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獻俘!

作者︰屋外風吹涼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卻說賈母等在榮府正門前苦等至午時,方見一對紅衣太監騎馬緩緩的走來,至西街門下了馬,將馬趕出圍幕之外,便垂手面西站住。

半日又是一對,亦是如此。少時便來了十來對,方聞得隱隱細樂之聲。

一對對龍旌鳳翣,雉羽夔頭,又有銷金提爐焚著御香。

然後一把曲柄七鳳黃金傘過來,便是冠袍帶履。

又有值事太監捧著香珠、繡帕、漱盂、拂塵等類。

天家氣象,讓神京百姓大開眼界!

景初年間,倒可常見宮中貴人行程在外。

到了隆安年間,就極少見到這等天家排場了……

待一隊隊過完,後面方是八個太監抬著一頂金頂金黃繡鳳版輿,緩緩行來。

賈母等連忙路旁跪下,早飛跑過幾個太監來,扶起賈母、賈政來。

那版輿抬進大門,入儀門往東去,到一所院落門前,有執拂太監跪請下輿更衣。于是抬輿入門,太監等散去,只有昭容、彩嬪等引領元春下輿。

元春多年未歸家,此刻只見院內各色花燈爛灼,皆系紗綾扎成,精致非常。

上面有一匾燈,寫著「體仁沐德」四字。

元春眼楮已然濕潤,入室更衣畢,復出,上輿進園。

只見園中香煙繚繞,花彩繽紛,處處燈光相映,時時細樂聲喧……

今日雖天色陰沉,然園中燈光,卻將整個園子點如晴晝。

真真說不盡這太平氣象,富貴風流!!

她尚記得早年離家時,家中遠不如此時富貴,再想想這幾日听到的雜音,心中著實五味雜陳。

抱琴告訴她,有小太監小宮女們背後傳閑話,說其母王夫人因得罪了賈薔,被關入豬圈,要活生生餓死,除非吃豬食……

就算一心感念賈薔,中興賈族家業,也知道其母王夫人對賈薔多有怨言,可得聞這樣的傳言,元妃心中仍如刀割。

且說元妃在轎內,心情復雜的看此園內外如此豪華,因默默嘆息奢華過費。

忽又見執拂太監跪請登舟,乃下輿。只見清流一帶,勢如游龍。兩邊石欄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風燈,點得如銀花雪浪。

雖值冬日,上面柳、杏諸樹雖無花葉,然皆用通草、綢、綾、紙、絹依勢作成,粘于枝上的,每一株懸燈數盞。

更兼池中荷、荇、鳧、鷺之屬,亦皆系螺、蚌、羽毛之類作就的。

諸燈上下爭輝,真系玻璃世界、珠寶乾坤。

船上亦系各種精致盆景諸燈,珠簾繡幙,桂楫蘭橈,自不必說。

一時,舟臨內岸,復棄舟上輿,便見琳宮綽約,桂殿巍峨。

石牌坊上明顯「天仙寶境」四大字,元妃忙命換「省親別墅」四字,于是進入行宮。

但見庭燎燒空,香屑布地,火樹琪花,金窗玉檻。說不盡簾卷蝦須,毯鋪魚獺,鼎飄麝腦之香,屏列雉尾之扇。真是︰

金門玉戶神仙府,桂殿蘭宮妃子家。

元妃乃問︰「此殿何無匾額?」隨侍太監跪啟曰︰「此系正殿,外臣未敢擅擬。」元妃點頭不語。

禮儀太監跪請升座受禮,兩陛樂起。

禮儀太監二人引賈政、寶玉等于月台下排班,殿上昭容傳諭曰︰「免。」

太監引賈政等退出。

又有太監引榮國太君及女眷等自東階升月台上排班,昭容再諭曰︰「免。」于是引退。

茶已三獻,元妃降座,樂止。退入側殿更衣,方備省親車駕出園。至賈母正室,欲行家禮,賈母等俱跪止不迭。

元妃滿眼垂淚,方彼此上前廝見。一手攙賈母,一手攙薛姨媽,三個人滿心里皆有許多話,只是俱說不出,只管嗚咽對泣。

李紈、王熙鳳、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圍繞,垂淚無言。

看了家人半日,元春方忍悲強笑,安慰賈母道︰「當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兒們一會,不說說笑笑,反倒哭起來。一會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來!」說到這句,不禁又哽咽起來。

