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氣運有了波動。」
陳錯定住體內翻騰,隨即猜出緣由。
「若南朝有什麼風波,師父、師兄該會提醒我才是,況且我亦無感應,那或許就是南朝的皇帝出了什麼事……」
他入道之時,機緣巧合之下,融合了一縷九龍神火,有了火行根基,但神火凶猛,乃三重三昧,哪怕只是一縷,亦非尋常肉身能夠承受,當時恰好又有南陳的王朝紫氣落下,同樣被陳錯吞納,他便以王朝紫氣抑住了神火。
紫氣動蕩,原本中和的神火,自然要鬧騰。
崩!
一點火光在他的眼中跳躍,居然讓窮發子有幾分心煩意亂。
他一驚,隨即守住一念,將雜念壓下去,一抬頭,有些驚疑不定的問道︰「師弟,你這是……」
陳錯已經閉上了眼楮,默默運轉三火神通,以君火定住心神,過了好一會才重新睜開,道︰「心火有些失控……」
失了王朝紫氣的鎮壓,哪怕他有心火神通,終不能時刻約束,總有失手之時。
窮發子也猜到幾分緣由,見他安定下來,就道︰「不如先去稟報師父,你歸家看看……」
陳錯搖頭道︰「無需如此,若是家中有災厄,血脈感應之下,我自然清楚,現在該是族中興衰,不該隨意插手,還是四師兄的事要緊。」
窮發子也不堅持,隨後就道︰「只是師兄之事,頗多古怪,你我以玉石感應,卻得了一南一東,該先去哪邊?」
陳錯沉吟片刻,就道︰「不如兵分兩路。」
窮發子一听,點點頭,道︰「也好,你我道基之境,在人間行走,只要不牽扯太深,不會有太多危險,那你準備往哪邊?」
陳錯沉吟了起來。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
「向東,沿著大河前行!」
窮發子循聲一看,不由一樂︰「師弟,這不是你那伴道之友嗎?」
出聲的,正是頂著綠色小龜的小白豬。
陳錯打量幾眼,見這小豬幾年不見,不僅不見憔悴,似乎還圓潤了不少。
「那道隱子老道士親自找到俺,讓俺出馬與你同行。」小豬瞅著陳錯,一副傲然模樣,「俺本想拒絕,但一想,你畢竟也算是老龍傳人,俺還是要管一管的,听俺的,沿著大河走,吃不了虧!哼唧!」
「我師父請你出來的?」窮發子笑而不語。
小豬見他模樣,當即惱怒,道︰「你別不信!還就是老道士親自出面,否則俺還不樂意出山呢!哼哧!」
「嘰嘰咕咕!」
小豬立刻急了,紅著臉道︰「誰說的!誰敢吃俺!」
窮發子還是笑呵呵的。
陳錯卻有著思量,隱約明白了師父的用意。
「紫氣衰退,神火升騰,再加上木行入肝,催生火盛,一時半會不會安穩下來,長此以往,甚至還要牽扯精力,損傷道行,想要穩固下來,須得再尋平衡。」
再看小豬,听其言語,他如何還不明白,這新的平衡,從何得來?
水火相濟,陰陽相合!
一念至此,陳錯的思路便順暢起來。
「此番下山,事還真不少啊!」
一番折騰,陳錯將小豬、小龜收入包裹,背在背上,正要拜別窮發子。
窮發子則道︰「師弟此去齊國,還是得小心一二的,上年,那齊國的國主將皇位傳給了兒子,所以這兩年從朝廷到地方都不安寧,而且這高家的皇帝,都是一言難盡,國中妖孽不少,你行走人間無需擔憂,但那山林水澗便不要深入了……」
「傳位給兒子?可是有什麼變故?」
陳錯前世對北齊了解有限,卻也听人提過,說那高家一家子都是人才,很有精神病,莫非這個傳位,也是宣武門之變這般,兒子強行上位?
