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凶犁月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白澤

巫之祁與祝融重新回到了寶庫的石門前,石門依舊靜靜地閉鎖著,只左下角有一個不起眼的小點,這是被巫之祁那滴玄渦神水穿透的陣樞所在位置。如果是應龍或是熟知這座陣法的人親自來到石門前,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問題來,普通的小妖知道此處是老祖宗的禁地,經過都不敢經過,更別說是盯著它仔細看了。

左邊的通道已經走過了,其中住著許多小妖和應龍議事的殿堂,那麼,假使燭九陰和小潛被關在凶犁山中,也就是在右邊這條通道了。

那麼,如果鼉龍也在凶犁山,便也該是在右邊的通道了。

分明左右兩個石洞是差不多的模樣,可右邊的石門在巫之祁眼中卻忽然變作了巨獸的猙獰大嘴一樣,惡狠狠地張開著,等著不知情的人們去自投羅網。

祝融堅定的腳步驚醒了巫之祁,幻覺消失了,石門依舊是石門。巫之祁在心里苦笑一聲,原來許多年過去,自己的心魔從未消失,只是隱藏得更深,更不易察覺,而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心魔依舊會從心底最深處跳出來,震懾住他的心魂。

幸好有祝融在身邊,這位名動洪荒的火師從來不會懼怕什麼危險,就算當年巫妖大戰面對著東皇太一的先天至寶混沌鐘當頭罩下,祝融也就是直直的一拳轟了過去。

祝融有些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巫之祁,問道︰「怎麼不走了?難道又有什麼陣法?」

巫之祁搖了搖頭︰「走吧。」

心魔過後,在巫之祁心中泛起的是隱隱約約的激動與思念,牽掛了千年的人很有可能就在眼前。想到此處,霸瀚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巫之祁手上,溫潤的槍桿帶來寧靜的氣息,巫之祁深深吸了口氣,與祝融一同走進了山洞之中。

兩人依舊憑著巫之祁的幻術在山道中行走,不同于剛才那條山道的防守松散,這條山道中巡邏的小妖明顯警惕性要高出許多。甚至有一隊巡邏的人領頭的還是個玄仙境界的鯊妖,論起實力來只怕不比當年子受踫上的八岐大蛇差多少。

巫之祁的熱血悄然沸騰,嚴密的守衛必然意味著更重要的秘密,這時祝融也轉頭看了他一眼,兩人心中的想法彼此呼應,或許這一趟冒險進入洞府真的能有收獲!

雖然巡邏的人多了些許,可是山道兩側只是堅硬的石壁而已,並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巫之祁以神識探查過了,山壁上也並沒有陣法附著的痕跡。

巫之祁與祝融不動聲色,只是小心地規避著不時走過的一隊隊巡邏小妖。

巫之祁在心中默默盤算著,從他們進入凶犁山底部的洞穴至今大概有半個時辰左右。他們雖然為了保證安全而刻意壓制了速度,但是他們二人前進的也並不慢,不算破除寶庫陣法的時間,走完左邊的山道應該與右邊差不多長,那麼過不了多久就可以走完右邊的山道了。

只是為什麼至今都沒發現右邊山道有什麼異樣呢?

正想著,巫之祁突然听到了一陣清脆悅耳,卻包含無盡幽怨的啼鳴。

祝融發現巫之祁的身子突然開始有著微小幅度的顫抖,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心中恍然一驚,傳音入密問道︰「這聲音……不是燭子吧?」

巫之祁搖了搖頭,身體的顫抖也平復了下來,只是他的眼神忽閃,明顯很是激動,嘴里喃喃念叨著︰「但願我沒猜錯。」

話音剛落,巫之祁身形一閃就到了前方山道的一個拐角處,祝融連忙追上,轉過拐角,就見到了一幕奇異的場景。

山壁被大力掏空後做成了一個簡陋的囚室,囚室的柵欄是用九幽寒鐵打造而成,不僅如此,九幽寒鐵之上還以大法力附刻了密密麻麻的陣法,就算是不怎麼精通陣法一途的祝融看了,都很明顯地能看出諸如︰「幽冥玄雷陣」、「血獄輪回陣」等諸多陰毒的陣法。

這些陣法每一個都可以將剛才那個鯊妖級別的玄仙困鎖至死,一旦不通陣法的玄仙隨意觸踫甚至有當場送命的危險。

如此繁復的陣法交疊在一起,是為了囚禁什麼樣實力的人物?

祝融的目光被九幽寒鐵柵欄後的身影吸引,見到後有些失落,那明顯不是她朝思暮想的燭子,但也有些眼熟,只是她一時間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九幽寒鐵後趴著一個渾身傷痕的獸族,那獸族長了一身純白如雪的短短毛發與四只蹄子,看去似一匹馬的形狀,再細看去,這獸族頭上獨獨長了一只角,身側還收斂著一雙寬闊的翅膀。

想來這獸族的外貌原本應該是純白而美好的,可是他純潔白皙的身體上滿是雷電的焦痕與一處處的破損,仿佛受盡了酷刑。

如果不是這一身傷痕實在讓祝融無法聯想到上古時期,那個風度翩翩甚至有些柔弱的美男子,她早該想到這是誰,這分明是當年巫之祁手下「八凶」之一的上古金仙!

