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角人浮沉盼成仙 22.苑秋霜

苑秋霜命人備了重禮,乘八抬大轎,前往拜訪北烈陽。大轎前面有人鳴鑼開道,後面跟著三十六抬禮物,短短兩里路,走得大荒城內人盡皆知。

苑秋霜不用儲物戒,擺出這樣一個大場面,著實驚住了大荒城內很多人。角人族與人族之間和平了二十年,卻依然是對手,數月前的試煉場上,雙方齷齪不斷。

苑家在大荒城內樹大根深,一舉一動自然惹眼。無數目光,隱在角落里,默默看著苑家的大轎,來到北烈陽居所外。

北山、秋不三、秋不四哪見過這種場面,不禁有些發愣。大轎穩穩停住,苑秋霜舉步下轎,一指北山,道︰「過來,我有話問你。」

北山見苑秋霜峨眉淡掃,鳳眼含威,下意識向前走了幾步,忽然感到不對,停住腳步,道︰「有話便說吧,我听得見。」

苑秋霜朗聲道︰「這里可是北烈陽的居所?」

北山道︰「我大哥正在此處居住,你是哪一個?」

早有苑家人喝道︰「大膽,我家小姐的名字,也是你能問的嗎?」苑秋霜冷眼觀瞧,看北山如何應對。

北山笑道︰「人都八抬大轎送到我們的門前了,名字為何不能問?」

苑秋霜臉色微紅,更增麗色。苑家眾人見北山語帶諷刺,早已按捺不住,三名望天境修士,飛縱而出,撲向北山。

北山、秋不三、秋不四各持石棒,迎上前去,雙方就在居所外,打了起來。北山石棒一擊便將對面修士的靈力罩擊碎,再一腳,將來人遠遠踢開。

那修士痛呼一聲,向後拋飛,苑秋霜素手輕拂,一股柔和靈力,將修士在半空接住。那修士落到地上,勉強站穩,拱手施禮道︰「多謝小姐搭救。」

隨著話音,一口鮮血再也壓不住,狂噴而出。苑秋霜揮出一道靈力,將他穩穩托住。就在此刻,又有兩聲痛呼響起。

苑秋霜嘆了口氣道︰「看來建起大荒城,你們又開始懈怠了。連三個小孩子都打不過,還有臉叫出聲來?」

三名修士臉上一紅,退到大轎旁,強忍著傷勢,不再出聲。苑秋霜邁步走到北山跟前,舉起手,輕輕拍了拍北山的肩膀,道︰「很壯實,不錯。」

然後穿過北山、秋不三、秋不四三人,徑直走向大門。

秋不三道︰「北山,你怎麼不攔住她,烈陽大哥不是說,誰也不見嗎?」

北山這才緩過神來,叫道︰「停住,你這女子。」苑秋霜似緩實疾,早已走進大門,靈力起處,大門無風而動,砰的一聲,緊緊關上。

北山追到大門前,雙手一推,卻沒有將門推開。北山猛然用力,大門又無風自開,北山渾身力氣用在空處,一下子沖進院子里。

北山收勢不住,向前疾奔幾步,眼看要撞到苑秋霜身上。苑秋霜嬌軀輕轉,讓過北山,輕輕在他後背上拍了一下,笑道︰「剛剛見面,不必施此大禮。」

北山感到一股力量,綿延不絕施在自己後背上。他猛提一口真氣,驟然發力,雙腳踏入堅硬的地面中,堪堪穩住身影。

苑秋霜舉起手,又拍了拍北山肩膀,笑道︰「這麼用力追我做什麼?我還能把你大哥吃掉不成?」

北山漲紅了臉,正要說話,苑秋霜伸出手指,豎在嘴邊,噓了一聲,道︰「你叫北山,是吧,若要追上我,還要多多修煉才是。」

說完,苑秋霜舉步進了正廳,北烈陽端坐大椅上,看著這個女子一步步走來。苑秋霜來到廳堂上,施禮道︰「苑秋霜見過北烈陽。」

北烈陽早已將來人的身份,猜的八九不離十,並不起身還禮,冷聲道︰「苑家好大的氣派,這樣大張旗鼓的拜訪我,所為何來?」

苑秋霜正色道︰「苑家想與角人族交易。」

北烈陽搖頭道︰「沒見到花千樹之前,我不會與大荒城內任何人交易。」

苑秋霜道︰「這是為何?」

北烈陽肅聲道︰「我與花千樹曾攜手殺退荒獸,我喝過他的美酒。如今是敵是友,尚未可知,眼下他執掌大荒城,我不能不知會他一聲,便于你們交易。」

苑秋霜點頭道︰「既然如此,秋霜告辭。」

北烈陽依然未起身,他對大荒城里的豪族,充滿了戒備之心。這些豪族在大荒嶺上發展,早晚會與角人族發生沖突。

苑秋霜走出廳堂,北山還站在院內發呆。這個女子修為在北山之上,尤其手段飄忽不定,初一見面,便將北山吃得死死的。

苑秋霜再次拍了拍北山肩膀,笑道︰「要好好修煉呀,北山兄弟。」說完,便走出院子。院外隨即傳來苑秋霜的聲音︰「將禮物抬進院子,交割給北山。」

一群苑家家丁魚貫而入,三十六抬禮物擺在院內,幾乎將院子佔去一半。北烈陽朗聲道︰「苑姑娘,你這是何意?」

苑秋霜已經走遠,聲音飄渺空靈︰「這是見面禮,送給你和北山。你們若是不要,任意處置便是,禮物抬出苑家,便不會再抬回去。」

北烈陽看著院子里的禮物,面沉似水。萍水相逢,便重禮相贈,苑家打得什麼算盤?莫非也想讓自己與花千樹沖突不成?

