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別怕

巫之祁與玉帝化身為數千丈高的巨人與巨獸在誓死搏殺,攪動七幻迷雲陣中雲霧波濤升騰翻滾,兩個巨人腳下的燭九陰幾人仿佛螻蟻般大小,可是他們之間的戰斗的凶險絲毫都不弱于巫之祁與玉帝。

應龍中了巫之祁的絕殺一槍受了傷傷,他此時正盤腿坐在王母身後一心調養血氣,肉眼可見的絲絲金黃色血氣從他的月復部那個恐怖的傷口處溢出,如同有靈性一般重新覆蓋在他的傷口上形成一張密密的網,原本怎麼樣都止不住血的傷口因為有了這張金色小網而不再血流不止。

應龍身前站著手持素色雲界旗的王母,在玉帝手持昊天劍刺向巫之祁之時,一直靜立不動的她也動了。

如同春蔥般的玉指輕輕捻動手中的素色雲界旗,這面看似輕飄飄的小小旗幟是整座大陣的中樞,一被王母以秘法驅動,整座七幻迷雲陣都隨之變化,大陣中一時間風起雲涌,團團雲氣不再像之前那般潔白,而是顯露出一種七彩的光芒。

所謂七幻迷雲陣,便是以七彩幻雲亂人心智,令人中其雲毒而不自知,漸漸沉淪其中不得自拔,是天地間用以困住敵人最好的陣法之一。

呈現在燭九陰和小潛眼前的盡是光怪陸離異象紛呈的雲朵,燭九陰失了雙目,自然看不到此番景象,但是小潛此時身無法力,剛剛月兌困又陷入死地的她心境正是處在劇烈波動之時,根本守不住本心。她怔怔地看著團團七彩雲朵升騰繚繞,艷麗非凡,眼看就要墮落至層雲幻境之中。

燭九陰一直專注地尋找破解這座陣法的方法,他的神識不停地擴散至陣法邊境又瞬息回還,帶給他陣法詳細情形的同時讓他對這座大陣更加明晰。燭九陰不用看都知道小潛目前的情況,他回首伸出一根手指,精準地點在小潛的眉心,一道精純而凝練的寒涼之氣傳遞到小潛的識海之中。小潛被這道冷氣一刺激,瞬間便清醒了過來。

「此陣惑人五識、亂人心智,你此時不如閉眼不看,省得受其影響。」燭九陰的聲音平穩淡然,讓有些驚慌失措的小潛很快鎮定了下來。

「哼!這妖婦,淨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小潛恨得牙根癢癢,若是放在從前,以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早就對王母一劍斬了過去,可如今只能躲在燭九陰身後什麼事都做不了,委實讓她很是憋屈。

「早听聞龍族燭尊神身為陣法宗師,恰好本宮在紫霄宮中隨道祖修行時便鑽研陣法,如今班門弄斧,便在燭尊神眼前獻丑了。」王母的聲音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飄然不定,難以捉模。

「王母過謙了。」燭九陰漠然開口,並不為她以道祖壓人的言辭所動,「這七幻迷雲陣妙用無方,已是上乘陣法,與那日圍困我時的陣法一體同源,想來……都是王母心血所成。」

王母「咯咯」嬌笑一聲,仿佛听了燭九陰的夸贊很開心的模樣︰「這陣法的表象是迷人眼目的下乘手段,不過燭尊神的雙目……還在本宮那凌霄殿後的密室中擺著,可惜啊,這一招倒是對燭尊神失了作用,只好請燭尊神試試我這陣法的另一妙用了。」

小潛的拳頭驟然握緊,她先前就發現了燭九陰失去了雙目,不用想也知道是應龍勾結昊天和瑤瓊動的手腳,但這妖婦居然敢這樣說出口!

小潛銀牙咬碎,體內本就翻騰不定的氣機被心中怒意一激,當場就受了反噬。燭九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又一道氣息傳到她的經脈之中。

「她不過為了使咱們自亂陣腳罷了,莫要為她言語所動。」燭九陰的聲音如同鐘磬玉音在小潛腦海中響起,她深呼吸了幾口,握緊的拳頭漸漸松開,干脆閉上眼靜心調理經脈穴道,不再理會王母了。

王母見言語沒能動搖燭九陰的心神,冷笑著哼了一聲,不再廢話,而是搖動手中小旗,一團團七彩迷霧將她與應龍的身影包裹了起來,也不知去了何處。

「砰!砰!砰!」

巫之祁與玉帝二人交手發出劇烈的響動一直在持續,燭九陰回想起龍族秘典中對于太古時代的記載,那時聖人未出,連他父皇祖龍都在閉門潛修,  天地間滿是道與魔的戰場。那時的洪荒靈力豐盈充沛,洪荒中諸多生物都形體巨大,神靈與魔頭更是其中盛者,如同一座座大山般高大的他們一交手便是天地震動,山河飄零。此時巫之祁與玉帝身化巨人的交手,想來便與當年那些神靈與魔頭的交手相差仿佛,都是一般的氣蓋山河與雄壯遼闊。

