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娘子的肚皮越發的大了,某如今有些擔心。」楊德利看著王大娘隆起的肚子,目光中帶著畏懼。

「擔心什麼?」賈平安在喝醒酒湯。

阿福在邊上鬼鬼祟祟的往大門去。

杜賀一臉寵溺的準備偷偷把大門打開,讓阿福出去散心。

楊德利撓撓頭,「某最近老是做夢,夢到一家子全沒了,就剩下了自己。」

可憐的表兄,原先一家子只剩下了他,現在妻子有了身孕,他害怕了。

「此事簡單。」賈平安一臉神棍的模樣,「等生了孩子,某請了太史令來看看。」

楊德利一听李半仙的名頭,頓時七竅通了六竅,安心的走了。

「某去睡一覺。」喝多了就睡覺,賈平安覺得自己的酒德不錯。

「先生!」

趙岩來了。

阿福趁著開門的機會溜了出去,賈平安有些頭痛。

如今他分三處教授學生,外加本職工作‘很辛苦’,真是疲憊不堪。

授課之後,趙岩卻沒走,問道︰「先生……」

「怎麼了?」賈平安想睡覺了。

「先生,家里沒醋了。」趙岩把混飯吃說的理直氣壯。

「少吃醋!」賈平安生無可戀。

「郎君,吃醋其實對身子不錯。」杜賀馬上現身說法,「某這陣子也多吃醋,竟然……」

「竟然什麼?」賈平安發現杜賀在擠眉弄眼的,活月兌月兌一個奸臣的模樣。

「小賈!」

才將想到奸臣,奸臣許的聲音傳來。

杜賀趕緊說道︰「某最近床笫之事頗為順暢。」

吃醋還有這個功能?

扯淡的玩意兒!

賈平安也不準備提醒他,但看到弟子一臉憧憬時,難免就告誡了一下,「少年戒之在色。」

趙岩卻很實誠的道︰「阿耶說要能干。」

這特娘的是什麼家庭教育?

賈平安一巴掌拍去,趙岩捂頭呼疼。

「小賈……」許敬宗一進來就四處尋模,「阿福呢?老夫給它帶了好東西。」

他模出個油紙包打開……

「雞腿?」賈平安覺得老許這是把阿福當做是孩子了。

雞腿阿福不吃,許敬宗板著臉,「老夫才將听聞你羞辱了新羅使者,那金法敏去了宮中求見陛下,陛下不見,按著老夫對陛下的了解,這多半是不滿了。你為何偏的要羞辱那個金法敏?就算是見不慣,夜里悄然一刀剁了不就成了?」

是呵!

老許的建議不錯。

許敬宗見他沉思,就隨口問道;「想什麼呢?」

「想怎麼弄死金法敏。」

許敬宗見他認真,就沒好氣的說道︰「你這是尋死呢!那金法敏上次可是得了陛下的青睞,還賞賜了官職……听聞你最近喜愛釣魚,回頭多準備些魚竿吧。」

「這是何意?」賈平安最近是喜歡釣魚,可也不至于每天去啊!

