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角人浮沉盼成仙 171.覺醒

花憐九看似嬌小,力氣卻大,一腳便將北烈陽遠遠踹了出去。北烈陽身體剛剛被混沌之氣修復完,無力抵抗,在地上翻滾了幾圈,一頭撞在石頭上。

一聲悶響,北烈陽頭一歪,發簪掉落地上。花憐九見北烈陽的慘狀,心里又有不忍,說到底,他只是受害者罷了。

北烈陽迷糊了一陣,忽然清醒,問道︰「你是誰?為何踹我?」

花憐九原本的歉意頓時消散,怒道︰「和你說過幾次了,我是花憐九。你入了魔,在我面前,直呼我爹的名字,踹你還是輕的。」

北烈陽回想了一陣,掙扎著起身,施禮道︰「多謝憐九師姐救命之恩,我一向景仰花小妖大人,他庇護了我角人一族。」

花憐九嘴一撇,道︰「別假了,秋不二會景仰我父親,你卻不會。你是角人族未來的少主,你只會景仰角人族的先祖大人。」

北烈陽沉默不語,花憐九笑道︰「沒關系,我爹也不是要人景仰的。他是讓人敬又讓人怕的大人物,其實,不管你們怎麼看他,他只想做他自己。」

這個話題北烈陽不想繼續下去。見擎天化作的發簪掉在地上,他信手一招,發簪重新變為大槍。北烈陽持槍在手,一道訊息猛然沖進他的識海中。

「主人,我覺醒了。」一聲呼喚響起,聲音中充滿了喜悅,像是孩子般,對新生充滿了渴望。

北烈陽傳音問道︰「你是誰?妖冉還是魔丁?」

那聲音道︰「我是擎天,我的靈智恢復了。剛剛我見主人昏迷,便替你說了幾句話,不成想那個瘋女人便踹了你一腳。」

擎天自然不知道花小妖大人之名,他今日覺醒了,北冥大人是否還有後手留在地淵?這些大人們漸行漸遠,北烈陽感到身處魔窟,多了幾分孤獨。

擎天傳音道︰「主人不用多想,北冥大人在凌雲峰還留下一只小狼,你回黑霧森林後,可以去找他。」

北烈陽想起了那只詭異的荒狼,點點頭。忽听耳邊花憐九道︰「北烈陽,你無故點什麼頭?是又入魔了不成?」

北烈陽忙道︰「沒有入魔,是我的擎天大槍覺醒了靈智。」

花憐九笑道︰「人族世界里,很多人說你有梟雄之姿,我看你挺老實的。這麼隱秘的消息,張口便告訴了我,不怕我泄露出去?」

看著花憐九臉上泛起戲謔的笑容,北烈陽道︰「我和別人不那麼老實的,憐九師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能對你隱瞞?」

花憐九臉上掠過一絲得意,道︰「你比秋不二實在,他明明被我看破了身份,還裝作沒事人一樣。」提到秋不二,北烈陽目光頓時火熱起來。

花憐九便將所知的秋不二之事,一一講給他听,北烈陽听得極為入神。听到秋不二在馬家大門上,刺出一個殺字。北烈陽轟然叫好,看他的神情,恨不得也沖到肅州去刺字。

北烈陽又听到秋不二借助黑龍之力,陣斬七級虛空獸金鷹,成為肅州百姓心中的英雄一事。他神情復雜,嘆道︰「我早就知道不二會出人頭地,可惜現在他是人族的英雄。」

花憐九繼續講到,杜雪寧的虛空之吻計劃,北烈陽面色凝重。人族族運昌隆,不光有修為通天的尊者大修士,也有如杜雪寧這樣精于謀劃的普通人。這樣的種族,是角人族的勁敵。

當北烈陽听到秋不二和黑龍被萬妖老祖以大法力攝走,至今生死未卜的消息後,便陷入了無盡的擔憂中。

花憐九看到北烈陽陰沉著臉,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嗔道︰「在我面前不要老是皺眉沉臉的,你兄弟秋不二不會有事,我的直覺很準。」

北烈陽施禮道︰「多謝憐九師姐開導,我知道不二絕不會有事。他是我角人族的天才,不會早早隕落。我只是有些擔心,他性子太直,下手又狠,容易得罪人,以致自己皮肉受苦。」

花憐九板起臉,道︰「我從小就看不下去,別人在我面前心事重重、唉聲嘆氣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什麼好擔心的?」

兩人還要說話,遠處里魔氣波動。花憐九看了看遠方,道︰「魔族最煩的就是死纏爛打,那麼劇烈的仙露爆炸,還是沒有震懾住他們,這麼快便派來了魔兵魔將。」

北烈陽剛剛听了秋不二的經歷,情緒大起大落,見魔兵魔將來了,滿腔擔心頓時化作憤怒,毫不猶豫撐開精神幻境,殺了上去。

花憐九搖頭嘆道︰「這家伙勇則勇矣,就是太冒失,也不看看誰來追殺,便沖上去了。算了,救人救到底,我還是過去看看。」

擎天大槍覺醒後,注入混沌之氣,北烈陽揮舞之間,發現擎天蘊含的力量極為厚重,藏鋒銳于內,猶如蟄伏的凶獸一般。

這批魔兵魔將,是魔天方派來查看戰況的。他雖然得了至暗深淵魔海的指點,心里還是忐忑不安。若是魔無傷有失,他便立刻返回魔域,不管將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北烈陽手持擎天,加上精神幻境,片刻之間,便把這隊魔兵魔將一掃而空。隱在暗處的花憐九心中感嘆,北烈陽之勇,竟絲毫不遜于二師兄花千樹。

