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生的速度自然要比桃花源的一眾村民快上許多了,因此還不等大狗等人反應過來,就下一步沖出村外,看到了正在與二狗對峙的凌翩鴻。
而現場的情況也跟他想的一樣,年輕的二狗正舉著用來干活的鋤頭,作勢要跟凌翩鴻拼命!
顯然,大狗先前的話並不是危言聳听,二狗對「煉氣士」的反應確實十分激烈,只是跟通常意義上的「激烈」有些許不同罷了。
!
只見二狗一鋤頭砸向凌翩鴻的頭,卻在半途就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給擋住了,並發出了一聲劇烈的踫撞聲。
凌翩鴻明顯不想跟二狗計較,隨手一點,便將對方再次揮來的鋤頭彈到了旁邊。
二狗被鋤頭帶得差點摔倒在地,但還是牢牢握緊了鋤頭,抬手又朝凌翩鴻打了過去。
看他雙眼通紅、狀若瘋魔的神態,這一鋤頭下去不僅傷不到凌翩鴻,反而更有可能會因為反震力過大,把自己搞成嚴重的內傷!
就在這時,謝天生來到二狗身前,稍一抬手就抓住了對方的鋤頭,然後語氣平靜地說道︰「停手吧,她不是煉氣士。」
「嗯?」
二狗愣了一下,接著恢復清醒,朝謝天生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你你竟然也是」
因為狂風的緣故,謝天生身上的花瓣被吹散大半,露出了下方的法袍,所以二狗當即就認出了謝天生的身份。
「我也不是煉氣士。」
謝天生見二狗誤會了,當即搖頭打斷對方,語氣平靜地解釋了一句。
隨後,不等二狗反應,謝天生又回頭看了眼桃花源村口亂糟糟的一眾村民,接著望向凌翩鴻道︰「先離開這里再說吧。」
「好。」
凌翩鴻也知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淡淡地回了一句後,轉身化為一道神虹,消失在了天際。
啪!
眼看著凌翩鴻直接飛走,二狗頓時松開手中的鋤頭,整個人癱倒在了地面上,布滿冷汗的臉上也滿是恐懼之色。
「完了!我闖禍了!」
二狗已然沒有了先前拼命時的架勢,渾身顫抖地呢喃道,「我對不起大哥,對不起娘,也對不起村長,是我害了大家!」
謝天生望著趴在地上,眼神潰散的二狗,淡淡地說道︰「放心好了,我們不是八聖宮的煉氣士,也不會像他們一樣對桃花源出手的。」
「完了!是我害了大家!」
二狗並沒有理會謝天生的話,只是說著跟先前差不多的內容,眼中滿是愧疚絕望的神色。
謝天生定定地望著二狗,直到對方第三遍重復一樣的話,他才意識到對方已經瘋了。
因為謝天生第一次來桃花源的時候並未遇到過大狗、二狗兩兄弟,所以他也不確定二狗原本就瘋了,還是因為凌翩鴻的到來才終于爆發出了對煉氣士的仇恨,然後不堪重負變成了這樣。
但是正如同謝天生之前在白帝城內,拿各族強者試探三皇宮時說的那樣,既然已經種下了誘因,那麼二狗就有了「瘋狂」的結果。
謝天生本可以出手安撫二狗的情緒,幫助對方暫時恢復清醒,但他想了想,還是沒有這麼做。
他或許能救二狗這一次,但當新的輪回開啟後,不管他做了什麼,都將毫無意義。
這是一套完整的因果循環,那麼不管經歷幾次輪回,都是無法改變的事情。
想到這里,謝天生又看了眼跪倒在村口,朝著自己不斷叩首的大狗和桃花源村長等人,然後一言不發地朝凌翩鴻離開的方向飛去。
桃花源畢竟只是這方世界的一個縮影罷了,除非徹底說服皇天放棄,否則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要不然,凌翩鴻也不會直到現在只有謝天生一個幫手了。
畢竟就算不考慮被同化成青帝的張御卿,那些被白帝宮俘虜的各族強者其實也能算得上是一大助力了,可凌翩鴻為什麼不搶先一步把他們救下來呢?
