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闖宮!

作者︰屋外風吹涼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留下賈芸處理秦家喪事,賈薔就護送著秦氏回府。

只是剛至寧榮街,還未至寧國府大門,就听到後面傳來一陣馬蹄飛踏的聲音。

賈薔勒馬,親兵列陣,商卓等如臨大敵般看著後面。

未幾,卻見十來個大內御林,護從著一黃門內侍騎馬飛奔而來。

一見這陣仗,賈薔心里一沉,果然就見那黃門連馬都未下,看到賈薔明顯驚喜一下,尖聲宣旨道︰「傳寧國府襲一等侯賈薔,即刻進宮!!」

……

大明宮,養心殿。

賈薔模不著頭腦的看著御案後面色鐵青的隆安帝,身旁不遠處站著寶郡王李景、恪懷郡王李曉、恪榮郡王李時和大氣都不敢喘的恪和郡王李暄,另一側,還有忠順親王李祐。

御案旁,尹皇後在輕抹眼淚。

「忠順王,你去安撫宗室,讓他們莫要傳謠信謠,義平郡王在景陵養病,明日宗室去看了便知。還有,麗太妃殉了太上皇,是她老人家自己的主意,朕還能攔著不成?」

此言一出,賈薔跪在地上,一股寒氣從尾骨升起,直沖腦門,後背一片冰涼,全身汗毛炸起。

麗太妃,端重郡王生母,殉葬了?

至于勞什子自己殉了太上皇這等鬼話,卻是一個字也沒人信。

「天家無親情」這句話,打前世起,賈薔听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可一直沒有一個直觀的概念。

當了今世,總算見到了甚麼是天家,但一直以來,都覺得天家其實挺重親情的。

不然,怎麼處處以孝治國治家呢?

隆安帝和尹後侍奉太上皇和皇太後,也頗為重孝。

為此,還不得不忍著田傅那樣貪得無厭的忘八雜碎!

誰知道,眼下卻見了真章!

麗太妃,是太上皇生前最寵愛的皇妃之一,為天家誕下二子。

除了皇十一子端重郡王李吉外,還有皇五子義恆親王李葉。

只是李葉和其他諸皇子皆不同,自幼由世祖朝一位太妃所養,受佛法燻陶,秉性中和,從不參與諸子奪嫡,甚至也不參與部務。

是朝野皆知的一位佛王,因為連子嗣也無,所以不為人所知。

並于隆安四年的時候,早早病逝。

賈薔嘗聞,麗太妃美色曾冠絕景初朝後宮,但即便如此,也從不恃寵而驕,奉皇太後甚恭。

即便景初朝諸皇子奪嫡時,時隆安帝尚為一孤王,不黨不群,誰也看不出他有奪嫡之心。

而義平郡王則與端重郡王是一伙的。

也並不影響麗太妃和皇太後之間的感情……

相處大半輩子幾十年的老姊妹情,和親人無異。

再者,麗太妃還是隆安帝的庶母……

就這樣給生殉了!

老實說,先前賈薔不得不應下尹家親事,後來相處日久,就漸漸淡忘了當初的一些算計。

再加上尹家對他極好,尹皇後對他也不錯,還有李暄……

種種聯系,讓他生出了和天家成為親戚的錯覺……

都有些麻痹大意了,甚至想著,碼頭上的船既然露餡了,或許不必再張羅了,一來實在麻煩,二來也未必需要。

如今看來,卻是實在天真!!

