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以牙還牙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杜賀來到了李家。

他站在李家門外,神色肅然,「城外李家莊子的管事楊定對賈家的女管事用強,我奉夫人之命前來交涉,請貴府給個交代。」

「等著。」

門子去叫人。

杜賀在等待著。

沒多久,門子小跑回來,一臉不耐煩,「沒有的事,趕緊走。」

杜賀大怒,「此事有數名莊戶目睹,隨後出手救下了女管事,李家這是要庇護他嗎?」

門子冷著臉,「說了沒有的事,你家若是覺著不妥,只管去上告。」

杜賀提高了嗓門,「李家這是欺我家郎君遠在安西,所以就肆無忌憚嗎?告訴你家李舍人,這等奇恥大辱,賈家不會低頭。」

他回身,幾個行人止步。

「賈家被李貓家欺負了。」

「說是女管事被李家的管事用強,幸好救了下來,否則事情就大了。」

「沒弄成,那此事可不好辦。」

「是啊!還說是賈家的莊戶救下的,那作證都沒人信,難怪李家敢否認。」

「不過李貓最近很是得意,說是陛下看重,賈家差遠了。」

杜賀昂首離去。

晚些李義府回來了,管家稟告了此事。

「說是被自家的莊戶被救了。」

「賈平安?」李義府想到的是許敬宗。

他早些時候和許敬宗算是競爭關系,許敬宗屬于忠犬,而他是李治太子時期的老人。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所以他佔據了上風。

「那賈平安當初和許敬宗堪稱是狼狽為奸,老夫……」李義府剛換了衣裳,他整理了一下袖口,抬頭道︰「老夫的文章令先帝贊不絕口,那許敬宗只知道諂媚逢迎,這等佞臣如何能與老夫比?可……」

他的眼中多了冷意,「老夫後來才知曉,賈平安為許敬宗出謀劃策,否則許敬宗如今還在華州!」

管家低頭告退。

李義府拿起案幾上的一張紙,緩緩吟誦著,眉間多了得色,「老夫以文章行世,這是真本事。當年李大亮被老夫的文章打動,隨即舉薦。後來馬周等人被老夫的文章打動,依舊舉薦……」

「這是真本事!」

他喃喃自語,隨後雙手搓搓臉,茫然道︰「我的文章無人可敵,按部就班下去定然也能成為宰相。」

「可……」他猛地捏住了那張紙,把紙捏成一團,深吸一口氣,閉眼,「可這樣更快。按部就班是不錯,可帝王更喜歡對他言听計從的臣子,再有後宮的支持,老夫……可否一窺長孫無忌如今之位?」

他的眉間多了掙扎之色。

「奸佞?誰能評?」

「老夫只是為了一展抱負罷了!」

「權勢……誘人!」

夕陽照在了庭院里,很是柔和。秋風緩緩吹進書房,幾張紙被吹動,沙沙作響。

……

賈家的女管事被李義府家的管事欺負了。

這個消息傳得很快。

「老程,武陽侯去了安西,家中竟然就被那等小人欺負,你怎麼說?」

明靜殺氣騰騰的問道。

程達看了她一眼,哆嗦了一下,「我馬上就去賈家,此事百騎若是不管,等武陽侯歸來時,我再無面目見他。」

「不錯,老程你最近越發的沉穩了。」

我喜歡女人!

程達一個哆嗦,趕緊去了賈家。

衛無雙來了前院。

「此事百騎不會坐視。」程達的表態很堅定,「我準備派人去莊子上查探,但凡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就動手。」

這個決斷對于程達來說已經是豁出去了。

屏風後默然。

難道不滿意?

程達心中暗自叫苦。

「多謝程副尉。」

屏風後的衛無雙說話了,程達說道︰「不敢。」

「夫君去了安西,有人以為賈家孱弱,于是放肆妄為,我雖為女流,卻也不敢丟了夫君的臉面。」

這一番話說的極為大氣,讓程達不禁暗贊。

「夫君臨行前說過,若是有大事,當去尋百騎。」

程達不禁微微頷首,覺得這是對自己的看重。

「此事乃是兩家莊子爭斗,若是百騎出手,李義府那邊最近很是得意,不妥。」

這就是程達顧忌之處,沒想到衛無雙竟然主動說了出來。

武陽侯娶這個女人果然是娶對了。

「多謝了,此事賈家會想別的法子。」

「可……」不出手也不行啊!

