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調虎離山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火星灣。

此刻地里的小麥已經有些樣子了,郁郁蔥蔥的。

最近有人建議兩年三作,什麼意思呢?就是漸漸推廣冬小麥。

可有人說如此農事繁忙,府兵再無練兵的閑暇,會導致大唐武力衰退,一時間爭論不休。

杜賀去了長安後,火星灣就由趙勝管事。

此刻趙勝鼻青臉腫的坐在屋里,其他七個丁口都站著,人人掛彩。

趙勝仰頭吸了一下鼻血,「那範亨是豪族,家中丁口多,可咱們家郎君……」

外面有孩子喊道︰「範家又來人了!」

趙勝起身,咬牙切齒的道︰「拿著家伙出來。」

八人拎著木棍子出去,就見前方三十余男子簇擁著一個管事走來。

管事近前,笑吟吟的道︰「你等挖了範家的土,如今那地方叢草不生,如何算?」

趙勝怒道︰「賈家何曾弄過別人家的土?火星灣就賈家的田地最肥,為何去弄別人家的土?」

火星灣這里是個幾字型,多年郁積才有了賈家這一片田地,堪稱是肥沃。

管事冷笑道︰「某不管,阿郎有話,三日之內不許你家的人出村子,等著武陽伯來理論,否則……打斷雙腿。」

「某要請官府做主!」趙勝當然不肯被禁足。

管事回身看看大漢們,「他還說要請官府做主?」

「哈哈哈哈!」

眾人一陣大笑,有人說道︰「在此地範家就是官府,你要請阿郎做主?」

管事指指趙勝,然後帶著人出去。

「範家欺人太甚!」

趙勝回身道︰「讓人去長安報信也未曾回信,郎君這是何意?」

有人說道︰「這範家說是厲害,郎君莫不是怕了?」

「放屁!」趙勝罵道︰「郎君怎會怕範家?」

他沉吟良久,「範家要三日,這定然就是想挖咱們的土,弄不好還會堵了咱們家的水渠,若是如此,今年的收成就要少了。」

他起身道︰「郎君令某管著此處,若是出了這等岔子,某有何顏面去見郎君。今日就算是被打死了,也得把範家打回去。都跟某來!」

八個丁口拎著棍子準備出去。

「阿耶!」

幾個小孩跑了來,手中竟然拿著小木棍。

「咱們也去打!」

「胡鬧!」趙勝剛想喝罵,卻見老人和婦人都出來了。

「郎君把咱們當人看,有恩就要報,否則那就是畜生呢!」一個老人拎著棍子說道︰「就算是畜生也知曉恩義,今日範家欺人太甚,打回去!」

「打回去!」

……

範家,家主範亨拿著一枚銅錢在仔細查看。

邊上一個瘦小的男子說道︰「阿郎,某打了個洞進去看了看,里面全是錢財。」

範亨放下銅錢,「這是前隋的銅錢,里面定然就是前隋某個家族埋藏財物的地方,亂世人命賤如狗吶!」

他看了男子一眼,皺眉道︰「你這身上是何氣味?難聞。」

男子笑道︰「阿郎,某這等經常去墓穴的,身上都有味,他們說是死人味。」

範亨擺擺手,等男子走後,對管事吩咐道︰「就三日,把那地方挖開,財物全數運走,隨後填土……」

管事說道︰「阿郎,那賈平安如今漸漸聲名鵲起,咱們這般做……他會不會報復?」

範亨笑道︰「把財物運走,用咱們家的土去填了那個空地,如此賈平安一看,範家果然是被人挖了土,如此解釋一番就是了,再說……」

他的眼中多了譏誚之色,「賈家派去長安報信那人被咱們截下了,等他知道時也晚了!」

「阿郎英明。」管事想到這麼一大筆錢財,自家定然也能分潤些,那火熱的心啊!

