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翩鴻本以為謝天生的反應會更激烈一點,不料對方竟好像早就知道了,絲毫沒有表現出震驚的樣子。
不過,事實也的確如此就是了。
「你說的這個確實是隱秘,但並非是我的疑惑。」
謝天生說道,「我需要更深入的情報。」
凌翩鴻聞言,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隨後,凌翩鴻緩緩抬手,抓住了蒙在眼上的布帶,並將其扯了下來!
「趙洞庭曾懷疑我是不是真看不見,我想相比于用語言解釋,還是這樣的方式更快吧?」
話音剛落,凌翩鴻已經徹底解開了眼楮上的布帶,並露出了一雙空洞無神的眼楮。
凌翩鴻的眼楮,真的看不見!
謝天生望著凌翩鴻清秀俊美的臉龐,語氣平靜地問道︰「為什麼?」
「從小就這樣,已經習慣了。」
凌翩鴻明白了謝天生的意思,搖了搖頭,重新將綁好布帶,蒙住眼楮道,「我五歲拜入仙道盟,當初也有想過醫治這雙眼楮,但隨著時間推移,經歷了許多事情後,反而放棄這種打算了。
因為相比于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那些東西,這樣更好。」
謝天生皺了皺眉,問道︰「你跟火雲洞是什麼關系?」
「哈!你終于還是問了。」
凌翩鴻微微一笑,接著語氣平靜地回道,「我就是在這里被師父撿到,然後才離開火雲洞的,所以這里其實是我的故鄉。」
謝天生先是一愣,隨即眼神閃爍地問道︰「那你這次回來是想找八聖宮的麻煩?」
凌翩鴻出乎意料地否認道︰「不!我這次並不是要針對八聖宮,而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幫我」
凌翩鴻停頓了一下,表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徹底毀掉火雲洞!」
「嗯?」
謝天生見凌翩鴻的神色不像是在開玩笑,不由再次緩緩皺起了眉毛,「為什麼?」
凌翩鴻答道︰「如果我告訴你,你從進入這里到現在,遇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相信麼?」
謝天生又是一愣︰「幻陣?」
「不是陣法,而是這座秘境本身的規則存在問題。」
凌翩鴻回道,「雖然這里看上去跟外界沒有任何分別,但其實只是一處連生死與時間都被扭曲了的地方而已。
八聖宮也好,那些生活的人類也罷,其實也早就經歷過不止一次相同的輪回了。」
「什麼?」
謝天生終于露出了吃驚的神色,隨後心中一動,朝凌翩鴻問道,「那你呢?如果火雲洞中的一切都處于沒有盡頭的循環當中,那麼你是怎麼跳出去的?」
「」
凌翩鴻沉默了片刻,回道,「因為我意識到了這個循環,所以才以雙眼失明為代價,徹底掙月兌了火雲洞的束縛。
另外,當我失明的那一剎那,也受到了火雲洞的排斥,否則也不可能被師父帶出去。」
謝天生微微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因為想也知道,凌翩鴻能離開火雲洞,絕不止是因為失去了眼楮那麼簡單,而是涉及到更深層次的規則,否則火雲洞內的輪回早就被打破了,而她也不會想到要毀掉這里。
莊周夢蝶,孰與為真?
這恐怕就是火雲洞中存在的問題了。
「其實早在我上次離開之前,八聖宮便已經覆滅過一次了,只是這次過來,一切又恢復了原狀,所以我才說針對他們沒有任何意義。」
此時,凌翩鴻又開口道,「因此,除非徹底毀掉火雲洞,這個輪回就永遠都不會停止。」
謝天生沉吟了片刻,抬眼問道︰「既然連毀掉八聖宮都沒用,你又要怎麼毀掉火雲洞呢?」
話音剛落,凌翩鴻頓時露出了無奈的神色︰「這就是我想請你幫忙的原因了。」
謝天生定定地望著凌翩鴻,過了一會兒,攤手道︰「雖然有些不好,但你這麼說,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連你這個‘變數’本身都不知道要怎麼做,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因為,這次的情況不一樣。」
凌翩鴻淡淡地回道,「我有種感覺,這次絕對能徹底終止這個輪回。」
對于普通人來說,自覺什麼的或許有用,但也可以說沒用,然而換成靈台境修真者的直覺,那就不一樣了。
因為三品以上的修真者已經接觸到了天地規則,所以他們的感覺與其說是感覺,倒不如是一種大道示警,任何人都無法忽視。
謝天生聞言,眼神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問道︰「你說的不一樣是指什麼?」
凌翩鴻回道︰「我之所以有這種感覺,是因為我已經發現這場輪回的源頭了。」
說著,凌翩鴻伸出一根手指,緩緩指向了二人頭頂的天空。
「」
謝天生沉默了片刻,回道,「我可以幫你,但如果對手真是祂的話,光憑我們兩個人的力量未必足夠。」
凌翩鴻搖了搖頭,道︰「可惜火雲洞中的時空都是扭曲的,所以除了你以外,我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其他從外界進來的盟友,甚至就連張御卿和師天道也跟我失散了。」
