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蓮華聖體

比干前些日子剛過了六十歲的壽辰,他年歲漸長,心疼叔父的子受便越來越少地讓比干處理政務,以免王叔操勞太盛。比干這些年閑來便在雲夢澤中垂釣,在雲夢山上養花,直到前兩些子受來府中找他,說要再次遠征東夷,想請王叔輔佐太子武庚行監國之職。

當年子受剛入天仙境便要遠征海外,比干其實並不放心他遠去。東夷國土雖然荒僻,但是為禍大商多年,又豈是那麼好征討的?如今子受入玄仙境已久,比干雖然不知道佷兒的實力究竟有多強,但是想來現在應該足夠應付這一路上可能出現的各種危險了。

比干方才與太子武庚剛結束今日的朝會,就接到屬下通報,說是有個年輕的和尚攔住了王後去周祭的車架,並且放言要帶王後入須彌山修行。比干听了報告之後得知那個少年和尚正是接引聖人,他連忙與太子武庚一同趕來城牆上。

大商宗室法中,對貴族衣飾有著明文規定,天子服朱紋鳳,貴人服朱黃黑三色。不同于大多數穿著紅黃二色的王族,比干歷來以一身黑衣聞名天下,此時朝歌城牆上站著的黑衣老人正是比干,他年歲畢竟有些大了,急匆匆爬到城牆上的他微微喘息,但是他腰身挺得筆直,仍舊像是年輕時候一般一絲不苟。按理說花甲之齡不應該滿頭白發,可是年輕時操勞國事多年的比干頭上已經布滿霜雪,連一根黑發都見不到了。皺紋爬滿眼角,只有那雙眸子絲毫不見老人的混沌模樣,而是歷經風霜後的深邃。他身後跟著一個身穿紅色衣衫的年輕人,這正是子受與姜頤的兒子,大商太子武庚。

武庚的容貌似姜頤更多過似子受,只有一雙丹鳳眼幾乎與他的父親一模一樣。俗話說男生女相是好福氣,武庚形似母親的同時卻也有著一身英挺氣概,正如大商驛一貫的好武之風,一看便知是個有道行在身的武道高手。父母都是修道天賦極高之人,武庚自然也不會落後太多,自娘胎里便開始吸收各種天地靈材的他筋骨強健,是天生的習武好料子。子受平時忙于政務沒空教他練武,便將這個任務交給了辜季與雍檀二人,別看武庚年方十八,卻已經是大乘境巔峰的高手了。

前些年巫之祁在渦神宮中百無聊賴之時,小小的武庚常去找師祖玩,巫之祁對這個小女圭女圭也疼愛地很,不僅賜下玄渦神水幫他築基,沒事還親自出手幫他打通經脈穴道,倒是沒少被子受和姜頤說道慣著了孩子。

不僅武道上天賦極高,武庚在政務之事上的學習也絲毫沒有落下。這個可謂得萬千寵愛與一身的孩子由比干親自輔佐他學習治政之策,如今他已經能獨立地將許多政務處理妥帖,因此子受也放心地讓太子監國。

此時朝歌城下的局勢一觸即發,且這個漩渦的中心點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母親,這由不得他不動容,武庚本想直接沖下城牆去與那僧人對峙,還是被更加老道的比干攔了下來。

比干看著城下,示意武庚傳功助他放大自己的聲音,武庚連忙握住亞相的手,小心翼翼地傳遞真氣到他的喉部,因此比干一開口時才能被百姓們听見。

「貧僧知道此舉確實無禮了些,只是天地大劫一觸即發,我佛門唯有得王後之助方能在大劫之中保全自身,此事耽擱不得,因此貧僧才如此冒進,還望王後、亞相見諒。」

「敢問聖人,佛門中何事需要我大商之助,若有能助聖人之處,我大商定鼎力相助。」心中疑惑的比干只想把姜頤從中摘出去,他實在想不明白,從未修行過佛法的小頤兒為何能助佛門一臂之力呢?

「不需大商之助,只要王後一人助力便可,貧僧也是今早方算出這樁機緣所在。既然亞相問起,貧僧便直言了。」接引聖人緩緩地說著,比干誠懇地開口說道︰

「還請聖人指教。」

「我佛門于西方廣傳教義,信我佛門者,歷劫修行而可得解月兌至西方極樂世界,同享大乘教義。說來慚愧,許多年來除了幾尊立教之時,借天地功德與自身修行而成就的佛陀,我門中弟子一直無人能入菩薩之境。」

佛門中有比丘僧尼、羅漢、菩薩、佛陀之分,分別對應自身未得覺悟、自身得覺悟、自身得覺悟而助他人、自身覺性圓滿之人。對佛門教義有一定了解的比干很清楚這幾種位階,只是他沒想到的是,許多年來佛門中菩薩之位居然一直空懸?