「賈薔!」

正當他心中暗驚時,忽地就听到上面喊他的聲音,賈薔忙應了聲,道︰「臣在!」

而後就發現,不知何時,忠順親王和寶郡王李景、恪懷郡王李曉、恪榮郡王李時竟已離去。

隆安帝面色不善的看著他,喝道︰「混帳東西!眼楮都要閉上了,還準備在這睡覺不成?養心殿上,還有讓朕叫兩次的臣子!朕也是見著了!!」

一旁李暄忍了又忍,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隨即又趕忙閉嘴,低眉順眼的站在那。

賈薔忙解釋道︰「不是,臣豈敢。只是方才臣一直沒被叫起,便在自省這些日子有甚麼事做差了,被皇上招來罰跪……」

「……」

隆安帝聞言滯了滯,方才沒叫賈薔起來,是一時忘了。

後面雖想起來,又想著干脆先給他個下馬威,讓他知道威重。

沒想到這混帳居然當面挑破……

隆安帝哼了聲,道︰「可自省出甚麼名堂來?」

賈薔請罪道︰「許是臣這半月來,在東城晝夜不停的清掃街坊,擾了一些官員的清靜,他們上折子彈劾臣,煩擾到了皇上?」

此言一出,連尹皇後都忍不住笑了聲,對隆安帝道︰「皇上說的沒錯,果真是膽大包天,恃寵而驕了。敢這樣同皇上說話的勛臣子弟,也就這麼一個。」

隆安帝卻道︰「朕可沒寵過他,論嬌寵,還是皇後嬌寵的狠,讓他愈發不知敬畏。」

尹皇後聞言,對賈薔道︰「賈薔,你可听到了,如今罪過都是本宮身上。你若再恃寵而驕,不好好為皇上,為朝廷做事,那本宮的罪過就大了。」

賈薔扯了扯嘴角,道︰「娘娘,臣不是表功,可近來為了皇上,為了朝廷,臣不僅瘦了,還黑了許多,連家門兒都少回了……」

「你這還不叫表功?」

尹皇後沒好氣道︰「哪個讓你親自下場去做那些事了?堂堂一個世襲侯爺,那樣尊貴。你可知有多少御史言官彈劾你不顧貴賤位格?彈劾你沽名釣譽的更多!要不是皇上看重你,替你壓了下來,只道你還小,想做些實事,豈有你好果子吃。一個武勛,在東城快成了聖人了,一點避諱也不知,還有臉子表功?」

隆安帝適時的冷哼一聲,賈薔還有甚麼法子,只能乖乖請罪。

心里嘆息一聲,先生林如海果然智深似海,早早就料到了這一樁難處。

太上皇良臣……

天道好還,真是一點沒錯。

太上皇欽賜這一表字,將他類比韓世忠,一舉擊退含三十年清望進京,壓制景初朝臣的韓彬,逼的隆安帝不得不貶黜數位新政干臣出京。

太上皇怕是想不到,今日隆安帝會用「太上皇良臣」這個名號,干下逼宮九華宮的事罷……

而賈薔自己,也因「太上皇良臣」而襲爵,還讓諸敵投鼠忌器,不敢對他下死手,佔盡好處。

卻沒想到過,今日會為此擔上何等的干系……

果不其然,等他請罪罷,隆安帝便說到正事︰「賈薔,太後因听信讒言,只當義平郡王已經薨了,還有麗太妃殉葬一事,也遷怒到朕身上。還有兩個時辰,宗室諸王、武勛親貴和文武百官,就要入九華宮與皇太後跪拜,而後才送大行皇帝去景陵,可太後至今不願接受跪拜。

幾位軍機大學士上折子,太後不理。宗人府宗正出面,太後不理。朕和皇後親自出面,仍見不到太後。

原本眼下朝野上下流言漫天,若是再鬧這麼一出,那今日太上皇大行,都未必安生。你是太上皇欽賜良臣,滿朝上下,獨你一人有此殊榮。難道你就忍心看著大行皇帝走的不安心?」

賈薔眨了眨眼,看著隆安帝道︰「皇上,臣自然願意為太上皇盡忠,可是臣在太後娘娘跟前說不上話啊!要不,還是請國舅田傅?」

隆安帝面上閃過一抹暴怒神色,咬牙道︰「若非這個混帳,事情焉能至此?」

尹皇後板正俏臉看著賈薔,道︰「賈薔,如今容不得你耍滑頭偷懶。你是太上皇良臣,有些事皇上做不得,本宮做不得,朝廷上的大臣們都做不得,你卻容易些。且你要記住,今日事,是本宮讓你做得。果真將來有人要翻舊賬,彈劾于你,你就往本宮身上推便是。」

