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李暄︰大哥,為了你,我們甚麼罪都認!

作者︰屋外風吹涼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神京,皇城。

太僕寺。

正衙中堂內,賈雨村端坐正中,眉頭緊皺。

心中真真是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能從金陵知府升任從三品的太僕寺卿,對于其官路前程而言,絕對是一次極大的飛躍。

天下四品官不知有多少,許多大州的知府都是四品。

但能從四品升至三品,哪怕是從三品的,屈指可數!

畢竟,文臣做官的究極目標,也不過是將那朱服換紫袍!

賈雨村也曾預想過,京中浪高風急,權貴雲集,官路運程不會如金陵時那樣自在。

在金陵時,因為有賈家和林如海的關照,只要不得罪江南巨室那幾家,日子過的簡直不要太舒服。

可他沒想到,來到京城升官後,日子會難到這個地步……

堂堂太僕寺卿,朝廷從三品大員。

按理說,這個品級的官員,也該算是高官了。

放在外省,是僅次于省內封疆三巨頭的頂級人物。

可在京中,卻似乎要處處賠小心,見人當孫子。

他要打交道之人,要麼是一品二品,要麼是超品。

就算是品級不如他的下屬,可人家背景深不可測!

背後不是和這個王府有牽扯,就是和那個公主府有皇親……

哪個都不是他能輕易招惹得起的。

最讓他心生不安的,則是賈薔對他的態度。

賈雨村做夢也沒想到,京城賈家兩座國公府,如今竟被一個「」字輩的小兒拿捏的死死的。

連先榮國太夫人史老太君,如今都鎮不住這位聖眷讓人嫉妒眼紅的少年武侯。

當初對他有舉薦之恩的恩主林如海,也因為此子,對他開始「另眼相待」。

原因,竟然只為了一個丫頭……

賈雨村郁悶的都想拿頭撞牆!!

當初那件案子他倒想公斷,可是因為賈政和王子騰來信,不得不偏判!

他才受了二人大恩,難道還能袖手旁觀,忘恩負義?

若如此,他連今天都走不到!

結果如今卻又因此事,讓賈薔遷怒厭惡,他到哪說理去?

說來賈雨村本也是有志向的,原指望能靠一身能為才學,搏出把禮絕百僚的青涼傘來。

可夢想是美好的,現實卻如此殘酷……

今日他被兵部再次相催,言辭也一次比一次不客氣,賈雨村當真擔心? 兵部那些武夫丘八? 會打上門來。

昨日他到底經不住壓力? 厚著面皮去求了句話回來。

可是話雖求到了? 賈雨村卻對于賈薔是否能扛得住此事,會不會言而有信管此事,心里著實沒譜。

他戰戰兢兢,唯恐行錯半步,就招來大禍,丟官抄家都是等閑? 怕是連身家性命難保……

這樣的事? 半年來他還見得少了?

正當他頭疼欲裂? 覺得前路艱難,命運多舛時,卻見一親隨滿面興奮難掩激動的急急行來,叫道︰「老爺!!」

賈雨村臉色陰沉? 他本生的腰圓背厚? 面闊口方,更兼劍眉星眼,直鼻權腮? 相貌堂堂? 一怒之下,更見威嚴,沉聲喝道︰「甚麼事,急急慌慌,成何體統?」

那親隨卻仍不減激動,道︰「老爺,出大事了!」

賈雨村見其行為有異,心知必有事發生,便問道︰「到底出了何事?」

那親隨忙道︰「老爺,賈家那位少年侯爺,今日在他西斜街的會館里,將趙國公府的小國公兜頭一通臭罵,指著鼻子說讓他上擂,要打死他,那姜林居然屁都不敢放一個就走了。更……更……」

賈雨村已經維持不住淵渟岳峙的氣度威嚴了,一下站了起來,眼楮放光道︰「竟有此事?!」

賈薔這番出手後,他豈不也有信心動手了?

