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滄瀾身為靈台境的修士，對于天地法則的掌握已經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程度，但他平時的一舉一動卻不會給人帶來任何壓迫，反倒是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不過，聞滄瀾這種舉手投足都與自然相融的氣質此刻卻已經不是眾人關注的重點了。
無論是風靈等風族，還是謝天生等前來觀禮的代表，此時的目光全都不自覺地集中在了落後與聞滄瀾半步的那名少女身上。
一年未見，聞清溪身上依舊帶著少女的靈動與活潑氣息，但身材跟模樣卻是有了些許的變化。
對比的話，一年前的聞清溪就像是漫天風雪中含苞待放的花苞，雖然尚未開放，但已經足夠打破冰冷的死寂，讓人不自覺露出輕松的微笑。
現在，聞清溪只是稍微變高了一點，容貌長開了一些，便恰如百花齊齊盛開的瞬間，令整個天地都變得黯然失色。
這一刻，就連聞滄瀾都淪為了聞清溪的陪襯！
雖然風族俊美，但風靈望著殿外緩緩走來的那名有如風中精靈般的少女，竟也生出了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與此同時，風靈心中又不自覺冒出一個念頭︰「其實跟人族聯姻好像也不錯啊！」
緊接著，風靈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渾身的衣服也在瞬間被打濕了一大片。
「竟然是天地法則？難道」
「副盟主？」
隨著一聲驚呼，殿內寂靜的氛圍瞬間告破，風靈的思緒也同樣被打斷了。
嘩！
話音剛落，大殿內頓時又響起了一陣紛亂的嘈雜，所有人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聞清溪並沒有理會現場的騷亂，只是掃了一眼，就發現了端坐在位子上的謝天生。
「弟子聞清溪，見過師叔！」
聞清溪看到謝天生後，不由微微一笑，緩緩走上前拱手行了一禮。
「」
眾人再一次陷入了安靜，並在短暫的呆滯後，露出了失望、遺憾、慶幸等復雜的表情。
聞清溪的舉動已經證明了，她確實只是仙道盟的大小姐，而非曾經那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仙道盟副盟主。
雖然二人的相貌很相似，但副盟主本來就是盟主的親妹妹，所以在眾人看來，這根本就不能說明什麼。
「唉！」
清月仙子都已經站起了，但這一刻也只能眼神復雜地暗嘆了口氣，重新坐了回去。
就算再相似，仙道盟大小姐也終究不是副盟主啊！
說實話，謝天生起初也差點以為是聞滄月復活了，只是因為他並沒有「震驚」一類的情緒，所以才只是愣了一下而已。
「嗯。」
謝天生回過神，朝面前的聞清溪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地說道，「這里並非靈墟天，你其實不需要特意對我行禮的。」
「就算這麼說，我依舊是靈墟天的第三十一代弟子啊！」
聞清溪笑著回了一句，然後保持著拱手的姿勢，轉向謝天生身後的展飛鵬道，「見過大師兄！」
「師妹客氣了！」
雖然自從謝天生這位師叔突然出現後，展飛鵬與聞清溪的關系已經緩和了不少，但他也沒想到對方會在這樣的場合主動向自己行禮，于是急忙起身，並下意識地回了一禮。
隨即，展飛鵬心有所感，轉頭對上了一道凝重的視線。
至于視線的主人，竟然是風族大長老——風靈！
「嗯？」
展飛鵬暗自皺了皺眉，然後心中一動，回頭望向打完招呼，繼續朝主位走去的聞滄瀾跟聞清溪，眼底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
「師叔」
話音未落，謝天生就頭也不回地打斷道︰「這只是防止意外的手段罷了。」
「弟子知道了。」
展飛鵬一愣，旋即應了一聲，重新坐了回去。
在謝天生的安排下，靈墟天跟風族的座位還是隔得比較遠的，加上二人剛剛是在用傳音的方式交談，所以並不怕會被風靈听到內容。
就在這時，聞滄瀾也走到主位坐了下來，這場關乎著人族與風族「未來」的宴席也正式開始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殿內的氣氛也逐漸熱鬧了起來。
雖然在座的都是修真者，並不看重口月復之欲，但也沒理由拒絕仙道盟提供的靈酒。
畢竟這些靈酒除了滋味香醇外，還蘊含著不俗的靈力，無論是對人族還是風族，都能起到輔助修行的效果。
再加上眾人都以為仙道盟跟風族此次都有「結盟」的意向，所以自然就比較放松了。
風靈雖然有些心思，但表面上也沒有表現出來，始終保持著和善的神態與微笑。
在確定仙道盟提供的酒菜沒有任何問題後，風靈也是頻頻遙遙舉杯，很快就跟聞滄瀾、以及席上各個人族勢力的代表共同營造出了一股其樂融融的氛圍。
謝天生與慕仙鳳自然也沒有被風靈拉下，各自跟對方喝了一杯。
風靈都這麼做了，那麼身為副使的風絮自然也不能干坐著，同樣也舉起手中的酒杯朝其他人示意。
第一杯與第二杯當然是要敬聞滄瀾與聞清溪的，不過接下來就隨便了。
但風絮並沒有急著找展飛鵬，而是先跟最近的清月仙子打了個招呼，又和其他幾位人族代表喝了兩杯，然後才看向了靈墟天的方向。
對飲的過程很平常，跟之前並沒有兩樣，但放下酒杯的時候，展飛鵬與風絮就已經完成了無聲的交流。
不過
「嗯？」
展飛鵬喝完酒，暗自皺了皺眉，「這酒」
「哈哈！」
就在展飛鵬心生疑惑的時候，風靈突然自座位上站了起來，大笑著朝聞滄瀾道，「聞盟主熱情相待，老夫實在是感激不盡！
