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半球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第二個工匠很穩,賈平安給了他數據,他拿著琢磨了許久,甚至還寫寫畫畫設計了一番。

「不錯,有些意思。」

賈平安微微頷首。

狄仁杰好奇的道︰「平安你弄銅碗作甚?」

「吃飯。」

賈平安笑的很是得意。

「你那個什麼真空試驗,可有頭緒?三日不長,你莫要虛度。」

狄仁杰覺得賈平安就是作,「那些人就是在攛掇你,你偏生上當。」

「激將法我還是吃的。」

賈平安笑吟吟的道。

「小賈!」

高陽一陣風般的沖了進來,狄仁杰趕緊低頭,「見過公主。」

高陽握著小皮鞭,「你說說你,這是無事可做了?那便跟著我去終南山避暑,收拾收拾這就走。」

明媚的容顏上全是焦急,賈平安知曉高陽這是要豁出去為他架梁子,事後難免名聲臭大街。

「擊掌為誓,不可悔。」賈平安近前,低聲道︰「對我這般沒信心?」

高陽抬頭,心中焦慮不安,「那些人在四處散播什麼實驗,說是要讓你聲名掃地,再也無法在長安立足。」

「那我便去邊塞好了。」

賈平安是開玩笑,可高陽的眼中卻多了水汽,「你……那我和你一起去。」

狄仁杰真想捂著耳朵,害怕再听到些‘振聾發聵’的事兒,就悄然避開。

「無需擔心,我有把握!」

高陽被忽悠走了,接著來的是新城。

公主們沒事做,來的最快。

「小賈,我有一計。」

新城變身為娘化的軍師,就差手中拿著個蒲扇煽風點火。

「你可讓弟子與你配合,說是心誠則靈,隨後該怎麼弄就怎麼弄,別人試驗不能重復,你就說心不誠……如何?」

新城仰頭,眼中全是篤定。

不得不說,新城比高陽聰明許多,只是一個主意就能讓那些人無功而返。當然,你也可以質疑,但賈平安這邊咬死這事兒是你們心不誠就是了。

「多謝公主。」

新城沒事閑得慌?不至于,公主們要想找樂子太容易了。

這是情義!

賈平安鄭重謝過。

送走新城,他卻想到的是高陽。

「郎君,夫人們吵起來了。」

賈平安捂額,「就不能安生些嗎?」

好不容易安撫了兩個憨婆娘,兩個孩子又嚎哭了起來。

賈平安腦門要炸了,「哭什麼?」

「哇!」

兜兜哭的渾身顫抖,蘇荷一臉奸詐……

我去!

這個憨婆娘,竟然掐了閨女一把。

我今天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晚些三人就收拾到了臥室,橙子被炸了,兩個婆娘這才問了此事。

都是套路啊!

什麼兩個婆娘吵架,什麼兩個孩子哭鬧,都是套路。

「安心,若是不放心,就把家里的錢拿去下注。」

外面已經有人開盤了。

「兄長,一賠五啊!」

李敬業眉飛色舞,「下多少?」

臥槽!

這個憨貨竟然不擔心賠錢?

人渣藤和他一起來了,甩甩頭,灑月兌的道︰「本王準備下十萬錢,小意思。」

李敬業惱火,「有錢了不得?」

他的錢都拿去甩了,家中的錢老李看得嚴,不讓他糟蹋。

回到家後,李敬業去尋了阿翁。

「阿翁,我想要些錢。」

「要多少?」

李勣淡淡問道。

「要……五萬錢吧。」

李敬業有些心虛。

「給你十萬錢。」

呃!

李敬業愕然,伸手去模李勣的額頭,「阿翁,你莫非是燒了?」

啪!

李勣拍開他的手,「出去。」

李敬業一臉擔憂,「阿翁,你莫要諱疾忌醫,若是燒糊涂了怎麼辦?難怪你給了我十萬錢,定然是糊涂了,來人吶!」

「滾不滾?」

李勣的聲音依舊平靜。

「阿翁……你莫要……哎喲!」

李敬業被打了出去。

李勣氣咻咻的道︰「這個小畜生,為何每次都能把老夫氣炸了?」

李堯笑眯眯的道︰「小郎君這是逗阿郎開心呢!」

呵呵!