燭九陰一邊凝神防範著王母的突然進攻,一邊注意感知巫之祁交手時的動靜,身後的小潛也抬頭看著遠方兩個巨大身影的搏斗,他們交手時散落的一蓬鮮血都如同暴雨般飄灑,穿透一層層七彩繽紛的雲朵,落入無盡的混沌之中再不可見。

十分突然地,巫之祁與玉帝交手的聲音變得小了起來,燭九陰和小潛起初還以為是他們交戰分出了勝負。可是那兩個巨大的身影不是在變小,而是在變得越來越遙遠,連帶著他們踫撞的響動也漸漸不可聞,到後來,這大陣之中居然變得一片寂靜了起來,連一絲聲音都听不見了。

「她終于要動手了。」燭九陰在心底暗暗地說道,他體內氣機早就流轉不休,此刻他知道王母啟動了七幻迷雲陣準備出手,將他們二人與巫之祁隔開,更是氣勢一漲再漲。小潛眼看著哥哥瘦削的身影站在身前,卻高大如同一座厚重的山巒。

「咻……咻……咻……」一陣陣尖銳的破空之聲在燭九陰耳中響起,燭九陰的耳朵動了動,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些密集而尖銳的聲音。這些聲音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甚至連腳下都有聲音響起。

「針……好多白色的細針!」小潛有些緊張地說道,王母的手段一向陰狠難測,沒人知道她究竟有多少手段。就算他們兄妹是洪荒中唯一與王母交手過的人,但是過往的兩次交手都是短暫而急促的偷襲,根本探查不出王母究竟還藏著多少後手。

燭九陰在九天雷獄中已經感受過九具準聖境的紫甲人,而這些從層雲之中竄出來的飛針,想來便是王母對付他們的另一步棋。

「別怕。」燭九陰握住妹妹的手,並不寬厚的手掌卻能傳遞給小潛安寧與沉靜的力量,兄妹二人已經許多年沒有手拉手了。自從祖龍死在萬化滔流大陣之中,小潛對創出這個陣法的燭九陰就不冷不熱,一向被寵慣了的她很少想起燭九陰心中的痛苦並不會比她稍弱,而是一味地怪罪這個哥哥親手創造出了那個魔鬼般的陣法。

她幾乎要忘了,有一次他們兄妹二人還在年幼之時,幾個哥哥姐姐都隨父皇出征天南,獨留尚且年少的兄妹二人留守東海水晶宮。

那一次鳳凰一族很是陰險地調虎離山,在祖龍蒼龍與冥龍幾人遠離東海之後,鳳族太子親自率領大軍攻打水晶宮,年幼的她因為貪玩而不好好修行,空有絕佳天賦與一身驕縱的公主脾氣。而那次面對漫天飛來的金紅色的鳳凰天火和無數疾馳而來的鳳凰一族的高手。喜歡穿一身紅衣,還沒用絲綢覆眼的少年燭九陰也是這樣輕輕握住她的手,踏步擋在了她的身前。那次燭九陰用那雙澄澈清亮的雙目回首看著妹妹,輕輕對她說︰

「別怕。」

……

原來,已經過去了億萬年。

億萬年之後,她已經不再是被整個龍族奉為掌上明珠的龍族小公主,哥哥燭九陰也失去了那雙澄澈的雙目。

但是燭九陰還是如同千萬年前那樣重新握住了她的手,重新擋在了傷重未愈的她身前,對她說︰

「別怕。」

小潛看著燭九陰堅定的背影與漫天呼嘯而來的白色細針,淚流滿面。

那次水晶宮大戰,少年燭九陰力敵鳳凰一族的太子與兩位鳳族長老,硬是撐到了發現不對勁的祖龍趕回東海。

那次燭九陰重傷將死,躺在祖龍的懷中,勉強抬起手擦去妹妹臉上的肆意流淌淚水,慘白的嘴角無力地牽動,只為露出一個讓她安心的笑。

她也正是在那次大戰之後開始努力修行,終于在苦修千萬年後成為了龍族的潛龍尊神。

那一次有燭九陰的保護,她毫發未損,燭九陰也終究被父皇以大法力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可是這一次呢?

從一團團七彩雲朵中鑽出來的細針如同暴烈的雨,帶著絲絲縷縷的雲毒殺到他們兄妹二人的四面八方。

前後左右頭頂腳下,無處不是密集的針雨,想都不用想,只要他們的防御被破開,一根針後面就會跟著無數根足夠鋒銳到破開他們身體的細針。

燭九陰雙手虛抱胸前,  一個無聲無形的領域從他手中擴張,將他與小潛籠罩在其中。

針雨驟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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