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混沌問天緣 37.碑林

凌雲峰頂,北烈陽和秋不二對面而立。北烈陽道︰「不二,這次不要留手,我要看看這段時間進境如何。」秋不二道︰「你也一樣,我們很久沒有切磋了。」說完,兩人各自向前,戰在一處。

北烈陽和秋不二自幼一起長大,秋不二的戰力一直在北烈陽之上,不過北烈陽悍勇無比,處于下風後常常用些兩敗俱傷的招式,秋不二不想傷他的,也拿他沒有辦法。

這次切磋卻大為不同,北烈陽學會裂天三槍,在槍法上飛速提升,不再是一味猛打猛沖,細微之處,多了很多精巧手段,兩人戰在一處,來來往往斗了一刻鐘,依然沒有分出高下。

秋不二之前被秋雲兮大人折磨,心中憋著一股火氣,如今見北烈陽戰力大進,就此放開手腳,攻勢頓時猛烈起來。秋不二的身法是東嶺部落祖傳的靈蛇訣,動作迅猛詭異,一柄短劍在他手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三尺長的幽光閃爍不休,凌雲峰頂的強烈陽光也奪不去短劍上的光芒。

秋不二手下一急,北烈陽身上很快便多了幾道淺淺的口子,鮮血流淌下來。北烈陽心無旁騖,似乎根本意識不到疼,大槍舞動如林,並不一味格擋,而是頻繁出擊,仗著槍長力猛,與秋不二爭斗不停。

北烈陽和秋不二在凌雲峰頂游走打斗,忽然進入了一個奇異空間,兩人剛一踏入,就感到沉重的壓力襲來,讓人喘不過氣。兩人不禁停手,掃視四周,赫然發現,竟置身在一片碑林之中。

碑林是用凌雲峰頂山石制作而成,碑身古樸厚重,呈現出青黑色,在石碑上,刻著一個個角人族先輩的名字。擎天化作發簪,又回到北烈陽頭上,秋不二也收起了短劍,兩人身上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衣服上又各自多了幾處破損。

兩人整理儀容,下跪祭拜道︰「角人族各位先祖在上,今有北烈陽、秋不二祭拜。」兩人誠心敬意,三叩九拜,祭拜完,心情更加沉重。北烈陽和秋不二在碑林中依次看過去,發現石碑上刻的都是嘗試飛升而隕落的前輩。

角人族和人族的前輩大能,很少有在巔峰時刻飛升天域的,他們會在地淵壓制修為,鎮壓族運,一直到族中有了可以托付的後輩出現,才放下牽掛,嘗試飛升。這樣一來,族中傳承有序,不易出現高端戰力的斷檔,對種族來說,意義重大。

然而這種方式對他們來講,卻壓力頗大,天地規則之下,力量一旦突破了地淵的限制,硬壓著不去飛升,會對自身產生反噬,拖得越久,飛升越艱難。

秋雲兮大人曾經壓制修為數十年,就是為了保持住角人族對人族的均勢,後來已到極限,才不得不飛升天域,這樣的前輩大人,並不只秋雲兮一人。眼前是角人族先輩的碑林,每一個名字都對應著一個曾經的強者,他們鏖戰一生,卻倒在了飛升天域的路上。

北烈陽將衣服撕下一塊,擦拭石碑。這片空間很奇特,像是凝固了一樣,石碑上沒有一絲塵土,北烈陽擦拭石碑,只是表達敬仰之情而已。秋不二卻跪在地上,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北烈陽依次擦拭石碑,魔音無間功法自動運轉,眉心出現了濃霧漩渦,每過一個石碑,便從石碑上飄出一縷黑氣,納入到漩渦中。北烈陽對此一無所知,只是全心全意的擦拭下去。

石碑一共有五十六塊,北烈陽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才全部擦完,這一遭下來,北烈陽感到心上似乎壓了一塊巨石,這些角人族前輩長眠于此,不知道是否會充滿遺憾?

北烈陽回到秋不二身邊,也跪了下來,默默祭奠,不知過了多久,天空陰沉下來,空中傳來秋雲兮的聲音︰「兩個小子,我既然折磨了你們,也給你們好處。這些前輩隕落前,或多或少會留下部分血肉軀體,我將他們的遺骸化作精血,共有六滴,你們拿去吧。」

北烈陽和秋不二錯愕不已,秋雲兮大人竟有如此手段,當然,也需要強大的意志才行。碑林里安息的,同樣是秋雲兮的前輩,她以殘魂在凌雲峰頂煉化先祖遺骸,意志何等強大。

秋雲兮嘆道︰「你們當我是瘋子嗎?若不是我,哪有這片碑林?與其讓他們的遺骸慢慢消散在天地間,不如化為扶持後輩的力量。」

北烈陽和秋不二連忙施禮道︰「晚輩不敢。」

秋雲兮留下的,只是一縷殘魂,似乎沒有本體那麼睚眥必報,揮手間,六個古樸的玉瓶浮現在空中,玉瓶有些透明,里面是暗紅色的晶體,原來先祖的精血,已化液為晶。隔著玉瓶,兩人都能感受到精血中蘊含的強大力量。

