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傳信

作者︰屋外風吹涼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待尹皇後領著五皇子恪和郡王李暄往大明宮而去後,端妃茹氏和周貴人都奉承起元妃道︰「貴家那位少年侯爺,果真好大的能為。」

賈元春笑了笑,道︰「哪里是他有甚麼能為,不過是天恩浩蕩,皇上和娘娘寵著他罷了。」

端妃茹氏笑道︰「這便是最大的能為了,天底下勛貴子弟雖不說多如過江之鯽,卻也不在少數。能如此得皇上和娘娘法眼的,難道還有第二人?」

周貴人也笑道︰「何止入皇上和娘娘法眼,便是太上皇,也欽點其為良臣呢。喲,說起來,果真和娘娘家的那位嫡親佷女兒有緣,那位不也是既得皇上、娘娘的喜愛,也得九華宮里太上皇、皇太後的疼愛?」

茹氏羨慕道︰「賈家有這一雙人兒在,還這樣年輕,百年富貴可期。」

賈元春聞言笑道︰「都是托天家隆恩罷!」

雖如此言,可元春心里還是滿心歡喜。

宮里人最是會察言觀色、捧高踩低,賈家人爭氣,連她也跟著沾光。

元春打定主意,回頭再書信一封回去,勸她母親,還是好好和東府相處為上。

……

大明宮,養心殿。

見尹皇後帶著縮頭縮腦的李暄進殿,隆安帝停下朱筆,先是冷哼一聲,瞪了李暄一眼,將他唬個半死,然後方對見禮的尹皇後道︰「皇後免禮,怎和李暄往這邊來了?」

尹皇後笑道︰「皇上,臣妾實在耐不住五皇兒的央磨,又不能擅自做主,便帶他過來,讓他自己同皇上說。」

隆安帝皺起眉頭看向李暄,目光漸漸鋒利,喝道︰「甚麼德性?畏首畏尾,哪里還有一點宗室郡王的樣子?」

李暄賠笑道︰「皆因父皇龍威太盛,兒臣見之心生大敬意所致。」

隆安帝懶得與他掰扯,問道︰「甚麼事?一天到晚沒個正形!」

李暄忙道︰「此事是正事,父皇,兒臣想請賈薔到內務府幫兒臣。」

隆安帝聞言,眼神一下深沉了下去,不過隨即又恢復正常。

這個荒唐兒子,他心里還是有數,不至于此。

但他還是厲聲斥道︰「迷了心了!皇子公然結交領兵大將,你想干甚麼?」

李暄當時就懵了……

五城兵馬司指揮,也叫領兵大將?

見他這般,尹皇後忙笑道︰「如今可死了心了?」又對隆安帝笑道︰「還是皇上聖明,臣妾都沒想到這一處。早知如此,在鳳藻宮就攔下他了。」

隆安帝點了點頭,道︰「不過是提點一下這孽障,皇後不必擔心。」

又問李暄道︰「你尋賈薔甚麼事?」

李暄便將先前在鳳藻宮那套說法說了出來,隆安帝擺手道︰「賈薔不過是走了運道,不知從哪得了些方子,你還想將他的方子貪去不成?再者,他那套脾性,到了內務府,不定惹出多少事來。這個混帳東西,沒一日不給朕尋些麻煩的。」

尹皇後見隆安帝皺起眉頭來,奇道︰「賈薔又惹是非了?他這也太能折騰了……」

隆安帝捏了捏眉心,道︰「今日有科道言官,彈劾他自承爵以來,不顧上一任寧國襲爵人賈珍停棺家廟,更苛待寧國公賈演嫡孫賈敬,這賈敬還是賈薔承嗣寧國認下的祖父。至于賈珍之子,也快被虐待死了……」

