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銀鞍白馬,貴比王侯

作者︰屋外風吹涼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鳳藻宮中殿廣場上,回蕩著李暄殺豬般的大笑聲,經久不衰。

賈薔面色則不大好看,剛才得意忘形了,被隆安帝一頓怒噴,前功盡棄。

前面一通乖巧機靈,都白費了。

當然,李婧懷有身孕之事,他原也沒想著能瞞過隆安帝。

當一件事,超過三個人知道,那一定守不住秘密。

再者,隆安帝想必對他也會愈發放心。

畢竟,自古以來,如賈薔這般連血脈子嗣都不在意,胡亂妄為的憨憨,屈指可數……

「王爺,差不多行了,你不也被罵了?有甚麼好笑的,你連自己也一起笑麼?」

賈薔被笑的郁悶,反口還擊道。

李暄笑聲戛然而止,瞪賈薔道︰「你還有臉說?爺還不是被你連累的!你說說,爺受你牽連,倒霉多少回了?還有,賈薔,今兒你犯了個極嚴重的大錯,你知道不知道?」

賈薔聞言一怔,見其滿面嚴肅不似頑笑,便問道︰「甚麼大錯?」

李暄沉聲道︰「你這是在請教爺?」

賈薔點頭道︰「是,是在請教王爺。聖人教誨,要不恥下問嘛。」

「……」

李暄跳腳飛踹,罵道︰「爺叫你不恥下問,爺叫你不恥下問!」

賈薔閃躲幾下,李暄白跳的氣喘吁吁,最後也撂開了手,道︰「爺真是沒見過你這麼笨的!先前咱們湊了百萬兩銀子的錢財,如今山東既然不需要賑濟了,難道還不趕緊要回來?先前見你一直賣乖,以為你心里有數,沒想到,你是為了帶你小妾去揚州……你這蠢貨,再吃爺一拳!父皇應對這艱難朝事,恨不得連覺都不睡,你還想帶著林相去南省逍遙自在?你這不是自討苦吃,還牽連到爺!看拳!」

賈薔單手擋下,皺眉道︰「和先生去揚州我當然知道不可能,就試一試……問題不在這,王爺,你的意思是……不能罷?皇上不至于黑了我那點銀子罷?」

語氣也有些拿不定。

李暄氣罵道︰「你爹才黑人銀子呢!只是父皇日理萬機,說不得就忘了這碼子事,萬一父皇過個一二年再還你,等你成親時當禮錢還你,豈不糟糕?眼下你出來了,咱們用銀子的地方不是更多?爺告訴你,爺開府這麼久,也就積攢了不到二十萬兩銀子,這回全填里面了。賈薔,你害苦我了!名聲讓你落了,爺卻連請女乃娘的錢都沒了,你得賠我!至少三個好的!」

「……」

賈薔︰「想甚麼好事呢?我還不知道去哪再找幾個好的呢!」

「噗!」

「哈哈哈!賈薔,你終于說實話了!」

賈薔不理這孫子,還是有些擔心起來。

一朝天子,果真能干出這樣的事來?

按道理不能,不過,隆安帝是窮苦天子,內庫里一直存不住銀子,暴富幾天就都拿出去賑災了……

還真說不準!

正好,里面二十萬是黛玉的,四五十萬是東府庫中積攢的銀錢和無數金銀器具家俬古董,幾代寧府人的私藏。

雖沒甚麼大用,可也沒誰敢私自去賣了換錢,因為賣祖業絕對是當下門第衰敗的直接征象。

在這方面,賈敬、賈珍都絕不敢為之。

大頭在兩姑娘這,隆安帝果真等大婚時才想起來,那可就讓人作難了……

「王爺,要不,你去提醒提醒皇上,如今山東都平了,是不是該還錢了?」

賈薔皺眉說道。

李暄看甚麼病一樣看著賈薔,道︰「你敢跟你……你先生要債?」

賈薔想了想,正要說甚麼,就見鳳藻宮總管太監牧笛過來,與李暄、賈薔見了禮後,看著賈薔還帶傷的臉,笑道︰「侯爺這遭可受罪了,連娘娘都跟著心疼呢。王爺、侯爺快里面請罷,娘娘和長樂郡主在殿內候著呢。」

賈薔點點頭後,側眸看向李暄,道︰「子瑜妹妹也來了?」

牧笛微微詫異,李暄笑罵道︰「你真不要臉,有能為當著我母後的面,也叫的這麼親近!對了,听說林相家的千金和子瑜表妹相處的不錯,你以後的日子好過咯!」

賈薔嗤笑一聲,不屑道︰「我是害怕老婆的?」

……

鳳藻宮偏殿,賈薔沉穩的與尹皇後見禮後,又與靜靜淺笑的尹子瑜微笑點了點頭,笑容虔誠……

那副尊榮,讓李暄連翻白眼!