許敬宗嘆道;「回頭被陛下責罰了,你也不肯老實,不如去釣魚,修身養性,還能給陛下看看你的悔悟。」

「許公你卻不知道陛下。」賈平安覺得所有人都不知曉李治那羞赧微笑下的帝王屬性。

看似最無用的一個帝王,可在位期間卻解決了大唐的幾個根本性問題︰高麗滅了,小圈子被壓制了,突厥一步步被逼到了絕境……

這樣的帝王,誰把他當撒比,誰就是真正的撒比。

「武陽伯。」

外面有人叫門。

杜賀開門,就見一個內侍和幾個軍士站在外面。

內侍進來,目光掃過許敬宗,「陛下賞賜武陽侯一刀一馬。」

許敬宗月兌口而出道︰「騎馬持刀去殺敵!」

李治終究還是那個李治,面對外部威脅,從來都是用拳頭去回應。

許敬宗心事一去,就看看天色,「不早了。」

「飯菜可好了?」賈平安聞弦歌而知雅意。

「好了。」

「許公,還請用個便飯。」

「家中還在等著呢!」

「許公這是不給面子?」

「那……老夫就勉為其難吧。」

吃了晚飯,老許拎著一壇子酒,打著飽嗝說道︰「回頭去家里吃飯。」

賈平安應了。

日子就是這般,有幾個好友,有幾個忘年交,偶爾一起喝酒扯淡,便覺得很是愜意。

楊德利和賈平安不同,他沒朋友,也不想有朋友。

「某去上衙了,你在家好生歇著,有事去平安那邊叫個人,叫你娘也行。」

楊德利小心翼翼的模模王大娘的肚子,「某覺著是個兒子。」

王大娘笑道︰「我也覺著。」

于是楊德利心滿意足的去了戶部。

剛進倉部,就見倉部郎中向長林和幾個軍士站在那里,面色陰沉。

「見過楊郎中。」楊德利沒在意的拱拱手。

「楊德利!」向長林的聲音有些飄忽,也有些嚴厲,「昨日你帶著人去清點了倉庫,可有此事?」

「是,昨日下午下官帶著人去清點了倉庫。」

向長林微微抬頭,看著天空,「那倉庫被盜,里面少了一百余貫……」

轟隆!

楊德利只覺得晴天霹靂般的震驚,「昨日下官最後走……」

「你遣走了所有人,只剩下自己在倉庫里……楊德利!」

向長林喝問道︰「最後關門時,你和誰一起?」

楊德利心中一個哆嗦,「下官和常生一起。」

向長林再問道︰「就只是常生嗎?還有何人?」

楊德利覺得不妙。

這語氣分明就是把他當做是嫌犯了,「下官就是和常生在一起,後來還給了常生一文辛苦錢。」

楊德利能給人一文錢,這大方的讓賈平安都不敢相信。

「可倉庫失竊一百余貫……」

「常生和下官一起關的門!」楊德利覺得自己很冤。

但他很自信,只要把常生帶來,他就能當面對質。

向長林嘆息一聲,「常生死在了倉庫里,楊德利!帶走!」

兩個軍士上來,一人一邊按住了楊德利。

楊德利腿都軟了,「不關下官的事,下官昨日和常生一起出來,後來下官就回了家……」

「誰看到了?」向長林嘆息一聲,「去吧,某會去告知你表弟。」

「不是下官!不是下官!」楊德利的喊聲回蕩在皇城內。

賈平安正在和長腿妹子說話。

「宮中如今越發的不安寧了,皇後卻有些詭異,看似很鎮定,胸有成竹。蕭淑妃整日咆哮,越發的猙獰可怖。最後就是武昭儀,話不多,也不會叫罵,看似平靜,可不管是蕭淑妃還是皇後都佔不到便宜。」

那是當然的!

千古就這麼一個正兒八經的強大女皇,蕭淑妃和王皇後不過是給她練手的靶子而已。

衛無雙見他走神,突然臉紅紅的,側身問道︰「宮正讓我問你,那藥可還在吃?」

「什麼藥?」賈平安真心忘記了。

衛無雙卻以為他是在調戲自己,一拳打去。

可賈平安早已非吳下阿蒙,隨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某真的忘記了。」

「松手!」衛無雙一腳踢去。

擦!

竟然那麼狠?

賈平安雙腿一夾,就夾住了她的腿。

衛無雙單腳站立,有些不穩當,惱怒的道︰「還不松手……不,還不松腿?」

賈平安松開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個藥?」

上次衛無雙帶來了蔣涵的親切關懷,說他不是男人,要重振雄風雲雲,于是就給了一個藥方。

那個藥方賈平安準備等到五十歲以後再用,目前處于壓箱底狀態。

衛無雙羞惱的道︰「你可喝了?」

「沒。某又沒病,為啥喝藥?是藥三分毒,喝出來問題咋辦?」

衛無雙看著他,突然覺得這個少年也不錯。

別人要是這般早就頹廢了,可他依舊積極向上,樂觀進取,還順帶立功不少……

這樣的少年,難怪宮正覺得可惜,要為他求了藥方來。

「你……」衛無雙想想還得要猛藥,「以後人人成親了,就你形單影只,就算是成親了,也只能……」

剩下的話她說不下去了,最後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就不能懂事些?」

我去!