秋雲兮見兩人看著精血發呆,嘆道︰「地淵的角人族,就看你們兩個了,不說什麼恢復我族榮光,只要角人傳承不斷在你們手里,我就不會找你們麻煩。」

兩人一想到秋雲兮大人的手段,頭皮都發麻,連忙再次施禮道︰「晚輩必將盡心盡力。」秋雲兮的殘魂又一次消失在凌雲峰頂,碑林也消失不見。

秋不二道︰「烈陽,你運轉魔音無間,看看有無異常,秋雲兮大人到底走了沒有?」北烈陽心中告罪一聲,運轉魔音無間,發現六角魔晶已然全部變黑,足足比原來大了一倍,之前的裂痕已完全消失,上面閃耀著大槍印記,忽然,他接觸到了一個陌生的意識。

魔丁正在魔窟二層內疾奔,生怕花半頃追回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他跑得飛快,忽然身體僵住,摔倒在荒野上,不能動彈。

魔丁心中大駭,他在花半頃的幫助下,吞噬了魔將級魔晶,此時魔力達到高階魔兵的程度,實力已在北烈陽之上,此時身在魔窟二層,卻又被毫無征兆的控制住,這北烈陽到底有什麼厲害手段?

魔丁想到北烈陽時,北烈陽便探知了他的心神,北烈陽的聲音出現在魔丁的腦海里︰「魔丁,你這是在哪里?」

魔丁不敢怠慢,默念道︰「我是在魔窟二層。」

北烈陽在凌雲峰頂,感受著魔丁傳回來的信息,驚詫不已︰「魔窟還有二層?你怎麼早不告訴我?」

魔丁大驚,默念道︰「主人,我之前一緊張,忘記了。」

北烈陽知道魔丁毫無底線,又異常狡猾,以精神力透過魔晶,猛擊那個大槍印記,魔丁在地上一陣抽搐,哀求道︰「主人饒命,我再也不敢忘事了。」兩人隔了不知千萬里,一來一往,就此以意識交流起來。

魔丁忽然默念道︰「主人,我在魔窟又遇到了兩個人族,一個叫花半頃,一個是他的小師妹。」北烈陽從荒雅口中,听說過花半頃,知道此人是道花派未來宗主,法力強橫。原來人族也發現魔窟的異常了,這樣便好,以人族的強大,大有可能抵抗住魔潮。

北烈陽以意識問道︰「他們還在魔窟嗎?」

魔丁道︰「應該還在,我從他們手里逃月兌了。」

北烈陽疑惑道︰「憑你的微末本領,怎麼可能從花半頃手里逃月兌?」

魔丁道︰「我是憑借主人的神威,才逃出生天的。」

北烈陽道︰「我的神威?花半頃知道我是誰?」

魔丁有一陣抽搐,求饒道︰「主人饒命,花半頃和他小師妹知道您和不二大人,他們趕著回去,我才有機會逃月兌。」

北烈陽又問了一陣,這才放過魔丁,魔丁恢復了自由,慢慢站起身,做出幾個怪異的動作,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才吐出一口氣,抱怨道︰「你有神威去向那個花半頃和小魔鬼用,干嘛難為我?」魔丁不敢罵得太狠,抱怨幾句,繼續向前。

北烈陽回過神來,將剛才的經歷告訴了秋不二,秋不二道︰「你控制了魔丁,對族中是個大好事,我們可以得到消息,早做準備。」

北烈陽道︰「不二,這不是最好的選擇,最好是讓魔丁帶人來攻打黑霧森林,那樣一來,我們不但絲毫無損,還能獲得魔窟的資源。」

秋不二嘆道︰「烈陽,你這家伙並不聰明,但到了這些事情上,為何能如此犀利?還是你的辦法好,以奴為敵,還不是手到擒來。」北烈陽見他語氣中有嘲諷的味道,也不反駁,只是思考如何去促成此事。

兩人沉默了一陣,北烈陽道︰「不二,秋雲兮大人應該已經走了,這六滴精血,你我每人三滴。」

秋不二搖頭道︰「烈陽,我只要兩滴,我的資質已在先輩之上,沒必要再用精血,只給不三、不四每人一滴就好。」北烈陽也不推辭,直接收起四滴精血。

秋不二問道︰「你不用掉一滴嗎?」

北烈陽笑道︰「你的資質已經絕頂,我能與你相持,資質自然也差不了,這些精血,還是留給月兒他們。」

兩人語氣中充滿了自信,十五歲的煉體二級修士,也的確有資格說這些話,兩人對空祭拜一番。北烈陽道︰「不二,凌雲峰我們已經上來了,也磕頭認過罪,我們該回去了。」秋不二算了算時間,兩人在凌雲峰前後花了兩個月時間,眼看人族試煉就要開始,要趕回族中了。

兩人說走就走,下山而去,凌雲峰頂,忽然閃出秋雲兮的身影,她看著北烈陽和秋不二的背影,臉上忽然涌起一絲自豪,贊道︰「這兩個小子,知進退,明是非,資質高絕,福澤深厚,放到九天十界去,也是一頂一的天才,不愧是我秋雲兮的後人。」

秋雲兮得意不已,全然忘了自己到老孑然一身,雲英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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