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青衣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賈平安帶著人回到了家中。

沒錯,他就是大搖大擺的回到了家中。

他甚至還和姜融說笑了幾句。

李敬業飛也似的來了。

「兄長,為何不叫上我?」

樹下,賈平安和狄仁杰在說話,聞言笑道︰「你這個身板太寬厚,容易被人認出來。」

顯然這是個借口。

朝中正在激烈的爭執著,有人覺得賈平安該殺,有人覺得和他沒半文錢的關系……

「我听到有人說你殺了盧平章,就來了!哎呀!」

李敬業一拍腦門,「兄長趕緊走,我斷後!」

這娃是個實誠的。

狄仁杰笑道︰「小國公無需如此。」

李敬業咬牙切齒的道︰「一看你就是個奸臣,兄長殺了盧平章豈能善了?到時候難免挨一刀,兄長趕緊走!」

這貨一開口就是奸臣,換做是皇權大過天的時代,這便是罪名。

賈平安搖頭,「無需擔心,如今就要看陛下能否覺悟了。」

李治一葉障目,只看到了留下盧平章可以麻痹長孫無忌的好處,卻沒看到此事對長孫無忌的刺激。

盧平章刺殺賈平安的事兒板上釘釘,沒證據,也無需證據。

大外甥竟然忍了。

這是想干啥?

想到這里的長孫無忌會不會脊背發寒?

賈平安很是愜意的道︰「阿福,老大,兜兜……」

陪孩子玩耍一陣子先。

……

「陛下,武陽侯當誅!」

長孫無忌冷冷的道。

剛坐視了一輪爭執的李治漸漸明悟了。

合著朕一廂情願了。

他想到了褚遂良和後續被趕出長安的韓瑗和來濟。

這是步步逼迫之意。

舅舅不傻,自然能猜到他的用意,只是不知道他要如何出手來對付自己。

朕……糊涂了!

李治猛地警醒。

那對母女最近要少讓她們進宮。

慣性思維害死人,李治把事兒歸咎于武順和賀蘭敏月的身上。

皇帝先前也想拿人,拿人之後估模著會發配地方,比如說帶著一隊騎兵去遼東打前哨,明年時機合適就征伐高麗。

但現在他醒了。

「朕覺著……對了,此事可有證據?」

他一臉久違的純良,驚呆了長孫無忌。

「證據……有人听到喊叫,提及了武陽侯!」

這個難道不算是證據嗎?

長孫無忌須發賁張,發誓要為盧平章討個公道。

李勣看著他,嘴角帶著冷笑。

皇帝不傻,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兒他哪里會干?就算是先前想歪了,此刻也能轉過來。

否則……還做什麼皇帝?

許敬宗大怒,「長孫相公這話何意?若是如此,老夫回頭在外面殺幾個人,喊一嗓子長孫無忌,可是你殺人的證據?這是血口噴人!」

咳咳!