但旋即他覺得有些問題。

「阿郎,于老五說那洞穴里錢財無數,某擔心一事……」

範亨淡淡的道︰「擔心這一注財太多,範家一口吞不下?」

「阿郎英明。」管事真心覺得範亨智謀無雙。

範亨撫須笑道︰「那黃武得了咱們家的好處不少,此事咱們先取了一半的財物,隨後通知黃武來,新豐縣縣令發現了財物果斷上繳,這便是功績,回過頭黃武還得感謝老夫。」

「阿郎,賈家的人出來了,好些人。」

範亨一怔,「他家不是才八個丁口嗎?」

「男女老少全出來了。」

「趕回去!」範亨果斷的道︰「下手輕一些,回頭老夫再給賈平安賠罪。」

……

賈平安已經到了新豐縣。

「小魚去打探一番。」賈平安依舊是軍中的手段,交戰之前斥候先行。

他帶著王老二去了縣城里用餐。

新豐縣因為靠近長安的緣故,也頗為繁茂,市場里人不少。

選了一家酒樓進去坐下,賈平安點了些酒菜,頗為豐盛。

所謂窮家富路,出門就要吃好的。

一個女子帶著羃??,在一個侍女的陪同下進來了。

所有人都起身問好,「見過五娘子。」

女子倨傲的看了這些人一眼,等看到賈平安依舊在埋頭苦干時,不禁冷哼一聲。

那侍女過來,「哪來的?」

這話問的……

賈平安趕路餓的厲害,匆忙吃了一口,抬頭道︰「長安。」

侍女見他灰頭土臉的,就說道︰「在新豐小心些。」

這是惡少?

賈平安不解,「某小心不小心的,關你何事?」

侍女冷笑道︰「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神經病!

賈平安看到了那個帶著羃??的女子,就招個手,「一起喝點?」

阿姐說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一時間許多人在猜測他的目的,有人惡毒的說賈平安是想在宮中尋求奧援,但沒人搭理他,所以才去燒了武媚這個冷灶。

但里外勾結總是讓人忌憚,賈平安得表個態。

他到新豐就是來鬧騰的,收拾幾個人,最好跋扈一些。

這就是他的表態。

深沉如長孫無忌,他扶持王皇後是為了什麼?

不言而喻,他扶持王皇後就是為了在宮中有人。

「淺薄」如賈平安,他燒冷灶干啥?

沒干啥,沒見他出去一趟就惹事了。

他若是沉穩的和長孫無忌一般,那會給阿姐帶來麻煩。

那女人見他說的輕佻,不禁一跺腳,「打!」

靠!

賈平安心中暗喜,但卻喊道︰「為何打人?」

一個僕從沖了過來,獰笑道︰「我家小娘子打你還要理由?」

這多半是豪族或是官員的女兒。

這樣的人正好拿來惹事。

贊!

王老二就在邊上端著一大碗在吃,剛想撲過來,就見賈平安微微搖頭。

就在僕役撲到近前時,賈平安猛地起身,一拳……

呯!

僕役止步,然後搖晃了幾下,重重的倒在地上。

一言不合就令隨從出手,那女子有些狠辣啊!

賈平安起身過去,那女子厲喝道︰「你敢!」

有食客好意提醒道︰「少年郎,這可是黃明府家的五娘子,你惹不起。」

新豐縣縣令黃武的女兒?

賈平安覺得有趣。

他走過去,黃五娘渾身輕顫,「大膽狂徒,你想尋死嗎?」

那侍女阻攔,賈平安伸手一撥就把她撥開了,然後伸手出去。

「救命!」

黃五娘一腳踹去。

賈平安避開,他恨這個女人狠毒,就摟住了她的腰,輕笑道︰「楊柳腰果然不錯。」

「哈哈哈哈!」

他大笑而去,身後的王老二打包食物,隨後去結賬,一只手干的格外的利索。

二人揚長而去。

「攔住他們!」

侍女在叫喊,可沒人搭理。

黃五娘說道︰「叫坊卒!」

侍女追上去喊道︰「來人吶!」

可賈平安和王老二卻跑的飛快。

「追!」

黃五娘怒不可遏,旋即回家去哭訴。

黃武任職新豐縣縣令已經兩年多了,听聞此事後,當即就令人去各處傳信。

「那人叫什麼?」

黃五娘搖頭,「沒問。」

「相貌如何?」

「……」

「俊美。」黃五娘想到那個惡徒的相貌,雖然看著灰頭土臉的,可依舊能看出俊美來。

「俊美啊!如此便好辦了。」

這年頭帥哥並非是滿地爬的生物,少見。

晚些,黃武的話就傳到了各處。

「黃明府說了,一個長安來的俊美少年,身邊還有個僕從。見到了拿下,重賞。」

賈平安當夜就在野外宿營。

半夜時,徐小魚回來了。

「郎君,家里的人被打傷許多。」

賈平安冷笑道︰「那範亨家中出過高官,和那些人關系密切,由此便以為某不敢動他嗎?」

「範家說要封鎖村子三日,村里的人都出來了,和範家打了一場。」

「沒死人?」賈平安覺得不可思議。

按照他的經驗,這等械斗不死幾個是不可能的。當年在華州時,每年因為土地和澆灌權都會爆發幾次械斗,死傷是常事。

「沒。」

這事兒不對!

