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給你們上一課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長安城中的鳥兒不少。

行道樹上經常有鳥兒棲息,嘰嘰喳喳的頗為有趣,但偶爾也有鳥糞落在行人的頭上。

秦平住在太平坊,太平坊緊緊靠著皇城,堪稱是官員權貴購置房產的最佳地點。

秦平的父親當年下手快,在太平坊弄到了地皮,建造了如今這個宅子。

開始時這里還不錯,可等秦平出生時,這里的水渠就漸漸淤積,一到夏季臭不可聞。

「阿翁,好臭!」

孫兒才十歲,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

秦平笑眯眯的出來,說道︰「香囊呢?」

清明渠淤塞發臭的事兒不是沒人稟告過,可朝中壓根就沒反應,直至宮中那一段沒水了,這才反應過來。

「咦!」

孫兒蹦跳著出來,突然止步,疑惑的吸氣,然後用力吸,使勁吸……

「阿翁!」

秦平笑眯眯的道︰「什麼?」

他年紀大了,嗅覺已經不行了。

孫兒歡喜的道︰「不臭了!」

秦平一怔,用力呼吸了幾下。

「真的不臭了?」

「不臭了。」

從清明渠施工開始,朝向河渠這邊的門就不許開了,秦平一家子許久未曾見到這邊的景象。

他牽著孫兒出了家門,只見前方一片綠蔭。

樹木稀疏,中間夾雜著花草。

地上綠草成蔭,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就在眼前。

秦平只覺得心曠神怡。

「阿翁!阿翁放手。」

孫兒也忍不住了,一掙月兌就沖了進去。

鳥鳴啾啾,秦平坐在了長椅上,耳邊有鳥鳴,渠水汩汩流淌……

他閉上眼楮,聲音就更豐富了。

清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鳥兒的聲音也驟然一停。

「阿翁!」

孫兒歡快的聲音傳來,不用看,秦平就知道他在草地上打滾。

快活呀!

家中雖然寬敞,但不可能弄一個大花園,而且格局也不夠。

可現在不用了,花園就在門口,而且延綿幾個坊。

秦平此刻最慶幸的就是自己當時想著不為難人,所以沒有強賣自家的宅子。

現在……

那些人傻眼了吧?

「哈哈哈哈!」

……

「阿郎!」

今日休沐,李勣在家早早起了,也不梳頭,就這麼披散著頭發坐在院子里看書。

李堯跑進來,歡喜的道︰「阿郎,清明渠弄好了,梁大將軍來了,說是去看看買的宅子。」

李勣皺眉,「有何好看的?」

李堯勸道;「好歹咱們家也買了三個宅子,若是虧了也心慌。」

李勣搖搖頭,隨後整理了衣冠,出去會和了梁建方。

一進太平坊,李勣就覺得不對。

「這怎麼那麼多人?」

今日天氣不錯,也不算很熱,加之休沐,所以許多人家都出來了。

「綠草茵茵,垂柳依依,還有小徑,桌凳……好一個清雅之地!」

李勣訝然,旋即失態的道︰「小賈竟然……他竟然是這般謀劃?」

梁建方已經傻眼了。

「這是太平坊?老夫記得當初這里臭烘烘的,行人都繞著走……」

「這里的宅子……」李勣全明白了。

梁建方也明白了。

「他早就有了謀劃,可自己花錢清淤卻虧的太慘了些,于是就想到了在渠邊弄出個清雅之處。推門就是花園,這等地方恍如隱居之地,長安城中多少人想去終南山歇息?可除非長假,否則不能去。如今這清雅之地就在家門口……這宅子……小賈何在?」

梁建方歡喜不已,「當初老夫還說虧了就虧了,可小賈卻言而有信,這下賺大了。」

李勣看了他一眼,梁建方總覺得這眼神不對。

「這是兵法。」李勣最近沉迷于兵法中,把世間萬物都琢磨進了兵法里,「他先是示敵以弱,讓人以為此事難為。隨後又請人起哄,這是戰前造聲勢……隨後就出奇兵……想想,一群人等著看他的笑話,可他卻另闢蹊徑,把宅子前一改,這便是最佳的隱居之所,妙哉!」

梁建方看著他不做聲。

名將了不起嗎?動輒說什麼兵法,你李勣這是想羞辱老夫嗎?

