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娘很寂寞

巫之祁伸出右手覆蓋上子受的胸月復,一滴玄渦神水進入徒弟的丹田嗎,在他全身游走助他消去火毒。這時覆甲人聲音高昂,語帶疑惑中卻又霸蠻無忌,如連珠炮一般發問︰「臭猴子?我說這小子體內怎麼會有你那玄渦神水的氣息,你不是被關在龜山?听說全身經脈都斷成廢物了,怎麼現在還有天仙巔峰的修為?燭子呢?老娘修煉了一身本事,要再找他打架!」

巫之祁皺著眉頭強忍周身燥意,說道︰「你先收了南明離火,別把這一方巨澤都給燒干了。」

來人分明就是師徒二人不久前剛提到的火師祝融,祝融一看湖面已經有些死去的魚蝦肚皮朝上翻了上來,于是她趕忙收了周身肆意飛揚的南明離火與三頭六臂的法相。子受頓時覺得壓力驟然減輕,他的嘴角開始溢出鮮血。

相識許多年,祝融難得听一次巫之祁的話,她訕訕問道︰「你這臭猴子也開始收徒了?這孩子也太不禁打了,要不是老娘察覺到她體內有玄渦神水的氣息,最後關頭收了九成九的力道,我這一拳下去……」

子受原本就面色蒼白,不停地咯血,一听這話急火攻心,又是一口血噴出,眼神灰敗,一顆道心就要破碎。

他今日剛剛踏入地仙境界,正是意氣風發,神意攀登至有生以來的巔峰之時,原本以為非但人間凡世自己再無敵手,年僅十六歲就修到陸地神仙的自己,以後修道之路也必定平步青雲一飛沖天。不曾想一個素未謀面,听聲音還是個女子的人僅使了微末之力就把他打成重傷。雖然那女人說她是收了力道的,但他在方才迎面而來的一拳里,可是感受到了比大乘巔峰的陶南誅仙一箭更恐怖無數倍的殺意,更有直面死亡的大恐怖。

巫之祁一看徒兒的神色,心知祝融言者無心,但是子受听者有意。這個歷來橫行無忌的祝融小娘皮,無意間一句話就快要將自己弟子磨礪出的一顆必勝道心給消滅殆盡。

有些頭疼的巫之祁緩緩開口,運用上一絲寧靜心神的道法來安撫徒弟︰「子受,來人是上古火師祝融。」

紅衣少年的眸中這才漸有神采亮起,能夠接準聖境界的火師祝融一拳未死,換一個重傷的結果,自己似乎也不是那麼失敗嘛。一想通這點,子受的神思驟然松懈,終于支撐不住暈倒在巫之祁懷中。

絲毫不知道自己差點就毀了一個修道天才的火師祝融,語氣依舊橫沖直撞︰「臭猴子,你好兄弟呢,老娘我都親自來了,還不見他跑出來迎接,一會兒定要狠狠地收拾他!」

巫之祁這才抬頭看她,眯著眼問道︰「你不知他已在一千五百年前失蹤?」

祝融臉覆面甲,只有一雙神采靈動的眼楮露在外面,此時滿是訝異︰「失蹤?那家伙是祖龍九子之一,最擅推演天機,怎麼可能把自己搞失蹤了?」

巫之祁見她不似作偽,冷冷地哼一聲︰「燭九陰若一直在我身邊,渦神宮怎麼可能為奸人所毀,我又怎麼會被封禁千年?」

祝融語氣由訝異轉為疑惑,苦苦思索,說話卻依然如刀鋒刺人而不自知︰「你這臭猴子本事不濟這我不奇怪,可燭子為啥會失蹤呢?」

正在幫子受療傷的巫之祁,差點與徒弟一樣噴出一口老血。

巫之祁語氣勉強地問道︰「難道你當年和我們分開之後一直在空桑谷巫神殿閉關?兩千多年前公孫軒轅和蚩尤在青丘大戰一場,我們本來還以為你會出現坐鎮巫族戰陣呢。」

祝融氣呼呼地在巫之祁身邊坐下,取下面甲之後,卻露出了一張驚世駭俗的容顏。

洪荒盛傳火師祝融身材高大魁梧,天生面容猙獰凶惡,又三首六臂,腳踏火龍耳掛雙蛇,周身南明離火翻滾不休。這番打扮祝融仍覺不夠威風八面,又親自取天南火山底的銅料制一青銅面甲,銘刻鬼神于其上,如此交戰前敵人聲勢先弱一籌,更無人可以匹敵于己。

不曾想祖巫祝融把她的面甲取下之後,那張面容竟是如此嬌艷動人。她一頭火紅長發無風自動,飛舞飄揚,面容白皙嬌女敕,眼若桃花夭灼,眉似遠山含黛,一顰一笑間滿是動人風采。特別是那雙桃花眼中不經意間流轉的風情,媚意渾然天成,仿佛能將人的魂魄都給勾了去,當真是天生香骨,不加絲毫做作匠氣。潔白如玉的耳垂各自懸掛火紅小蛇,輕輕咬住成環,非但不令人覺得詭異,反而更增祝融的野性魅力與誘惑風情。

巫之祁當然知道火師祝融本就是個看去十分嬌滴滴的美貌女子,她的容顏甚至可以碾壓無數所謂「仙子」。只是因為祝融生性好戰如痴,不願每次打架前敵人看了自己的容顏就不肯全力而戰,這才戴上一副青銅猙獰面甲。

