看到五百年前的南風神大人出手?」

花潭苦笑道︰「我知道你們不信,那段陰暗的日子我也不願意提起。獅女殿下,我對你沒有惡意,來到此處,只想了此殘生,順便幫幫你。」

北月凝視花潭,花潭目光清澈,臉上帶出一絲落寞之色。北月點頭道︰「既然如此,你便留下來吧,獅女國度剛剛建立,最缺人手。」

花潭大喜道︰「多謝獅女殿下收留,我在這里,便做你的軍師、將軍和大總管。獅女國度,必然大興。」

北月凝望遠方,搖頭道︰「獅女國度大興不大興,我並不在意。我只是想在四年間找些事情做,省得思念一起,走火入魔。」

花潭點點頭,心中一陣淒涼,四年的寂寞時光,能讓人走火入魔,那麼五百年呢?是不是會讓昂藏少年,化身魔王?

北月引著花潭去見北烈陽,北烈陽也不多問,舉起擎天大槍,道︰「花潭,你我切磋切磋如何?」

花潭點頭答應,他剛要施禮開戰,北烈陽一招雷火問天,已直刺過來。隨著槍勢,精神幻境全力撐開,一舉將花潭拉了進去。

花潭本是魂魄奪舍,精神幻境對他極為相克。精神幻境里,荒土揮舞石棒,猛擊在花潭的頭頂。花潭只覺得雷霆在天靈蓋炸起,隨即便一陣眩暈。

幾陣劇痛傳來,硬生生將花潭拉出幻境。擎天在花潭的大腿上,連刺幾下,鮮血噴涌,狂流不止。

花潭痛叫出聲,北烈陽冷聲道︰「不管你是什麼來頭,在我妹北月麾下,用心做事。若有三心二意,背主做亂之事,想想我手中的大槍。」

花潭哪敢多說,心里不禁感慨,五百年過去,為什麼角人族修士還是一樣的狠毒?他深施一禮,退在一旁。

苑明傳走過去,以靈力為他止住血流,敷好金傷散,低聲安慰道︰「花潭兄,烈陽只不過給你一點下馬威,你不要在意,接觸久了,其實他很和藹。」

花潭心中暗罵,這叫和藹?這樣的下馬威,你嘗過後,會不會在意?北月見大哥出手,震懾花潭,感慨不已。無論如何,只有爹娘,大哥小弟,對自己才是全心的好。

一行人在獅女國度內,反復巡視,將一些隱藏的荒獸擊殺。苑明傳布下幾座法陣,荒雅和南潯將北月居住的山洞裝飾一新。

三天之後,北烈陽便要返回黑霧森林,北月帶領花潭、苑明傳相送。北烈陽即將登上飛舟,沉聲道︰「月兒,獅女國度離黑霧森林雖近,卻隔著凌雲峰,路途難行,你要多多保重。」

北月深施一禮,道︰「大哥,你和父母族人,也多多保重,魔潮爆發,你們若在黑霧森林無法存身,便到這里來。」

北烈陽點了點頭,舉步登舟,荒雅和南潯拍了拍北月的臉龐,依次道別。飛舟沖天而起,瞬間沒了蹤影。

花潭低聲道︰「獅女殿下,烈陽大哥已走,你看我們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北月冷聲道︰「你和妖熙,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將獅女國度,外擴十里。若有荒獸人族擋路,殺無赦。」

苑明傳剛要相勸,北月身影一晃,已然返回洞中。花潭本是好事之人,妖熙傷勢痊愈,感覺修為又有精進,一人一獅,領命出發,頓時在獅女國度掀起腥風血雨。

飛舟之上,北烈陽雙眉緊鎖,忽然開口道︰「雅兒、潯兒,你們說,我將娘遷居此地如何?」

荒雅和南潯先是覺得不妥,仔細想想,又發現好處多多。風庭沒有修為在身,黑霧森林環境惡劣,對她身體侵蝕極為厲害。

北月在獅女國度,肆意而行,也極為不妥。若是風庭到了此地,便能約束北月,讓她不至于迷失在強大的力量中。

兩人點點頭,北烈陽又陷入深思。飛舟疾行一刻鐘,緩緩降落,北烈陽下了飛舟,先去祖屋拜見大祭司荒木,將獅女國度的事一一講出。

荒木一陣狂喜,道︰「竟是南風神大人的霜天劍出世,天佑我角人族。月兒開拓的獅女國度,離此地咫尺之遙,正好互為援手。烈陽,你明日再辛苦一趟,帶十名角人修士過去。」

北烈陽點頭應下,隨即告辭,回到家中。風庭早已備好了一桌飯菜,等著愛子和荒雅、南潯到來。

難得北淵在家,五人圍坐桌旁,慢慢吃著風庭親手做的飯菜。角人族與苑家開了商路,食材漸漸豐富起來,不再只是荒獸肉和野菜,加上多了調味佐料,飯菜更為可口。

北烈陽將風庭遷居之事說出,北淵第一個贊同,愛妻容顏日漸衰老,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中。荒雅和南潯也不停苦勸,風庭只是搖頭而已。

風庭給眾人各自夾了菜,笑道︰「烈陽,我知道你是好意。我與你爹走到今天,可惜我不能與他一同修煉,此生我要始終陪在他身邊。我生于黑霧森林,也要死于黑霧森林。」

北烈陽眼圈一紅,低頭不語,北淵伸手拉住風庭略顯粗糙的手,不知該說些什麼。荒雅和南潯坐在一旁,心中涌起同樣的念頭,風庭大娘是幸福的,希望自己能和她一樣。

次日天明,北烈陽帶領十名角人修士,駕馭飛舟,飛躍凌雲峰,再次來到獅女國度。北烈陽一聲不吭,飛舟起落間,將修士放下,毫不停留,便返回黑霧森林。

北月聞訊趕到時,飛舟已消失在天際,她凝望虛空,只想縱聲高呼。過了不知多久,北月沉聲傳令道︰「你們向南擴張十里,若有荒獸人族阻擋,殺無赦。」

黑風洞外,飛舟緩緩降落。一聲巨響,正是北烈陽操控靈力炮,全力一擊。這一擊將滾滾魔物的前沖之勢,驟然斷絕。不知多少魔物,化作飛灰。

北烈陽從空中一躍而下,將飛舟縮小收起。他一擺大槍,猛然向前,面對茫茫魔物,撐開精神幻境,廝殺不停。

母親風庭說得對,生于斯死于斯,魔潮既起,便是我輩男兒建功立業之時。精神幻境內,又一名角人修士面目驟然清晰起來。

這名修士對著荒土拱手施禮道︰「見過前輩。」

荒土笑道︰「難得你在我之後化實,你是何人?」

那名修士笑道︰「南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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