其中固然有時間與距離的關系,但最重要的原因還是這樣做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從被捕開始,到各族強者被折磨致死為止,他們「死亡」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哪怕凌翩鴻提前出手,對方也會在接下來的戰斗中因為各種情況而喪命在五帝宮手上,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而這就是凌翩鴻、或者該說當初的羲皇認為燧皇等人的試驗已經扭曲了,並想要終止輪回的原因。
只可惜從前幾次的接觸來看,單是讓對方認識到這點,仍然不足以說服對方放棄這場不知道經歷了多長時間的輪回
謝天生沿著凌翩鴻離開的方向找尋,很快就在一處低矮的山坡上發現了對方的蹤跡。
「無論如何,我都要終結這場試驗!」
謝天生剛一落地,凌翩鴻便語氣堅定地說道,「哪怕是進來死亡的輪回,也在所不辭!」
「看來你已經擺月兌了先前的影響,重新堅定自己的想法了。」
謝天生抓起從桃花源帶出來的酒壇,喝了口酒道,「不過可惜的是,我們現在連拼命的條件也沒有了。」
說罷,謝天生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並轉述了皇天對自己與凌翩鴻下達的「最後通牒」。
「皇天?怎麼會這樣?」
凌翩鴻大吃了一驚,「燧皇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嗯。」
謝天生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地道,「說實話,以對方對時間法則的掌控力,就算我們真能跟對方同歸于盡,對方也可以將本身的時間倒流,或是將我們排除在輪回之外的。
到時候不管哪一種情況,我們都是真的死了。」
「」
凌翩鴻沉默了片刻,緊皺著眉頭,問道,「沒有破局的方法麼?」
謝天生目光平靜地回道︰「辦法倒是有一個,但我也不確定能不能成功。」
「哈!」
凌翩鴻聞言,頓時長松了口氣,「既然有辦法那就行了,至于能不能成功世上本來就沒有萬無一失的計策,不是麼?」
謝天生緩緩搖了搖頭︰「我說的不確定,並不是指失敗,而是指成功的概率。」
「嗯?」
凌翩鴻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謝天生的意思,剛放松下來的表情又充滿了凝重之色。
「到底是什麼計劃,竟然連你都沒有把握?」
謝天生飲完最後一口酒,將空酒壇平放在地面上,語氣平靜地回道︰「我準備再與皇天交一次手,嘗試能不能先讓單純作為監督者存在的張為峰從對方身上分離出來,然後再用其他手段說服張為峰。」
「就這?」
凌翩鴻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語氣疑惑地問道,「你剛才不還說我們根本不可能是皇天的對手麼?而且就算打破了對方‘三位一體’的狀態,你就有把握說服張為峰了?」
「第一。」
謝天生豎起一根手指,淡淡地說道,「皇天的實力遠超我們想象,所以不管是單打獨斗,還是我們一起圍攻,意義都不大。」
凌翩鴻又吃了一驚︰「你的意思是,你要一個人跟皇天交手?」
然而,謝天生卻沒有理會凌翩鴻的反應,繼續伸出第二根手指,道︰「第二,無論張為峰會接下來會不會站在我們這邊,作為單純的監督者,總比裁判與參賽選手是同一個的情況要好,不是麼?」
「」
凌翩鴻雖然依舊不認同謝天生獨自迎戰皇天的想法,但也不得不認同第二個理由,並陷入了沉思當中。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
謝天生緩緩放下右手,背在身後,語氣漠然地說道,「謝天生向來以誠待人,既然說過這次會說服謝天生,那麼自然就會做到。」
呼!
話音剛落,現場頓時涌起了一陣劇烈的氣流,吹起了謝天生的衣擺與凌翩鴻腦後的飄帶。
「這是?」
凌翩鴻感知到大量的天地靈氣涌入謝天生體內,不由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你不是已經突破到洞天境了麼?」
謝天生淡淡地回道︰「這就是我在桃花源盤桓了一天的原因,同時也是我打算用來對付皇天的底牌。
祂既自號為天,那就讓祂見識一下真正的天威浩蕩好了。」
說著,一股恐怖的氣息突然自虛空中出現,並牢牢鎖定在了謝天生身上。
雖然只是天劫的初期階段,也還沒有察覺到謝天生旁邊的凌翩鴻,但那種漠視蒼生、萬物盡摧的氣息仍是讓凌翩鴻忍不住臉色微白,額間滑落了一滴冷汗。
當然,這並不是說元嬰級別的天劫已經足以威脅到靈台境的修真者了,而是天劫本身的層次讓凌翩鴻產生了極度危險的感覺。
凌翩鴻還有種自覺,那就是這股力量遇強則強,如果自己貿然沾染上的話,對方必然也會成長到更加恐怖的地步。
想到這里,凌翩鴻強壓下心底的情緒,朝謝天生問道︰「你難道就不怕沒能擊敗皇天,自己反而先被這股力量毀滅了麼?」
「哈!」
謝天生輕笑了一聲,道,「既然是一視同仁的舍得,自然也包括我自己在內了。」
「」
凌翩鴻聞言,沒有再說話。
雖然謝天生的語氣沒有了先前的冷漠,但她仍有種感覺,那個自己熟悉的「謝天生」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