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六歲

「修道一事,丹田如海眼,經脈如河道,氣穴如深潭,能吸收多少靈力入體,轉化為多少的真氣,再換做擁有多少法力,都決定于丹田的廣度、經脈的寬度、穴道的深度。此三者缺一不可,丹田為起源與終點,經脈為真氣奔騰的通道,穴道是存儲以及釋放真氣的所在。最終在體內流轉成一個圓,一圈循環下來,便成一周天。」紅衣少年眼覆絲綢手枕腦後,躺在水府中一處石台上,大腿蹺著二腿,不緊不慢悠閑地說著。

「不都是廢話,小爺好歹也修煉了許多年,哪兒能這些都不懂?」盤腿端坐在他身前的猴子不耐煩地說︰「我要的是速成!速成你知道嗎,我要快點變成高手!」

「要有多快?」紅衣少年依舊不急不緩地說著。

「至少……在她醒來之前吧。」猴子老臉微紅,看向不遠處盤軀療傷的白龍。

「要有多高?」燭九陰接著問。

猴子皺眉思索,面色有些猶豫,試探性地問道︰「和……她一樣高?」

正起來喝水的燭九陰一口就被嗆到了,咳嗽連連,指著巫之祁說道︰「那你還不去睡覺?」

猴子滿臉驚喜︰「難不成有一種睡夢中的就能修成的法門,一覺醒來就能成為高手高手高高手?」

燭九陰好不容易撫平了胸中氣,冷著臉躺下翻了個身,沖著猴子,悶悶說道︰「夢里什麼都有。」

猴子惱火道︰「能不能有點作用,在我這里騙吃騙喝了十年了,說是要指點我修行,結果啥都不教?哪有你這樣的甩手掌櫃!」

燭九陰哼一聲︰「要在她醒來前追上她?我看你這心性,一輩子也未必能追上,還修煉個屁!你可知她如今是何境界?」

修道境界劃分十二品為︰築基、金丹、元嬰、化神、煉虛、大乘、地仙、天仙、玄仙、大羅金仙、準聖、聖人。前六品仍是凡俗之軀,到第七品方月兌胎換骨,一躍成仙。只是凡俗之中差距不大,七品方是第一道坎。七品之後,一品一天塹,一步一登天,大羅金仙時,又是一道坎,而到聖人之尊,更是天上地下只有七人。

洪荒之時,大能者極多,只是歷經量劫之後多有隕落,但是洪荒中人天賦之高絕,靈氣之繁盛,也不是後世可以比擬。就算是這樣一個天賦高者甚多,靈氣也極盛的時代,能修煉到到大羅金仙、到準聖的人也極少,更不用說聖人幾乎已是無人敢去奢望的境界。

巫之祁自懂得修煉至今,從無名師指點,獨自一人模著石頭過河,無數年間隱忍修行,只是到了天仙巔峰境界,也小小算一號人物。只是洪荒之中弱肉強食,殘酷凶險,他也不敢大肆張揚招收部下,不敢做那朝不保夕的出頭鳥。

猴子眉宇間滿是小心翼翼,說道︰「依我看她,可是大羅金仙?」

燭九陰冷哼一聲擊碎了巫之祁的幻想︰「她百年前剛成準聖。」

猴子「嘶」地吸了口冷氣︰「這麼高?」

「嗯。」

「她這麼高的話,你又有多高?」

「本上仙比她稍高一些,千年前入的準聖境界。」

「嘶,那以你的天賦,如今莫不已是準聖中期的修為?」

「過譽過譽了。」

「謙虛謙虛了。」

「不對啊,那你若是準聖,豈不是一個指頭就能碾死我?」

燭九陰總算扭開尊臀,抬頭隔著綢緞「看」了猴子一眼︰「準確地來說是看你一眼你就死了,但是鑒于我沒法看你,所以吹口氣你就沒了。」

猴子渾身冷汗︰「那我當年罵你瞎子,你怎麼沒順嘴把我給滅了?」

燭九陰打了個哈欠︰「你又沒說錯,滅你干什麼?」

巫之祁小心翼翼地離他打哈欠的地方坐遠了些,愁眉苦臉道︰「那我豈不是這輩子都追不上她了?追不上他怎麼娶她呢?」

「吃軟飯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哼,像小爺這種頂天立地的好漢,當然是要保護自己的女人的,怎麼可能去吃她的軟飯?」

「吃祖龍之女,龍族公主的軟飯,不寒磣。」

「這時候提龍族,是要打擊我的自信,讓我更加清楚自己娶不到她?」

「你要是能把這些小聰明用到修煉上,早就入大羅金仙了。」

「只是金仙,還是到不了準聖?」

「這個就不要做夢了,準聖給不是你這種家伙進的,這是留給本上仙這種天才的。」

「哼,小爺遲早要進準聖,也要在你面前自稱一句‘本上仙’。」

「哦?」燭九陰聲音低了下來,顯然困意上涌,含糊不清地說道︰「那本上仙……等著。」

水府之中,白龍修行沉眠,紅衣少年呼呼大睡。只剩下猴子一人獨自思索,愁眉苦臉半天,嘆口氣,靜下心來沉入到修行世界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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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修行一道,雖與天賦有關,但終究是努力為第一要素,師父我天賦在洪荒之中只能算是中流,但憑著毅力與堅持,也入了難倒無數英雄漢的準聖境界。」