李義府心癢難耐,真想出手把賈平安釘死。

但他知曉這事兒不是自己能置喙的,否則回過頭被收拾了都不知道誰干的。

看看李勣,嘴角含笑,仿佛無害。

看看許敬宗,怒不可遏……上次二人動手他還偷襲佔便宜,可許敬宗不會上第二次當了。

李治知曉自己的思路錯了,也不說是錯,就是本想出手偷襲,可沒想到引發了舅舅的警覺。

這個時候就該撥亂反正。

「此事朕以為毫無根據,查,沈丘!」

沈丘上前。

李治怒道︰「百騎去查,查不清凶手是誰,重懲!」

他拂袖而去,群臣陷入了賢者時間,在沉思。

「諸位相公,該散了。」

這話引發了長孫無忌的反彈,他冷冷的道︰「賤奴!」

內侍一臉懵逼,但不敢得罪長孫無忌,只能賠笑。

出了大殿,許敬宗眯眼看著李義府,冷冷的道︰「老夫今日就在等你開口,誰知曉你竟然做了個悶頭葫蘆,可恥!」

……

「小賈殺人了?」

高陽捂著肚子,覺得自己差點動了胎氣。

「公主不慌,此事陛下說了,查了就是。」

「可查出來了?」

高陽現在的脾氣不好,三句話不對頭就會呵斥人。

「沒呢!」肖玲笑吟吟的道︰「只是听到有人喊武陽侯殺人了,可沒人見到。」

「那你為何不早說?」

高陽劈手就扔了個果子,肖玲沒避開,頓時臉上就開了花,果瓤和汁水滿臉都是。

「我要不要去道德坊看看?不看不放心吶!」

想到小賈被冤枉的憋屈,高陽就憋得慌。

肖玲趕緊擦臉,「公主,你此刻去了能如何?」

公主就是扛不住武陽侯的魅力攻勢,哎!

「公主,道德坊賈家來人了。」

「叫進來,快一些!」

高陽急不可耐。

來人是鴻雁。

公主怎地這般焦急?

鴻雁腦子里掛了根弦,「郎君叫奴來傳話,盧平章之事乃是栽贓,和賈家不相干,公主安心。」

另一邊,新城也在犯嘀咕,但這事兒沒法去查證啊!

「公主。」

三花來了。

「可是小賈被抓了?」

新城咬牙,恨恨的道︰「我就說那盧平章就是個不要臉的,死就死了,竟然還能栽贓給小賈。」

這位公主怎麼對郎君這般關切?

三花收斂心神,「公主,郎君說無事。」

……

賈平安穩坐釣魚台,果然就得到了平安無事的消息。

「阿耶,阿耶!」

兜兜摟著他的腿,仰頭央求道︰「松鼠上樹了,把它抓下來給我養吧。」

賈昱小朋友邁著小短腿,拼命的往上爬,可惜沒用。

賈平安板著臉道︰「松鼠可愛,為何要抓它?養不活!」

「嗚嗚嗚……」

兜兜裝哭,賈平安捧月復笑,「就你這樣的,阿耶見多了。」

和兜兜逗弄了一陣,和老大逗弄了一陣,阿福出現了。

「阿福,帶孩子!」

賈平安覺得阿福在偷懶。

嚶嚶嚶!

阿福本想出來轉悠一圈,可架不住被攔截了。它一臉幽怨,兜兜和老大歡呼著沖過來,趴在它的身上玩耍。

「武陽侯,皇後召見。」

邵鵬來了,見阿福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就想笑,兩個孩子更是讓人忍不住想親一口。

吧唧!

他親了一口老大。

「哇!」

帶著老大的哭嚎聲,邵鵬灰溜溜的和賈平安進宮。

「你干的好事!」

武媚冷著臉,但神色有些古怪,好像是在甩頭,朝著後面甩,「好大的膽子,你可知曉這樣的後果?少說全家流放!」

呵呵!

這一路賈平安穩妥的不能再穩妥了,他擔心個屁!

但要認錯。

「阿姐,我只是沒想到凶手竟然會栽贓陷害。」

武媚冷笑道,「還栽贓陷害,要不要臉?盧平章就你這麼一個仇人……」

「阿姐你小看了天下英雄。」

賈平安正色道︰「我在百騎時曾處置過一個案子,有人被殺,尋來尋去尋不到凶手,後來死者親近的友人喝醉了,這才知曉,原來人就是他殺的,而起因不過是口角罷了。」

人啊!

真的很復雜!

「那還是朕小瞧了天下英雄?」

李治從後面轉了出來。

賈平安這才想到先前阿姐神色古怪的緣故,原來是皇帝在偷听。

賈平安干笑著。

「朕也不問此事的來龍去脈,明年去遼東,若是不能戴罪立功,朕數罪並罰。」

擦!

皇帝這是拐彎抹角的在試探啊!

不對。

賈平安知曉此事瞞不過他,所以心中微動。

這是想讓自己去遼東……一番立功,回來後自然無人再提及此事。

晚些,李治目視他出宮,淡淡的道︰「天下人都知曉是他做的此事,可天下人卻無法建言嚴懲他。知曉為何嗎?」

憑什麼嚴懲平安?