「範家說咱們家挖了他們家的土,可咱們家的地這般肥,哪里用得著。」

賈平安出來,「此事不對,你再去查探,此次查範家。」

徐小魚再度消失在黑夜中。

賈平安在琢磨此事,覺得味道不對。

什麼搶水……

原先的水渠是屬于賈家這塊田地的,範家是順手便宜。

可這里河道就在邊上,就算是賈家霸佔水渠,範家自己修一個水渠也廢不了什麼事啊!

賈家的水渠,憑什麼要給你引水?

這年頭的觀念就是這樣。

給你是情分,不給是本分。

範亨為了這等事兒和賈平安較勁,不符合一個合格豪族族長的身份。

這里面有什麼古怪?

賈平安想一想的就睡著了。

直至天明,徐小魚才再度回來。

「郎君,大發現!」

徐小魚的身上竟然帶著泥土。

「先吃東西。」

這是一片樹林,王老二已經做了早飯。

所謂的早飯就是把干餅子熱一下,徐小魚吃了一張餅,被噎著了。

「急什麼?」王老二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

「餓的厲害!」徐小魚喝了一口水,「郎君,範家好些人在咱們家的地里挖土呢!某借著夜色靠過去,听他們說什麼前隋的藏寶……」

擦!

果然有鬼。

在賈家的土地上發現了藏寶,然後借口土地爭端封鎖了賈家的莊戶,自家卻在大干特干。

「郎君,那些惡少就在外面,叫了來,咱們動手吧。」王老二殺氣騰騰的,「這等人斬殺了都無事。」

賈平安卻搖頭,「世家門閥若是藏寶,早就起了出來。那麼多半是前隋混亂時,某個勢力所為,這等財物犯忌諱。那範亨想悄然獨吞……」

他把那些惡少叫來。

「可有會劃船的?」

兩個惡少舉手。

「弄一艘船來,夜里靠在幾字灣那里。」

把惡少們打發走了,賈平安吩咐道︰「老二盯著那些挖坑的人,一旦發現了錢財,馬上給信號。小魚今夜潛入範家,信號一至,馬上點火,聲勢弄大些。」

……

夜幕降臨,範家二十余人到了那塊地。

「挖!」

範亨一聲令下,二十余人一起動手。

一個多時辰後,有人喊道︰「通了!」

火把聚集,眾人一起發力,很快就挖到了邊界。

這是一個大坑,範亨蹲著抓了一塊東西,用隨從的衣裳擦干淨一看。

「是金子!」

于老五得意的道︰「那日他們撿到了銅錢,某就說下面定然有東西,果然。」

「你有功!」

範亨起身,「大車拉過來,把財物全帶走。」

「阿郎!」

于老五呆呆的看著側面,「起火了。」

遠方的範家火頭起來了,漸漸的越來越大。

「留下五人看著,其他人快去救火!」

範亨拔腿就跑。

那可是範家的根本,不能有失。

等他們消失在黑夜中時,一隊男子模了過來。

一陣亂棍,五個範家人被打暈,隨即被丟在邊上。

「快,搬一半!」

範家準備的大車正好派上了用場,那些木箱子更是量身定制。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傳來鳥叫聲。

「範家的火頭小了。」

賈平安看了一眼,「撤!」

大車往河邊去了,隨即搬運上船。

「馬上去周圍傳信,就說有人在這里挖出了隋煬帝的藏寶,還有皇帝的衣裳……」

幾個惡少領受了任務,隨即去了各處。

賈平安站在船頭,看著火把在往藏寶地而去,就笑道︰「多謝了。」

範亨帶人來到了現場,看到現場一片狼藉,不禁愕然︰「怎地少了這麼多?」

有人發現了那被打暈的五人,「阿郎,他們被打暈了。」

事兒不對啊!

範亨看看遠方,可遠方只有黑夜。

娘的!

這事兒……特娘的不對勁啊!

「阿郎,咱們的大車呢?」

是啊!

大車呢?

