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無盡輪回終有界

北烈陽、花憐九漸行漸遠,身後的那片燈火再未亮起。兩人回頭嘆息一陣,瞬間遠去。

前行一陣,北烈陽感到一陣心悸,他持槍站在花憐九身前,小心戒備。一連串尖銳的笛聲響起︰「你們兩個殺了那麼多人,便要一走了之?」

北烈陽冷笑一聲︰「那邊界域里生活的,是有血有肉的人嗎?」

一個宮裝女子出現在兩人面前,在她手中,赫然拎著一尊弒神炮。弒神炮上閃著光芒,顯然已充滿了靈力。

「你是誰?為何會有我大師兄煉制的弒神炮?」花憐九聲音冰冷,靈犀劍已握在手中。

那宮裝女子舉起弒神炮,對準花憐九︰「這是花樹送給我的,我曾是他的妻子,可惜他一次次的死後重生,我卻無法陪在他身前。」

花憐九臉色暗淡下來︰「如此說來,我該叫你一聲嫂子,請問嫂子尊姓大名?」

宮裝女子沉默片刻,輕嘆一聲︰「千年過去,我原本的名字已經忘得干干淨淨,如今我叫水朵朵。」

遙遠的地淵中,水朵朵憑空而立,眼前是一片魔潮,身後是浩渺的燕落大湖。

「江海盟會覆滅嗎?我會死嗎?玄清宗,你們費盡心機、籌劃數十年,苦苦等待的這一天終于來了,你們以為會佔據燕落大湖嗎?」

水朵朵神情清冷,流水劍閃爍著光芒,在她的頭上,碧水從天而降,形成一片巨大的水幕。

「可惜千樹不在,無法讓他看我這最後一擊,流水無情笑蒼天!」隨著水朵朵最後一個音節在虛空中暴起,浩渺的燕落大湖掀起滔天大浪。

浪花之中,水朵朵揮出流水劍,一道閃電劃過長空,閃電之後,便是茫茫大水。魔潮被一劍斬成兩半,大水隨即涌來,將滾滾魔潮一舉蕩平。

黑氣在白茫茫的水面上繚繞,水中伸出道道細絲,將黑氣卷起吞下。水朵朵俏臉瞬間變得煞白,她的嬌軀劇烈晃動,恍如風中之燭,隨時都要熄滅。

虛空之上,雷霆暴起,雷霆之中,伸出一只素手︰「玄天,你敢欺負我的女兒,忘了我水落雲的手段嗎?」

又一只大手伸出來︰「水落雲,你以為我玄清宗沒有飛升天域的修士?天樞在此,你我先做過一場。」

雲澤山上,玄天躬身施禮︰「恭迎天樞大人法駕降臨。」

無盡輪回中,自稱水朵朵的女子尖叫起來,身上的氣息越拔越高,隨後化作一縷縷力量,涌入弒神炮中。

炮口依舊對準花憐九,人影一晃,北烈陽已擋在花憐九身前,精神世界撐開,高山平湖將兩人籠罩其中。

「我這一炮可毀天滅地,那些老東西讓千樹一遍遍從生至死,你們這些同門又袖手旁觀。你們真的以為人心可欺?這一炮,我要讓你們記住,我水朵朵的護夫之心!」

北烈陽心中嘆息,眼前的女子已發了狂,竟然將怒氣全部發泄到花憐九身上。這一炮積攢了千年之力,若是擊出,自己恐怕接不下,擋不住。

有此明悟,北烈陽厲喝一聲,虛空中一陣劇烈波動,他揮舞大槍,就要先下手為強。

「烈陽兄弟手下留情,我與這個女人相知相識,她話說得狠,卻不是個壞人。」花樹的聲音陡然出現在虛空中,他臉上閃現著悲愴的神色,望向那自稱水朵朵的女子。

「你來干什麼?難道你又要找死?再死一次,你便徹底消失在無盡輪回中了。」宮裝女子尖叫起來。

花樹慢慢走到北烈陽身前︰「阿朵,我的命運雖慘,卻不能泯滅良心。烈陽兄弟和憐九師妹億萬里前來尋我,他們並沒有把我扔到一邊,讓我自生自滅,收手吧,我的弒神炮不是對準自己人的。」

說著說著,花樹忽然臉色大變,他望向高遠的虛空,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朵朵,你不要做傻事,我還活著,你不能去死。」

北烈陽大吃一驚,眼前的水朵朵哪有半分要隕落的模樣?難道花樹說的是遠在地淵的水朵朵?

