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臉為何紅了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李治想過許敬宗見到自己時的反應,什麼都想過,就是沒想到他會嚎哭。

「你……」許敬宗嚎哭也就罷了,可他還說了什麼?

「你說什麼?窮?」李治覺得不可能吧。大唐雖然不算是太富裕,可對于刺史這個階層的官員來說,窮是不可能的。何況許敬宗在朝中任職多年,家中也頗有些錢財,怎麼就哭窮呢?

「許卿,這是為何?」李治見他哭的傷心,就有些難受。

許敬宗抬頭,淚眼朦朧的道︰「陛下,華州的百姓苦啊!華州山多地少……」

隨後就是許敬宗的表演,一番話把華州差點說成是人間地獄,不過也差不多了,因為李治已經幻想出了易子相食的人間慘劇每天都在華州發生。

「咳咳!」幻想是一回事,實情是一回事,李治滿頭黑線的道︰「朕每日召見各處刺史探問民情,說什麼的都有,可就是沒有華州這般慘的,你……難道你在華州倒行逆施,弄的民不聊生?若是如此,朕當重懲!」

許敬宗心中一個咯 ,才想起這位可不是那等‘何不食肉糜’的昏君,就干笑道︰「臣見到華州百姓貧困,心急如焚,這不,臣就想了個法子,讓百姓做竹編……」

嗯?

李治沉吟了一下,看看周圍,邊上的王忠良擺擺手,除去他之外,那些內侍都出去了。

是個忠心的。

李治滿意的道︰「想做竹器賣?」

許敬宗點頭,李治嘆道︰「小打小鬧罷了,到時候賣不出去,麻煩不小……」

這年頭的商業……說句難听的,連長安這等國際大都市都是限定在東西市交易,商業手段哪里能和後世的相提並論?

所以李治覺得這個策劃不怎麼地。

可許敬宗卻不同,賈平安給他出了幾次主意,一次比一次有效果,所以他漸漸的深信不疑。

「陛下,臣……這是賈平安的主意。」許敬宗還是老老實實的把事兒說了。

「掃把星?」李治沉吟了一下,「你以為如何?」

這話問的是人,也可能是這件事,許敬宗卻覺得是人,「此人臣以為不是禍害,而且戀家。」

「為何?」李治的眸色平靜,仿佛是在問晚膳吃些什麼。

「他那個表兄沒什麼本事,可賈平安卻把掙到的錢都交給他掌管,這等胸襟……臣就是看到了這等胸襟,才放過了他。」

李治笑了笑,「一個人能不愛財,若非是胸有大志,就是胸襟寬闊,視錢財如糞土,你以為他是哪一類?」

帝王看問題的角度和普通人自然不同,許敬宗低下頭來,「臣以為是胸襟寬闊。那少年從小被人欺負,可卻沒有一絲戾氣。」。

他抬起頭來,神色認真的道︰「陛下,臣當年經歷頗多,哪怕多年過後,心中依舊有戾氣。可那少年卻沒有。若非如此,臣定然會果斷鎮壓了他。」

當年許敬宗和父親被造反的宇文化及拿下,準備干掉,父親許善心苦苦哀求,最後許敬宗逃過一劫,但許善心卻慘死在他的眼前。那一段經歷是他一生的夢魘。許敬宗的性格這般蠢萌,這般直接,也和那一段經歷有關系。

這便是環境塑造人。

「整個華州都弄竹編,朕不看好。」李治轉換話題的速度快的驚人,「若是虧了該如何?」

許敬宗說道︰「臣……兜底!」

「咳咳!」李治覺得這不是那條貪財的忠犬,「你想要什麼?」

「臣想要一萬貫。」許敬宗說道︰「這錢臣會用于收購那些百姓的竹編,販賣了之後,臣自然會還回來。」

竟然學會了借貸。

李治覺得老許長進了許多,可……

「朕也窮吶!」李治唏噓著,「宮中的錢財並不多,一萬貫,你想讓朕明日吸風飲露嗎?後宮那麼些人吃什麼?喝什麼?」

「那就八千貫?」許敬宗一臉糾結。

別人來借錢,一文錢都沒有,可這是忠犬,必須要給些支持。

李治嘆息一聲,「多了沒有,就一千貫。」

「臣……」許敬宗悲痛欲絕的道︰「兩千貫吧,陛下!臣真是太難了!」

李治從未遇到有人和自己這般討價還價,不禁覺得有些荒謬,「一千五,再多……什麼都沒了。」

「多謝陛下。」許敬宗笑的很是得意,李治就隨口問道︰「你開始是想要多少?」

「八百貫。」許敬宗月兌口而出,然後跪下請罪,「臣罪該萬死。」

哎!