「白澤!」

巫之祁神情激動,小心地探視了周圍,確認沒有巡邏的小妖後,他輕輕喚道。

那神獸抬起沉重的眼皮,露出一雙疲憊卻依舊靈動的雙眼,他一開始還沒發現九幽寒鐵外的人是誰,再定楮看時,他也激動的輕叫了出來︰「宮主!」

巫之祁激動地搓著手,又很是心疼地看著白澤問道︰「老白你……你怎麼在這兒?為何受傷如此之重?我如何救你出來?」

巫之祁接連發問,在這應龍的老巢中遇到白澤,他瞬間就想明白了許多事,只是心中千頭萬緒,不知如何開口。

俊美的白澤此時法力空虛,根本沒有辦法從獸身恢復到人形,他就這麼無力地趴在冰冷的洞穴之中與巫之祁講話。不同于巫之祁的激動,白澤在最初的興奮之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有些警惕地看著巫之祁身後那個一身黑袍的嬌小身影。

祝融感受到他的目光,沒說什麼,只是拿下了兜帽,露出了那張猙獰的青銅面具。

「原來是火師,還請恕鄙人受了重傷,無法見禮了。」白澤如釋重負地說道,聲音清脆悅耳,如同山泉叮咚鳴響。

「這都啥時候了,還擱這兒拽文辭,快說咋救你出去?!」巫之祁在老熟人面前恢復了幾分上古時期急猴子的模樣。這倒也怪不得他,當年渦神宮初建,燭九陰又懶得插手問事,白澤便是巫之祁身邊最得力的謀士與軍師。

白澤身為遠古獸族,金仙境界的他的天賦神通便是通曉古今事,博聞天下物,精通上古佔卜的「八索」秘術,甚至被渦神宮的手下敗將們傳說可以「知過去,曉未來」。

淺薄之輩的傳聞未免夸張,但是白澤歷來是行軍布陣,運籌帷幄的一把好手,最得巫之祁的信任,巫之祁許多著名的戰役都是出自他的手筆,而這位渦神宮主也習慣了听從軍師的指揮,所以此時才沒能冷靜下來,有點暴露了本相。

也正是因為一千年前的並肩作戰,白澤可以說是是「八凶」之中最得巫之祁信任之人,就算在當年鼉龍未暴露險惡用心之時,巫之祁對他們倆也都是視如己出、一視同仁。

而白澤如今的境況,也證明了巫之祁看人的眼光還不至于那麼失敗,就算是千年未見,至少還有白澤對自己依舊是一片赤誠。

「宮主先別急。」白澤的聲音仿佛能澆去巫之祁浮躁的心火,巫之祁連忙冷靜了下來,此處是真正的龍潭虎穴,容不得半點馬虎,要是這個情緒狀態是肯定沒辦法不驚動應龍的情況下救出白澤的,還是先听听白澤怎麼說。

「你說。」巫之祁平復了情緒,與祝融一起細听白澤的述說。

「千年前您中了鼉龍與應龍的奸計,我等七人本想抓住鼉龍為您報仇。但是應龍早讓鼉龍屏蔽了禍斗大陣的感知,在宮外埋伏了百萬水族,又帶領他麾下幾位龍王與我等作戰,我等七人力戰不敵。」

「窮奇、英招、杌、九嬰……當場戰死。我與畢方、獬豸被分別關押,只有我一人在這凶犁山中,不知他們去處。」

巫之祁也不是沒想過,自己被鎮壓後手下兄弟們的去處,逃不過關押與被殺的下場,可是得知了確切消息後,仿佛身上的力氣都被抽得一干二淨。想起當年與他們揮斥方遒、戰場廝殺、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場景。心中的悲傷洶涌而來,幾乎要克制不住眸中的淚水。隨即燃起的是對鼉龍最徹骨的恨意,你為了爬得更高陷害我倒也罷了,可是窮奇他們都是與你一起浴血過的同袍,你怎麼也下得去手!

窮奇、英招、杌、九嬰。我一定要讓這賊人受盡神魂盡裂的痛苦而死,以此祭奠你們的英魂!

白澤說到這里有些疲倦了,就算是過去了千年歲月,窮奇幾人慘死的那一幕仍然是他心底永恆的痛苦,就在這時,一隊小妖巡邏經過,他連忙眼神示意巫之祁躲避,自己隨即閉上了眼假寐。

巫之祁與祝融比白澤更先發現這對小妖,他們直接動用幻術隱藏了起來,那隊小妖大搖大擺地走過時,為首的玄仙境夜叉還嘲諷地看了虛弱的白澤一眼,白澤只裝作沒看見,夜叉無趣地搖搖頭,帶隊往前走去了。

巫之祁重新現出身形,剛要開口再問,就听白澤重又開口,明明是普通的幾個字眼,在巫之祁與祝融耳中卻震撼如晴天霹靂。

「宮主、火師,燭先生就在這凶犁山中,還請二位先去救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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