就听親隨又激動道︰「老爺,還有更了不得的呢!那位寧侯將吳陽侯世子和睢陽伯世子一起叫上了擂台,然後使出絕頂了得的拳腳功夫,竟將二人生生打成殘廢,若非宣德侯董家世子求情,他直要將二人活活打死!兩家家將鬧起來,也全部被打斷腿丟了出去,這會兒整個都中都震動了!這位少年侯爺先斬了宰相的公子,如今連元平勛貴、兵部左右侍郎的世子也敢殺,今日趙國公府的小公爺要是上台,說不得也難逃一死!老爺,了不得!」

賈雨村倒吸一口涼氣後,眼楮放光道︰「好啊!好啊!我昨兒才去訴了苦,今兒就這般發作!厲害,厲害!」

親隨忙道︰「老爺,現在可以對那些下官們下鈞旨了罷?」

賈雨村卻忽地收斂笑容,道︰「還不行,還要等等看,要等到賈薔和那些人,分出個你死我活,見了勝負,咱們才好決定是否借勢行雷霆一擊,還是……」

話沒說完,他只緩緩搖了搖頭……

……

鳳藻宮,中殿前廣場。

賈薔和李暄都有些詫異,分明是隆安帝傳旨,居然會被帶到這里來。

賈薔看了眼前面帶路的太監,然後小聲對身旁有些神思不屬的李暄埋怨道︰「每次和王爺一起逛,必沒好結果,真是晦氣。」

李暄︰「……」

天家小五簡直震驚了,面容扭曲的瞪向賈薔,怒斥道︰「你要不要臉?!哪回不是你連累的爺?」

賈薔嘿的冷笑一聲,道︰「一會兒自有分曉!」

李暄氣的吐血,攥緊拳頭就想砸,賈薔提醒道︰「小心被你害的罪上加罪!」

李暄「哇哇」大叫兩聲,不過遠遠看到牧笛公公過來,還是強壓怒氣,閉上了嘴。

不過看到牧笛徑自朝他走來,李暄也楞了楞,問道︰「甚麼事?」

牧笛小聲道︰「一會兒娘娘訓斥起王爺來,王爺莫要做聲,讓王妃出口氣就好,王妃畢竟有身子。」

別說李暄,賈薔都怔住了,隨即痛心疾首的連連搖頭嘆息。

李暄懶得理會這球攮的落井下石,奇道︰「原來是邱氏進宮告狀來了?那怎麼是父皇派人將我們叫回來的?」

牧笛笑道︰「鳳藻宮的人哪里尋得到王爺和侯爺?」

李暄皺眉道︰「父皇還不知道賈薔犯的事?」

牧笛奇道︰「不知寧侯犯了甚麼事?」

說著,看向賈薔。

賈薔呵了聲,道︰「沒甚麼,懲惡揚善,替天行道罷了。多半不會驚動皇上,王安、王雲傷成那樣,不也沒驚動誰?」

李暄冷笑道︰「做你的美夢去罷!你且等著,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慘死在父皇廷仗之下,到時候,可別求爺救你!」

賈薔眉尖一挑,道︰「這叫甚麼話?王爺是在說皇上是非不明?哇,你膽子真的是太大了,簡直能包住天了!」

李暄生氣了稍許,隨即暴怒道︰「好膽!你球攮的敢罵爺是狗?!」

賈薔奇道︰「王爺何出此言?」

李暄大怒道︰「你還裝相,當爺不知道狗膽包天這個成語?」

賈薔無語稍許,問道︰「王爺莫非不知道膽大包天這個成語?」

李暄︰「……」

他再不多言,舉拳往賈薔砸來。

賈薔豈能讓他打得著,幾次閃躍,就到了中殿前,大聲報門道︰「臣賈薔,叩見皇後娘娘!」

未幾,尹皇後的身影居然出現在殿門門樓下,身旁還跟著大肚婆邱氏,正好看到李暄氣喘吁吁地沖來,拿拳朝賈薔砸來……

李暄和尹皇後四目相對後,高舉的拳頭打下也不是,松開也不是……

「喲!母後,您怎還出來了?」

到底是機靈些,眼見尹後目光愈發不善,李暄果斷滿臉堆笑,賠著笑臉問道。

尹後冷聲斥道︰「看你們到底胡鬧到幾時!!」

李暄忙解釋道︰「母後,是賈薔故意冤枉兒臣,惹怒兒臣,真不是兒臣胡鬧……」

尹後怎會听這種解釋,斥問道︰「那今兒邱氏的祖母過生兒,讓你去祝壽,怎連門都沒進?你們兩個還有沒有點譜?這樣大了,還一點不著調!」

賈薔忙正經解釋道︰「娘娘,您真誤會臣了。臣若不是在重孝,說甚麼也得進去叨擾一席。這樣的好日子,豈能不沾點喜慶?這不是怕進去讓王妃家里不高興麼?所以特意將禮送到門口,極上等的馬車,臣絕不敢給王妃娘娘臉上抹黑!」