花憐九見北烈陽持槍而立,忽然想到先前他昏迷時,兩只角被自己弄彎了。她舉目觀看,只見北烈陽的角,竟又多了幾道彎,斜斜指向天空。

難道這家伙真的入魔了?花憐九不顯露出身形,仔細打量北烈陽。只見精神幻境里高山平湖,似乎更加清晰。高山上、林木間,很多角人在呼喊。

北烈陽似有迷失,忽然擎天大槍上幽光一閃,精神幻境消失不見。北烈陽眼神恢復了清明,頭上的角也變直了,四處尋找花憐九的身影。

花憐九摘下帽子,露出身形,道︰「我以為我的寶貝多,看來你的寶貝也不少。連大槍都能覺醒靈智,北烈陽,你真是運氣逆天。」

北烈陽看著花憐九凌空而立,翩然若仙,忽然心旌搖動,他竭力平抑住激蕩的心情,道︰「憐九師姐,如你剛才所講,不二會不會娶杜雪寧為妻?」

花憐九點頭道︰「你別以為雪寧姐配不上秋不二。雪寧姐毫無修為在身,卻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女人。」

北烈陽搖頭道︰「幕後籌劃,終歸有所不足。杜雪寧無修為在身,如何與不二同行?」

花憐九難得沒有反駁北烈陽,幽幽道︰「雪寧姐以未婚妻身份,進入周家,將偌大的周家經營地好生興旺。她愛惜老弱憐孤貧,竟然救下了幼年失怙的無夢。」

北烈陽第一次听說此事,臉上露出深思。無夢曾在吞天劍上加持靈力,清明以此劍,差點將自己擊殺。這個玄清宗大師姐,竟然是杜雪寧所救的孤兒。

花憐九繼續說道︰「雪寧姐帶領周家戰士,與虛空獸、荒獸搏殺,從不言退。她廣覽典籍,定下了虛空之吻計劃。那是肅州城有史以來,人族對虛空獸最大的勝利。」

北烈陽欽佩不已,角人族在黑霧森林長期與荒獸作戰,二十年來,已經少有酣暢淋灕的大勝了。誰能想到,肅州城對懸空島的驚天一擊,竟源自一個人族普通女子之手?

花憐九嘆道︰「我花憐九從不服人,見到雪寧姐後,發現自己差得太遠。雪寧姐與秋不二已有三生之約,你這個做兄弟的,還是好好準備賀禮為是。」

肅州城內,杜雪寧正在躺在床上,睡夢中的她,蛾眉緊蹙,眉心一朵蓮花微微顫動。如夢如幻間,一株高大的蓮花隨風輕搖,九朵蓮花開得正艷。

蓮花共有三色,在高大的植株上分布得錯落有致。其中八朵蓮花上,各自有一張絕美的臉龐,第九朵蓮花上,那張面孔模模糊糊,正顯露出來。

杜雪寧站在蓮花前,看著那八張絕美的臉龐,每一張都與自己極為相似。八張檀口,齊吐妙音︰「妹妹,來吧,你歸位後,我們便得證大道,飛升天域,從此便過神仙般的日子。」

這是哪里?為何有這麼多自己的面孔?杜雪寧眉頭皺起,仔細打量著這株蓮花。催促的聲音越來越急,讓人心煩意亂。

杜雪寧輕喝道︰「夠了,我還有事要辦,此時不能與你們同行。」

催促的聲音停下來,一個幽怨的聲音傳來︰「你有何事要辦?什麼時候才肯歸位?」

杜雪寧思索一陣,道︰「我要等丈夫秋不二回到肅州城,當上問天盟主,與我成親生子之後,才能與你們同行。」

那個聲音嘆道︰「妹妹,你竟忍心讓我們再等?我們日日夜夜餐風飲露,困苦不堪。你與我們本是一體,你說的事情,歸位之後,一樣能做。」

杜雪寧搖頭道︰「不行,這些事情,只能我一個人去做。我還有十二年壽命,十二年後,我便放下一切,與你們同行。」

那個聲音忽然尖利起來︰「你竟然如此狠心,讓我們再等十二年?」

杜雪寧點頭道︰「我不知道你們等了多少年,可是我才剛剛二十四歲。十年前,我失去未婚夫。如今他回來了,無論何人,無論何事,也不能讓我此刻離開他。」

那個聲音冷笑道︰「你就不怕我們毀了他?」

杜雪寧搖頭道︰「姐姐,你若毀了他,我便毀了自己。杜雪寧甘願化作孤魂,永世游蕩,也絕不與你們同行。」

過了半晌,那個聲音幽幽嘆道︰「雪寧,若是我們姐妹都像你一樣,何至于孤獨五百年?十二年而已,我們等你。」

話音散去,睡夢中的杜雪寧忽然驚醒。她抹掉額頭上的冷汗,取過鏡子,對鏡細看,只見自己眉心的蓮花已消散,重新化作一點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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