武媚笑了笑,「陛下,盧平章出手在前,若是平安沒躲過會如何?只管責罰平安,那誰來責罰盧平章?」

賈平安若是沒躲過,那便是死路一條!

要殺人啊!

誰還和你客氣!

李治側身看著她,眸色晦暗。

武媚也在看著他。

帝後相對一視。

這等情況越來越多的出現在了他們之間。

「尋個地方說話!」

「好!」

帝後尋了個房間,隨後趕走了所有的人。

再出來時,武媚微微一笑。

李治面無表情。

……

李敬業在外面等著賈平安。

「如何?」

這娃看著……怎麼又魁梧了些?

賈平安模了一把,竟然穿著甲衣。

「這是想硬闖?」

李敬業嘿嘿一笑。

賈平安心中一暖,「此事我說過了是栽贓,就無需去管。」

「可是兄長,你說是栽贓,那你為何不喊冤?」

李敬業一番話驚呆了賈平安。

是哈,你既然是被冤枉的,那為何不喊冤?

賈平安上下打量著李敬業,「敬業,我覺著你就是個大智若愚的。」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也!

賈平安站在宮門外,用那種狂拽吊炸天的姿態喊道︰「冤枉啊!」

正在宮門里逗弄宮女的一個內侍哆嗦了一下,緊接著發現自己竟然產生了舒坦的感覺。

從此宮中就多了一個潛心研究男女之事的內侍,可他只是被研究。

軍隊在不斷集結中。

隨即開始往遼東調遣。

賈平安依舊洪湖水啊浪打浪。

這一日他在兵部點卯,隨即月兌崗。

他道貌岸然的走在皇城中,對相熟的官吏含笑點頭。

他覺得自己頗有些領導風範了,可等他看到了一個道人後,就覺得自己還是差些意思。

關鍵是自己沒那份出塵之意。

咦!

「李大爺?」

李淳風出現在了皇城里,竟然是穿著道袍。

我的神!

誰要去了?

李淳風冷著臉,生人勿進的感覺。

「貧道進宮。」

這是……

賈平安低聲問道︰「這是被扣錢了?」

李淳風點頭,憋屈的模樣破壞了瀟灑的風格。

「陛下不知為何扣了太史局的一筆錢,老夫正想著拿那筆錢請客吃飯……不,是請人來琢磨星辰,哎!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支持你。」

賈平安只是口頭支持,隨後閃人。

出了皇城,賈平安覺得天下之大,竟然並沒有自己的去處。

回家?

那兩個婆娘昨夜侍寢太馬虎了,傷了他的自尊,早上起來就沒說話。

去高陽那里,可高陽說是要去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室長輩家拜訪。

帶魚那里他不想去,說是最近兩口子鬧得有些凶,為了一個狗屁倒灶的事兒,竟然差點老死不相往來。

不就是想讓新城出手嗎,犯得著把男人的面子往地上扔?

賈平安站在皇城外,唏噓道︰「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想來想去,干脆就去曲江池。

到了這里才發現這廝的性子之別扭,竟然寧可無聊也不願意回兵部做事。

密諜已經分派出去了,他覺得自己在兵部的職責也就結束了。

「郎君,回家吧。」

徐小魚在勸。

「滾!」

男兒漢大丈夫,說不低頭就不低頭。

到了曲江池,賈平安尋個地方一坐,愜意的不行。

楊柳依依,流水淙淙,只為享受啊!

他的腦子里在放空,什麼都不想。

「你壓著我的手了。」

賈平安一個激靈。

莫非是下面有墳墓?

他動動,沒感覺啊!

「啊!」

少女的慘哼傳來。

「你還動!」

賈平安猛地起身,就見徐小魚和王老二懵逼的看著自己。

他毛骨悚然,猛地回頭。

因為不想被人打擾,他就尋模了一個逼仄的地方,兩邊都是水。

此刻背後的一邊,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正收回自己的手,哭道︰「你大男人欺負人,不要臉!」

賈平安看看天空,還好,是青天白日。

再看看女子的身影,也還有陰影。

他怒了,「為何把手伸到我的臀下?不知道男兒的臀,女人的腰都是模不得的嗎?」

女子抬頭,「咦,你這話有些耳熟,不是男兒的頭不能模的嗎?」

呵呵!