賈薔自不理他,看向上面……

今日尹皇後著一身芥黃底滾邊金紅絲繡錦緞紗鳳圓領長袍,金秀輝煌。

精致到看不見絲毫瑕疵的絕世容顏上,雍容大氣之色,讓人見之便可想起四字︰

國色天香!

然而,在如此強大氣場下,坐其身邊的尹子瑜,靜若一朵初雨青蓮,竟並未被掩蓋住屬于她的色彩。

一身品月青竹緞繡玉蘭宮衣,配上淺淡澄淨的明眸,亦讓人見之忘俗,想起四字來︰

遺世獨立!

俱是人間絕色……

「賈薔,這次坐大牢,出來後可有甚麼感受沒有?」

尹皇後似笑非笑的看著賈薔,打量了他臉上的傷痕後,取笑道。

賈薔還沒開口,一旁李暄就忽地大笑起來,撞客了似的。

尹皇後蹙眉道︰「五兒,你又笑甚麼?」

對于這個幼子,旁的甚麼都好,獨愛笑這一點,她實在是頭疼。

愛笑本身是件好事,可是控制不住何時何地去笑,那就讓人頭疼了。

上回隆安帝發怒時大笑三聲也就罷了,當年太上皇還在,在九華宮訓斥其他皇子時,李暄也笑出聲來……

為了那事,李暄被好打一通,半月下不來床,是真的皮開肉綻。

就為這個毛病,太上皇大行出殯那天,隆安帝和尹皇後都沒讓這孽障去。

尹後實在擔憂,害怕這孽障在喪禮上給笑出聲來,那豈不是作死?

被尹皇後呵斥了聲後,李暄也不似面對隆安帝那麼惱,他眉飛色舞笑道︰「母後不是問賈薔出來後,有甚麼感想麼?兒臣知道,兒臣知道……」

「住口!」

賈薔面色驟變,對其斥道。

李暄住口個錘子,連神情身架都模仿起賈薔來,還故意抬頭望了望「天」,輕輕一嘆道︰「今兒的風,有些喧囂啊!」

「噗嗤!」

尹皇後掩口失笑,似牡丹花開,看著賈薔打趣道︰「賈薔,你還有這樣子的時候?」

賈薔看了眉眼彎起的尹子瑜一眼後,風輕雲淡道︰「娘娘必是知道,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的道理。亦必听過,西子捧心為美人,東施效顰為笑柄的……」

話沒說完,開始抵擋李暄的攻擊。

上面尹皇後對尹子瑜笑道︰「可看出此人的真面目了?」

尹子瑜抿嘴淺淺一笑,在左手邊榻幾上提筆書道︰「原是如此,未曾變過,挺好。」

贊起未來夫君來,亦不忸怩,落落大方。

尹皇後見之嗔道︰「怪道你大伯說,女兒都是嫁出去閨女潑出去的水!」

听聞此言,尹子瑜亦沒甚麼大的反應,只是側過臉去,望向賈薔。

賈薔也與李暄適可而止,老實了下來。尹皇後對賈薔道︰「你當街誅殺羅氏子的消息傳開後,子瑜她大伯,也就是本宮的兄長很不滿意。他素來沉穩厚重,最難入他眼的,就是輕三狂四的。得聞你恣意妄為,踐踏國法後,他甚至一度起了動搖你和子瑜親事的念頭。這才有了子瑜不顧身份,親往詔獄探你的事。你就沒甚麼想說的?」

頓了頓又補充道︰「不是對子瑜說甚麼,既然是她自己的選擇,想來你也早說了不知多少好話了,她願意,那將來的造化就看你們自己的了。本宮是問你,對于這一遭事,你有甚麼想說的?」

賈薔是明白人,略略思量稍許,就道︰「讓大老爺失望了,不過此事,臣自有臣之見解,日後必然會更加謹言慎行,路數卻不會改變許多。當日事即便重現,臣該殺之人,一樣會殺。當然,臣也能體諒大老爺的心思,不會不知好歹心生埋怨。畢竟,是人之常情。」

尹皇後聞言,深深看了賈薔一眼,道︰「難得,你在本宮面前,還算實誠。」

賈薔搖頭道︰「臣先生曾教誨臣,做人最忌者,便是自作聰明,尤其是自以為是的小聰明,這樣的人,必難成大事。所以無論在皇上還是在娘娘跟前,臣向有一說一,不會自以為聰明,能欺瞞甚麼。畢竟,天心難欺!」