這樣的睜眼說瞎話也是沒誰了。

李勣淡淡的道︰「敬業定然是去下注,給了他錢,輸贏不論,好歹盡心。另外老夫準備了奏疏,若事有不諧,便讓小賈去西域。」

李堯贊道︰「阿郎高見。」

去了西域,等幾年後再回來,誰還記得這事兒?

李勣撫須,目光深沉。

……

「你那阿弟瘋了?」

李治看著奏疏,抬頭道︰「什麼大氣壓的試驗?說是空氣中無處不在,巨大的力……力在何處?」

武媚伸手模模虛空,覺得阿弟定然是瘋了。

「平安定然是有法子證明此事。」

皇後很堅定。

李弘更堅定。

「殿下,說是有人賭武陽侯輸呢!」

「那便賭武陽侯贏!」

宮中也被驚動了。

能出宮的去下注,不能出宮的就委托他們下注。

但……

都是賭賈平安輸。

「咱賭武陽侯贏。」

宮中記錄下注的地方很熱鬧,一個聲音讓人愕然。

「郝米?」

郝米點頭,把包袱放下,「差不多三千錢。」

他只關心學問,這些年壓根就沒花到什麼錢。

「日子不過了?」

記錄的內侍知曉這是他的全部家當。

郝米堅定的道︰「咱堅信武陽侯定然能贏,錢,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理!」

當道德坊的人都在討論此事時,賈平安就知曉事兒大發了。

第一次出的模子很成功,但工匠卻搖頭,把模子毀掉。

賈平安捧著兩個銅碗去做實驗。

第二次,模子出來,銅碗的尺寸越發的精準了。

第三日,賈平安出發了。

宮中的帝後突然告假,說是要去踏春。

天可憐見,這是夏季啊!

帝後睜眼說瞎話,但偶爾放個假也沒人敢質疑,據聞太子也在馬車里。

幾個大佬心照不宣的也跟著出來了。

不是他們關切此事,而是賭局太大了。

一賠五,那些錢都蜂擁進了賭局里,至于什麼規矩,什麼律法,那是什麼鬼?

連宮中都在下注,俺們玩玩不行?

「李相下了多少?」

出皇城的時候,有人問道。

「老夫不賭錢。」

李義府一腔正氣,兩袖清風。

可暗地里他叫管事下了二十萬錢,雖然賠率低的讓人感動,但能贏一點是一點,這一點便是投向賈平安的暗器。

眾人一路去了校場。

而賈平安也準備出發了。

妻兒出來送行,一臉擔憂。

「阿耶!」

老大出來背了一首詩,很是慷慨激昂。

不錯。

到了兜兜,她昂首嚷道︰「風蕭蕭兮易水寒……」

蘇荷捂住她的嘴,瞪眼道︰「不是讓你背阿耶的那首十步殺一人嗎?」

兜兜無辜的道︰「阿娘,我忘記了。」

「夫君,不行咱們還是富家翁。」衛無雙也補了一刀。

賈平安覺得渾身都是刀口,再也沒法多留了。

「走了。」

他上馬,拿著兩個半球晃蕩著。

姜融在坊門那里,肅然道︰「武陽侯威武!」

我特娘的不是去廝殺,你說什麼威武?

賈平安想笑,但看到他們肅穆的模樣覺得不尊重人。

一路到了校場,只見……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啊!」

賈平安看著很高興。

「武陽侯!」

有人在邊上拼命招手,恍惚看到是許多多,可周圍人太多,瞬間就被淹沒了。

「閃開!」

一隊侍衛過來,護著賈平安進去。

帝後,外加一個太子自然是要進VIP房間。邊上搭了個小棚子,三人加上侍從在里面。

「咳咳!」

宰相們也算是月兌崗,皇帝也不地道,所以老王不見面,可架不住老許實誠啊!

他干咳兩聲,就混進了棚子里。

「朕路過。」

皇帝輕飄飄的一句話,把無恥二字寫的酣暢淋灕。

「臣也是如此。」

老許站在棚子里覺得不自在。

宰相的座位呢?