李勣難得的干笑了一下,「老夫只是說說。」

梁建方看著前方游人如織,突然嘆息道︰「這等少年,老夫不舍啊!英國公,可否幫個忙?」

李勣淡淡的道︰「你想把孫女嫁給小賈?」

果然是個聰明人,太聰明了些。

梁建方唏噓道︰「這等多才的少年,手段還這般了得,可你看看他做事,此次本是掙大錢的機會,他卻拉上了咱們,這是情義。不肯解釋自己的謀劃,如今看來是擔心咱們不想佔便宜,這是大氣……」

「這等少年,老夫不和他做親戚就覺著心慌。」

「老夫不知他在想什麼。」李勣走到水渠邊上,蹲下去,伸手撥動幾下流水,「上次獨孤家想和他聯姻,他拒絕了,老梁,老夫估模著他不想和權貴門閥聯姻。」

梁建方坐在邊上,突然罵道︰「這忌憚來那忌憚!咦!你說說,若是老夫把他灌醉在家中,隨後……」

這個不要臉的老東西!

李勣板著臉道︰「那小賈翻臉的可能更大些。」

「宅子!某的宅子!」

一個衣著華麗的男子沖了過來,揮舞著雙手喊道︰「這是某的宅子,賈平安這個騙子,他騙了某!」

炸了!

原先的房主聞訊趕來,看著原先的爛泥溝變成了鳥語花香的花園,那份心疼啊!

「不賣了!」

「這是哄騙,不作數!」

有人說了公道話,「當初可是你等逼著要武陽伯買的,不買就不讓清淤。如今又說什麼哄騙,這不地道吧?」

「就是,當初說的好好的,如今卻反悔,做人不能太勢利!」

是啊!

當初大伙兒急吼吼的想賣房,覺得賈平安就是個上好的接盤俠。

可現在變了。

賈平安就像是變戲法般的,用一個花費不高的綠化措施,就讓這里的宅子升值了。

「是有人讓某賣了宅子!」

……

王琦現在最喜歡的就是針線活,只要沒事,他就低頭做針線。

一針一線,看著圖案漸漸立體,那種滿足感啊!

陳二娘進來,「王尚書,奴來穿線吧。」

王琦抬頭看了她一眼,搖頭,「無需。」

這是他的世界。

陳二娘出去,站在院子的角落里發呆。

「你在想著誰?」

周醒的聲音就像是毒蛇般的冰冷,又帶著油膩。

「王尚書如今變成了這副模樣,你可是覺著無聊了?」

身後的聲音變得曖昧了起來,「某有空。」

陳二娘回身,一巴掌扇去。

可周醒早有準備,偏頭躲過。他剛想得意的取笑一番,劇痛傳來。

「哦……」

他夾緊雙腿,緩緩跪在了陳二娘的身前。

「賤人!」陳二娘冷冷的道︰「我就算是孑然一身也不會尋你這等賤人。」

「你能去尋誰!」周醒面色鐵青,雙手撐在地上說道︰「王尚書已經瘋了,你的靠山沒了,你一個女人能尋誰?」

陳二娘低頭看著他,神色輕蔑。

周醒罵道;「賤人,等著你絕望之時,到時候讓你跪在某的身前苦苦哀求……」

陳二娘張口,「呸!」

周醒抹了一把臉,就在此時,支撐身體的那只手被重重的踩踏……

呯!

他撲倒在台階下,陳二娘低聲說道︰「我就算是和豬狗,也不會和你這等賤人在一起!」

這話羞辱的味道很濃。

「王尚書可在?」

有人急匆匆的進來,陳二娘走過去,「可是有事?」

來人說道︰「急事,有人來找麻煩。」

「何事?」王琦的聲音很平靜。

「王尚書。」

來人進去,說道︰「有七人來尋你,說是當初听了咱們的話,把宅子賣給了賈平安……」

「不妥嗎?」王琦皺眉,有些不滿。

「那些宅子……如今值錢了。」

王琦一怔,「為何?那等臭烘烘的地方如何能值錢?」

陳二娘也覺得不對勁。

施工期間,水渠的兩頭都被布幔遮擋著,看不清里面的情況。

來人說道︰「那賈平安令人在那一排宅子的前方種植花草樹木,還有桌凳長椅,更有小徑清幽,一直弄到了水渠邊……」

陳二娘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個場景︰小橋流水。

這等清幽之地哪里有?