賈平安覺得自己真心冤枉,「要不某尋個人證明一番?」

「呸!」衛無雙呸了他一下,昂首道︰「到時候你別哭就是了。」

呵呵!

賈平安笑了笑,「多謝宮正了。」

衛無雙隨即回去,賈平安送她,邊走邊說道︰「告訴宮正,某好著呢!」

想到蔣涵那個冷艷女官竟然這般關心自己的私人問題,賈平安不禁有些小感動,但卻不知道動機。

想到這里,他看看衛無雙,「那個……無雙。」

衛無雙板著臉,「叫我的全名衛無雙,謝謝。」

「知道了,無雙。」賈平安糾結的道︰「你說說……宮正為何對某這般關切?莫非某是她失散多年的親戚?」

衛無雙側身看著他,良久說道︰「你真美。」

賈平安笑道︰「男兒該說英俊。」

「想得美!」

衛無雙邁著大長腿走了,賈平安還在琢磨著蔣涵的意思。

「武陽伯!」

一個小吏飛奔而來。

「何事?」

小吏近前,「楊主事被抓了。」

「為何?」賈平安覺得不可思議。

表兄雖然較真,雖然摳門,但卻是個不惹事的人……當年他們兩兄弟相依為命時,惹事就是給自己找麻煩,時日長了,楊德利有些膽小怕事。

小吏說道︰「昨日楊主事去查驗倉庫,結果那倉庫管門鎖的小吏今日發現死在了倉庫里,倉庫丟失了一百多貫。」

「表兄不會偷竊,更不會殺人!」

楊德利的性子賈平安非常清楚,除非是逼到了絕境,否則他只是笑著。

小吏苦笑道︰「可昨日最後走的就是楊主事和那小吏。」

尼瑪!

這是死無對證了啊!

「那倉庫在何處?」

「崇義坊。」

賈平安感謝了小吏,面色如常的回到了百騎。

他進了值房,拿出一張紙。

按照規矩,此事他需要回避,所以偵破權是拿不到的。

表兄若是殺人,絕對會和他說,這一點賈平安確信不疑。

那麼此事就是有人栽贓……

會不會有人殺人偷盜,然後表兄躺槍?

賈平安眯眼,「來人。」

包東進來,「武陽伯。」

賈平安看了他一眼,「有個事要你做,私事。」

包東不禁大喜,心想武陽伯這是把某當做是心月復了嗎?

「下官在所不辭。」

「沒說不惜一死,某很欣慰。」若是包東說什麼頭可斷,血可流,武陽伯的事兒記心頭,那賈平安回頭就會把他踢走。

「你和雷洪去崇義坊,注意盯著倉部管的倉庫……」

包東問道︰「那邊記得倉部的倉庫不少,盯著哪一個?」

「你去就知道了。」

賈平安等包東走後,就去尋了邵鵬。

「老邵,某有些急事,最近這陣子怕是要經常出去,你多擔待,回頭五香樓某請客。」

邵鵬隨口道︰「只管去,有事說話。」

老邵就是老邵。

賈平安去了雍州刺史府。

「老夫知曉了此事。」許敬宗看著有些嚴肅,「不過此案卻是被刑部拿了去,老夫派人去盯著。」

老許這是不怕和刑部翻臉啊!