此事,還真有些符合賈薔嫉惡如仇的性子。

但是,與孝道不合,果真計較起來,賈薔怕有天大的麻煩。

尹皇後聞言也眯了眯眼,道︰「皇上何不將賈薔宣進宮里,讓他自辯?」

隆安帝擺了擺手,道︰「這種事,自辯有甚麼用?朕已經打發人去賈家看了,果真如此,那少不了他的苦頭吃……」

涉及孝道,又被科道言官給彈劾了,便是他這個天子,也無法維護甚麼。

果真坐實了,少不得丟官削爵之責。

正當尹皇後蹙起眉心來,想說些甚麼,忽見一黃門自殿外入內。

跪于殿中,先與隆安帝和尹皇後見罷禮,然後捧著一疊紙箋奉于頭頂,道︰「萬歲爺,奴婢奉旨前往賈家傳旨探查,寧侯賈薔親自引著臣去見了東路院的賈蓉,賈蓉房間內有專門請的兩個郎中照看著,病案醫囑按日記錄,奴婢也都看過了。另院內還有四名嬤嬤,四名丫鬟,一天十二時辰日夜輪班照顧,不曾斷過人。賈珍遺孀尤氏、賈蓉妻秦氏,也都被善待。」

听聞此言,隆安帝和尹皇後面色都微微舒緩下來,隆安帝問道︰「那賈敬和賈珍怎麼回事?」

那黃門道︰「昨日賈敬領了玄真觀十三名道人,強闖寧府內宅,要在內宅修一座七層摘星樓,供他參悟天道。寧侯賈薔便請了榮府榮國太夫人,並賈家兩位代字輩的族老出面相勸。勸之不听,寧侯大怒,就派兵將玄真觀給查抄了,一應道士都下了大獄。而後開了宗族大會,歷數賈珍大罪,將他逐出宗族,族譜除名。賈敬也被三位族中族老,申斥荒唐不堪,令其閉門思過。奴婢也前去看了,衣食嚼用供給上,未曾短缺。另,寧侯讓奴婢將賈族榮國太夫人、兩位代字輩族老,並闔族三百余人親兵簽名的宗族露布帶了回來,以作辯證。」

隆安帝卻是連看都未看,擺了擺手讓戴權帶著這黃門去武英殿,將這些給軍機處幾位大學士看。

等兩個內監走後,隆安帝對尹皇後道︰「這個賈薔,讓林如海調理的愈發精明了。」

尹皇後笑道︰「是不錯,不過也不算甚麼。賈敬回城鬧事,以賈薔的聰明,不難想出背後有人弄鬼,說服榮國太夫人並兩位族老出面,不算難事。只是……」頓了頓,尹皇後鳳眸中不掩精光,道︰「這幕後之人,還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隆安帝嘿的冷笑了聲,卻未多言。

他手里掌著的大部分力量,都布置在李向、李吉那一伙兒景初朝興風作浪的上一代皇子周圍,密切關注,不敢有半分大意。

其他的地方,難免就疏漏了些。

不過,也有了些眉頭了……

至于幕後之人挑唆賈敬回城的勾當,在隆安帝看來,簡直小家子氣的讓人瞧不起!

此等豎子,也配妄想大寶?

簡直可笑,可悲!

……

出了大明宮,戴權看著緊緊跟隨他後面的年輕小黃門兒,笑道︰「都道寧侯年歲不高,但出手最是大方。海公公這次得了差事,往寧府宣旨,可得了甚麼好東西不曾?」

那年輕小黃門兒忙賠笑道︰「總管老公面前,小的怎敢稱公公?」說著,從袖兜里掏出了三張銀票,奉給戴權道︰「寧侯果真大方,出手就給了三百兩銀票,小的福分薄,擔不住,孝敬給總管老公!」

戴權瞥了眼,輕笑了聲,從三張百兩大龍銀票里挑出了兩張,聲音陰柔的笑道︰「小海子倒有眼力見兒,往後自有你的前程。」

海公公聞言大喜,道︰「全憑老公提攜!」

戴權笑了笑後,嘖嘖嘆道︰「寧侯還真是豪富啊!」

心里盤算著,是不是去問這位新貴,借些銀子……

不過,眼下不是時候,眼下這位少年侯爺勢頭太盛,他也要顧忌著。

但俗話說得好,花無百日紅,哪有人能一輩子走的順風順水?