北烈陽正在想著心事,北山從廳外走了進來,低聲道︰「大哥,這些禮物我們收不收?」北烈陽抬眼看處,發現小弟臉色發紅,神情略帶緊張。

北烈陽道︰「怎麼?你害怕苑秋霜不成?」

北山低頭道︰「那倒沒有,我就是覺得,她似乎是真心給我們送禮的,不如先收下來,等見了花千樹師兄後,再看如何處置。」

北烈陽沉吟片刻,道︰「收就收了,有什麼大不了。她若真心相送,我們收了便是,她若心懷叵測,就當是我們搶來的。」

花千樹坐在大椅中,神情輕松,早有人將兩批人拜訪北烈陽之事,稟報了他。花千樹付之一笑,沒有說話。

苑家是大荒城的締造者,在此之前,也是大荒城真正的主人。可惜苑青嶺飛天境中階修為,無力掌控住大荒城,使之亂象頻生。

苑家實力雖不強,卻有大氣魄,尤其是苑秋霜,頗為不凡。今日她親自出面,依然踫了一個釘子,可見北烈陽做事雖剛硬,卻極有分寸。

道花派近日傳訊,說是魔王降臨地淵,魔潮將至。花千樹施展雷霆手段,就是為了在魔潮到來前,掌控住大荒城。

大荒城建在大荒嶺月復地,周圍荒獸眾多,魔族之人,擅長控獸攻擊,不可不防。想起此事,花千樹的眉頭皺起,大師兄說,北烈陽似乎修習了與魔族有關的功法,不知道魔潮到來,他會如何選擇?

大荒苑頂樓,苑青嶺臉色陰沉,在寬大的廳堂內行走不停。苑秋霜毫無火氣,靜坐喝茶,水氣升騰,一股清香彌漫在堂內。

苑青嶺忽然怒道︰「這北烈陽好不識抬舉,你帶著重禮上門拜訪,他竟然坐在那里,連身都不起。果然是荒野蠻人,不懂禮數。」

苑秋霜笑道︰「爹,你轉得我頭暈,坐下來喝杯清茶。北烈陽初來大荒城,觀望一陣,也是應有之義。」

苑青嶺怒氣未消,道︰「那便任他如此折辱于你?下一次我去拜訪他,就不信他還敢不起身?」

苑秋霜道︰「爹,何必與他慪氣,早晚有一天,大荒苑家會讓角人族知道,他們根本離不開我們。」

苑青嶺嘆道︰「霜兒,你不是真的要嫁給角人族吧?」

苑秋霜道︰「爹,我從小就對角人族頗為向往。角人族內,北冥大人、荒土大人相隔久遠,不必多說。南風神大人與水連城大人、石墨大人幾乎同代,他飛升天域前,以初祖、二祖之能,尚要避其鋒芒,可見此人之絕世修為。」

苑青嶺點頭道︰「南風神大人,確是我地淵擎天之柱。在他手中,不知多少化形大妖隕落。如今化形大妖幾乎絕跡,便多有南風神大人出手之功。」

苑秋霜繼續道︰「最讓我神往的,便是秋雲兮大人。若是讓我做一天她,便是第二日即死,我也願意。」

苑青嶺搖頭道︰「霜兒,此話以後不要再講。秋雲兮大人雖然驚才絕艷,冠絕地淵,在我心中,卻抵不上你一絲一毫。」

苑秋霜搖頭道︰「我雖然有些小計謀,奈何天資有限。不要說秋雲兮大人,連花憐九、水朵朵、無夢等人尚且不及。此生不能身至絕頂,真是遺憾。」

苑青嶺老臉一紅,尷尬道︰「霜兒,你資質的事情,怪不得你,是爹的不好。」

苑秋霜緩緩說道︰「資質天定,我自然不會怨天尤人。我突發奇想,于深山老林中開創大荒城。如此勝景,我當畢生經營,此城在地淵一日,便有萬民頌我之名。我苑秋霜此生,便為此一城。」

苑青嶺肅容道︰「霜兒,闢地拓荒,建城立業,此乃萬世之基,便是秋雲兮大人,也未曾有此功績。」

苑秋霜道︰「可恨我苑家實力有限,任由宵小之輩,竊據此城。北烈陽是角人少主,早晚飛升天域。其弟北山,資質極佳,卻飛升無望,若以此城此身托付于他,必不負我重望。」

苑青嶺嘆息不已,道︰「霜兒,這又何必,角人族地處蠻荒,粗鄙無文,可為助力,不可托付終生。」

苑秋霜嫣然一笑,道︰「爹,哪有你說的那麼差,我看北山憨憨厚厚,挺可愛的。趁著他在大荒城,我便多和他打幾次交道,以證其心。」

苑青嶺舉目遠望,大荒城矗立在陽光里,美奐絕倫。他听到腳步聲,回頭看時,只見愛女已走到窗前,面對盛景,痴痴地出神。

苑青嶺心中一痛,想說句話相勸,卻怎麼也講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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