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
凌翩鴻到場後，先是對著聞清溪拱手行了一禮，語氣也分外恭敬。
「嗯。」
聞清溪應了一聲，隨後開口道，「這里就先交給老師你處理好了，我去山腳下等你。」
說罷，聞清溪掃了眼對面的謝天生，神情平靜地轉過身，消失在了下山的山道上。
凌翩鴻保持著躬身的姿態，直到聞清溪徹底離開後，才重新直起身，轉頭面向了一旁的謝天生。
「你沒死？」
雖然听上去怎麼都像是咒人的話，但是從凌翩鴻口中說出後，卻仿佛只是一句不帶任何感情的簡單詢問。
謝天生對于凌翩鴻能認出自己這件事情絲毫都不感到驚訝，因為他早就知道，對方雖然目不能視，卻有著其他方面的驚人洞察力，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比聞清溪的「玄心通明」還要敏銳也說不定。
因此，聞清溪無法揭穿他的偽裝，不代表凌翩鴻也拿這些遮掩手段沒辦法，更何況
凌翩鴻也已經突破到靈台境了！
就像趙洞庭無法在天幻飛等人面前隱藏身份一樣，同為靈台境，如今環繞在凌翩鴻身周的天地本源同樣沒能逃過謝天生的感應，所以他可以確定，對方現在必然已經打破洞天境巔峰的桎梏，踏入了全新的境界。
同為洞天境，謝天生用來遮擋面目的把戲自然也就無效了。
不過「看破」跟「說破」向來是兩碼事，既然凌翩鴻沒有直接在聞清溪面前揭穿他的身份，謝天生也就沒有在這方面多糾結。
「怎麼？道友看到我還活著，失望了？」
謝天生望著對面的凌翩鴻，語氣平靜地反問道。
凌翩鴻微微搖了搖頭，並沒有理會謝天生話語中的「挑釁」，而是淡淡地回道︰「如果你真的死在了展飛鵬手上，那才會讓人大失所望。」
說罷，凌翩鴻不等謝天生開口，便繼續道，「我只是沒想到你會在這種時候來找我罷了，畢竟我們之間的交易應該早就結束了才對。」
「誒呀！」
謝天生故作夸張地喊了一聲，痛心疾首地說道，「我還以為經過了那麼多事情後，我們怎麼也算得上是朋友了才對，沒想到在你心中，這一切終究都只是交易而已麼？」
凌翩鴻聞言，嘴角不禁抽搐了幾下，原本冷漠的表情瞬間告破︰「原來的你可不會說這種話，而且除了交易外，我們之間難道還有其他關系麼？」
「哈。」
謝天生輕笑了一聲，語氣平靜地回道，「原來是原來，人總是會變的，哪怕是我也不能例外。
更何況我現在已經是靈台境了，所以行事風格難免會跟原來有些差別，很奇怪麼？」
凌翩鴻皺了皺眉，語氣也重新變的冰冷起來︰「你這是在威脅我？」
話音剛落，凌翩鴻身周頓時浮現出一道八卦虛影，而在虛影當中，雷霆、狂風、地震、洪水等毀天滅地的異象輪轉不休，不斷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
明明是如同鏡花水月般的虛幻景象，但是卻給人一種無比真實的感覺，仿佛世界末日真的降臨了一般，頃刻間便有蒼穹傾覆之危。
靈台境修士的恐怖，由此可見一斑！
當然，這種程度的威壓對謝天生而言根本毫無影響，所以凌翩鴻的舉動根本毫無意義。
「是不是威脅，你應該已經很清楚了才對，又何必讓我浪費時間解釋呢？」
謝天生注視著凌翩鴻陰沉的表情，說道，「而且，與其將精力放在這種無聊的試探上，我更希望可以開誠布公地跟你談一談。」
「」
凌翩鴻沒有說話，但身上的氣勢卻緩緩收了起來，之前環繞在四周的末日異象也逐漸消失在空氣當中。
只不過，凌翩鴻的眉頭並未有絲毫放松，保持著冰冷的語氣問道︰「你想談什麼？」
「我想問的事情很多，但是首先，我想先確認一個問題」
謝天生說著，語氣突然一頓，隨即緊盯著凌翩鴻瞬間大變的表情，幽幽地問道，「前任仙道盟盟主，聞滄瀾，還活著麼？」
轟！
話音未落，山頂上方驟然響起了一道連空間都為之震顫的轟鳴聲，恐怖的海浪如同天河般自高空墜落，隨即卻又仿佛陽光下的積雪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天生抬手抵住了凌翩鴻的手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望著凌翩鴻驚怒交加的臉色，淡淡地說道︰「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激動，畢竟這個方法還是我之前提醒你的，所以產生相應的猜測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凌翩鴻面對著謝天生，冷聲問道︰「你到底想干什麼？」
謝天生手臂一震，瞬間將凌翩鴻逼退了半步，然後順勢收回右掌，別在身後道︰「找人。」