薛姨媽等忙上來解勸,賈母等讓元妃歸座,又逐次一一見過,又不免哭泣一番。然後東西兩府掌家執事人丁在廳外行禮,及兩府掌家執事媳婦領丫鬟等行禮畢。

元妃因問︰「黛玉、寶釵、寶琴姊妹因何不見?」賈母啟曰︰「外眷無職,未敢擅入。姨太太也因是長輩,才得了準許。」

元妃听了,忙命快請。一時,黛玉、寶釵、寶琴等進來,欲行國禮,亦命免過,上前各敘闊別寒溫。又有元妃原帶進宮去的丫鬟抱琴等上來叩見,賈母等連忙扶起,命人別室款待。

執事太監及彩嬪、昭容各侍從人等,自有人款待,只留三四個小太監答應。

又有賈政至簾外問安,元妃垂簾行參等事。又隔簾含淚,謂其父曰︰「田舍之家,雖齏鹽布帛,終能聚天倫之樂;今雖富貴已極,骨肉各方,然終無意趣!」

賈政亦含淚啟道︰「臣,草莽寒門,鳩群鴉屬之中,豈意得征鳳鸞之瑞。今貴人上錫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奇、祖宗之遠德鐘于一人,幸及政家。且今上啟天地生物之大德,垂古今未有之曠恩,雖肝腦涂地,臣子豈能得報于萬一!惟朝干夕惕,忠于厥職外,願我君萬壽千秋,乃天下蒼生之同幸也。貴妃切勿以政殘年為念,懣憤金懷,更祈自加珍愛。惟業業兢兢,勤慎恭肅以侍上,庶不負上體貼眷愛如此之隆恩也。」

正說著,眾人就見賈薔闊步入內,其眉頭微微皺起,仿佛有些煩躁。

雖于禮不合,只周圍宮侍哪里敢攔?