賈平安隨後去了鐵頭酒肆。

「某要你的兄弟幫忙。」

晚些他出現在了崇義坊。

刑部的人看到他來了,也上前主動介紹情況,算是通氣。

「武陽伯,這些倉庫距離坊牆五步開外,防備的是坊牆倒塌壓住了倉庫。彼此之間相隔二十步,就算是一個倉庫起火,相隔的倉庫也能隔離開來。」

很不錯的設計。

「常生如何死的?」賈平安拍拍小吏的手,一塊金子就拍到了他手心里。

小吏飛快的收了金子,態度反而冷淡了些,「被人從背後捅了十余刀,真狠。」

賈平安沒進現場,進了也無用。

……

楊德利已經進了刑部的大牢,正在被審訊。

「楊德利!」

審訊的官員三角眼,看著特別陰狠。

楊德利哆嗦了一下,「是下官。」

三角眼官員問道︰「為何殺了常生?」

楊德利下意識的道︰「下官沒殺常生。」

「昨日就你和常生在一起,不是你……是誰?」

楊德利臉頰顫抖,「不是下官,下官昨日走了,常生那時候還笑嘻嘻的,說下次請下官喝酒。」

「可現場卻有你的東西!」三角眼官員冷笑道︰「你以為刑部都是一群混飯吃的嗎?看看!」

一本冊子出現在了三角眼的手中,他揚揚冊子,「這是你的冊子吧?里面是算學,那些數字某看不懂,不過算學里的學生承蒙武陽伯教導,都是這般計數。這個冊子的字跡正是你楊德利,你……還有何話可說?」

楊德利懵逼了,「那冊子……那冊子下官丟了好幾日了。」

「你和誰說了?」三角眼官員冷笑著。

楊德利搖頭,只覺著一股涼意襲來。

某要死了。

可某的妻兒呢?

表弟呢?

某若是不在了,他們怎麼辦?

他在牢里抓著木欄桿喊道︰「某是被冤枉的!某沒殺人!」

大牢里陰森森的,那些人犯紋絲不動。

獄卒拎著棍子過來,一棍子抽在木欄桿上,楊德利卻不松手,哀求道︰「某是冤枉的,求求你去給戶部傳個話,某沒殺人!」

「賤人!」

獄卒一棍子捅進去,楊德利胸月復挨了一下,有些岔氣,就躺在地上緩著。

邊上有人犯笑道︰「進了這里,你就算是喊破天也無用。」

楊德利躺在那里,淚水從眼角滑落……

……

賈平安再度來到了倉庫。

那個小吏也在,看著就像是在等人。

「刑部的仵作和好手都看過了,說是楊德利殺的無疑。」

「多謝。」

賈平安沒必要和他們說什麼表兄不會殺人,說了只會徒惹人笑。

他回到了道德坊。

「如何?」

王學友一家子焦慮不安。

王大娘就坐在邊上,看著神色平靜。

賈平安說道︰「絕不是表兄殺的,某斷定是有人出手陷害表兄。」

王學友一拍大腿,「哎!為何別人要陷害他?」

賈平安默然,心想多半是我的鍋。

王大娘的平靜讓他另眼相看,「都安心,某有數,定然能把表兄弄出來。」

等他走後,王學友嘆道︰「大娘子好命苦!」

趙賢惠看了他一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若是楊德利被處死,大娘子好生活著,把孩子生下來養大,以後就是你的依靠。以後缺了什麼,家里有的只管過來拿。記住了昂著頭,自己把自己活明白了,別整日多愁善感的。」

……

賈平安回到了百騎,把自己關在了值房里。

一張紙上已經把人物關系勾勒了出來。

誰在楊德利走後去了倉庫,尋到了常生,還能讓他開門……最後從背後捅死了他。

賈平安寫下了熟人二字。

晚些,許多多那邊的人送來了相關的名冊。

「咱們去打听了,常生相熟的就是這幾個人。」

賈平安叫來包東和雷洪,「幫某查查這幾人那一日的去向。」

他就坐在值房里琢磨著。

包東和雷洪穿著百騎的衣裳,帶著橫刀,一去查就查了個準。

這是許多多手下那些惡少辦不到的。

賈平安在等待著,他甚至想好了,等表兄洗清冤屈,就給他換個地方,不讓他繼續得罪人了。

「武陽伯!」

包東和雷洪回來了。

看著他們那疲憊而木然的臉,賈平安點頭,「辛苦了。」

此刻他的腦海里就是一個念頭。

——既然不是熟人,就只能是同僚干的!

而楊德利在戶部雖然討人厭,但也只是厭惡罷了,沒有誰會因此而生出弄死他的念頭。而且這個案子還是借刀殺人,由此可見背後那人的目的不是楊德利。

「想弄某?」

賈平安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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