程達覺得就這樣回去明靜能嘲諷他一整年,而且他心中也過意不去。

「若是力有未逮,我再請百騎出手。」

——百騎是核武器,我們承諾不首先使用百騎!

一番話讓程達里面面子都有了。

等程達走後,蘇荷說道︰「無雙,干脆打上門去。」

杜賀听的心驚肉跳。

「打……定然要打。」衛無雙的聲音很平靜,「李家既然執意要庇護楊定,賈家仁至義盡……」

衛無雙吩咐道︰「杜賀。」

「大夫人。」

「你去平康坊,請了那位許多多來。」

「是!」

等杜賀走後,蘇荷問道︰「那許多多是誰?」

「夫君走之前交代的人,說是惡少頭目。」

「惡少頭目?」蘇荷笑道︰「我兄長原先也是惡少。」

「那是殺人的。」衛無雙看了她一眼,「看看你,再胖下去,等夫君回來看你怎麼說。」

蘇荷模模臉,「夫君就喜歡我這樣。」

「你就這般無憂無慮的過吧。」

衛無雙搖搖頭。

蘇荷挽著她的手臂,「無雙,那你為何要這般板著臉呢?」

「這個……」

衛無雙想到了小時候。

「小時候阿耶沒主見,家里時常被欺負,我就跟著苦練拳腳,誰敢上門來就打……」

「無雙你好可憐。」

蘇荷的同情心比較豐富。

「習慣就好。」衛無雙淡淡的道︰「你自己不立起來,沒人能幫你。」

這便是環境造就人。

蘇荷從小就是無憂無慮的,進宮後有姨母蔣涵罩著,沒人敢得罪她,所以她愁什麼?

而衛無雙卻不同,從小因為衛英性格的緣故必須要堅強起來。

「二位夫人,許多多來了。」

屏風撤去,蘇荷見到許多多時不禁訝然,「竟然是女子嗎?」

她的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衛無雙淡淡的道︰「你若是想去做惡少,我支持。」

蘇荷搖頭,「不去,去了兜兜怎麼辦。」

許多多行禮,「見過二位夫人。」

「夫君臨走前給我說過,若是有事,可尋你來相助。」

許多多點頭,「是,夫人只管吩咐。」

衛無雙冷冷的道︰「我要你的人手……」

……

第二日。

王悅榮躺在床上,渾身依舊酸痛。

這是昨日奮力掙扎的後果。

但更讓她難受的是那種屈辱。

她茫然看著屋頂,淚水滑落。

「王管事。」

「進來。」

王悅榮掙扎著起來。

外面進來一個農婦,端著一碗。

「趁熱吃吧。」

王悅榮下床,農婦嘆道︰「真是造孽喲!那楊定今日還在對面洋洋得意,說什麼他家阿郎如今深得陛下的看重,咱們賈家……不行呢!」

王悅榮問道︰「什麼看重?」

農婦搓搓手,「說是陛下經常贊許李義府呢!」

王悅榮知曉,李義府大概率要飛升了。

那她的事兒……

看著,她再無胃口。

「有人來了。」

腳步聲很密集。

王悅榮剛起身,門外就來了杜賀。

杜賀殺氣騰騰的道︰「夫人令我前來看望你,讓你放心,此事……賈家不會忍氣吞聲。」

王悅榮點頭,「多謝夫人。」

她此刻只想著等賈平安回來,那個手段百出的武陽侯,定然能給李義府一次教訓。

杜賀出去,喊道︰「都清楚了?」

「清楚了!」

數十人的聲音很大,王悅榮心中一驚,趕緊出門看了一眼。

數十大漢站在外面,有人的臉上有刺青,看著格外的凶悍。

他們都拎著長棍,站的整整齊齊的。

那些莊戶也來了,大多鼻青臉腫。

這是上次被擊敗後的代價。

他們都在看著杜賀。

賈家的管事差點被欺凌,莊戶去討公道被暴打,這個虧難道就這麼咽下去了?