似凶威滔天……

「皇貴妃安。」

賈薔與元春拱手一禮後,至一旁桌幾上拿起鎏金舞馬餃杯銀壺,往鴛鴦蓮瓣紋金碗內連斟連飲,一口氣連吃了七八盞。

黛玉差點沒笑出聲來,看向一旁寶釵,寶釵笑中卻帶了絲擔憂,不由哂然……

倒不是黛玉叛逆不敬皇權,而是听多了林如海、賈薔之言,對許多事有了她自身的認知。

賈母見元春並未有見惱之意,心里松了口氣,嗔怪道︰「不是說進宮去接皇貴妃?怎鬧成這幅形容家來?」

賈薔隨口道︰「上回听說駝女乃如同大補之藥,還無是藥三分毒之反效用,正巧听恪和郡王說,太僕寺新進了一匹駱駝,西域進貢來的,就和他去逮了一雙家來。」

賈母氣笑道︰「太僕寺是天家的,也是朝廷的,你們就去隨便逮?再說,今兒是甚麼日子,你不是說去接你大姑姑麼?」

一旁元春嘆笑道︰「若非今日薔哥兒和五皇子大鬧敬事房,還對大明宮總管太監戴公公動了手,今兒回來怎麼說也要到晚上了……」

賈母听了心驚肉跳,唬的不行,問賈薔道︰「你怎連皇帝身邊的人也打?這還了得?俗話說,便是打狗也要看主人才是!」

賈薔搖頭道︰「非我飛揚跋扈,只是那老狗平日里多在御前說我壞話。這次徹底撕破面皮,下次他再說我壞話,陛下就能知道,這老狗是懷了私心的。」

賈母搖頭道︰「話雖如此,可皇上保不齊還是要生氣……」

賈薔笑道︰「生氣了啊,主要是御史大夫韓大人氣壞了,我和五皇子一人挨了二十廷杖,不過也讓皇貴妃的鸞駕不必熬到晚上才來,早早就放行了。」

黛玉忍不住啐道︰「偏你好逞強!難道挨廷杖還挨上癮了不成?」

賈薔賠笑道︰「今兒果真是趁著這個機會,讓皇上知道知道那老貨是甚麼東西,看清他的真面目,不是為了意氣用事。」

寶釵悄悄拉扯了下黛玉,用眼楮余光示意她適可而止,今兒這日子,不適合小妖女興風作浪,大灑狗糧……

黛玉回過神來,果然見上方元春含笑的望著她,俏臉飛紅,不再多言。

賈薔逃過一「劫」,悄悄與寶釵飛了個感謝的眼神,寶釵只看了一眼後就偏開目光,以她的性子,卻不會在這個時候與賈薔眉來眼去……

他呵呵一笑,同賈母道︰「大姑姑幾百年難回一次家,眼下就不必講那麼些繁文縟節了,一家人有話說話,說完吃飯看戲游園子,好好高樂一天,晚上再送回宮。如今既然已經放開了宮禁,往後便宜了,就進宮請旨,爭取年年回家,一年能回二三回最好。」

元春都被逗笑了,道︰「若是一年能回來一回,就是天大的幸事了,豈敢奢望二三回?只一點,若下回再歸家,家中斷不可如此奢靡破費了。」

賈薔搖頭道︰「此事你同老太太說就是,我說簡便些,能居家常用的就好。她老封君只道我小氣,不肯花錢,她非要自掏壓箱底銀子來置辦。得,那我就隨了她的心意。也得虧如今用的人不敢再亂伸手,不然老太太的壓箱銀子花盡也未必夠。行了,你們在家好好說話,需要甚麼只管去要……」

听這話音兒,賈母忙道︰「你要往哪里去?這樣的好日子,難得闔家團圓,你也往外跑?」

賈薔道︰「你老當我願意奔波?這不是宣鎮的獻俘軍卒到了麼……我若不去,要不讓寶玉去?寶玉若去了,二太太說不得一高興之下,還能多吃兩碗飯。」

說罷,不理面色驟變的諸人,哈哈笑著揚長離去。

等賈薔走後,氣氛卻仍有些尷尬和凝重。

遲疑稍許後,元春還是問道︰「老太太,太太如今,到底如何了?我在宮里,隱約听說,母親被苛虐之極,飽受羞辱幾不能活……」

……

神京大都,九座高門。

或走糧道,或走煤道,或走水道……

而其中,將帥出征走德勝門,班師回朝,則走安定門。

此為出征得勝,歸來天下安定之寓意。

今日,宣鎮大捷之軍進京,隆安帝並文武百官,就在安定門城門樓上,受凱旋之師獻俘!

大燕宣府一戰覆滅草原八萬控弦鐵騎,斬獲無算。

是自太祖、世祖皇帝後,大燕數十年來最大的戰果。

繳獲金帳汗旗、國相金銀並草原左賢王之金劍,另外,各式萬戶旗、千戶旗亦各有十數面。

足以讓大燕宣諸武功,威加海內!

無數京城百姓在此元宵佳節之日,齊聚安定門外,一覽大燕之盛世武功!

而原本作為此次受降檢閱的絕對主角,賈薔卻因為狂悖恣意,毆打天子近侍,而被剝奪了萬眾矚目受人敬仰的機會,只能站在安定城門樓一眾君臣大佬的邊緣,看著宣鎮軍卒並朱雀營趙破虜老將軍,接受數以十萬計的百姓的歡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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