謝天生心中突然一動,隨即平復下來,沉聲道︰「如果這里的時空真是扭曲的,恐怕我們要有麻煩了啊!」
凌翩鴻聞言一愣,疑惑地問道︰「什麼麻煩?」
「沒有任何盟友,只能孤軍奮戰的麻煩。」
謝天生先是回了一句,然後朝凌翩鴻問道,「以你的記憶,剛剛那位炎帝的實力跟你先前離開火雲洞時相比,有什麼變化嗎?」
凌翩鴻知道謝天生不會無緣無故就問自己這樣的問題,頓時陷入了沉思當中。
只是不一會兒過後,凌翩鴻便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當初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就算炎帝當初的實力與剛剛表現出現的有所差別,我也察覺不到什麼。」
「而且,就算是拿師父作參考也行不通,畢竟以他那時的修為,真想在一個雙目失明、又毫無修為的弟子面前隱瞞傷勢的話,我也不可能看出」
凌翩鴻說著,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不禁陷入了震驚當中。
謝天生見狀,知道對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開口道︰「如果這真是一盤不斷輪回的棋局,那就很可能會印證那句話——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與此同時,炎帝宮內。
炎帝身著戰甲,靜靜地站在一座昏暗的大殿當中,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而在炎帝面前,還放著七件造型相同的鎧甲,跟他本人一起分別位于大殿的八個方向上。
轟!
伴隨著一道明顯的白芒,位于炎帝斜對角的那件鎧甲突然動了起來,並將附近的地面破開了一個大洞。
緊接著,一個語氣漠然的聲音從鎧甲口中傳了出來。
「炎帝,你已經想好該怎麼解釋了嗎?」
炎帝望著上來就質問自己的白帝,語氣平靜地回道︰「我當然已經準備好了,但你還沒有資格以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嗯?」
代表白帝的那具鎧甲下頓時傳來一道隱含怒氣的聲音,就連鎧甲附近的空氣都不自覺地扭曲了起來。
「別忘了,你現在用的傀儡都是由我打造出來的!」
炎帝的語氣也稍微冷了下來,「如果你真想從我這里得到答案,最好先跟我一起等其他幾個家伙過來,否則我並不介意讓你提前退出這場會議。」
「我看提前退出也沒有什麼不好,這樣不僅不用跟你見面,而且也能圖個清淨。」
就在這時,正對著炎帝的那件鎧甲也動了起來,並發出了一道清冷的女聲,「至于你所謂的答案,就算你不說,難道本座跟白帝還不能從其他幾位那里打听麼?」
「呵!」
話音剛落,又一件鎧甲眼中亮起猩紅色的光芒,語氣嫵媚地說道,「既然這樣,黃帝又何必來參加這次的會議呢?
干脆直接回去,等奴家什麼時候處理好了手上的事情,再把炎帝講的內容轉達給你不就好了?」
從聲音就可以听出,這位新的參會者同樣也是名女性。
「說實話,我確實有提前退場的打算了。」
此時,第四具鎧甲下也傳來了一道慵懶的聲音,「畢竟在得知那樣的消息後,用腳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實在是沒有必要再召開這次會議,來浪費大家休息的時間。」
「我也贊成青帝的說法,該怎麼做,大家都心知肚明。」
第五具鎧甲輕輕點了點頭,語氣淡然地說道,「如果炎帝宮解決不了這件事,由我人皇宮出手,同樣可以輕而易舉地鏟除掉這個威脅,因此實沒有開會的必要。」
炎帝聞言,原本還算平靜的眼神頓時閃過一絲憤怒之色,冷聲道︰「炎帝宮解決不了的事情,其他聖地真的就能解決麼?」
說罷,還不等神農開口,炎帝又將視線移到了其他幾個方向。
「三皇宮先不談,五帝宮之間的整體實力雖然略有高低,但總體上還是想差仿佛的,你們真覺得自己就能解決麼?」
「」
大殿內頓時陷入了難言的寂靜,甚至就連先前與赤帝嗆聲的白帝跟黃帝也沒有再說話。
「地皇宮可以跟炎帝宮聯手。」
就在這時,位于炎帝身側的一具鎧甲下傳來了一個高傲的聲音,「不管如何,都必須徹底毀掉先天八卦,決不能讓其威脅到八聖宮的地位!」
「」
現場仍是一片寂靜,直到位于大殿最深處的那具鎧甲輕微動了一下,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八聖宮一起出手,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對方的下落。」
伴隨著毀滅的氣息,最後一具鎧甲下傳來了冰冷的聲音。
「凡是阻礙著,格殺勿論!」
「是!」
話音剛落,殿內眾人頓時凜然受命,接著先後斷開了跟鎧甲間的聯系。
等到大殿重新安靜下來後,炎帝又緩緩掃視了圈其他七件鎧甲,然後露出一絲莫名的微笑,轉身往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