曾有過許多洪荒成名已久的大神,見到祝融真容之後念念不忘,不停地追求她,奈何祝融只對燭九陰一片真心。那些人來一個就揍一個,又加上身為盤古父神精血所化的祖巫之一的 赫身份,所以在洪荒之中更是凶名赫赫。那些人戰敗之後羞于提及自己輸給這麼個美貌嬌娥,于是在洪荒大肆宣揚祝融如何凶惡丑陋,免得被自己仇家看輕。

須知但凡世間女子都是無比看重自己外貌,若是尋常女子,聲名被這樣抹黑,早就氣急敗壞地找上門把那些人痛打一頓。不過火師祝融何等胸襟,她反倒順其自然地做了個面甲帶上,又搗鼓出來一套唬人外貌,巴不得有人見了這外形不敢輕敵,與她死戰不休。長此以往,她的惡名遠播,火師祝融也就從一個單憑容貌身材幾乎可以洪荒奪魁的女子,以訛傳訛變作五大三粗丑陋不堪的大漢。

只是巫之祁每次看到她那張嬌艷容顏,總在心里感受到一陣惡寒,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那張美麗面容之下是一顆何等霸蠻與好戰的心。或許這個女子只有在真心愛慕的燭九陰面前才會收斂些許,一直被她欺負的巫之祁自然是沒有這等待遇了,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臉腫,燭子總是嘲笑巫之祁顯出獸身時通紅就是被祝融給燒的。

祝融滿是怒意地哼了一聲︰「蚩尤那個小家伙什麼都好,就是太傲氣了,還死要面子。分明知道老娘在巫神殿閉關,打架了也不傳信給我,結果把族中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那點元氣全給打沒了。」

巫之祁破天荒地見到這婆娘居然會露出憂傷神色,她看著暈倒過去的子受手里還死死攥著那把銀白色的「太漪」,語調忽然變得十分淒涼。

這時的祝融哪里是洪荒中人聞風喪膽的萬火之師,分明只是一個受了委屈後只想在家人好友面前大哭一場的可憐小女孩。她鼻子一酸,緩緩說道︰「都死了,共工老水頭死了,大哥帝江死了,小妹玄冥也死了。就連大姐後土都對巫族不管不顧,一心去拯救洪荒生靈的魂魄,送他們入輪回轉世。哪怕是族中最被我看好的蚩尤小家伙也死了。巫族就算不為天地氣運所鐘,好歹也是盤古父神的親骨肉,為何就淪落到如此淒慘境地?」

說完這句藏在心里許久,卻無人言說的話後,祝融將好不容易露出的女兒傷懷小心藏好,語氣又恢復了一如往常的單刀直入,她全然沒有在意提及後土的名字時,身旁巫之祁臉上露出的那絲傷感。

「若不是今次感受到老水頭的本命法寶重新現世,我也懶得出關。人族是天地氣運所鐘,這是燭子早就和我說過的道理。蚩尤小家伙正撞在了人族崛起勢頭的槍尖上,敗了也不丟我巫族的臉,我們也認了。只是我心中自有不平,看這小家伙一身華裳,想來在人族地位也不低,我那一拳傷他,就算是還了巫族淪落到如今七零八落下場的因果。」

祝融頓了一頓,語調越來越冷淡,那雙桃花般的眸子也不再醉人,反而冰冷徹骨︰「雖然這小家伙如今實力很不夠看,但好歹能受我一拳不死,也能得‘太漪’的青眼,我就不把這桿長戟給收回去了,只是這桿「太漪」若是不能在你師徒手上發揮它應有的光彩,我自會親手算賬,把它帶回巫族。」

「我希望你能早日恢復境界,不要可憐巴巴畫地為牢,把自己困鎖在這朝歌一城之地。不過你也別冒失出城,被應龍那廝找到給宰了,畢竟我還未領教過你準聖實力的‘玄渦神水’是什麼滋味。」

「老娘我很寂寞。」

「所以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都會去找燭子。」

「不管是應龍他們龍族內部的余黨也好,還是鳳凰麒麟兩族含恨報復也罷。」

「只要是那些害他失蹤的人,我都會殺掉。」

「希望你到時候能和我一起,別當個拖油瓶。」

以往巫之祁與祝融相處時,既然動手打架打不過她,向來都喜歡佔些嘴上的便宜,與這婆娘斗嘴不休。今次巫之祁卻愈加沉默,不發一言。

祝融一反往日暴躁易怒,平靜地說完以後,漠然帶上掛在腰畔猙獰的青銅面甲,渾身燃起熊熊黑火,飛身而去如在天上架了一座黑紅火橋。

巫之祁抱著臉上痛楚越來越少,卻仍然昏迷不醒的子受仰頭看著祝融離去的痕跡,他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眯了眯本就不大的雙眼。

他常穿的那件灰衣之上,子受剛才吐出的血跡突然被一道無形氣機振離身體。天地之間,仙機牽一發而動全身,一股玄妙意味在雲夢澤重又聚攏的霧氣中緩緩升騰。

巫之祁已重新踏足玄仙境!

在這一瞬,巫之祁輕輕抬眼看向南方時,卻看到一股不知來源的夾雜紫金氣的朱紅氣息升騰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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