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出家

作者︰屋外風吹涼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賈政、王子騰、寶玉得聞薛蟠醒來,便趕了過來。

賈赦、賈璉則仍在榮禧堂,招待十多位開國功臣勛貴。

賈政、王子騰三人甫一進門,就听到薛姨媽陡然尖銳起的痛哭聲。

別說她,便是寶釵、鳳姐兒、王夫人,也紛紛落淚哭出聲來。

她們都以為薛蟠死了……

見此,賈政三人唬了一跳,面色肅穆的齊齊上前準備查看,賈薔卻高聲叫道︰「太醫,太醫!」

王、溫二人進來後,模了模薛蟠的鼻息和脈搏,最後對眾人道︰「還可以盡力,勞煩諸位先出去。」

眾人便只好齊齊退出內間,看著兩位太醫又是掐人中,又是以金針刺穴,搶救薛蟠。

王子騰看著哭的不成樣子的妹妹,也說不出什麼斥責的話來,只問道︰「方才蟠兒醒來,都交代了甚麼話?」

薛姨媽整個人如同失魂了般,哭都哭不出聲來,無神的將薛蟠的「遺囑」說了遍,包括托付寶釵給賈薔,以及收花解語于名下。

眾人聞言震驚之余,卻也覺得符合薛蟠呆傻的人性。

王子騰則震怒道︰「簡直荒唐!」

說罷,還很威嚴的瞪向賈薔。

賈薔面色淡淡,連多余的眼色都懶得給。

賈政頭疼不已,卻也不願理會這些,他對賈薔道︰「方才鎮國公、理國公府等老爺,商議明日一早開國功臣府一起上書,彈劾趙國公、萊國公、汝南侯等元平功臣,教子無方,縱容子弟恣意行凶。薔哥兒如今為寧國當家人,也前去見一見諸位老爺罷。方才他們還在問你,你襲爵並未操辦,幾位老爺都不高興呢。」

賈薔點了點頭,不過卻道︰「等太醫穩住薛大哥傷情後,我再過去。」

賈政雖有些不解和無奈,卻沒說甚麼。

王子騰听聞此言,卻皺起了眉頭。

即便是賈珍在世時,也絕不會忤逆賈政的話。

在王家,王子騰更是說一不二,無人敢違逆的存在。

這世道的規矩,原也是晚輩不能忤逆長輩,更何況,還是長出兩輩去。

賈薔此種做法,著實讓王子騰看不過眼去,他皺眉喝道︰「你便是在這里,難道還能幫太醫治病不成?政老爺好生與你說話,你就這樣答他?」

王子騰如今官拜從一品兵部尚書,盡管大燕設置軍機處後,軍國大事皆操于上手,然兵部尚書依舊是一極有實權的巨頭。

這一作怒,連王夫人等人都跟著噤聲。

眾人目光落在賈薔面上,多有責怪。

賈薔卻雙手環抱于胸前,面色淡然道︰「王大人,論私,你算是我的長輩,我尊重你。論公,你更是我的上官。只是,我現在到底是寧國傳人,賈族之長,你在賈家,以居高臨下之姿,對我呼來斥去,你不覺得有點過分麼?」

「你……」

王子騰一滯後,到底極有城府,他深深看了賈薔一眼後,攔下要為他出頭的王夫人和賈政,居然露出一抹笑意,點頭道︰「果然聞名不如見面,也不愧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就憑你這份膽氣,王、賈、史、薛四家的後輩,就無人能及你。」

王夫人聞言雖不悅,但心里卻猜測,此必是兄長含糊賈薔之言。

因為先前在王家談論那孽障時,兄長早言明,此子必難善終。

所以,王夫人也並未說甚麼。

賈政瞥了眼鵪鶉一樣的寶玉,居然點頭道︰「薔哥兒是比那起子畜生有先祖之風。」

王子騰聞言,嘴角抽了抽,就見賈薔搖頭道︰「不過是為了活的有些尊嚴罷……王大人有一言說的是,倘若賈、史、王、薛四家能如在金陵時一般,同氣連枝,相互扶持,那今日或許就沒有薛大哥被人恣意打殺之事了。京城風大,不比江南。只可惜……如今我等後人,未必有先人心齊。」