「師父,你最後在燭師伯前自稱過本上仙嗎?」

「等我修行成為準聖的時候,那小子都已經找不著了。」

「那燭師伯現在人在哪兒?」

「我不知道啊。」

「師父,那師娘現在在哪兒呀?」

「我不知道啊。」

「師父你怎麼啥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該進潭中修行了。」

「可是里面好冷,子受不想去。」

「我可以幫你下去。」

「師父你別踹我,我還是自己下去吧。」

雲夢山的一處竹屋中,女乃聲女乃氣的童聲和滿是懷舊語氣的男子聲音不時響起,自然是巫之祁和子受這對師徒。

巫之祁就在比干府中住了下來,自己在那水潭邊搭了一處竹屋,除了子受來雲夢山找他修行,或是比干前來拜訪,請教些上古舊事,其余時間都潛身于水潭下靜修。巫之祁干枯了多年的經脈,在沾染了許多人族氣運的「天心水」滋潤之下一點點恢復活力,諸多經脈斷裂的裂口兩端也一點點地生長,似乎馬上就要交融到一處,恢復以前的樣子。

子受年齡雖小,但身為被帝乙十分看好的王子,要修習的事務很多,一個月一般只有三四天能來向巫之祁請教。巫之祁從不藏私,傾囊相授,只想將這一身本事都授予這玲瓏可愛,天資極高的小男孩,也仿佛只有在這個孩子身前,他才能緬懷往事,卸下千年來一層層在心中搭起的圍城。

已經過去了一年, 子受已經能在水下潛伏自如,而不受氣機不足的困擾,也已經進了金丹期巔峰,只等化丹為液,凝聚元嬰,便可踏入一個新的境界。

這一天就是巫之祁為他選中的破境之日。

子受小小身軀盤腿坐在深潭底部,初入深潭時,尚需巫之祁引「玄渦神水」在他身體表面覆一層水膜來抵抗水壓,幫助他在水中呼吸。不過子受悟性極佳,很快就掌握了水下修行的訣竅。他境界進步也勇猛精進,一年之內能入金丹,早甩開了無數修道者,就連猴子天生水靈之體,當年一直在淮河水眼處修行,入金丹也比子受慢得多。最可喜的是子受不但進步神速,而且每一步在「玄渦神水」的築基之下走的都十分穩妥。毫無根基不穩的跡象。巫之祁受燭九陰的影響,走的是龍族打熬肉身的路數,修行之時最重根基穩固,也正是有無數年苦修打磨的堅實基礎,他才能最終成就難倒了無數洪荒豪杰的準聖之位。

水潭中原本光線幽暗,什麼都看不真切,只是模糊的有一大一小兩個影子,那個小小的身影逐漸開始由體內發出隱約的幽藍光芒。

商人尚玄鳥,皇族更是自稱玄鳥後裔。以這層神權的光輝來維護奴隸制社會的穩定,鞏固皇權的統治。不過這話也有幾分道理,至少商人皇族血脈中大多有一絲玄火潛伏,比干白皙皮膚下的一點紅光也是為此。巫之祁推斷是商朝開國皇帝帝湯曾得過一滴鳳凰精血。只是商朝君王能得善終者不多,大多因為無法修煉而在死前飽受體內燥熱折磨。猴子听子受描述過他父皇之前生病的癥狀,明顯是身有火毒,積弊難消,只是不知楚摶老人用了何種方法來解除帝乙的病痛。

血脈傳承一代代到了子受這里,體內的鳳凰精血早已淡薄不可見,導致凡人之軀根本壓制不住那一絲玄火燥意,若是子受不走上修行的道路,反而唯有禍害己身。巫之祁到這里方明白楚摶老人尋自己做子受師父的原因。若是要根除玄火的影響,天下有誰能比過自己的「玄渦神水」?

一年前神水初入子受體內,玄火就如遇上了天敵,根本逃無可逃,被消滅地一干二淨。神水這一年來無時無刻不在幫他改造著凡人之身,向著仙軀轉化,使其能容納更多的靈氣。

「水者道樞,其數名一。陰陽之始,玄含黃芽。五金之主,北方河車。故鉛外黑,內懷金華。被褐懷玉,外為狂夫。金為水母,母隱子胎。水者金子,子藏母胞。真人至妙,若有若無。仿佛大淵,乍沉乍浮。進退分布,各守境隅。采之類白,造之則朱。煉為表衛,白里貞居。方圓徑寸,混而相拘……」

巫之祁緩緩念出據說是當年與燭九陰「一同」參詳出的道訣,傳音入密給子受,顯然子受心知自己師父當年大字不識一個,哪寫的出這等高深言語,十有八九是由自己師伯寫的,促狹的看了一眼巫之祁,猴子老臉一紅,勒令他專心修煉,小童于是完全沉靜下心思,仔細體悟道訣之奧妙。

丹田紫府漲平湖,湖中搖曳出青蓮。

九朵青蓮含苞待放,于湖面無風處微微晃動,就在九朵青蓮正中央,點點藍色靈光凝聚成一顆幽藍神丹。

以令人咂舌的修行速度,在一年內接連跳過生根發芽階段,直至今日體內培養出的青蓮將要開出神妙花朵的可愛小童輕聲呢喃道︰「先天地生,巍巍尊高。旁有垣闕,狀似蓬壺。環匝關閉,四通踟躕。守御固密,瘀絕奸邪。曲閣相連,以戒不虞。可以無思,難以愁勞。神氣滿室,莫之能留。守之者昌,失之者亡。動靜休息,常與人俱。」

于是青蓮蓓蕾在一瞬間開出大小不同的九枝蓮花,枝枝朝向中心拱衛幽藍神丹。

神丹破裂,一個嬰孩五心朝天,盤坐九朵蓮花之上。

他仰頭看向潭頂,陽光照在平靜的水面,折射進潭底已幾乎看不真切,巫之祁鋪滿滄桑的臉上是難得一見的溫煦笑意。

「我徒六歲,已入元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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