「嘖嘖嘖嘖!哎喲喲,子瑜子瑜,你快看看,你快看看,快記住這張諂媚阿諛之臉!以後一定不能被他誆騙了去啊!!」

李暄在一旁怪聲怪氣的叫著。

賈薔冷笑道︰「王爺以己度人,自然以為我說這些話都是假的。」

尹皇後制止了李暄的反擊,笑道︰「得虧賈薔不是李暄的親兄弟,不然這一天到晚的,還不鬧翻天?好了,你今兒才剛出來,就不多留你了。」

賈薔正要告辭,卻听尹後又笑道︰「對了,差點還忘了件大事……」

賈薔抬頭看去,就見尹後讓牧笛取來了一個錦盒,打開後,里面是厚厚一疊銀票。

尹皇後笑道︰「先前皇上和本宮為了賑濟災民,憂愁苦悶,你和五兒一道湊了這一百萬兩的銀子,為皇上和本宮分憂解難,孝心可嘉。皇上這樣快就放你出來,也是受此感動。不然,原是打算等林相回京後再放人,也好給你一些教訓。這些銀子原是為賑濟災民籌措的,只是如今你先生以驚世之大才,一舉蕩平邪教妖人,安定了山東,又得了那麼些繳獲錢糧,足以賑濟山東,大慰皇上之心。如此,這銀子也就用不到了。

皇上讓人將從你家拉出來的金銀器具家俬古董全部按最高價算,折成銀子給你,也方便你用。眼下銀子比這些虛頭巴腦的值錢……本宮听五兒說,為了那漕運船隊,你花錢如淌海水一樣,掙的再多都不夠你敗家的……」

京城古董素來價貴,因為京城官員走動,三節兩壽孝敬上官,直接送銀子太落痕跡,也容易犯忌諱,所以送古董是不二法門,都中古董也因此價格高居不下。

可是今年不行,太上皇駕崩後,尤其是京察開始,古董的行情一落千丈!

一來從前收的人現在不敢收了,怕被查。

二來現在想送的人也不敢隨便送了,怕收的人第二天就被查,白送了……

所以,隆安帝讓按最高價補給賈薔,算是一種補貼。

賈薔心中贊了聲大氣敞亮,忙回道︰「娘娘,實不必如此!這些財物原是大房所有,日後皆為子瑜……郡主所有。不必……」

「再胡說,不止子瑜生氣,連本宮都惱了!」

話沒說完,尹皇後卻板起臉來,教訓道︰「難道本宮是貪圖你賈家錢財廣盛,才將子瑜指給你的?如今你也算知道子瑜,她難道是個貪財的?」

賈薔看了眼抿嘴淺笑的尹子瑜,放下心來,耐心解釋道︰「娘娘,當然不是因為娘娘和郡主,而是當初承爵時,原就定好了的事。大房的東西,臣不好動用……」

尹皇後好笑道︰「你若兼祧所娶別家女,自然是如此。誰讓你邀天之幸,娶得我尹家女?此事原是子瑜的主意,就怕你迂腐不知變通,才借了皇上和本宮的手來辦此事。林相爺家的姑娘自然是極好的,她舍得從家里取二十萬兩銀子出來給你用,子瑜難道就是小氣的?更何況,這原是你們賈家的銀子。」

賈薔不再多說甚麼,自牧笛手中接過錦盒,再度與尹皇後辭別,又問尹子瑜道︰「我先送你回尹家?」

尹子瑜微笑搖頭,尹皇後沒好氣道︰「子瑜體諒你,該去哪就去哪罷!賈薔,日後你敢辜負了子瑜,你與本宮仔細著!」

賈薔與尹子瑜對視稍許後,搖頭道︰「不會。」

「去罷!五兒留下!」

尹後擺擺手,又叫住了想跟溜的李暄。

一路無話,賈薔出了皇城,就見商卓並三十名親衛早牽著照夜玉獅子等在那里。

擺手免了他們的禮後,在皇城門前諸多來來往往的官員注視下,賈薔接過一件墨刻絲瓖灰鼠皮斗篷披在身上後,翻身上馬,回望皇城一眼後,在數十騎護從下,往布政坊方向打馬揚長而去。

有官員看著這一幕,不掩嫉羨的搖頭嘆道︰「嘖嘖!五陵少年,銀鞍白馬,貴比王侯……這都中的風,又變了!」

另一官員笑道︰「這才到哪?林相還沒回來呢,等林相回來後,這才是最頂尖兒的衙內公子,少年貴冑!林相這一回,算是立下社稷之功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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