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少年露鋒芒 第一百七十章︰狗屁兄弟

作者︰春水煮茶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砰砰砰——」

苟二現在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聲。

一闖進藥田,他就像拉屎一樣蹲在田圃間,借著枝葉的遮擋,手上片刻也沒有停歇。

突然就日光潑下,整片藥田的植株都向一個方向倒伏。

苟二盯著眼前顏色更明亮的葉子,嚇了一跳,直到抬頭望天,才松了口氣。

原來是谷內生出了一陣卷地而起的風,吹動了藥田,吹散了白霧,以至于這麼多天,他第一次看到白霧後面的天空。

苟二給兜袍系了個結,站起身正好看到前面情景,沒好氣地罵道︰「蠢貨,這上面的果子就佔大半的錢,別撿芝麻丟西瓜啊。」

十幾步外的袁環腳下,已經堆了及膝一堆,都是連根帶土的拔出,此時他正好有彎腰拔出了一株,沒好氣地轉過身去,還沒來得及怪苟二不早說,雙眼瞪大,手上一松,「你,你後面……」

都是打小玩伴,苟二猛然一怔,先是朝袁環這個方向沖了幾步,才來得及回頭。

大小兩姝都長得很美,氣質各異,沒讀幾句書的苟二形容不出來那種仙子氣質,視線掃過,看到對方手上的武器,腳下一滑就倒在地上,尤自本能地連連蹬地,只求不被對方一劍就給劈成兩截了。

張芍藥瞪圓了眼楮,她和師傅順利啟動靈霧陣,除了有些擔心引開敵人的師兄,正自滿心歡喜,身法靈動地朝藥田里飛來。

結果前面突兀間就站起來一人,她也是被驚得不行。

她一邊平復心緒,一邊掃向視野中的二人,目光掃過苟二用下擺做成的兜袍和另一人腳邊的杰作,臉色古怪,難忍笑意。

她一時間沒想到動手,只听到身後「鏗」的一聲,倒是一開始留意身後的懷風花拔劍出鞘,幾步就沖到苟二身前。

懷風花俏臉生寒,她比張芍藥果決太多,一言未發劍尖便向苟二胸膛點去。

有身體沖撞劃開藥田的「嘩嘩」聲,十幾步的距離,袁環蓄勢拔刀,終究是堪堪趕上了一劍落下。

「叮——」劍尖點在刀身上,清脆的聲音響徹田野。

袁環胸中壓過膽怯的勇氣通通化作了豪氣,這橫切的一刀可謂他五品能劈出的巔峰一刀了,沒想,還真妙到毫顛地擋住這個冷血女人。

不過還沒等他眼中的欣喜慶幸涌出,懷風花縴眉不動面無表情,手腕只是輕輕一轉一壓,便迫的情勢逆轉。

袁環太陽穴鼓起,就算是雙手齊出握住刀柄,虎口依然難逃被瞬間撕裂的下場,他目眥欲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手中刀在一連串爬散空氣的炸響聲中砸了下去

這一擊以劍勢迫刀身,攜帶之威堪比風雷,比他一步蓄力的一刀強了不知多少,袁環在此時心底冰涼,才想起這女人多半就是一直沒被抓住的萬花谷谷主,豈是他能比的。

四指寬的刀身沒再受到袁環的竭力阻擋,墜勢更快,眨眼功夫便砸向苟二胸前。

苟二下意識雙掌齊出,擋在胸前,只听到先是「噗」地一聲,他的雙掌在刀身和胸前軟甲之間微微內陷後便血肉模糊成了肉餅,而後「 嚓」一聲,胸骨盡碎。

他雙腳抽搐,破碎的內髒從嘴中涌出,直到臨死前腰間兜袍里的果子也沒掉在地上。

人為財死,也莫過于如此了。

袁環近距離看著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死在眼前,武夫胸中豪氣喪失得一干二淨,大聲尖叫了一聲,肩膀一顫,刀掉在地上轉身就跑。

「哼!」張芍藥此時也反映了過來,現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是心善的時候,拔劍出鞘就想往前追去,不料被懷風花一拉。

「呲——」泥屑枝葉飛揚,竟是一道劍氣突兀而出,等到臨近張芍藥不足十步時才顯現出來。

好在懷風花及時發現,拉著張芍藥就後掠了一丈。

「終于找到你們了。」一道聲音遠遠傳來,人未至,劍意已至。

四周天地好似充斥無數把小劍,尖銳滯澀,讓人覺得好似掉入劍氣倒灌的泥潭。

師徒二人連忙激蕩起周身真氣,懷風花眯眼望向劍氣沖來的方向,「是耿劍,他身後必然還有慕容星,我們快走!」

少傾,一柄黑色長劍低空長掠而來。

耿劍一身黑色衣袍輕動,邊角的金色木槿花紋便好似綻放。

此時,死里逃生的袁環老老實實地在藥田邊站定,他只是向上瞄了一眼,看到那金色木槿花,嚇得冷汗如瀑,再也不敢抬頭。

不過耿劍的劍意已經溫養到了一個瓶頸,眼中只剩下了听說已經把青木劍經練到第九重的懷風花。所以他只是冷漠地瞥了袁環一眼,等捕捉到天地中遺留的微弱氣機後,便一眼不發地朝某個方向追了過去。