曲江池有,終南山有。

長安城的其它地方都沒有。

就像是一片鋼筋混凝土的高大建築中,突然出現了一溜中式園林庭院,那吸引力……

炸了!

王琦愣住了。

「去看看。」

陳二娘也去了。

當看到那一片清幽之地時,她呆立原地。

原先臭烘烘的地方,只是略微改造了一下,就變成了花園。

那個少年竟然這般多才嗎?

多才也就罷了,他這奇峰突起的手段,讓陳二娘覺得有些……心潮澎湃。

就在大家認為賈平安此次要傾家蕩產,還得背一債時,他不聲不響的弄出了這麼一個清幽之地。

就在大家等著看他的笑話時,陳二娘敢打賭,那個少年就在看大家的笑話。

「曲高而和寡!」陳二娘唯有用這句話才能釋放心中的震撼。

王琦走了進去。

曲徑通幽,草地看著就想坐下去,邊上有桌凳,若是帶著酒菜來此,吹著風,看著流水悠悠,那是何等的悠然。

誰都沒想到!

王琦喃喃的道︰「誰都沒想到他還能如此!他還能如此!」

陳二娘站在他的身後,眼中卻絲毫沒有他的影子。

她滿腦子都是那個少年的微笑。

她從未見過這等大才的少年,那才華多的讓人心顫。

心顫之後就是迷茫。

後世會追星,但陳二娘和賈平安卻是站在了對立面。

她突然生出了個念頭︰當初若是跟著賈平安會如何?

王琦回身,神色平靜,見陳二娘紅暈滿頰,就皺眉問道︰「臉紅什麼?」

陳二娘下意識的道︰「熱的。」

她有些燥熱難安。

我怎麼會有這等想法呢?

羞死人了!

王琦冷冷的道︰「再好的宅子,也得有命住才行。此處住著多疾病,就算是修建的富麗堂皇,那些人也不會回來了。」

「王尚書高見。」周醒歡喜的道︰「某這便讓人去傳話。」

陳二娘不知怎地,竟然覺得有些空虛失落。

晚些王琦的話傳了出去,原先的房主們紛紛出面證實,一時間,那一溜宅子都成了凶宅。

許敬宗得了消息,急匆匆的去尋賈平安。

「小賈!」

阿福給他開門,許敬宗隨意的模了它一把就進去了。

這個人類真愚蠢!