佛門一向在西方活動,比干也不清楚佛門門中的具體情況,但是聖人之言想來舒適,只是……比干沉吟了一會兒,他仍舊有些不解地開口問道︰

「雖然佛門菩薩之位空懸,但是此事與我大商王後又有何干系?」

一直低著頭的接引聖人終于抬起了頭,他那張年輕而圓潤的面龐閃爍著智慧與慈愛的光澤,那是唯有歷經了無數風雨和歲月洗禮過的老人才能擁有的光芒。此時出現在了一個年輕人的臉上,非但沒有讓人覺得別扭,相反還十分的和諧。

「王後,貧僧敢問一句,你幼時是否身體虛弱,分明有修道天賦卻因為根基淺薄,非但無法踏入修行之門,還時常生病?」接引聖人的目光穿透重重珠簾,慈愛地看著姜頤問道。

「確有此事。」姜頤此時也平靜了下來,  聖人代表的是天地間最強悍的武力。莫說是如今的朝歌,就算師父與燭師伯他們都在,怕是也攔不住眼前這個少年僧人,既然如此,還不如好好听听他要說什麼再做定奪。只是她有些奇怪,那都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這件事也只有當年姜府的老人,與她父親姜桓楚、夫君子受和為她治好了此疾的神醫楚摶老人知道,聖人就能有如此神通,一眼便看出幾十年前的舊事?

「王後之父為東伯侯姜桓楚,是人族地仙境的修道者,根基渾厚,道行高深,你母親身體也很康健,王後難道未曾想過,為何你出生時便落下了體虛多病的毛病?」  接引聖人極有耐心地問著。

「這……晚輩父母身體確實都極好,小時候晚輩曾問過父親,他只說是母親懷有身孕時受了風寒……晚輩才落下的病根。」說道此處,姜頤也不自信了起來,身為四大諸侯之一的東伯侯之妻,她母親吃穿用度無不是天下間最好的,懷孕時也應該被照顧地極好,而且就算是受了風寒,有身為修道者的父親在,應該很簡單便能養好才是。她幼時那種三天兩頭便身體不適得個小病的情況,怎麼也不該是風寒引起的啊。

「風寒?呵呵……這倒也怪不得東伯侯。」接引聖人和善地笑著,「他修行的是道門功法,自然認不出……你身具我佛門中的蓮華聖體。」

「蓮華聖體?這是什麼?」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響起,不明就里的百姓們咀嚼著這幾個字眼,懂得些修行法門的修道中人也是一臉迷茫,似乎听不懂聖人說的是什麼。

只有年輕的太子武庚仿佛想起了什麼,他皺眉苦思,一邊喃喃說著︰「蓮華聖體?怎麼仿佛听過這個字眼,只是……」

博聞廣記的比干也是一臉茫然,他年輕時對修行很感興趣,雖然受限于殷家血脈中的玄鳥之力,無法修行,但是卻搜集過許多古籍。他知道修道界中往往有些極適合修行某種功法,或是有著某種天賦的天才,他們的修道天賦極有特點,便會被賦予某種名稱,如巫先生的水靈之體與子受的玄鳥天命都歸屬此類,天賦神通極強悍的巫族也都算在其中,但是這蓮華聖體……他從未听說過啊。

「這是一種極罕見的天賦,天下只有寥寥幾本古籍中記載過‘蓮華聖體’。擁有此天賦之人便如須彌山功德池中的紫金蓮,天生不染塵垢,潔淨如琉璃,極適合修行我佛門功法。」

「至于王後你幼時身體的異狀,不是因為受了風寒所致,而是因為蓮華聖體純淨非凡。如今的洪荒不似遠古之時靈氣濃郁,當今世界塵垢極多,你便如鳳羽落塵埃污泥之中,自然不能適應,身體會本能地抗拒,因此才會有許多異狀。」接引慈祥地笑著說道。

「不知是哪位高人,以高深功法洗練那些妄圖侵蝕你天賦的雜色靈氣,護住了你的修道根基,才使你身體轉好……你師父巫先生的玄渦神水,也是天地間極純淨之物,有了玄渦神水之助,你才能徹底穩住道基,一路修行。」

滿城寂靜,人們都被聖人的言語震驚了,剛剛想起那本名為《妙法蓮華經》的古籍的武庚也目瞪口呆,姜頤也一時說不出話來。

「姜頤施主,以你蓮華聖體之姿,比起貧僧與師弟準提也不遜色。而有此天賦在身,你修行其余功法都難有進境,但是轉修我佛門功法卻能事半功倍。」

「你若隨貧僧入須彌山,貧僧與師弟準提當悉心教導,你進境必能一日千里,不出百年便可證就菩薩之位,擁有準聖實力。」

「天地大劫在即,你證就菩薩之位不僅可開我佛門之先河,亦能保你夫君與子嗣之安定,此實為一舉兩得之事。」

「姜頤,你可願意隨貧僧入須彌山修習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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