虛空之上忽然浮現出地淵中的情景,水朵朵手持流水劍,濁浪滔天,在她身後越來越洶涌。

兩只大手在水朵朵頭上激烈打斗,水朵朵身前,不知多少修士手持利刃,呼喊著沖了過來。

花樹仰天長嘯,右手凌空一握,破軍利矛猛地出現,他奮力刺出一矛,鋒芒直指虛空之上。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花樹就此跌倒在虛空中,如枯葉般飄然遠去。

北烈陽大叫一聲︰「千樹師兄!」他正要動身營救,花憐九的身影猛然消失。宮裝女子看著虛空之上的情景,嘆了口氣︰「等待千年,說到底我還不是她,水朵朵,我真的好羨慕你。」

「砰」的一聲,弒神炮猛然激發,目標從北烈陽換做了虛空之上。積累了千年之力,這一炮擊碎時空。

地淵之上,水朵朵身前忽然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光柱,光柱斜斜掠過,將奔襲而來的修士屠戮一空。

光柱去勢未絕,正中天樞道長的那只大手上。天樞的嘶吼聲頓時響起︰「花小妖,你還要不要臉,花半頃剛剛飛升,一身靈力還未轉化為仙罡,你就讓他透支修為,激發碧色青天。」

水落雲大笑起來︰「天樞老道,難怪你數百年來毫無寸進,眼光之差,簡直駭人听聞。這一炮根本不是來自天域,而是來自詭異的無盡輪回。」

「無盡輪回?」天樞道驚叫起來,「莫非是鬼族修士出手?」

「哈哈哈,哪有什麼鬼族修士。我若沒猜錯的話,出手的應該是我未來的女婿,人族利矛花千樹。」水落雲的笑聲里帶著一絲瘋狂。

無盡輪回中,北烈陽大吃一驚,這一炮竟然跨越時空,直接打到地淵之中。虛空之上的畫像里,水朵朵看了過來,眼神中滿是驚喜。

宮裝女子手中的弒神炮瞬間化作飛灰,隨著一陣陣波動飄遠。弒神炮之後,宮裝女子的手、胳膊、身軀慢慢化作飛灰。

「水朵朵,我和你同命不同人,一樣的求而不得,寂寞呀。」嘆息聲中,宮裝女子消失徹底消散,無盡輪回中又變亮了一分。

人影一閃,花憐九出現在北烈陽身側,花千樹已消失在時空亂流中,再難尋覓。虛空之上的情景片片碎裂,終于消失不見。

地淵雲澤山,玄天瞠目結舌,本來這一戰就要吞並江海盟,哪知最後一戰,出現了這樣的劇變?

「噗通」一聲,玄天跪倒在雲澤山上,瞬間便衰老了幾十歲,他定了定神,三叩九拜,恭敬施禮。

「天域的大人們,求你們不要再插手地淵之事了,若把我逼急了,便只好玉石俱焚了。」隨著玄天帶著濃濃威脅的哀求聲,雲澤山漸漸變了模樣。

一尊巨大的靈炮浮現出來,炮身上有九條金龍,龍口聚集在一起,斜斜指天。虛空上水落雲的手瞬間消失,只留下一聲輕嘆。

「五百年來的積累,無盡深淵中積累下的重重血肉,終于煉成這尊恨天靈炮,我不願唐突大人,也不願勞煩大人們再到地淵。你們,听懂了嗎?」

無人應答,天域之上,花小妖輕嘆一聲︰「玄天真是個狠人,說不定人界真正能在他手中重現天日。傳令下去,地淵之事不準臥龍城的人再插手,違令者斬!」

無盡輪回中,北烈陽、花憐九在虛空中駐足遠望。這里到底是什麼所在?為何能連通地淵?隕落的宮裝女子到底是誰?她受傷的弒神炮竟能擊破時空?

一連串的問題沒有人能回答,這一刻,兩個絕世天才也無法說清眼前發生的種種怪事。

「走吧,憐九,我們要盡快出去,不三、不四他們還在瀚海星上,我要趕回去救他們。」

說到此處,北烈陽忽然停了下來,破軍利矛原本在魔丁手中,怎麼會忽然出現在無盡輪回?

此念一生,北烈陽赫然發現,虛空中多了一個小小的洞,若有若無的光從洞中照射進來。黑暗慢慢消退。

「憐九,你看,那是什麼?」

花憐九抹了一把眼淚,舉目觀看,又是一聲長嘆︰「這是二師兄為我們開闢出的離開無盡輪回的路,走吧,我不願在這片黑暗里多待一瞬。」

北烈陽、花憐九沖天而起,直奔那個小洞而去。光芒越來越強烈,在虛空中為兩人指明了歸路。

擎天大槍一擺,狠狠刺在洞中,北烈陽大喝一聲︰「給我開!」

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康莊大道出現在虛空中,道路盡頭是一片古樸的宮殿。北烈陽向前一指︰「憐九,那就是我來的地方,南天星海底聖殿。」

花憐九點了點頭,邁步向前,直奔聖殿而去,北烈陽站在洞口,向無盡輪回拱手施禮︰「千樹師兄,願你早日尋覓到歸路,你我天域再會。」

虛空中一陣波動,一個嬰兒的哭聲響起,北烈陽一愣,猛然發現,這片天地之下,又多了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生命,他如此弱小,又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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