袁環一邊模著額頭冷汗,一邊慶幸得長吁短嘆,他望向栽倒在藥田里的那具尸體,一眯眼一咬牙,便如遇毒蛇般跑遠了去。

他現在處境很尷尬,本就是擅自月兌隊,雖然有那小隊長的私下承諾,但出了這檔子事,他只有一個想法,快點歸隊,並奢望于那匆匆而過的劍修忘記了自己這個不起眼的嘍。

不過他的奢望很快就破碎了,道路上,一個面冠如玉一身青衣的儒雅男子攔住了他的去路。

對方雖沒有穿天狩特有的官服,但當初他們來到萬花谷的那一日,他站在行伍中曾看到過此人,這人還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人。

慕容星從某個方向收回目光,落到袁環血肉模糊的雙手上,輕笑道︰「我知道萬花谷有密道,這是在別人家里,想要追上打一架,本就得看主人願不願意,你說是吧。」

袁環搞不清慕容星態度,下意識地向腰間模去,緊張得喉嚨發干最終也只是模到了空蕩蕩的刀鞘。

得不到絲毫寄托的他一張臉頓時蒼白無比,才記起自己的刀丟在了哪里,戰戰兢兢了一瞬,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大人饒命!」

慕容星沒有賞賜一星半點的仁慈,一步就掠到了袁環的面前,手掌輕輕落在其頭頂上,問道︰「說吧,你是怎麼出現在這兒的。」

「小人該死,我兄弟听說那片藥田挺值錢的,就拉著我擅自離隊……」袁環頭皮刺痛發麻,就像有無數小針在刺著他的腦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慕容星此時的耐心極好,安靜听完後,點頭道︰「你那兄弟呢?」

「他已經死了,被那女人殺死的!」

「唔,你確實該死。」

袁環嚇得面無人色,將頭埋得更低,結果被慕容星像捏著一只死老鼠一樣,抓著頭發就飛到了藥田里,剛好落在苟二的尸體旁。

「你死不死就在我一念之間,現在你好好回憶下,那一大一小是從哪個方向撞見的你們。」

慕容星手上一松,袁環壯著膽子往前走去,他沒敢看腳下的尸體,走到那一堆藥材邊站好,對轉過身來看著慕容星,「當時我被喊了一聲,轉過來便看到了對方從大人背後那個方向飛來。」

袁環視線小心翼翼地掠過慕容星肩頭,指向他身後某個方向,「咦」了一聲。

慕容星把後背無所顧忌地對著袁環,順著視線便看到了那間傾倒了半間的屋子。

古色古香的小院木閣樓相鄰而建,里面又各有小屋幾間,慕容星雙眼微眯,前方那些屋子甚至還沒有萬花谷外門弟子雜役住得華美高大,但說起來卻是只有寫在祖師堂譜牒的那些人才能住進去。

難道是回來拿什麼東西?

慕容星心中思忖,側身伸出手一吸,袁環毫無反抗之力飛了過來。慕容星卡主了袁環的脖子,踢了那尸體一角,笑道︰「富貴險中求,我向來是喜歡你們這種人的。隨我去那邊的屋子看看。」

他手上一松,袁環勉強站定,他顧不得擦拭嘴角溢出的鮮血,收斂住心中狂喜,撿起自己的長刀時,看著已經涼透的自家兄弟,萬般思緒涌上心頭,最終化作一聲冷哼。

若不是對方強拉自己來這里,他怎麼會死,不過現在看來,這個結果對自己還行,若是能得到賞識,還不就飛黃騰達了?

袁環心里想著還得感謝二狗子,手下動作卻下意識將刀身上的血跡在苟二身上揩了揩。

慕容星只一眼就知道了苟二是怎麼死的,剛好也注意到了袁環手上的動作,

慕容星冷笑一聲,問道︰「你給不給你這兄弟收尸?」

袁環身子一僵,面色復雜道︰「我也曾拼命救過他,對他已是仁至義盡,讓他曝尸荒野也算是他強拉我到此處的一種報應。」

「他做這種事也想著你,看來是把你當兄弟的。」

袁環听慕容星這麼說,心中開始後悔,難道自己賭錯了?對方其實不是梟雄心性?他這一番話說出口時可是很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的。

慕容星像是沒看到袁環的表情,背過身來,雙眼微眯,似乎想起了自己那兩個兄弟,輕嗤一聲,「對,求過仁至義盡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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