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想甚麼來甚麼!

作者︰屋外風吹涼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林府後宅,中堂。

紫鵑、雪雁奉了茶上來後,南安太妃看著堂上家俬陳設,嘖嘖笑道︰「世人只道林大人乃世之名臣,清正無私,卻忘了林家祖上亦是四世列侯,根基富貴。听說昨兒皇後娘娘連她自己的鳳輦都送來了,論起門第來,姑娘日後到了賈府,那算是下嫁了。」

這話黛玉就不好接了,梅姨娘笑道︰「家里並不講究甚麼高門嫁女,只要品性好就好。薔哥兒是我們老爺親眼相中的,當時連爵位也沒承,房屋也沒一座呢。」

盡管黛玉和賈薔算是兩情相悅,但這話卻不能對外說。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天道的年代,兩情相悅反倒成了私相授受。

南安太妃也並無許多話能說,到底不熟,問過林如海身子康健,又將沖撞了黛玉車駕的賊子罵了一罵後,就道︰「這世人呢,沒被揭下那層面皮前,誰又看得透誰好誰壞?我素來不與小門小戶的人來往,只願與世交親近。不是我老婆子眼皮子淺,嫌貧愛富,實是除了那些相交幾輩子的老人外,我也認不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她們這樣的,就不伏氣,偏愛逞能,如今惹出了禍事來,又勞我這張老臉出來討人情。」

黛玉聞言,又看了那面色慘白的婦人一眼,笑道︰「太妃娘娘,可有甚麼要我做的事,但凡我能辦到的,你老只管言語就是。」

南安太妃聞言,喜道︰「哎喲!前兒你將那寶鼎香爐獻給皇後娘娘時,我們就道你這孩子極是聰明,生的這樣好也就罷了,連處事都有大氣,心中藏著大智慧,真真是難得!沒想到,果真如此爽利,倒不像是嬌嬌弱弱的性子,這樣好,這樣好啊!這樣子,往後掌著那樣大一座國公府,才更讓人稱道!」

黛玉紅了臉,南安太妃笑道︰「好了好了,我也是老悖晦了,把將來的事拿到現在說!好吧,我就賣一回老臉,跟姑娘求個體面。是這麼一回事……」

說著,指了指那年輕婦人,道︰「這原是我娘家嫡親佷孫女兒,後來我見她性子好、顏色好,針黹女紅甚麼的,樣樣都不賴,就將她指給了王府的長孫,當了我的孫媳婦。她過門後,事事妥帖,孝順舅姑,也算給我掙了臉。只一點,就好禮佛。倒也不是為她自己,連我的,帶她公婆的,還有她夫君的,再加上她幾個大姑子小姑子小叔子的,都在藥王前供上了海燈,一天光燈油就施舍出去幾百斤。府上見她如此,雖靡費些,卻也只當她純孝。

可惜啊,原本是好事,沒想到她常進貢的藥王廟卻出了事。今兒一大清早,藥王廟被人抄了,居然抄出個婬窩子來!半個神京勛貴圈都炸了鍋,藥王廟里供香油的,何止我們一家?便是宗室里的親王府、郡王府、國公府都有不少!可咱們這樣的人家,最難管的就是閑言碎語,嚼舌根子的總不能果真拿剪子剪了她們的舌頭去?偏我這孫媳婦是個淺心窩子,才听了幾句風言風語,還是剛生了孩子的,就要去尋短見。真真是不孝啊!」

黛玉、梅姨娘聞言都唬了一跳,才知道這面色慘白的年輕婦人,居然剛生完孩子。

黛玉疑道︰「這事,並不算事罷?藥王廟?我記得,那馬道婆還是寶玉的寄名干娘呢……」

南安太妃苦笑道︰「要不我怎麼上門來?我都派人往賈家打听過了,因為寶玉的那塊通靈寶玉被摔碎了,馬道婆上門去賣弄,說是那玉是給姑娘擋災才碎的。誰想東府侯爺來了後,將她的老底兒都掀出來了,又派兵抄了藥王廟,這才抄出這個婬窩子來。」

黛玉聞言差點傻眼兒,甚麼,寶玉那塊通靈寶玉摔碎了?!

梅姨娘見她楞在那,便接過話來,笑道︰「既然如此,那才更該放寬心才是。不過一個下三濫的江湖術士,即便是胡作非為,招惹的也都是底下亂七八糟的人物,咱們這樣的人家縱然被其蒙騙,也不過是心向佛祖,和那些齷齪事原沒干系。」

南安太妃聞言大為動容,道︰「若果真世上都是姨娘這樣的明白人,那哪里還有這麼多煩心事?她就不是個明白人!」

南安太妃的娘家佷孫女兒聞言,慘然泣道︰「老祖宗只這樣說,可這等腌事沾到身上,又豈能置若罔聞?若只往我身上潑髒水倒也罷,她們還將那些髒事牽扯到鏞哥兒身上,我便只能以死證清白了……」