阿福出了大門,看著外面的田地,人立而起。

「阿福!」

阿福沖了出去。

賈平安在編寫教材,許敬宗沖進來,怒道︰「你還有心思弄這些?那些宅子賣不出去了。」

賈平安慢條斯理的收了教材,抬頭道︰「為何?」

許敬宗坐下,拍打著桌子,「茶水呢?煮了茶水來。」

這個老東西,看著焦慮不安。

「有人說……不,那些宅子原先的主人都說住在里面經常生病,全家都是如此,邪性。你可知曉老夫听到這些話之後在想什麼?」

許敬宗指指賈平安的身後,「老夫當時就回身看看自己的身後,覺得有一個腳不沾地的鬼在後面站著。」

賈平安饒有興致的道︰「那鬼定然是女鬼,身著白衣,長發覆蓋在臉上,雙手前伸……」

許敬宗只覺得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莫要說這個,莫要再說了。」

「許公放心。」

賈平安很是淡定。

「老夫放心不了啊!」許敬宗起身,拍著桌子,「老夫為了買那宅子,家里女人的首飾都當了。」

「安心。」賈平安覺得老許真的挺有趣的,「許公可信某?」

「信。」許敬宗的目光狐疑,「只是小賈,你莫要再忽悠老夫了。」

賈平安淡淡的道︰「許公若是信某,此刻便去籌措錢財,此刻邊上不少人家定然還想賣房,低價啊!抄底的大好機會……」

「小賈!」許敬宗心動了,但過往的經歷告訴他,眼前的少年喜歡忽悠人,「你莫要忽悠老夫,若是……若是虧了,老夫一家子都要去喝西北風。」

「若是騙你,回頭某接手。」

許敬宗回家去籌措錢,那一步三回頭的模樣,把賈平安氣笑了,「如此就別買了。」

「要買的,要買的。」

而後來了個男子。

「听聞武陽伯短缺些錢財?」

男子看著頗為狡黠,下巴一顆痔讓人覺得不可信。

賈平安心中微動,「是啊!差了許多。」

男子開門見山的道︰「某這里可以借貸……想要多少有多少。」

這特娘的是誰的人?

賈平安猶豫了半晌,「多少利錢?」

「一年十分。」

百分之一百的利息,堪稱是高利貸中的高利貸。

賈平安嘆息一聲,「八分!」

「九分!」

「八分某就借一些。」

「好!」

民間有這等借貸,但八分利也算是了不得了。

「某有個要求。」賈平安說道︰「利錢日結,何時還清錢,何時終結借貸。」

「好!」

男子回去,轉悠幾圈後,竟然到了周醒那里。

「郎君,那賈平安把利錢壓到了八分。」

「他借了不少錢,家里空空如也,此次再借錢……」周醒模模臉,那里的針眼雖然好了,可他卻依舊覺得隱隱作痛,「那些房子賣不了,他的錢就積壓著,最後只能賣了長安食堂的股子,可依舊不夠……到時某想看看他四處求人借錢的模樣。」

身邊的心月復笑道︰「等他簽了契約之後,就把消息傳出去,人盡皆知,豈不更好?」

「妙!」

……

賈平安借錢了。

借了不少錢。

上課時,李元嬰一直欲言又止。

等下課後,他近前說道︰「本王還有些錢,先生若是缺了,只管拿去。」

尉遲循毓也代表尉遲恭表態,「先生差多少,只管去家中拿。」

這是一種姿態,賈平安當然不能去拿。

「此事你等無需管。」賈平安說道︰「下一節課你等要動手,都記得弄了紗巾來。」

「這是要干啥?」楊淵有些不解。

尉遲循毓說道︰「莫不是要帶著咱們去偷香竊玉?」

啪!

賈平安一巴掌扇去,板著臉道︰「午後就出發。」

午飯後,賈平安帶著學生們出發了。

皇城外,十余官員內侍混雜著在等候。

「陛下令我等跟著去看看。」

為首的是王忠良。

一路到了太平坊。

杜賀迎了上來,「郎君,那些願意賣房的都買下來了。」

王忠良看著賈平安,覺得這人瘋了。

原來他借錢竟然就是為了買宅子。

長安城中如今傳遍了,都說清明渠有鬼,特別是淤塞的那一段,附近的人家經常生病。這等凶宅萬萬買不得。

可賈平安竟然借了高利貸來買。

連李元嬰都覺得賈平安腦殘了。

「干得好。」

賈平安帶著人進了其中的一家宅子。

「去水井處。」

水井在前院的偏僻處,邊上的青苔綠油油的。

「把水弄出來。」

十余學生受苦了,輪番打水,直至見底。

「戴上面紗。」

李元嬰戴上面紗,覺得很囧。

「這不是女人嗎?」

「把生石灰弄進來。」

有人挑著生石灰進來,眾人不解。

「這是何意?」

賈平安回身,「今日某本是想給學生們上一課,諸位若是有暇也可听听。」

眾人對新學本就好奇,紛紛說好。

「為何這一段的人家容易生病?」賈平安回想起後世的衛生大清理,「河渠被各種雜物堵塞郁積,那些雜物漸漸腐爛,每到夏季,因為熱了,那些淤積的東西就腐爛的快,于是臭不可聞……」

學生們在專心听著。

王忠良在皇帝的身邊,听到過賈平安不少騷操作,所以覺得不對勁。

娘的!

感覺賈平安好像要埋了誰似的!

……

本月最後一天了……月票再不出手就作廢了,爵士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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