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角人浮沉盼成仙 193.酒意縱橫話絕境

花千樹臉上一陣尷尬,道︰「朵朵,你還不知道,這家伙一進城便殺了明前,讓我怎麼和明山門交代?」

水朵朵渾不在意,淡然道︰「那個明少門主狂傲無比,看我和秋霜的眼神里暗藏著火熱,若不是擔心你難做,我早就親手殺了他。」

說話間,城主府外一片喧嘩,有人高喊道︰「花千樹,將北烈陽放出來,否則我們踏平城主府。」

花千樹怒道︰「朵朵,你看看這些家伙,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里。」

水朵朵笑道︰「你呀你呀,為何做得了大事,這種日常的小事卻做不來?烈陽,你隨我出去看看。」

北烈陽跟隨水朵朵,出了城主府。府門外,一片劍拔弩張。角人族眾人兵刃在手,怒目而視,守衛城主府的道花派修士則橫眉以對,大戰一觸即發。

水朵朵輕聲道︰「我讓千樹請烈陽來城主府飲酒,為何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我可沒有備下太多酒食。」

北烈陽點頭道︰「三位長老,我沒事。千樹師兄請客急了些,你們回家里等我,我飲酒後即刻返回。」

眾人見北烈陽無事,這才放下心來。北芒拱手道︰「朵朵姑娘,今日是一場誤會,沖撞了城主府,千萬不要見怪。」

水朵朵笑道︰「下不為例,你們這些大男人,干什麼都硬踫硬的,真讓人煩。」北芒等人不知該說什麼,看了看北烈陽,轉身離開城主府,在遠處等待。

苑家修士,此刻也到了城主府。苑秋霜見雙方不像是要作戰的樣子,心中疑惑。水朵朵笑道︰「秋霜,你急匆匆趕來,是想嘗嘗我的手藝?」

苑秋霜忙道︰「朵朵姐猜得準,我隔得老遠便聞到香氣,正要叨擾。」

水朵朵走過去,拉住苑秋霜的手,笑道︰「你的鼻子真靈,快趕上城外的荒犬了。」

兩人攜手入府,北烈陽走在一旁。苑家修士遠遠退開,來到角人族眾人面前。雙方微微點頭致意,一起看向城主府。

城主府內,北烈陽與花千樹對面而坐,水朵朵和苑秋霜打橫坐在兩側。長條桌子上,擺滿了美酒和食物。

水朵朵舉杯道︰「烈陽,歡迎你再到大荒城。」說完,一飲而盡。

北烈陽舉杯道︰「多謝千樹師兄與朵朵師姐款待。」同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苑秋霜同樣滿飲一杯酒,花千樹卻沒有動,只是冷冷地看著北烈陽。水朵朵搖頭道︰「千樹,魔潮將至,大敵當前,正好烈陽來了,你和他商量商量大荒城防御之事,豈不是好?」

花千樹心中不情願,又不忍拂了水朵朵一番好意。他沉聲道︰「北烈陽,魔潮若來了,角人族要如何自處?」

北烈陽道︰「黑風洞出口極為關鍵,我擔心此地會是魔族必爭之地。角人族人少力弱,要以防御黑霧森林為主。」

花千樹點頭道︰「這也是正理。大荒嶺上,已知的就黑風洞一個魔窟出口,魔潮若來到,角人族首當其沖。」

水朵朵開口道︰「烈陽,角人族在大荒城如何布防?還請直說出來,大家一起參詳。」

北烈陽抿了一口酒,沉思片刻道︰「角人族在大荒城,與苑氏一族共進退。」

水朵朵又看向苑秋霜,苑秋霜並不推辭,舉杯起身,來到房內一幅巨大的地圖前。地圖上所畫的,正是大荒城。

苑秋霜凝視一陣,道︰「大荒城有兩座城門,苑家可以守其中一座。」

花千樹搖頭道︰「兩座城門就不必勞煩苑家了,你們可以守一段城牆。」苑秋霜微微一愣,不再說話。

水朵朵眉頭輕皺,暗嘆花千樹這家伙說話太直。花千樹恍若不知,繼續道︰「魔潮到來後,苑家和角人族修士要听我調遣,不得擅動。」

北烈陽眉峰一挑,搖頭道︰「數千年來,我角人族從未被人族調遣。」

花千樹冷笑道︰「你以為我喜歡用角人族修士?若是不听調遣,不如趁著魔潮未至,趕緊滾回黑霧森林。」

北烈陽霍然起身,怒道︰「大荒嶺是地淵的大荒嶺,我角人族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雖為城主,卻不是大荒城的主人。」

花千樹眉心仙紋閃動,沉聲道︰「北烈陽,你入城殺人,我還沒和你算賬。如今還要肆意而行,簡直痴心妄想。」

水朵朵將酒杯往桌上一墩,氣道︰「你們兩個,會好好說話嗎?見面就要打架,我回頭做一個籠子,將你們放進去,讓你們一次打個夠。」

花千樹臉上閃過一陣無奈,北烈陽則點頭致歉,兩人誰也不看誰。水朵朵嘆道︰「我娘說,這次魔潮極為凶險,會有尊者大修士隕落其中,你們不要輕敵。」

見兩人還在別扭著,水朵朵怒道︰「你們兩個,面對著我做的美食,還要生氣。罰你們每人吃一塊烤肉。」

說完,水朵朵夾起一塊色澤金黃的烤肉,手指隔空一劃,一邊一半,飛到兩人嘴邊。花千樹毫不猶豫,一口吞下。北烈陽則舉著接過,放到口中。

北烈陽眉頭輕皺,這肉烤得夾生,里面還帶著血腥氣,味道極不均勻,他嚼了幾口,勉強咽下。水朵朵笑道︰「吃了我的烤肉,就別再板著面孔了。」

苑秋霜面對著地圖,幽幽道︰「千樹師兄的根基在道花派,烈陽大哥的根基在黑霧森林,朵朵姐的根基在江海盟,而我苑家的根基,就在大荒城。」

北烈陽起身道︰「秋霜,角人族會助苑家守城,若事有不諧,我們會在黑霧森林邊緣,為苑家開闢一塊存身之地。」

苑秋霜轉過身來,輕輕施禮道︰「烈陽大哥,秋霜多謝角人族庇護。」說完,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花千樹慨然道︰「有我花千樹在大荒城,苑家不需要角人族庇護。」

