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字卷 第一百零六節 流言來襲(第二更求月票!)

賈赦陰沉著臉回到自己屋里,背負著手來回踱步。

一直到邢氏出現,他才滿臉不耐地斥道︰「你去哪里了?怎生這麼久才來?」

邢氏被唬得臉色都有些變了,還以為自家兄長的事兒被賈赦知曉了,囁嚅著半晌不敢說話。

「好了,坐吧。」賈赦一拂袖,邢夫人趕緊入座,「老爺可是有什麼事兒?」

「哼,你成日里在院子里走動,難道就沒有听見一些什麼?」賈赦惡狠狠地盯著對方,「枉自你還是府里大太太,下邊下人都傳開了,你卻閉目塞听,……」

听得賈赦聲色俱厲,邢夫人一下子嚇得站起來。

她還真以為是自己兄長的事情被賈赦知曉了。

這刑忠也是一個不曉事的,來了京師城便無所事事,成日里游手好閑,可手里又沒有幾個銀子,還去賭場。

前些日子還說手氣順,贏了好幾十兩,邢氏也有些眼紅,去找他絮叨,那廝也還大方給了邢氏二十兩。

誰曾曉這一來二去手氣便轉了,十日前來借了一百兩說應急,邢氏便有些遲疑,但是最終還是借給了對方,沒想到七日前又來借銀子,邢氏便不肯了,那廝便哭天搶地,弄得邢氏下不了台,只能再借一百兩,便說再也沒有了。

誰知道前日便有人找上門來說刑忠被扣在賭場里,欠下三百余兩銀子,要讓邢氏拿銀子去贖人,把邢氏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有心不管吧,那邊卻說每日都要上門來要賬,要不就要砍下刑忠的手指來抵債,嚇得邢氏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先給了五十兩緩一緩。

今兒個正犯愁,琢磨著如何來解決此事兒,打算把邢岫煙叫來說一說,卻沒想到賈赦卻氣沖沖的回來了。

「老爺,妾身的確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除了會說不知道還會說什麼?王善保家的難道也沒有听見?司棋那丫頭不是她外孫女麼?跟著二丫頭,難道一無所知?」賈赦越說越上火,「我看璉兒一走,這家里就沒個章法了,這等大事我還得要等到二弟來問我,你這當母親的如何在管教?」

邢氏一愣,這才回過味來,好像不是自己兄長的事情,心里頓時放下大半,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這般沒頭沒尾地說了許多,妾身卻也听得一頭霧水,不知道老爺說的是什麼,……」

賈赦暴怒,順手拿起身旁茶幾上的杯子就砸了過去,茶盅從邢氏耳邊飛過,砸在牆壁上落在地下,跌得粉碎,嚇得邢氏禁不住尖叫起來。

外邊丫鬟都忙不迭進來,卻見大老爺臉色鐵青,太太縮在一旁瑟瑟發抖,知道這是老爺在教訓太太了,沒等賈赦目光過來,又都一骨碌嚇得溜了出去,趕緊把門掩上。

在這長房里,賈赦就是天,無論是邢氏還是原來的賈璉、賈迎春,都是毫無反抗余地。

賈赦雙目噴火,直視邢氏︰「你枉自當母親,外邊傳二丫頭的事兒,你難道一無所知?司棋護主,和二丫頭狼狽為奸也就罷了,岫煙不也是住在園子里,成日里和二丫頭來往,難道也充耳不聞,還是沒把你這個當姑母的放在眼里?」

賈赦也有些口不擇言了,一陣亂罵,但是的確是把他氣懵了。

當二弟吞吞吐吐地問起自己是不是要把二丫頭許給馮紫英為妾時,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有過這種心思那也是藏在心里,被老二這般當面問起,簡直就是打自己臉了。

他當然矢口否認,但是老二卻說府里邊都在傳,這就讓賈赦惱羞成怒,這才忙不迭地回來,要問一問邢氏這個當母親的在如何當,為何闔府上下都知道,就他這個當父親卻一無所知。

邢氏雖然也嚇得夠嗆,但是畢竟不是自己的事兒,她心里也還要踏實許多,壯起膽子問道︰「老爺,您總得給妾身說一說啥事兒啊,要死也得要讓妾身當個明白鬼啊。」

賈赦瞪著對方,半晌才咬牙切齒地道︰「府里傳馮紫英要納二丫頭為妾,還說二人情投意合,……」

邢氏這才松了一口大氣,原來是這事兒,這事兒不是自己和老爺也說過麼?只不過當時沒說到一條路上,還有孫紹祖這層關系在里邊,便沒再提了,怎麼老爺卻對這事兒這麼上火?