李治很頭痛的道︰「你可知曉朕最頭疼你什麼?」

許敬宗低下頭,「臣欺騙了陛下。」

「錯了。」李治淡淡的道︰「你這個有話就說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哪日你若是當朝說想弄死誰,你說說,回頭你想怎麼死?」

他最擔心的就是把許敬宗弄回來後,這廝當朝指著長孫無忌等人叫罵,說出些讓他都沒法收場的話來。

許敬宗默然。

他不蠢,以前也是說話有分寸,行事有分寸,只是經歷了生死大劫,目睹父親死在自己的眼前後,他的性子就有些扭曲了。開始他還想改,後來發現有話就說竟然深得帝王的喜歡,就懶得改了。

至今這個毛病已然根深蒂固,他也沒法扭轉,索性就隨性而為。

「去吧。」

李治覺得讓許敬宗折騰一下也好,等他走後,就笑道︰「一千五百貫,隨便他折騰,到時候還不了,就讓他變賣家產……許敬宗的家產足夠抵償吧?」

王忠良說道︰「許使君多年為官,家產差不多有兩三萬貫。」

李治含笑道︰「如此就隨便他折騰。」

他在看奏疏,不知過了多久,竟然就怒火上涌。

「看看,竟然說先帝駕崩,大唐應當與吐蕃再和睦些,還獻策送些好東西去吐蕃,讓吐蕃贊普放松戒備,如此可得太平。」

李治一拍案幾,冷笑道︰「此人說吐蕃贊普對大唐多有覬覦,當年先帝讓公主下嫁給他,送了許多東西,這才換來了太平。

此等人愚不可及!他不知曉大唐不可求和的道理。一旦求和就是自露破綻,讓人以為大唐軟弱。若是吐蕃要來,那便來,大唐諸多百戰勇士,早已非昔日窘境,朕就盼著吐蕃來!」

他的眉間多了英氣,王忠良不禁贊道︰「陛下英氣勃發,那贊普哪是陛下的對手。」

「莫要小看了他。」李治眯眼抬頭,「此人算是個梟雄,大唐當年若是不能快速擊敗了突厥,吐蕃就會傾國來攻,和突厥一起滅了大唐。所以什麼是和親換來了太平,這是蠢話!你看看史書,真正的太平,從來都只能是用刀槍殺出來的,用敵人的尸骸堆積出來的,舍此都是夢囈!」

「陛下,長孫相公來了。」

有內侍在門口稟告,李治頷首,然後臉上露出了那等和煦的微笑,近乎于赧然。

長孫無忌進來,行禮後說道︰「陛下看著疲憊了些,要多歇息才是。」

「讓舅舅擔心了。」李治赧然道︰「朕剛登基,每日召喚了刺史來問話,自家還得多看看奏疏,如此才能知曉大唐之事。」

新帝勤政,這是個好苗頭。

「陛下勤政,老臣不勝歡喜,只是還要多注意身子才好!」

兩人寒暄了一番後,長孫無忌說道︰「老臣听聞那許敬宗在華州多有荒誕之事,近日他竟然讓華州百姓都去做竹編,此等事聞所未聞。老臣在想,若是做出了竹器賣不了會如何?那些百姓怕是會怒不可遏。華州離長安太近了,百姓鼓噪,天下就會震動呀!」

華州就是長安的門戶,若是百姓造反,長安城也得一夕三驚。

不過長孫無忌的消息也太靈通了些,李治還不知道的事兒,他這里就已經了如指掌了。

李治笑道︰「那許敬宗雖然不算是聰明,不過做事卻很踏實,深得低頭做事的道理,舅舅可安心。」

長孫無忌笑了笑,「如此老臣倒是放心了些。」

兩人隨後就說了些近期的朝政,氣氛漸漸溫和。

「陛下。」

外面來了人,王忠良過去問了,然後帶了那人進來。

「何事?」李治笑的很是放松。

來人說道︰「陛下,那……那許使君竟然把自家給典當了。」

李治的笑容還掛在臉上,漸漸僵硬,「你說什麼?什麼把自家給典當了?」

長孫無忌退後一步,微微眯眼,看著很是和氣。

「陛下,許使君剛從宮中出去,就找了質庫的人去了家中,說是當……當了兩萬貫,除去家里的人口之外,都是質庫的了,據聞連家中娘子最喜歡的一條狗都給典當了。若是到期無法贖回,一家子都沒了居所……」

李治的臉上漸漸浮起了紅暈,那是怒火。

長孫無忌說道︰「許敬宗也算是老臣子,多年的恩寵,這怎地把家產都典當了。這人怕不是失心瘋了吧?」

所謂賣啥都別賣自己的窩,一旦賣了,別人也就覺著你家敗了。

李治猛地想起了許敬宗找自己借錢的事兒,不禁愕然。

那個老許,不會是想拿這筆錢去收購竹器吧?

「去問問。」李治生怕出錯,就叫人去打探消息。

「陛下,此人怕是無法在華州為官了,老臣以為,不如讓他去鄂州吧。」長孫無忌盯著李治,神色慈祥。

鄂州離長安超遠,許敬宗一旦去了,再想回來就難了。少了這條忠犬,長孫無忌覺得外甥定然能一心向學,一心走正道,慢慢的在自己的輔佐之下成材。

李治溫聲說道︰「舅舅,許敬宗此舉怕是有些用意。」

長孫無忌目光微動,「哦,他若是有別的用意,老臣倒是要對他刮目相看了。不過此人言行荒誕,多有放肆,老臣就擔心他丟了朝中的體面。」

老許的黑材料太多了,奇葩的事兒也不少,若非是忠犬屬性,早就別拿下了。

沒多久,去打探消息的人就回來了。

「陛下,那許使君典當了家產,說是要把這錢弄到華州去,去收購百姓的竹器。好些人都說他瘋了。」

長孫無忌的臉猛地一熱,覺得自己竟然看錯了許敬宗,有些難堪。

外甥好像並未察覺到自己的異常,還好還好……舅舅的威嚴還能維系下去。

「舅舅的臉……為何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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