苑秋霜點頭道︰「千樹師兄修為高深,豪爽仗義,有你在大荒城,我很放心。可是,若師兄被調離大荒城,我苑家如何自處?」

花千樹沉默不語,水朵朵見氣氛僵住,又招呼幾人飲酒吃菜。酒喝了很多,菜卻淺嘗輒止。花千樹起身來到地圖旁,道︰「秋霜,苑家防守大荒城西側城牆,你看怎樣?」

苑秋霜點頭應下。花千樹又道︰「烈陽,實話實說,我很喜歡北山和秋氏兄弟,便讓他們跟隨我歷練一番,你意下如何?」

北烈陽皺眉道︰「歷練什麼?他們十二歲而已,還是小孩子。」

花千樹搖頭道︰「魔兵魔將可不會把他們當孩子看。我正在清理大荒城邊的荒獸,便讓他們跟隨我去,殺荒獸磨煉膽量。」

北烈陽冷笑道︰「角人族不需要磨煉膽量,我們從小就是最好的戰士。」

花千樹略顯柔和的語氣又生硬起來︰「是不是戰士,還要在戰場上用兵刃說話。我也不瞞你,你來大荒城前,他們已經和我去殺過幾次荒獸了。」

花千樹一身英雄氣概,對北山這樣的半大小子極具吸引力。北烈陽心中嘆息,此事他不能攔,恐怕也攔不住。

見北烈陽不說話,花千樹又道︰「道花派與角人族淵源頗深,我對你們並無惡意。」

北烈陽忽然深施一禮,花千樹一愣︰「北烈陽,你為何施此大禮?北山和秋氏兄弟戰力出眾,對我助力極大,我們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北烈陽道︰「千樹師兄對秋不二有搭救之恩,又去道花派藏經閣廣覽典籍,尋找破解他修煉難題的辦法,我想起此事,代不二向你施禮致謝。」

花千樹搖頭道︰「秋不二是秋不二,你是你,你與他不同,走的也是迥異的路。你代替不了他。」

北烈陽知道花千樹所說的實情,可這實情讓他听起來太過難受。水朵朵起身道︰「烈陽,我想問你一句,若是大荒城面臨絕境,你會不會全力來救?」

這問題極為犀利,北烈陽沉吟片刻,道︰「朵朵小姐,我不願與你說場面話。若是大荒城面臨絕境,角人族是否全力來救,要看城內困的是誰。」

水朵朵點頭道︰「那是自然。北山、秋氏兄弟、苑秋霜等人自不用提,他們是你的親人。那麼,若是千樹和我困在大荒城,你們會不會全力來救?」

北烈陽搖頭道︰「朵朵小姐,我現在代表不了整個角人族,你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

水朵朵絲毫不讓,追問道︰「若是你能代表了呢?」

北烈陽目光直視水朵朵,沉聲道︰「大荒城若陷入絕境,里面困住了朵朵小姐和千樹師兄,我北烈陽會竭盡全力來救。不過,角人族不會,種族延續才是他們的頭等大事。」

水朵朵滿滿斟上一杯酒,一飲而盡,道︰「烈陽,你很坦誠,沒有讓我失望。請你牢記此話,真的有一天,到了那種境地,望你不負前言。」

北烈陽也滿飲一杯酒,將空杯摔在地上,奮然道︰「千樹師兄、朵朵小姐對角人族有恩,你們是天之驕子,按理說不會落入泥潭。萬一有此困境,千里萬里,北烈陽必然來援。」

水朵朵對這個回答極為滿意。北烈陽是角人族的少主,有希望一統角人族。他若全力救援,角人族豈能袖手旁觀?退一萬步講,角人族不能全族到來,天北部落也會拼死同往。

花千樹卻冷哼一聲︰「北烈陽,朵朵只是隨便說說,你不用當真。我道花派有尊者大修士坐鎮地淵,大荒城不會陷入絕境。萬一有此一天,花千樹便讓來犯之敵體會到,什麼才是人族利矛。」

水朵朵臉色迅速陰沉下來,眼圈微紅。花千樹話已出口,明知不妥,也無法收回。兩人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就在此時,苑秋霜幽幽說道︰「千樹師兄,朵朵姐,若是有一天,角人族陷入絕境,你們又當如何?」

水朵朵沉默片刻,道︰「我只能保證我不會落井下石。」

花千樹則冷聲道︰「若是角人族與人族沖突,陷入絕境,花千樹願做滅亡角人族的先鋒。」

苑秋霜又道︰「若不是呢?」

花千樹哈哈大笑道︰「我花千樹從不怕得罪人。若不是與人族開戰,我便力保秋不二、秋不三、秋不四和北月、北山的性命。」

北烈陽再次深施一禮,道︰「既然如此,花千樹,你我擊掌為誓。」

一聲巨響,在房內響起,房頂隨即被掀翻,一時間煙塵大作。煙塵中,水朵朵怒道︰「擊掌便擊掌,這麼用力干什麼?」

城主府外,一片大亂,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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