鎮定了一下心神,邢氏恢復了平常的冷靜,「老爺,這事兒在下人里邊有過傳言,但是卻絕不像二叔所說那般夸張,什麼闔府上下都在傳,這純粹就是污蔑二丫頭,二丫頭的性子老爺還不知道,針扎都不敢吭聲的,哪里敢去和馮家大郎做什麼情投意合的事兒?」

賈赦听得邢氏這麼一說,火氣稍減,但仍然不肯罷休,「那老二這麼故意在我面前來惡心我,是什麼意思?」

「這妾身就不知道了。」邢氏沒敢妄言,她還沒有搞明白賈赦生氣究竟是因為什麼,是因為二丫頭這份傳言讓讓他丟了面子,還是覺得被孫家得知不好向孫家交代?

賈赦臉色陰晴不定,想了一想才道︰「去把秋桐給我叫來,司棋這丫頭素來狡獪桀驁,無憑無據問她,肯定不會承認,我先問問秋桐,待會兒你再問問岫煙,你這當姑母的可是當得清閑安泰!」

邢氏不敢作聲。

秋桐很快就被叫來,當賈赦問及迎春的事情時,秋桐卻是撲通跪下︰「老爺太太,這等事情奴婢如何敢說?」

賈赦和邢氏交換了一下眼色,心中更緊。

賈赦陰森森地道︰「有什麼不敢說?不是都說府里傳遍了麼?我都知道了,就想要映證一下,你有什麼不好說?」

秋桐卻只是磕頭,不敢搭話。

倒是邢氏覺得這秋桐怕是有什麼詭計,這丫頭素來陰險,卻又頗會討好老爺,所以邢氏一直攛掇把這秋桐賞給賈璉。

只是還沒有來得及,賈璉卻飄然而去下揚州了,這秋桐原本也是一門心思想跟著賈璉去的,但失望之余就只能牢牢攀著賈赦了。

「說!」賈赦火氣又上來了。

「那老爺要恕奴婢無罪,……」秋桐磕頭如搗蒜。

「好,你說。」賈赦覺得只怕從這秋桐嘴里出來的話還要更不堪,但到這會兒不問又不行。

「府里下人都在說馮大爺看上了二姑娘,二姑娘也嫌棄孫家大爺為人粗鄙,不願意嫁過去,所以一來二去,……」秋桐目光微微一瞥賈赦,然後又趕緊低下頭,「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賈赦不耐煩地道。

「還說馮大爺去過幾次二姑娘的綴錦樓,其他丫鬟都被打發出去,……,便有人說二姑娘身子都給馮大爺破了,……」

賈赦邢氏雙雙色變。

賈赦一陣頭暈目眩,這等流言出去,二丫頭還能嫁人?只怕只有去死了。

問題是這是流言麼?賈赦還是知曉自己這個女兒的,斷無如此大的膽子,但是他卻又知道馮紫英這廝是膽大包天不說而且如命,若是二丫頭本身就傾心于他,這二人獨處,情濃之際,沒準兒就會有出格之舉也不一定。

邢氏卻沒有像賈赦那樣輕易被秋桐的言語所迷惑,只是冷冷地看著秋桐。

二丫頭和馮紫英的事兒她是听到過只言片語,並非像老爺所說那般人盡皆知,不過是一些下人說馮紫英待二姑娘甚好,不像府里人對二丫頭那麼輕視忽略,也的確去過幾次綴錦樓,但何曾到什麼破了身子這種程度?她也從未听說過。

「秋桐,你這話是從哪里听來的?為何我卻從听聞過?」

秋桐一凜,低眉垂目地道︰「奴婢不過是從旁人那里……」

「哪個旁人?」邢氏厲聲道。

「是四月間一天奴婢去綴錦樓給二姑娘送太太給的香粉,路過紫菱洲,在蜂腰橋那里遇上一個婆子和丫鬟再說,因為她們是過橋往秋爽齋和藕香榭那邊去,奴婢只看到背景,卻沒有看清楚是哪家的下人。」秋桐回答有板有眼。

賈赦沉聲道︰「秋爽齋和藕香榭是哪家姑娘在住?」

邢氏下意識覺得這是秋桐這小蹄子撒謊,但是對賈赦的話卻不能不回答︰「秋爽齋是三丫頭,藕香榭是雲丫頭,可那條路還要通到暖香塢和稻香村,四丫頭和珠哥兒媳婦住在那邊,……」

賈赦輕輕哼了一聲,他知道邢氏的意思,這個不能作為判斷。

「秋桐,你先下去。」邢氏徑直吩咐道。

秋桐眼底閃過一抹陰寒,叩頭之後便低垂著頭出去了。

「老爺,這秋桐的話不可信,妾身听說過馮家大郎和二丫頭的事情,但是根本沒有這般夸張,不過是通家之好兄妹間的關系罷了,……」待到秋桐出去,邢氏趕緊解釋道。

「哼,你就這麼確定?馮紫英性喜漁色,听說在家里也是無女不歡,二丫頭太過老實,遇上表面風流倜儻的馮紫英,你覺得逃得過他的魔掌?」賈赦不屑一顧,「他那點兒花花腸子我還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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