邱氏聞言,緩緩點點頭淺淺道了謝後,又哭了起來。

李暄見了,腦門上的汗都快流下來了,忙對尹後道︰「母後,兒臣今兒真不是胡鬧!也跟岳丈解釋了,是為了看住賈薔!母後,您不知道哇,賈薔今兒差點連姜老公爺的孫子一起殺了!就算兒臣緊緊相攔,他還是殺了吳陽侯世子和睢陽伯世子!!」

尹皇後和邱氏二人聞言登時巨震,哪里還顧得上理會李暄那點破事,尹皇後絕美不見絲毫瑕疵的臉靠近,盯著賈薔一字一句問道︰「賈薔,你瘋了不成?!是誰給的你膽子,你好……」

不等尹後鳳顏大怒,賈薔唬了一跳,忙解釋道︰「娘娘,王爺這是在欺君……欺騙國母啊!姜林渾身上下頭發絲兒都沒掉一根,吳陽侯世子和睢陽伯世子在擂台上和臣對陣,雖受了重傷,可已經被宣德侯世子送回家去了,怎麼會死?那擂台原是武勛子弟較量武藝的地方,受傷是家常便飯。臣素來以為,訓練時多流汗多流血,哪怕多斷幾根骨頭,總比戰場上丟性命強罷?元平子弟才傷了幾人?臣這邊開國一脈子弟,傷的臉都爛完骨頭斷了一茬,也沒人說甚麼。將門虎子嘛,總不能養成姑娘。王爺不習武,所以不懂,瞎說的。」

尹後聞言面色稍緩,鳳眸盯著賈薔的眼楮,問道︰「果真沒死?」

賈薔連連搖頭道︰「怎麼可能殺人?臣素來本分。」

這話連邱氏都想笑……

然而沒等尹後將目光瞪來,李暄就趕緊道︰「母後,您听他哄你!吳陽侯世子吳朝陽五大三粗的,被賈薔罵的跟狗屎一樣,就因為吳朝陽和睢陽伯世子張德英把賈薔的兩個親隨王安、王雲的臉打壞了,他就把人骨頭一截一截打斷,哪怕不死,也必成癱子殘廢!您想啊,那吳陽侯和睢陽伯連大哥都敢頂,何等桀驁不馴的悍將?反正這一回,賈薔又捅了大簍子了!兒臣就是因為不放心才緊跟著,若不是兒臣,他今兒必殺那倆貨,他連兵部的生死箋都簽了!」

賈薔︰「……」

這小狗攮的太會告狀了罷?

見尹後又看了過來,賈薔苦笑道︰「娘娘,是吳陽侯世子和睢陽伯世子先不顧規矩,將王安、王雲兩人的臉打的稀爛。雖沒死,可也是讓人看不得了。臣……」

話沒說完,卻見大明宮太監熊志達急急過來,面色肅重,與尹後見禮道︰「娘娘,皇上有旨︰著恪和郡王李暄、寧國府世襲一等侯賈薔,即刻覲見,不得延誤!欽此!」

見這樣鄭重,尹後都擔憂起來,問道︰「皇上這會兒可忙完歇息了?何時用午膳?」

熊志達自然明白尹後在問甚麼,他面不改色道︰「回娘娘,萬歲爺正在乾清門召見吳陽侯孫萬千和睢陽伯張漢清。」頓了頓又道︰「趙老國公亦在。」

尹皇後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隨後怒視賈薔、李暄二人,斥道︰「瞧瞧你們做下的好事!!」