有人在周圍尋模,一路尋模過去。

「阿郎,大車在河邊。」

範亨一跺腳,「這是被人盯上了,家中的火定然也是他們點的。」

這群賊人一直等他們把財物挖出來後才動手,可見早有謀劃。

「這手段……」範亨覺得不妥當。

「趕緊把大車弄來,帶走財物。」

有人勸道︰「阿郎,此事怕是被人知曉了,到時候麻煩。」

範亨冷嚇道︰「那人盜走了財物可敢說出去?安心。」

眾人一陣忙碌,把財物裝上了大車。

「阿郎,發財了。」

有人拿到了一個牌子在玩耍,有人看著一車車的財物在狂喜。

但凡知情的,範亨絕對會給一筆錢,所以大家都發財了。

「回頭暗中去查那些人,查到了……老夫要讓他生不如死!」範亨發狠了,想到損失的那筆錢,恨不能把動手的那人碎尸萬段。

「怎地有火把?」

遠方隱隱約約的看到火頭在跳動。

「誰在趕夜路?」

夜里趕夜路被抓到的話,不論三七二十一,先一頓打。

「那邊也有。」

範亨回身,見身後的遠方也有火頭,而且不少。

「這邊也有!」

不對啊!

範亨心中一緊,「趕緊回家!」

馬鞭甩的清脆,拉車的馬吃痛就長嘶著。

「在這!」

有人在叫喊,接著听到了馬蹄聲。

範亨面色大變,「丟棄財物,趕緊回去!」

可來不及了!

四周的人在快速逼近。

「是誰?」

範亨站在那里,一口老血差點就吐了出來。

那人先是旁觀範家挖寶,等挖出來後就點了一把火,來個調虎離山。

這手段讓範亨自愧不如,氣得想吐血。

可事情還沒完,那人竟然缺德的把事情捅了出去……

這手段真特娘的讓人憋屈到家了。

那些人接近後,看著範家人不禁一怔。

有人在後面喊道︰「他們挖了賈家的地。」

「哦……」

「怪不得這幾日範家說什麼賈家挖了他家的土,還封住了賈家的村子,原來是想獨吞這筆錢財!」

事情真相大白了。

範亨心亂如麻,喊道︰「趕走他們!」

範家的人開始驅趕這些人。

有人喊道︰「搶啊!」

眾人一擁而上,頃刻間就淹沒了範家一干人。

等他們走後,躺在地上的範亨被打慘了,喊道︰「去尋黃武!」

這事兒已經包不住了,他必須要自救!

封鎖賈家村子的事兒也干不下去了,趙勝帶著人看了現場,仰天悲號︰「範家欺人太甚!」

隨即趙勝就去了縣城外蹲守。

時辰一到,城門打開。

黃武早飯吃多了些,不停的打嗝。

「明府,範家來人了。」

「何事?」

黃武懶洋洋的點頭,晚些範家的管事來了,眼楮青紫了一只,嘴角腫起,狼狽不堪。

「明府,阿郎請你去範家一趟。」

「何事?」黃武覺得範亨這個姿態過分了,對自己呼來喝去的,真當縣令不是官嗎?

管事苦笑道︰「阿郎遍體鱗傷,若非如此,也不會是某來。」

「竟然如此?」

黃武和範亨關系不錯,聞言就派了心月復去範家。

「某是火星灣賈家的……」

邊上趙勝在和胥吏說話,心月復上馬而去。趙勝對跟來的莊戶說道︰「那人是範家的管事,範亨定然是想掩蓋此事,你在此守著,某回去看看。」

而就在此時,賈平安已經上了岸,一臉疲憊的往新豐縣去。

「郎君!」

趙勝留在縣里等消息的莊戶看到賈平安時,不禁嚎哭了起來。

「這是為何?」

賈平安一臉不解。

「郎君,那範家說咱們家挖了他家的土,打了咱們的人,還封住了莊子。可昨夜範家卻挖了咱們家的地,好些人去了,原來範家發現咱們家的地里埋了許多財物。」

瞬間賈平安的臉就變了。

「郎君,趙勝先前去報官,縣里把他趕了出來。」

「欺人太甚!」賈平安面色鐵青,邊上的路人見了不禁搖頭嘆息,覺得範家真的欺人太甚了。

「來人。」

「郎君!」

「跟著某去縣廨,某今日倒要看看這新豐縣可還是大唐的天下!」

賈平安往縣廨去,一路上好事者不斷增加,到了縣廨外面時,整條街都被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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