凌翩鴻並沒有在意自己在謝天生手下吃虧的事情，聞言冷哼了一聲，道︰「你想見盟主？」
謝天生搖了搖頭，回道︰「我現在的確對他產生了一些興趣，但是在此之前，我的目標還不是他。」
「嗯？」
凌翩鴻一愣，似是沒能反應過來。
謝天生卻是沒有給凌翩鴻思考的時間，接著說道︰「我來仙道盟，就是為了找你的，但也可以說不完全是來找你的。」
凌翩鴻聞言臉色一僵，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謝天生見狀，點了點頭道︰「沒錯，我要找的人是祂，而不是你。」
「怎麼會？先前的那道殘魂不是已經」
凌翩鴻語氣震驚地說道，接著驟然露出了一副近乎于冷漠的平靜表情，「你是怎麼發現的？」
謝天生似是早就料到了凌翩鴻的轉變，語氣淡然地回道︰「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沒有懷疑到前輩身上，直到我從一名朋友那里得知了更為詳細的情報後，才明白了此前所犯下的疏忽。
既然天道的交替是從第一任天道就開始的，而且還是天道無意識下的舉動，那麼就不應該只有前輩能夠成為例外才對，再加上前輩前幾次見面的時候，不斷強調自己只是疑慮殘存下來的意識，那就更加不合理了。
需知過猶不及，前輩拼命想為自己遮掩，卻不知道這樣的舉動，反而愈發讓自己變得可疑了啊！」
凌翩鴻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又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懷疑另外兩個人呢？」
「誰說我沒有懷疑過她們？」
謝天生微微一笑，反問了一句，接著回道，「事實上，我之前向你借人打開火雲洞的通道，除了是想確認火雲洞的現狀、並嘗試尋找一些對自己有用的線索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試探你的反應啊。」
凌翩鴻問道︰「難道我當時的反應有破綻？」
「當然沒有。」
謝天生搖了搖頭，回道，「不管是你派出施成周協助我重回火雲洞，還是你故意引動秘境與施成周發生感應，這些都是很正常的發展，也絲毫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
所以，哪怕施成周最後提出要留在火雲洞中閉關，我也沒有能確定你的真實身份。」
「哈！」
凌翩鴻淡淡地輕笑了一聲，問道，「那照你這麼說，你應該還不知道我的存在才對，莫非剛剛的一番話根本就是你的詐術麼？」
「雖然這樣做的話，已經有二分之一的概率能押中正確答案了，但是前輩真覺得我會用這樣的小把戲在你面前獻丑麼？」謝天生不答反問道。
「」
凌翩鴻沒有說話，只是面對著謝天生，默默搖了搖頭。
剛才的話只是試探罷了，因為他很清楚謝天生的手段，對自己的智慧也同樣有著十足的自信，所以知道謝天生先前並沒有詐自己，而他也不可能會因為區區話術就沉不住氣，就主動浮出水面的。
「兩件事，讓我徹底鎖定了前輩的身份。」
此時，謝天生突然說道，「第一件事情，是火雲洞中尚存的空間，令我意識到前輩的存在，並不僅僅只是剩下了一縷殘魂那麼簡單。
因為你雖然算準了施成周的出現，會進一步加速火雲洞的崩潰，卻明顯高估了她的行動效率，以至于等到你留在她身上的後手失效後，火雲洞崩塌的速度卻根本沒有因此發生任何改變。
而要是無論前輩存在與否，都對火雲洞沒有任何太大影響的話，那麼就只能說明，前輩所謂的‘殘魂’一說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了！」
「那也不代表我就是」
「第二！」
謝天生打斷了凌翩鴻，繼續道，「還記得我先前提到的那個好友麼？正是他告訴我，天道雖然不偏不倚，但也有自己的傾向，所以才導致了萬靈大陸上興衰不絕的現象。
前輩來自火雲洞，那麼自然會更加偏向于為自己打造一個相同的身份，而在這一點上，就可以直接將施成周與小蝶、甚至是已故的聞滄月排除在外了。
最後，就只剩下前輩一個人有嫌疑，而我的推測自然也就可以到此為止了。」
啪啪！
凌翩鴻突然拍了拍手掌，語帶贊賞地說道︰「不愧是你，竟然能夠在我有心誤導的情況下，單憑一些東拼西湊的情報就分析出這麼多有用的東西，可是」
說著，凌翩鴻又緩緩放下雙手，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即便你知道了這些，又能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