賈薔倒也光棍,站起身手,拱手對尹後道︰「娘娘放心,此事走到天邊,臣也佔著理!他們動手打人在前,生死箋也簽了,隨他們想怎樣!」

尹皇後氣笑道︰「幼稚!眼下九邊功臣才回京,皇上籠絡他們都來不及,你兩個親隨,也能和一個武侯一個伯爺的世子比?」

賈薔沉默稍許後,躬身一禮,道了句︰「臣頑劣,讓娘娘操心了。但此事,臣並不後悔。」

說罷,轉身大步往乾清門方向行去,熊志達緊隨其後。

李暄也忙同尹後行了一禮,跟了上去。

等三人離去後,尹皇後眉眼間有些凝重,也有些擔憂,不過沒一會兒,就見牧笛急急走來,小聲說了幾句,尹皇後聞言,面色古怪起來,問道︰「果真?」

牧笛也是臉上神情古怪,點頭道︰「已經被皇上招往乾清門了。」

尹皇後扯了扯嘴角,忽地「噗嗤」一笑,啐道︰「這兩個混帳,正經事不會辦,偏這樣的鬼點子多!」

……

「賈薔,你是不是有甚麼對策?」

趕往乾清門的路上,李暄小聲問道。

賈薔搖頭道︰「我能有甚麼對策?左右理不虧欠就是。」

李暄不信道︰「咱們出會館時,爺就看你和你身邊那個名叫商卓的嘀咕了幾句,他就走了。你敢說不是去準備對策去了?」

賈薔心驚這小子,別是面帶豬像,心中嘹亮罷?觀察力這麼明顯?

不過他當然不會承認,連連搖頭道︰「我需要甚麼對策?我佔著理……」

「咦?」

李暄沒再理這嘴硬的,忽地驚疑了聲,道︰「賈薔,你看前面是哪個……」

賈薔瞧過去,「嘖」了聲,眯起眼楮道︰「連寶郡王也來了?」

李暄嘿嘿一笑,道︰「賈薔,一會兒寶郡王要是訓斥咱們倆,知道該怎麼說?」

賈薔莫名︰「該怎麼說?」

李暄罵道︰「傻啊!吳陽侯和睢陽伯不是跟我大哥鬧的有些僵,不是很愉快麼?爺大哥要是訓斥咱們,你就說咱們是為了替他出氣!記住了嗎?走走!快,他看到咱們了!這樣說,」

……

「下官參見王爺。」

「大哥!」

李景有些奇怪的看著氣勢不大對的二人,分明做下了無法無天的混帳事,怎好像還似在表功?

他皺眉看著賈薔和李暄,沉聲斥道︰「你們兩個還知道死活不知道?」

李暄壓低聲音道︰「大哥,吳陽侯和睢陽伯兩個球攮的,幾次對你不敬,我和賈薔氣壞了!這一次,就給他們來個狠的!讓他們知道,天家不是好惹的!」

李景︰「……」

這位老大直接懵了,這他麼……

怎會繞到他頭上來了?

原本他還想借此機會,來和吳陽侯、睢陽伯緩和一下關系,家里那位老太監給他出的主意。

賈薔是肯定沒事的,林如海氣勢如虹,跟腳最硬之時,這等事雖大,卻傷不得賈薔根本。

所以,借賈薔刷一波聲望,有助于他在兵部打開局勢,也有助于他在元平功臣中立下好得形象。

今日之爭,早已非意氣之爭,牽扯到趙國公時,就已經是開國一脈和元平一脈的爭鋒了。

只要不是蠢貨,自然知道該站哪邊。

他也不怕得罪賈薔,因為有皇後和他親弟弟替他兜著底呢……

原本算計的好好的,可李景做夢都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樣官司!

如今他再在御前說出訓斥的話,豈非連他都要被拖下水去?

實在是……混帳!

見李景站在那說不出話來,李暄肚皮差點偷笑破,他沉聲道︰「大哥放心,此事弟弟和賈薔擔下了!絕不會露出半點口風,也和哥哥你絕不相干!」

李景聞言,狠狠瞪了兩人一眼後,轉身闊步離開。

等李景走後,賈薔目光異樣的看著李暄,道︰「王爺,你連你親大哥都陰?」

李暄罵道︰「你懂個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爺是防著我大哥糊涂,站錯了邊兒。天家的事,你真是狗屁不通!快走!唉,這一個個的,都不給爺省心!」

賈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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