然而值此盛會，卻只有酒菜，未免就有些不夠盡興了啊！」
「哦？」
聞滄瀾望向風靈，語氣溫和地問道，「那不知道大長老有何意見？」
「意見不敢當，老夫只是有一個提議罷了。」
風靈笑道，「老夫雖然是風族，但也早就听說人族當中天才輩出，遠的不說，就是幾個月前封神榜上留名的那些人族修士，也無不是驚才絕艷之輩。」
「」
殿內逐漸恢復了安靜，等待著風靈的下文。
沒有人是笨蛋，雖然風靈的話貌似是在稱贊人族，而且也令現場眾人生出了揚眉吐氣的感覺，但誰都知道對方不過是在欲揚先抑罷了，真正的關鍵還是下半句。
「相比之下，風族這邊就差得遠了啊！」
果然，風靈先是稱贊了一番人族，接著又自貶了一句，最後卻反而露出了信心十足的表情。
「不過，風族的天才雖然沒有人族這麼多，但也還是勉強能有幾個，可以帶出來見一見世面的。
所以老夫提議讓我風族的這位天才出面，給各位表演一番，以助酒興如何？」
「」
風靈的提議並沒有超出眾人的預料，進一步的話，甚至可以說完全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此也沒有人站出來表示風族這麼做有挑釁的嫌疑、是在破壞人族與風族的友誼雲雲。
畢竟現場很多人真正跟風族接觸還不到兩天，現在也不過就是坐在一起喝了兩杯酒而已，連有關結盟的話題都還沒有正式提一嘴，怎麼可能就存在友誼了？
再說了，即便是結盟也有主次之分，雖說此次的聯姻是風族主動請求的，但肯定不能指望對方因此就成為人族的附庸，並且從今往後都對人族馬首是瞻吧？
萬靈大陸實力為尊，風族選擇現在展現實力，從而為接下來的結盟爭取優勢，這種操作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
然而，眾人只以為風靈此舉是為了佔據結盟的主動，謝天生、展飛鵬、聞滄瀾、聞滄月，以及慕仙鳳幾人卻明白了對方的真示意圖。
「箭在弦上仍要試探對手的虛實，確實是個謹慎的對手。」
謝天生望著站在殿中的風靈，眼神平靜地想道，「不過，這也僅僅只是配當仙道盟的對手罷了。」
既然已經「不小心」在風靈面前暴露了，謝天生自然不會擔心對方會再盯上自己，所以干脆將注意力放在了聞滄瀾身上，看這位仙道盟盟主會如何應對。
陷阱已經布下了，剩下就只有等待而已，他並不介意在收網前看一場好戲。
就像風靈說的，值此盛會，只有酒菜的話，確實是有些不太盡興啊！
聞滄瀾也沒有辜負謝天生與其他勢力代表的「期望」，朝風靈問道︰「那不知道風長老打算讓哪位隨從上場？又準備以什麼形式表演呢？」
「既然要表演，自然是越熱鬧越好，所以除了風族外，老夫希望能再請現場的一位朋友幫忙，來一場切磋。」
風靈沒有急著派出風族的代表，而是緩緩將視線移到了殿內的一個方向，微笑著問道，「不知，謝長老願不願意幫這個忙呢？」
「」
話音剛落，眾人的視線頓時集中在了謝天生身上，並露出了古怪的眼神。
謝天生雖然是新晉的劍神，眾人也承認對方「劍法通神」，但是說實話，他的人緣其實並不算好。
至少對于現場的很多勢力而言，單憑他出自靈墟天這一點，就足以令眾人疏遠對方了。
靈墟天雖然重新回到了三品仙門之列，但與其他勢力的恩怨可沒有回歸到三十年前的狀態，而且正是因為靈墟天的重新崛起，他們之間反而還多了新的血仇。
只是這次的血債的源頭不是葛辭，而是謝天生！
憑心而論，若非外界傳言葛辭重回洞天境，而謝天生又剛剛取得了「劍神」的稱號，之前找謝天生麻煩的就不只有慕仙鳳了。
可是風族現在指明要謝天生應戰，那麼不管他們在如何不滿也不得不承認，對方這一戰即將代表著人族的臉面，要是輸了，終究也會讓他們的面子不好看。
但想讓他們支持謝天生,也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對眾人而言，沒有用人族榮譽來綁架謝天生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真要他們說些什麼，那也只有「呵呵」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面對風靈的邀請，謝天生卻是連動都沒動一下，抬手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不慌不忙地舉了起來。
接著，謝天生端著酒杯，垂眼望著杯中的倒影，淡淡地說道︰「我拒絕。」
「嗯？」
不只是清月仙子等人，就連風靈也不由愣了一下，他有考慮過各種意外，唯獨就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會直接拒絕。
「為什麼？」
謝天生微微抬起視線，不答反問道︰「大長老是打算親自表演助興麼？」
風靈不假思索地回道:「當然不是。」
開玩笑？
他怎麼說也是風族大長老，又是此次風族使團的正使，代表的就是風族的臉面！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
「既然這樣，那我拒絕的理由還不明顯麼？」
謝天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再瞥了眼風靈身旁的風嘯與風絮，語氣平靜地說道，「眾所周知，我是劍神，自然就要有配得上我的對手才行。」
說著，謝天生停頓了一下，將空酒杯放在桌案上，同時重新看向了神情僵硬的風靈。
「所以，他們還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