原來,今天南安郡王府也發生了樁上吊事……

梅姨娘話鋒一轉,嘆息道︰「此話倒也有理,事情沒落在自己身上,都說的輕巧。」

這同情的話,立刻得了年輕婦人極大的感激。

這時黛玉才緩緩回過神來,心里在想賈家不知鬧的怎樣翻破天,又想起先前太太王夫人對她已別有眼色,這次事後,怕愈發不能親近了……

不過,也只是惋惜罷了。

黛玉看了眼南安太妃的孫婦,問道︰「太妃娘娘,可有甚麼讓我辦的?」

南安太妃笑道︰「只想讓姑娘在寧侯跟前求個體面,若是能讓他出具一份文書,說那馬道婆供出的人名里,沒有我南安郡王府的人即可。」

說著,又從袖兜中取出厚厚一疊銀票來,看到這個,黛玉忙道︰「太妃娘娘,不過是小事,這個卻是萬萬使不得的。」

南安太妃笑道︰「姑娘想左了,並不是給的封口費。若果真如此,豈不此地無銀三百兩?果真沒甚麼,才敢開這個口,不然早就報個暴斃送到官府去了。」

這話說的她孫媳婦感到一陣身寒,卻也不敢說甚麼。

黛玉不解,道︰「那這是……」

南安太妃嘆氣道︰「前兒我才得知,原來家里有孽障打著王府的名頭,在戶部借了二萬兩銀子。一直也不敢說,後來戶部追繳清空的文書送到府上來,才知道有這麼回事。今兒我將銀子帶來,替他還了這份虧空。一碼歸一碼,此是公,求人情是私,並非一回事。」

雖如此,黛玉還是感激,起身福了一禮,被南安太夫人拉住,笑道︰「若果真侯爺不方便出這個公文,能給句準話也好。」

黛玉正經道︰「怎不方便呢?事涉府上少女乃女乃的清譽,便是不方便,也該方便才是。」

一旁梅姨娘听了,眼中不掩激賞。

南安太妃自然大喜,道︰「好啊!果真是好姑娘!回頭得閑了,一定要往王府多坐坐。今日忙,我就不多留了。記得,回頭得閑了,一定要來王府多坐坐!」

黛玉自然答應下來,然後和梅姨娘一並送了太妃到二門,待見二人上了馬車,才轉向了忠林堂。

忠林堂內,林如海也一直在等著消息。

見她二人進來,還有些好奇道︰「怎這樣快?」

梅姨娘笑道︰「咱們姑娘真是個好姑娘,連料理家事接待外客都這樣妥帖!連太妃娘娘都說了,往後去了國公府,都要算是下嫁了!」

黛玉不依,嗔道︰「姨娘快莫說了!」

林如海微笑頷首,問道︰「可是有甚麼事?」

黛玉便將事情說了遍,最後仍感慨道︰「小時候寶玉見天摔那玉,一哭鬧就摔,我原以為摔不壞呢。沒想到,如今竟摔碎了。老太太、太太不定哭成甚麼……爹爹,薔哥兒查抄了那藥王廟,可有甚麼干礙沒有?」

林如海卻是眼眸隱隱發亮,面色甚至有些古怪,道︰「清白文書?這個南安太妃,還真會想主意!了不得……至于干礙?薔哥兒是個有福運的,真真是,想甚麼,就來甚麼。連爹爹我,都跟著沾些光呢,能有甚麼干礙?」

黛玉雖不大懂此言深意,可看到林如海先前緊皺的眉頭都舒展了些,也不由開心起來,抿嘴笑道︰「那就將此事打發人去告訴他?」

林如海呵呵一笑,點了點頭。

但這件事,他第一個要上報上去的,卻是宮里。

挾如此多達官貴人的陰私之事為底牌,豈是能妄為的?

不率先上奏宮里,那才是種禍之舉……

……

東城兵馬司衙門。

賈薔看著怒氣沖沖,可又帶著點討好神情的鐵牛,輕聲道︰「姐夫,趙生的兒子被人綁了,威脅他做事,他這樣做,我能理解,可是,無法原諒啊。」

鐵牛身後,一個看起來很粗糙的漢子被打的遍體鱗傷,此刻卻滿臉絕望,跪在地上拼命磕頭。

他磕頭不僅是想求原諒,更想讓賈薔幫他救回他的兒子。

鐵牛回頭一腳把他踹翻,罵道︰「頭磕毀了有個屁用!」

又回頭巴巴的看著賈薔道︰「薔哥兒……大人,該打就打,往死里打都成,這王八不怕死。只是,能不能先把他家小崽子給救回來?」

趙生一個大男人,哭成了淚人,臉上血和淚再加上鼻涕弄成了一團。

他的事不好辦,處置不好,會影響軍心。

誰家還沒個親人?

果真他們的兒子閨女被人綁了,難道也只能認死?

可輕易放過,又會影響軍法。

連這種反叛大罪都不治罪,往後也別帶軍了,回家養孩子去罷。

所以,趙生之子可以救,但趙生之罪,不可寬恕。

看著鐵牛和趙生,還有不遠處的高隆、商卓並一眾兵馬司的丁勇,賈薔微微皺起了眉頭,聲音不輕不重道︰「你知道你最大的錯誤是甚麼嗎?」

趙生聲音沙啞哽咽道︰「侯爺,小的不敢當個反叛肏的,小的知道錯了,也願意領死!只求侯爺出手,救出狗子……」

賈薔擺手止住他繼續磕頭,道︰「錯,你最大的錯,是不應該不相信我,不相信衙門里一起經歷過生死的弟兄!你如果最先就來將此事報我,你兒子此刻都回來繼續在街上頑耍了,你居然相信敵人的話,何其蠢也!」

趙生只是磕頭,滿臉悔恨,鐵牛嘿嘿笑道︰「大人有好法子?」

賈薔心里一嘆,他有個雞毛好主意,他又不是神……

正當思索該如何解圍時,忽听丁勇前來傳報︰布政坊林府派人來有急事求見。

賈薔借勢先避開鐵牛和趙生,也好思索思索,到底該如何救回趙生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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