這話,卻把隆安帝感動壞了……

「皇後!」

在其親母見不得他好,一把抹去母子情分後,還有一個女人能如此待他,隆安帝這個孤家寡人,當真心中有萬分感觸。

賈薔還能說甚麼,再往深里說,就是要埋禍了。

他看了眼正沖他擠眉弄眼的李暄,道︰「娘娘,臣對宮里的路不熟,能不能請恪和郡王陪臣一起去?」

李暄︰「……」

不等尹皇後回應,隆安帝就道︰「去罷,等忙完此事,你再和李暄一道,往國舅府走一遭,代朕探視一二。」

此言一出,尹皇後的面色微微變了變。

賈薔卻听的糊里糊涂,不過見隆安帝面色不大好,顯然是熬了不少夜,此刻肝火旺盛,不敢多言,和李暄一道出了養心殿。

……

「賈薔,你今兒跪那麼久,怎不像上回那樣叫苦了?」

養心殿外的廣場上,李暄樂呵呵的邊走邊問道。

賈薔不理會,他就忽地彎下了腰,在賈薔膝蓋上模了把,模到厚厚的一層裹膝後,登時大笑起來,道︰「好啊!賈薔,你學奸了!我就知道……唔!」

話沒說完,被賈薔隔著袖子拿手捂住了嘴。

不過讓他閉上嘴後,賈薔就立刻松開,害怕袖子沾上口水,太惡心。

然後他也在李暄膝蓋上拍了拍,果然,厚厚一層。

賈薔提醒道︰「王爺,咱倆誰也別說誰。」

李暄嘎嘎直樂,摟住賈薔勾肩搭背道︰「賈薔,你小子這些日子弄甚麼鬼呢?真當掃街的去了?我就不信,你有這份好心!」

賈薔不無埋怨道︰「王爺天生富貴,自然不知我這等升斗小民的苦。」

李暄氣笑道︰「你要臉不要臉,就你還升斗小民?」

賈薔解釋道︰「畢竟是當臣子的,雖蒙皇上器重我先生,可我本身要是不做出些名堂來,豈不連皇恩和先生的體面一並都丟了去。別的事又做不得,就選個好時機,做些賣力氣的活,免得旁人彈劾我尸位素餐就好。」

李暄樂道︰「我就知道,東城百姓到處夸你,必是你在弄鬼!快說說,怎麼做到的?」

賈薔嘿了聲,道︰「我麾下那麼多丁勇,當初都是坊間雄霸一方的青皮,讓他們正經打仗肯定拉垮,可讓他們鼓噪一些聲勢,那還不容易?我就讓他們回家,給各家婆娘孩子說,多夸夸我,替我揚揚美名!」

李暄差點沒笑死過去,二人說笑著出了西宮,卻不知這一幕,落在養心殿窗子後兩雙眼眸中……

「皇上,賈薔辦得成此事?」

待那兩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尹後不無擔心的問道。

隆安帝淡淡道︰「皇後放心,林如海的弟子,又怎會是庸輩。若當初他不是承爵,而是走科舉仕途,將來軍機處,都未必不會有他一席之地,可惜了。」

太平盛世,武勛貴則貴矣,其實所能掌握的權力,遠遠無法和宰執天下的軍機大臣,當朝相國相比。

而大燕軍權又都握在元平功臣手里,即便是賈薔,從目前來看,也沒有絲毫可能,與元平諸多在軍中打熬了幾十年的大將競爭軍權。

所以……

「就讓他和小五交好,當一世富貴侯爺罷。一個富貴王爺,一個富貴侯爺,真論起來,倒比朕還享福。」

听了隆安帝之言,尹後笑道︰「誰說不是呢,尤其是過了今夜,他想不當個富貴侯爺,也難了……」

……

九華宮。

偌大一座宮殿,卻不見幾個宮人。

處處白燈白綾,讓人心里有些得慌。

看了看前面引路的四個持燈內侍後,賈薔小聲問李暄道︰「王爺,再怎麼說,九華宮里的這位也是皇上的生母皇太後,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原先太上皇在時,也沒听說鬧這麼僵,不應該啊……」

李暄干咳了聲,也是壓低聲音道︰「還不是為了權利二字鬧的……」

賈薔沒明白,道︰「太後要甚麼權利?還想干政不成?」

李暄嘖了聲,道︰「太後娘娘受義平郡王和田傅那蠢貨的挑唆,還有麗太妃和宗室一些人的糊弄,就想著太上皇大行後,也要維持原先的情況,就是,我父皇做甚麼決定,都要來九華宮這邊請示請示……」

賈薔聞言無語了好一會兒,道︰「太後懂國事麼?」

李暄嘿的一笑,道︰「人家說了,皇上來請示,太後只說一句話,走個過程罷。」

「甚麼話?」

賈薔問道。

李暄道︰「太後只會說︰‘一切按照太上皇時候的法子辦就是’。」

嘖!!