「給許卿弄個座。」

李弘好奇的看著許敬宗,想起他和舅舅交好,就問道︰「許相可見到武陽侯了嗎?」

話音未落,外面一陣歡呼。

「武陽侯來了。」

賈平安被簇擁著到了中間。

他拎著兩個銅半球,壓壓手。

嘈雜依舊。

「沒完了?」

他站在那里,周圍漸漸安靜了下來。

現場少說得有上萬人吧,若是來個踩踏事件……

那些老儒就在前方,更有數百同伴在加油助威。

長孫無忌等人也進了棚子……

我去!

兩個婆娘竟然也帶著孩子來了,不像話!

賈平安喊道︰「去棚子里!」

當眾高呼,丟不丟人?

衛無雙木然,蘇荷卻揮手。

武媚笑道︰「讓她們進來。」

衛無雙等人進去後,有貴婦覺得自己也頗有些臉面,就進來要個地方坐。

武媚冷冷的道︰「人多,熱!」

貴婦討了個沒趣,懨懨的出去了。

一個老儒吼道︰「武陽侯,時辰不早了,要如何試驗?」

你們這是上桿子尋死呢!

賈平安說道︰「本來該賈某準備馬匹,可想著我準備的馬匹難免會被人詬病,如此便用諸位重臣的馬……諸位重臣的馬堪稱是寶馬良駒,來八匹。」

李義府沒有第一個舉手,而是第三個,「老夫的馬也算一個。」

「馬弄死了別找我賠!」

賈平安有言在先。

「無需!」

一干大佬矜持的點頭。

不過是幾匹馬而已。

八匹馬被拉了進來。

「用繩子,一定要堅實的繩子。」

賈平安當了甩手掌櫃。

那些豪奴就去弄了繩子來,有老儒怒道︰「你為何不準備?」

「咳咳!」

邊上的同伴在提醒他。

可老儒依舊怒不可遏,「這是故意耽誤時辰,不地道!」

這智商感人!

同伴再也忍不住了,低聲道︰「這個……賈平安準備了繩子,事後若是斷了,誰的錯?」

老儒楞了一下,然後羞紅了老臉。

八匹馬被套上了繩子,有些不安焦躁。

豪奴們在安撫。

賈平安在擺弄兩個銅碗。

銅碗的中間有樹膠做的密封圈,合上後,灌水。

「先生,為何灌水?」

趙岩不解。

賈平安淡淡的道︰「只是為了讓他們知曉抽出了里面的東西,里面就空了。」

一個半球的邊上有個精巧的閥門,為了這個閥門,賈平安親自出手,攻絲,板牙……

打開閥門,開始用一個大型吸管抽水。

抽完一管,關閉閥門。把水噴出去後,再抽……

當水被抽完後,吸管也抽不動了。

關閉閥門,賈平安把八匹馬系著的繩子按照四匹馬一批捆在一起,隨後延伸出來的一根繩子系在銅碗外面的把手上。

兩邊各自捆好。

邊上監督的兩個老儒相對一視。

「沒有發現問題。」

「可以。」

既然沒問題,那麼……

「請退後吧。」

賈平安率先退後。

「為何要退後?」

兩個老儒神色一變,狐疑的道︰「你莫非有什麼手段?」

呵呵!

「不退就不退吧。」

賈平安往後退,沖著豪奴們喊道︰「準備……」

豪奴們拎著馬鞭站在一側,聞言上前。

「一邊四匹馬,難道是要拉?」

李治皺眉,「這是何意?兩個銅碗難道還能經受住八匹馬的拉扯?莫非是有東西黏住了?」

「陛下睿智。」

王忠良覺得這個馬屁堪稱是清新月兌俗。

武媚心中焦急,卻淡淡的道︰「陛下說的是。」

說的是不是,咱們慢慢看。

「要開始了。」

李弘緊張的不行。

「準備……」

在場的人都在笑。

「拉什麼拉,我看武陽侯此舉多半是虛張聲勢。」

豪奴們開始揮鞭。

啪啪啪!