杜賀來了!

「夫人交代,莫出人命,那些莊戶不要打斷手腳。可從楊定開始,那幾個莊上管事的……除去留一條命之外,打!」

眾人轟然應諾,莊戶們被嚇了一跳。

「出發!」

杜賀揮手,數十惡少就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王悅榮覺得心跳的突突的。

「跟去看看。」

那些莊戶也帶著各種‘兵器’跟在後面。

對面有莊戶發現了,當即回去叫人。

李家的莊戶也集結了起來。

楊定就站在最前方,喊道︰「打回去,打贏了,回頭阿郎定然會賞賜酒食。」

有人突然喊道︰「那些不是賈家的人。」

最前方的數十人看著就不像是善類。

「是惡少!」

惡少打架專業,農戶打架業余……

士氣在迅速跌落。

楊定心中一冷,喝問道︰「為何來此?」

「你特娘的還敢裝!」杜賀咬牙切齒的道︰「你對賈家的女管事用強,幸而我家郎君不在,否則定然把你弄死了丟進清明渠中。」

百騎大統領出手,那自然不凡。

但楊定卻很是有恃無恐,「一派胡言,證據何在?此事就算是去了官府那里我也不怕。」

沒證據你說個屁!

他得意洋洋。

「證據?我家夫人說了,賈家做事只憑心,不需證據!」杜賀揮手,「打!」

「殺!」

惡少們沖了上來。

雙方混戰。

楊定第一時間就往後面跑。

莊戶們看似悍勇,可卻少了組織。惡少們一排排的結陣沖殺,打的他們抱頭鼠竄。

「不堪一擊啊!」

領隊的惡少不禁矜持的贊美著自己的戰斗力。

王悅榮問道︰「這是軍中的手段吧?」

惡少搖頭,「只是看著好看罷了。你沒見過武陽侯帶著的百騎,那一結陣,咱們這等好看的一個照面就沒了。」

他果然是最厲害的那一個。

王悅榮死死地盯住了在逃跑的楊定。

「楊定要逃!」

惡少篤定的道︰「放心,賈家的夫人有交代,他逃不了。」

馬蹄聲傳來,兩個惡少驅馬追了上去。

「打起來了!」

有人去報信,沒多久幾個村正就帶著人來了。

「住手!快住手!」

李家的莊戶被打的抱頭鼠竄,那些惡少卻不依不饒,追上去用棍子抽打著肉多的地方。

慘嚎聲讓人頭皮發麻。

一個村正氣抖冷,「視我等如無物嗎?住手!」

一個村正低聲道︰「是李貓和賈家,咱們……」

「咱們吆喝就是了,事後就說盡力了,只是管不住。」

「住手!」

于是這些人的喊聲越來越大,但更像是吶喊助威。

王悅榮跌跌撞撞的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咬牙切齒,「別動手,等我來。」

那兩個惡少騎馬圈住了楊定,王悅榮跑過來,哽咽道︰「你這個畜生,可想過也有今日嗎?」

楊定目光轉動,喊道︰「我家阿郎乃是李舍人,你等難道敢坐視賈家對我們下毒手嗎?」

幾個村正一臉茫然。

「他說什麼?」

「聲音太小了些,听不到。」

王悅榮伸手,馬背上的惡少把棍子遞給她。

她舉著棍子就抽打,可楊定靈活的躲避著,偶爾抽一棍子看著屁事沒有。

一個惡少猛地揮舞木棍。

呯!

楊定大腿挨了一棍子,慘叫著倒下。

王悅榮沖過去,舉起棍子就沒頭沒臉的狂抽。

楊定在地上翻滾慘叫著。

「別打頭!」

一個惡少提醒道。

王悅榮只覺得渾身的氣都出了,這才放下木棍。

一個惡少走來,仔細看看,回身道︰「兩條腿斷掉了,右臂斷了。」

臥槽!