王子騰皺眉道︰「此話怎講?」

賈薔轉頭看向王子騰,奇道︰「今日史家來人了麼?」

「……」

王子騰如此城府和地位之人,素來淵渟岳峙,也被賈薔噎的一時沉默,過了良久,方緩緩道︰「許是還未得到信兒。」

賈薔呵呵笑了笑,正要說甚麼,卻見溫太醫走了出來,額頭上滿是汗水,外間清冷,居然有蒸騰熱氣,眾人連忙圍上前去。

薛姨媽似也回魂兒了,激動道︰「太醫,太醫我兒可還好?我兒可還好?」

溫太醫搖了搖頭,薛姨媽眼見就要昏過去,溫太醫又忙道︰「眼下雖沒事了,可到底能不能熬過去,還要看今晚能不能挺過去。畢竟傷了肺經、肝經再加上胸骨碎裂,又嘔了那麼多血,實在凶險。另外,病人要清靜修養,無十分重要之事,旬月內萬萬不可打擾,更不能讓病人動怒。不然耽擱胸骨愈合,往後即便能活命,也只能癱在床上了。」

薛姨媽連連應下,緩過氣來,還要問甚麼,賈薔卻先一步開口道︰「太醫,此事事關重大,能否勞煩太醫,稍後與我去一地作證?」

溫太醫聞言面色驟變,賈薔忙道︰「只說一番話,旁的不必太醫出面。」

溫太醫心中苦澀,心里隱約後悔,或許這次不該收銀子,不過見賈薔面色真誠坦然,料想應不至于害他,便只能點頭應下。

談妥溫太醫後,賈薔與賈政道︰「二老爺,咱們去見客罷。」

賈政點了點頭,也不問賈薔帶著溫太醫去作甚,見寶玉混混沌沌的,似還想跟上,便啐道︰「該死的孽障,甚麼好下流種子,在人前連句話也不會說,還跟著做甚麼?好生在這里瘟著罷,等回頭再與你理論!」

今日寶玉在林府備受打擊,尤其是林如海吩咐賈薔,日後以師妹稱呼黛玉,此言幾乎已經挑明,且賈薔還住在林府……

這些事,都讓寶玉心如刀絞。

在黛玉南下去揚州前,寶玉對黛玉,其實也多是表兄妹情。

才不過十二三的孩子,哪怕知道些人事,但禮教森嚴下,也遠談不上甚麼兒女情。

況且家里有姊妹的人都知道,即便自家妹妹生的再美,于哥哥眼中,也只是黃毛丫頭一個。

當然,骨科變態除外……

寶玉當然不是變態,所以按原本的命運軌跡,在黛玉南下揚州前,他和黛玉雖也比賈家三春更親厚些,但寶釵來後,也一樣親近寶釵,並無許多區別。

直到黛玉南下,分別一年再歸來後,陡然再見,寶玉心中才真正起了小兒女之心。

而眼下,黛玉不僅是從揚州歸來,身邊還多了一個賈薔……

這種永遠失去的滋味,愈發讓寶玉明白,他心中對黛玉的情意,已經超過了兄妹之情。

今日所見所聞,也就愈發讓他心里如遭凌遲般苦痛……

早知如此,當初他就該跟著一起去揚州!