就慢慢等著吧,早晚的事罷了……

……

榮國府,榮慶堂。

高台上,賈母看著賈薔,有些緊張道︰「宮里天使走了?」

賈薔笑了笑,道︰「走了。」

賈母又道︰「果真有[ ]人告你了?」

賈薔點點頭,道︰「要沒人在背後挑唆,東府太爺如何會突然回府?」

賈母含怒罵道︰「這起子陰險小人!你可知,是甚麼人動的手腳?」

賈薔笑了笑,道︰「如今牢里正在審問玄真觀的道士……」

說罷,目光落在賈母身旁不遠處交椅上,一位仙風道骨的道士面上,問道︰「這位是……」

賈母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道︰「你怎連他也不認得了?罷了,你必是與我裝糊涂打擂。我也不同你打這個擂,實話實說了,這位神仙今兒便是來為玄真觀那些道士求情的。你多少賣我一個老臉罷……」

賈薔笑了笑,一旁賈政介紹道︰「薔哥兒,這位真人便是當日咱們榮府老國公的替身,曾經太上皇御口親呼為‘大幻仙人’,如今現掌‘道錄司’印,又被當今封為‘終了真人’,現今王公藩鎮都稱他為‘神仙’,和咱們賈家的關系素來親近。」

賈薔點了點頭,問道︰「張真人,是為玄真觀來求情?」

張真人早已打量過賈薔多回,此刻聞言,沒有直言,而是驚嘆道︰「無量天尊!侯爺當真好福相啊!難得,實在難得!」

賈母感興趣,忙追問道︰「此言怎麼說?」

張真人笑道︰「侯爺生的眉飄偃月,目炯曙星,雖不及堯眉舜目,卻也是王侯貴相!再看其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鼻如膽懸,目若朗星,口似涂朱,牙排碎玉,齒如貝列,面如古月生輝,臉似淡金鍍容,眉似利劍入鬢,鼻正口方楞角分明,玉樹臨風,風度翩翩,英俊瀟灑,儀表堂堂……諸位不要笑,非貧道恭維,這等相貌,非胸中有大忠正,真正忠于社稷黎庶之忠良,絕難生此形容。便是到了九華宮、大明宮,太上皇和當今聖上面前,貧道也敢打此包票!」

賈薔再度感慨,這些久在權貴中打磨圈的人,恭維起人來,當真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以他素來听不進浮夸贊揚的心態,如今听起來居然覺得不刺耳……

他思量稍許,緩緩道︰「老真人且放心,兵馬司衙門不是龍潭虎穴,是講道理之處。大部分玄真觀道士,今天就能放歸。小部分確實藏了奸,或是違背律法的,罪輕者輕罰,罰完即可歸。只是果真有罪重者,卻放不得。」

「這……」

張真人遲疑了下,卻還是打了個道禮,道︰「如此,貧道就代玄真觀祖師,謝過寧侯了。不過貧道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賈薔道︰「當然可講。」

張真人道︰「貧道也是受人請托,旁人知道貧道與府上關系,才再三央求,故而不得不來。但除了貧道外,據說還有人求到了龍虎山天師府。龍虎山封山三十載,去歲才再度開了山門。今歲大天師奉詔入京,進了九華宮。連貧道也沒想到,玄真觀還有這等根腳。貧道和賈家關系不比旁家,又素得太夫人並諸位老爺的禮遇,得了這個信兒後,還是想著上門相告,侯爺心中當有數才是。」

說罷,張真人不顧賈母等人挽留,告辭飄然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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