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針鋒相對

第030章針鋒相對

張九鳴、張九皋兄弟倆以及柳氏、張寧等人,畢恭畢敬地將李岫迎進張家的會客廳,讓座、上茶點、陪笑寒暄,絲毫不敢怠慢。

李岫為什麼登門來,張九鳴心知肚明。因此,他代表張家諸人,主動開口為「張瑄的無禮冒犯」誠懇道歉,聲音里其實還帶著幾分低聲下氣的味道。

「大人,無知小兒酒後胡言亂語,一時冒犯了相爺……都是吾等缺失管教所致,某替他和張家向相爺、大人深深賠罪了!還望相爺大人有大量,饒恕一二。」

張九鳴哀聲求告,起身深深一揖。張九皋等人見狀,也趕緊起身陪同賠禮,都站在李岫面前,施禮下去。

李岫大刺刺地趺坐在那里,神色冰冷倨傲,也沒有說接受不接受張家的賠禮道歉,反倒是撇了撇嘴,輕輕冷笑了起來。

「諸位說得倒是輕巧,區區一句‘無知小兒酒後胡言’就搪塞過去了?家父何許人?嗯?乃是當朝相輔,位極人臣!縱然是當今聖上,也對家父恩寵禮遇……可恨張瑄不過一黃口小兒,竟敢當眾大放厥詞,出言不遜、惡意誹謗,豈有此理!……此子膽大包天、教養缺失一至于此,足見爾張家德行潰敗,令人憤怒!」

李岫猛然拍了一下桌案,沉聲喝道,「謾罵誹謗當今宰相,朝中重臣,該當何罪?其罪當誅!」

「張煥犯下謀逆重罪在前,張瑄詆毀宰輔在後,爾張家一干人等居心何其叵測?本官明日便替父上奏聖上,參爾張家一個重罪!」

李岫聲色俱厲,陡然起身就要拂袖而去。

張九鳴和張九皋面色慘白,起身連連作揖陪笑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這小兒肆意妄為冒犯相爺,某等亦恨之入骨!某等正要捆綁此子入相爺府上,向相爺負荊請罪……」

「請大人暫息雷霆之怒,張瑄狂悖失德,張家絕不姑息養奸,張家願意將此子交給相府,任憑相爺和大人處置!」

任誰都沒有想到,一臉惶然之色的張家二公子張寧竟然跟在張九鳴身後躬身下來,開口哀求道。

他的這番話一出口,不僅柳氏陡然色變,張九鳴和張九皋這兩個長輩也吃了一驚,心里非常不滿,暗暗回頭瞪了張寧一眼。

如果不是因為李岫在場、在這個節骨眼上,兩人肯定是要斥責他一通的。

有些話,張九鳴和張九皋可以說,因為他們是長輩,可以代表整個張家,訓斥晚輩理所應當;但張寧卻不能,因為他與張瑄是平輩的兄弟,沒有資格這樣說,且做不得張家的主。

柳氏怒視張寧,咬了咬牙,卻又強行壓制下心底的憤怒。

……

……

其實在這個時候,張瑄已經悄然站在廳中的屏風之後靜听多時了。

李岫登門,只言片語就讓張九鳴和張九皋這兩個長者心神大亂、失去了基本的分寸,固然折射出李林甫和李家當前在大唐無與倫比的權力威懾力,但也說明了兩人的膽識和謀略都略有不足。

李岫明明是故作聲勢,言語中多為恫嚇威脅之詞,可張九鳴兩人卻偏偏看不出來、听不出來。

可以想想看,如果李林甫或者李家真要拿張瑄下手並向張家展開暴風驟雨一般的報復,李岫又何必多此一舉跑到張家門里來「充大頭」?

李林甫不會動、也動不了自己——張瑄對此有著絕對的把握。如果沒有這種到位和縝密的自信,他也不會公開在曲江池詩酒宴上自導自演了這麼一場戲。

一來,李林甫固然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但張瑄終歸是晚輩士子,且是在宴會上當眾為之,李林甫顧忌自己的身份和聲望,心里縱然憤怒也斷然不會伸手報復。最起碼,不會「表現」得這麼快。

二來,李林甫的病情越來越重,已經到了危在旦夕的地步。這場病來得如此突然、如此凶猛,讓李林甫措手不及。很多防備楊國忠的安排還沒有來得及展開,死亡的陰影就來到了。因此,他現在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為李家後人「鋪路」上,哪里還有精力去考慮怎麼對付一個士子?

以張瑄的判斷,李岫此來,兩成因素是泄私憤出出氣,另外八成因素是趁火打劫索要財禮。

「野史上說李林甫家有一子貪財,說的便是這李岫吧。」張瑄嘴角浮起一抹無言的冷笑來,正要抬步進廳親自會會這李岫,就听見了張寧「口不擇言」說出了那番話。

張瑄腳步驟然一停,眉頭深皺,眼眸中閃過一絲火氣。

之前的張瑄與張寧的關系非常惡劣,這毋庸置疑。

作為穿越者張瑄來說,他本來以為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前身」太過不學無術引起張寧厭惡所導致的結果,但從這幾日張寧的表現來看,卻不完全是那麼回事。

這張寧心胸狹隘,不能容人。此其一。脾氣暴躁,太過沖動。此其二。見識淺薄,剛愎自用。此其三。如此種種,可見張寧終歸不會有太大的發展前途。

到了此刻,張寧在張瑄心目中的形象全部毀壞殆盡。既然這廝對自己毫無骨肉親情,又何必再拿他當回事兒?

一念及此,張瑄定了定神,飄然轉出屏風,緊走幾步向李岫拱了拱手,「這位便是李相三公子、李岫李大人吧?」

張瑄飄然出場不請自來,張九鳴和張九皋吃了一驚,而柳氏更是匆匆走過來扯住張瑄的胳膊急急小聲道,「瑄兒不得無禮,這位正是將做監李大人,還不向李大人行禮賠罪?」

「你這小兒便是張瑄?」李岫面色不善地緊盯著張瑄,卻緩緩坐了回去。

「小可正是張瑄,見過李大人。」張瑄微微一笑,回道。

砰!

李岫猛然一拍桌案,怒聲道,「你這小兒好大的膽子,你可知你詆毀相輔妄議國事,罪無可赦?某來日便上奏朝廷,將你這小兒打入天牢,一頓亂棍打死去休!」

柳氏嚇了一跳,嫵媚的臉瞬間煞白,嘴唇都哆嗦起來。

張瑄上前一步,目無所懼地平視著李岫,嘴角曬然笑道,「李大人真是好大的聲勢,好大的派頭。張瑄倒是要請教大人,我何時詆毀相輔妄議國事了?我一介書生,上尊君上,下遵律法,知書達禮,大人又憑什麼將張瑄打入天牢一頓亂棍打死吶?」

「難道這天牢就是李相家的後花園,這大唐的刑獄律法就是李家的家規,李大人說黑便黑說白便白,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隨意羅織莫須有的罪名陷大唐臣民于死地?」

「李相權勢再大,也大不過當今君上和大唐國法,亦不能草菅人命……大人以為然否?」

張瑄冷笑著。

他這連番針鋒相對反戈一擊甚至還可以說是頗有些咄咄逼人的話語下來,張九鳴和張九皋兄弟倆臉都變綠了,又氣又急,卻偏偏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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