杜賀都為王悅榮的戰斗力感到了震驚。

女人一旦發狠,那真沒男人啥事。

「李家吃大虧了。」

「是啊!李貓最近風頭很勁,可賈家卻頂風出手,不知後續誰勝誰負吶!」

幾個村正在八卦,至于此事的後續,那鐵定和他們沒關系。

「回家!」

杜賀打頭,帶著眾人回去。

楊定在地上慘叫,幾個鼻青臉腫的莊戶把他抬回去。

「去城中尋阿郎做主!」楊定怒吼。

……

李義府一到家就接到了消息。

「阿郎,賈家尋了惡少出手,把咱們家城外莊子的莊戶們給打了,管事還被打斷了兩條腿。」

李義府先是一愣,接著冷笑道︰「賈平安的兩個女人這是以為老夫只會坐視嗎?好大的膽子!」

吃完飯,他回到書房,仔細斟酌了一番後,就寫了一份奏疏。

臨睡前妻子不忿,又提及了此事,「那賈家欺人太甚,明明沒有證據的事也敢出手,真以為百騎統領就能為所欲為呢!」

「老夫知曉了。」

可他的妻子依舊不依不饒,「夫君,今日有人來尋我,說賈家這是打咱們家的臉呢!若是不能還回去,咱們家那還有顏面?」

第二日,李義府把奏疏遞上去。

眾人都在看戲。

「李義府出手了。」

王琦笑的前仰後合。

「兩家人打生打死和咱們沒關系,不過賈家那個女人卻下手果決,事情才將出來就令人報復,一點都不含糊。外面都說那個女人果然是個能掌家的。」

「掌家有何用?這是朝堂。」

王琦的眼中多了嘲諷之色,「李義府不要臉,公然支持廢後,還無恥的吹捧武媚,陛下對他只能重用,否則以後誰會為了這些事出頭?所以看著吧,賈家那個女人怕是要被收拾了。」

奏疏進宮。

有人跑去賈家告知此事,衛無雙很堅定的道︰「就算是被奪了夫人的頭餃,此事賈家也必做不可!」

強悍啊!

此等小事本不該在朝中討論,但褚遂良卻主動提了出來。

「……賈家帶著惡少大打出手,李家的莊戶被打的抱頭鼠竄,管事被打斷了兩條腿。」

李治的臉很冷。

李義府把臉拉下去,直接成為了忠犬,這對于李治來說就是意外之喜。

但這條忠犬卻和賈家發生了沖突。

懲治哪一邊都不符合他的利益。

「暫且……」

此事暫且擱置了。

李義府在中書省沉默了。

好友王德儉來尋他。

「此事要忍。」

李義府搖頭,「不能忍。」

「為何?」

李義府抬頭,笑的很是猖獗,「既然做了忠犬,那就該撕咬。只為帝王撕咬,那等忠犬就是刀。老夫還得為自己撕咬,如此才是狼!」

他再度上了奏疏,言辭激烈,大有不成功就心灰意冷之意。

忠犬的下場要看帝王的心情,看看漢武帝開始的那些忠犬,最終誰有好下場?

李義府的奏疏一下就引發了兩邊的爭執。

老帥們出手了。

「屁大點事。」梁建方在朝中沖著李義府開火,「你家那管事可欺負了那女人?」

李義府堅定搖頭。

可大家都知道這是事實。

否則賈家的女人吃飽撐的去尋李義府這樣的對頭。

「你家先動手,賈家報復回來,老夫看極為妥當!」

程知節一臉‘老夫就是程青天’的豪邁。

李義府冷笑道︰「此事發生後,家中的僕役們人心惶惶,李家顏面全無,若是不嚴懲,以後發生此等事該如何?」

他咬死不肯松口。

「陛下,臣請嚴懲賈家。」

李勣心中微嘆。

李義府還是聰明的,他把目標擴大到了整個賈家,這樣就便于帝王操作。而若是他指名道姓的說要嚴懲誰,那就是給李治出難題。

畢竟那兩個女人據聞都是宮中的武昭儀為賈平安挑選的,臉面得給。

「陛下,有御史彈劾李舍人。」

臥槽!

李義府一臉黑線,「誰?」

「監察御史楊德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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