也因此,在會客時,他的談吐舉止大失水準,讓賈政十分不滿。

這一喝,巨大的恐懼倒是抵消了寶玉心中的半數痛苦,只是也唬的他面色慘白,不敢言語。

直到賈薔、賈政、王子騰等人走後,王夫人哀憐的撫著他的頭時,才漸漸回過魂來。

鳳姐兒覺得這里沒甚大戲可瞧了,便對王夫人說道︰「太太,不如我先送寶兄弟去老太太那?老太太那邊也等著信兒呢,再說時候久了,老太太也惦記寶兄弟。」

王夫人也擔心稍後賈政找寶玉算後賬,便點頭道︰「告訴老太太說,這里一切都好,你蟠兄弟是有福之人,必是不礙事的。」

鳳姐兒又同薛姨媽、寶釵說了些寬慰之言後,帶著寶玉乘車回了榮府,送至榮慶堂。

賈母也在等著消息,薛家是賈家的姻親世交,如今更寄居于賈家,外面的人三番兩次無故欺負薛蟠,這次更是要將人打殺了,分明是不給賈家臉面,賈母焉能不怒?

這會兒見鳳姐兒領著寶玉回來,又說外面許多人家都來了,要共同商議報仇,薛蟠性命似也保下來了,賈母長呼一口氣,道︰「阿彌陀佛,但願薛家那哥兒的性命能保全了,不然賈家也不好交代。」

關心完外人後,賈母才發現今日寶玉自林府回來後,好似就一直不大對勁,忙問道︰「寶玉,這是怎麼了?」

寶玉心如死灰的樣子,緩緩搖頭,眼中流下兩行淚來。

鳳姐兒在一旁看著好笑,不過也理解,誰還沒個好兒女的時候?

若無往日里,她早在賈母跟前表現她對寶玉的關心了。

但眼下,鳳姐兒還有更重要的消息要說︰「老祖宗,剛才發生了件奇事,也不知當真不當真。」

賈母心里正想著如何寬慰寶玉,哪里關心甚麼奇事不奇事,惱道︰「這會兒你不想著怎麼哄你寶兄弟,又談勞什子奇事?」

鳳姐兒忙賠笑道︰「我知道寶兄弟為何著惱,所說奇事,正好能解他煩憂!」

此言一出,賈母見寶玉都抬起頭,露出一張淚眼看向鳳姐兒,便一迭聲催促道︰「快說快說!」

鳳姐兒笑道︰「寶兄弟難過的必是薔哥兒和林妹妹之事,我隱約听說,林姑丈如今已經讓薔哥兒管林妹妹改口喊師妹了,連輩分也抹平了,可見林姑丈已有了這份心思。不過,方才梨香院發生了樁奇事!老祖宗,你猜姨媽家的哥兒,看著快不行前,留下了甚麼話?」

「留下了甚麼話?」

賈母趕緊追問道,寶玉因為先前去了榮禧堂,因此也未听過,這會兒巴巴兒的看著鳳姐兒。

就听鳳姐兒笑道︰「薛蟠受了那樣重的傷,眼看快不行了,沒想到他居然對姨媽說,將寶丫頭托付給了薔兒!!哎喲喲,咱們女兒家,出閣前父在從父,父死從兄,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由爺們兒決定的。他這樣一托付,連姨媽往後都輕易改動不得。再加上寶丫頭那守死理兒的性子,往後……嘖嘖嘖。老祖宗你說說,這豈不是奇事?寶兄弟,如今你可高興了罷?」

誰料此言一出,寶玉非但沒高興,反而「哇」的一聲伏倒在賈母懷中大哭出來。

哭聲絕望,令聞者傷心听者流淚……

寶玉心中慘道︰林妹妹的心已經變了,這和能不能成親有甚麼干系?

就算這樣,難道林妹妹的心還能變回來?

就算能再變回來,那也不是從前清玉無暇的林妹妹了……

今日,他本已死心,可心里還有些念想,他還念著寶姐姐。

寶姐姐和林妹妹雖不同,卻也是極好的。

金玉良緣的說法,傳遍府上,若說他心中沒一絲想法,老天爺也不信。

可萬萬沒想到,他這邊還沒怎樣,那邊人居然又沒了!

我的命,怎麼那樣苦?!

「老祖宗,我想出家,去當和尚去……」

……

PS︰群里出了個狠人大佬,大半夜爆倉了…………我和寶玉誰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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