賈平安覺得這便是個棒槌,「老虎模不得!」

「你是老虎?」

少女就趴在岸邊說話。

賈平安見她面色慘白,就知曉天氣有些冷,這妹紙要被凍慘了。

「趕緊上來吧。」

賈平安伸個懶腰,只覺得神清氣爽。

「回家!」

女子雙手一撐,整個人就猛的上了岸,渾身都是水,把身體的曲線都給勾勒的清清楚楚的。

賈平安背身而立,沖著王老二招手,「老二,回家!」

王老二那個色胚,竟然在看婦人戲水。

就蹲在岸邊有啥好看的?

女子竟然飛也似的套上了外裳,隨即攏了頭發,福身道︰「青衣打擾郎君了。」

「不打擾。」

賈平安看了她一眼,意外的發現這妹紙竟然長的頗為清秀,看著十六七歲的模樣。

青衣?

大唐女子的地位並不高,女人有姓無名的多了去。

「你叫做青衣?」

少女抬頭,微笑著,「對,青衣。」

青衣裹起衣裳,拱手道︰「多謝郎君。」

賈平安笑了笑,覺得這個妹紙倒也是奇葩,大白天的跳下水去模魚?

「你下水作甚?」

賈平安隨口問道。

現在出去風大,倒霉催的會感冒。

青衣微微一笑,牙齒很白,「昨夜月明星稀,我心中微動,看見曲江池這個方向有星輝集聚,于是便來一探。」

「星輝……集聚?」賈平安覺得自己被忽悠了。

這個女騙子!

陰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賈平安倒是有些興趣來逗弄女騙子。

「星輝是何物?」

這個問題帶著些調侃的味道。

青衣突然盯著他,雙眸中多了些異彩。

「你是……」

這就想盤我的老底?

「你猜!」

賈平安笑了笑。

這個青衣是誰的人?

長孫無忌?

不至于,長孫無忌要動他,那必然就是雷霆萬鈞,而非這等手段。

那麼就是……李義府?

這個樂子有趣。

青衣微微低頭,仿佛是算計了一下,然後抬頭,眸子里多了驚奇之色。

「你竟然出了五行?」

呵呵!

賈平安呵呵一笑。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青衣回身,不知道是弄了些什麼,再回身時,眼中多了一分凝重和好奇。

「你來自于何處?」

青衣雙手結了個很簡單的印,眯眼看著賈平安。

「你要作甚?」

賈平安隨口問道。

青衣再上前一步,仔細看著賈平安的臉。

那雙眼中此刻全變成了好奇,隨即寶相莊嚴。

「可是來自于域外?」

「掃把星?」

賈平安笑吟吟的。

青衣輕輕的說道︰「掃把星……賈平安?不過掃把星卻只是個噱頭,不足為憑。見過武陽侯。」

賈平安頷首,「你來尋我作甚?不對!」

他是臨時起意來的曲江池,青衣再大的本事也猜不到,如此……

賈師傅的心態炸裂了。

「你是誰?」

青衣微笑道︰「我來自于終南山,後來師父被權貴請了來,就此在長安城中安身。既然是武陽侯,那我說說也無妨,我剛下水探了底下,水深不可測,壓水石有九,可見大唐盛世應當還有九十栽。」

九十栽!

賈平安想到的是李隆基之後。

可不是九十栽嗎?

他只覺得毛骨悚然,第一次生出了殺人的心思。

青衣微微側臉,解釋道︰「當惡念臨身時,我會覺得臉上刺痛。武陽侯為何對我生出了惡念?莫非是想殺人嗎?」

老子還真是想把你給宰殺了!

但卻不能。

所以他只能大笑。

「哈哈哈哈!」

青衣突然蹙眉說道︰「我餓了,武陽侯,告辭。」

這個女人太膽大了。

關鍵是,也大。

但這等女人賈師傅不敢親近,唯恐被波及。

「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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