賈薔聞言冷笑兩聲,道︰「怎麼可能?」

李暄聳了聳肩膀,道︰「太後覺得很可能啊,也覺得很有道理。她老家也想繼續至尊至貴下去,天家嘛……賈薔,你想好怎麼辦沒有?」

賈薔輕輕呼出一口氣,道︰「還能怎麼辦?直接說唄。」

……

九華宮,壽萱殿。

田太後震怒的看著闖入殿內的賈薔和李暄。

她已經明言告訴宮人,不願見任何人。

而這二人,竟然仍敢闖進來,並支走了所有的宮人。

田太後心中一陣冰涼,她都不能明白,事情為何會到這個地步。

那個對她和太上皇畢恭畢敬了幾十年的皇帝,為何在太上皇剛剛駕崩後,轉眼間就變出了惡狼一樣狠毒的面容。

先前她還被皇帝、皇後說服,太上皇是自己煉丹出錯才駕崩了,可現在再看看,哪個信?!

她再沒想到,竟生出了一頭惡狼!

而眼前這二人,一個是惡狼的狼崽子,一個則是他的狼爪子,都不是好人!

她就不信,這兩個,莫非還是來送白綾毒酒的?

看著田太後怨毒陰狠的眼神,李暄一句話都不敢說,許是也不願說……

賈薔則負手而立,輕輕嘆息了聲,道︰「太後娘娘,義平郡王在景陵染了些風寒,所以不能回來,在梓宮前迎駕太上皇。卻不是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歹人所說,是出了事。今天送行大行皇帝後,就會有車馬親自拉了王爺回宮,到您面前見您,可行?」

見田太後一言不發,只是死死的盯著自己,賈薔雖覺得有些冷,卻還是說道︰「太後娘娘,您這樣做,很容易讓人以為義平郡王真的出了事。不止義平郡王,臣听聞,連國舅爺田傅都病了。您就不怕此事為奸人所趁,弄假成真麼?」

田太後聞言悚然而驚,李暄這時開口道︰「皇祖母,十四叔真的只是輕癥,太醫去了,說是並不要緊,調理調理就好。倒是國舅爺那邊,確實有些不當。父皇剛還說了,一會兒讓孫兒和賈薔去國舅府上,代父皇探視一二呢。」

太後聞言,遍體生寒,驚怒道︰「好狠,好狠毒的心!那是他的親弟弟,那是他的親舅舅!!」

賈薔道︰「是啊,義平郡王是皇上的親弟弟,田國舅也的確是皇上的親舅舅。皇上也未曾薄待過他們,都給太後娘娘您許過諾,一個封親王,一個給了一百萬兩銀子,太後您還想怎樣?您只記得義平郡王是皇上的親弟弟,田國舅是皇上的親舅舅,您老有沒有想過,您老還是皇上的嫡親娘親!如今那麼多奸臣歹人想要為難皇上,算計皇上,恨不能將皇上拉下皇位,太後您這位生母皇太後,怎麼就沒想過皇上的難?義平郡王是您的親兒子,田國舅是您的親弟弟,那皇上難道不是您的親兒子?緣何這般厚此薄彼?」

「你……你大膽!你在指責哀家?叫皇上來,哀家倒要問問,這算甚麼臣子!還有沒有王法?」

田太後被賈薔一番話說的面紅耳赤,答不上話來,便開始以身份壓人。

李暄都有些擔心,畢竟太後都好幾天不肯見皇上了,這會兒忽然要見人,果真請了隆安帝來,賈薔怕是要挨一頓狠的。

卻不想就見賈薔躬身一禮後,對田太後道︰「太後娘娘想要懲治臣,再簡單不過。一道懿旨,臣生死可定。只是,今日大行皇帝若是殯禮難成,走的不安,臣這個太上皇良臣,更是雖死難安,愧對上皇!不過,真到那個時候,鬧出事的義平郡王和挑唆惹事的田國舅,怕是想好死都難!!臣萬死懇求太後娘娘,三思而後行!」

說罷,起身大步離去。

目瞪口呆的李暄方回過神來,匆匆忙給太後行了一禮後,追了出來。

真是,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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