哪料,窮發子卻道︰「誰知道呢,我听好友說,是那原來的皇帝突發奇想,一時想要當個太上皇帝,還有的說,是他覺得當皇帝不好玩耍,因此傳了位,好瀟灑自在。」
「……」
拜別窮發子之後,陳錯放開了奔走,雖未施展神通,卻還是有幾分縮地成寸的意思。
他一路沿著大河岸邊前行,不時拿出白玉感應,既不見白玉再有反應,也不見小豬有什麼異樣。
待得走了一日夜後,陳錯終于問起,此行是否與廟龍王的考驗有關。
「自然是有關系的,但你也莫問俺地方,畢竟那東西也不是俺藏起來的。」小豬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陳錯也不著惱,只是問︰「那何故要沿著大河前行?」
「該是就在這大河的某一處,或者某處支流,只有接近地方,俺才能有所感應。」
听得此言,陳錯點點頭,不再多問。
只是又前行了二三十里路後,陳錯懷中的白玉忽的震顫起來,他拿出來之後,隱隱感覺到了一個方位。
「此處離著官道也不遠,循著方向找過去,說不定要入了哪家村鎮。」
「正好,俺也餓了。」小豬用蹄子模了模肚皮,「這兩年整日里吃山果,也有些膩味了,正好換換口味,吃些凡俗飯菜,吞點人心香火,你這小子三年修行,越發出塵了,得趕緊找個凡人聚集的地方,接接地氣,哼唧!」
「豬兄所言甚是。」
說著,他認準了方向,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直入山林。
走了沒有多久,忽然听著前方吵鬧,有火光透來。
陳錯靈識一掃,便察覺到白玉震顫。
「倒是巧了,還未抵達官道,半途先就遇上了。」
「世子,這人留不得啊!」
官道一側,密林之中,一片火紅。
一群兵卒拿著火把,將好一片山林照映的通紅、明亮。
在群兵中間,躺著一個中年壯漢,雖然衣衫破損、蓬頭垢面,但依舊能看出是個相貌堂堂的漢子。
當下,這漢子面色蒼白,正被一名妙齡女子攙扶著緩緩起身。
邊上,還有一個濃眉青年護在一旁,滿臉戒備之色的看著這一群兵卒。
這兵卒領頭的,是個身著甲冑的將領,留著濃須,大月復便便,臉上還帶著諂媚笑容,正與身旁的華服男子說著話︰「世子,這祖正照的來歷你是知道的,又這般妖言惑眾,留著必是個禍患!」
那華服男子還未開口,那個濃眉青年已經道︰「祖堅!祖世叔才是你的親父!咱們可是堂堂正正的漢兒,你祖上更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難道真的甘心認賊作父,去做那鮮卑夷人不成?」
「住口!」華服男子臉色一變,「我高氏一樣也是漢家後裔,哪是鮮卑種了?再說了,你劉難依附的北周,那才是真正的夷狄之種!」
「我……」那濃眉青年張口欲言。
「咳咳……」躺在地上的男子咳嗽兩聲,冷笑道︰「北齊高氏所作所為、所行所倡,哪還有一絲漢家氣象?說是夷狄之種,半點都不過分!」
他顯是受了不輕的傷勢,中氣不足,說了幾句之後,猛地喘了幾口氣,又朝那濃眉男子道︰「賢佷,你不用管我了,我這逆子認賊作父,更無家國大義,死在他的手上,也是我咎由自取,卻不能連累了你,你和錢姑娘速速離去。」
「誰都走不了!」那華服青年一揮手,「都給我拿下了!」
「世子,還是該就地格殺!」那大月復將領湊上前去,勸道︰「萬一走漏了風聲……」話說到一半,他忽然神色一變,沖著一側叢林,喝道︰「誰在那里?!」
這一聲說出去,當即人人變色,都朝著那里看了過去。
就見陳錯不慌不忙的走出來,笑道︰「不想看了一出家國恩怨,不過我此來,只是為了問一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