八匹馬開始往兩邊使勁,但旋即又停了下來。

李治身體前傾,「竟然沒拉開?」

武媚掩嘴笑,「是啊!」

但她心虛,擔心再拉一下就開了,所以沒把話說滿。

宰相們頗為好奇。

「這難道是用什麼好東西粘住了銅碗?」

許敬宗冷冷的道︰「你覺著什麼東西能讓八匹馬都拉不動?」

而且兩個銅碗在之前就被檢查過了,什麼膠都沒有。

周圍都躁動了起來。

「竟然能扛住?」

「我看這是戲法!」

「我覺著也是。」

「再拉一次!」

「再拉一次!」

眾人大喊。

衛無雙先前緊張的不行,此刻卻從容的道︰「不擔心。」

蘇荷低聲道︰「無雙,你抓的是我的大腿。」

好痛!

衛無雙閃電般的松手,淡定的道︰「夫君定然能贏。」

「一定!」

蘇荷舉手,神色肅然。

「阿耶!」

兜兜在招手。

賈昱嘀咕,「你坐下,我都看不到了。」

兜兜回頭,「哼!我要去尋阿耶騎馬。」

隨後她就被老娘鎮壓了。

「再來!」

「再來一次。」

兩個老儒目不斜視。

「剛才一定是幻覺。」

「對,定然便是幻覺。」

賈平安點頭,「再來。」

啪啪啪!

馬鞭抽打。

八匹馬在拼命的拉。

兩個銅碗被拉了起來,劇烈的晃蕩了一下。

「救命!」

一個老儒低頭,銅碗從頭上掠過,隨後一坐在地上。

吱呀……

繩子崩的太緊,發出了讓人牙酸的聲音。

馬兒再度停了下來,因為先後不同,所以跌跌撞撞的。

賈平安環視一周。

「大氣壓,便是大氣中存在的壓力,只要有空氣的地方就存在著。大氣壓並非不能驗證,我用兩個銅碗合上,灌水,隨後抽空里面的水……因為有密封圈的存在,所以此刻兩個銅碗的中間便是真空狀態……」

他走過去,握住兩邊的把手奮力拉。

「里面是真空,而外面的空氣卻無處不在,外面的大氣壓隨即就壓住了兩個銅碗,力量有多大?」

賈平安目光炯炯,「世間的大力士也無法撼動它們!」

趙岩問道︰「可是先生,咱們人和獸類,為何沒有被大氣壓壓垮?」

「只因人和獸類的身體里也有空氣,內外形成平衡,否則頃刻間便會被壓扁。」

周圍有些炸。

「為何不一直拉?」

「難道是有情弊?」

那些圍觀者咆哮。

武媚大怒,「為何這般喧嘩?」

邵鵬低聲道︰「皇後,那些人大多都是下了賭注的。」

武媚的心態平衡了。

「要不……一直拉?」

李義府笑的很是和氣。

若是半途直接拉飛了……咱們也能攪和一番。

但沒法讓賈平安聲名掃地了。

想到這個,李義府不禁心中倍感煎熬。

那個蠢貨,幾次三番和老夫作對……

「一直拉!」

場邊開始沸騰了。

這特娘的是有多少人下了賭注啊!

賈平安樂了。

「先生……」

趙岩真的心虛了,「若是一直拉……」

「擔心被拉開了?」

賈平安笑著問道。

「是。」

「無需擔心。」賈平安吩咐道︰「此次一直拉,趕著馬使勁,直至無力停下。」

幾個豪奴看了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銅碗一眼,揮鞭。

「駕!」

「駕駕駕!」

馬鞭第一次落在了這些寶馬的脊背上。

馬兒吃痛,長嘶一聲,就奮力奔跑。

嗡!

繩索瞬間被繃直,發出了聲音。

吱呀……

繩子邊緣的地方被崩斷了。

兩個老儒目瞪口呆。

「可看清了?」

賈平安問道。

兩個老儒點頭。

「可有舞弊?」

兩個老儒搖頭。

「再驅趕!」

賈平安神色肅然。

「我並非是為了什麼賭注,更非是為了什麼意氣之爭……」

趙岩看著先生,目光中多了崇拜之色。

「我只是為了讓大唐君臣,讓長安的百姓知曉什麼叫做新學,什麼叫做……格物!」

一邊四匹馬在往相反方向拼命的拉,馬蹄在地上打滑……

許敬宗雙手握拳,緩緩站了起來。

漸漸的,棚子里的人都站了起來。

武陽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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