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他就是有一根金箍棒……

作者︰屋外風吹涼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儲秀宮,偏殿。

看到賈薔著一身王袍進來,抱琴十分激動,說著話就掉下淚來,哽咽著委屈道︰「王爺來了!娘娘等你好久了,奴婢想去尋王爺來著,可宮里的人不讓。娘娘都急病了……」

送賈薔過來的九華宮宮人聞言,臉都唬白了。

這算甚麼?

告哪個的狀呢?

如今宮里,誰當家?

果然,賈薔一听,臉色就陰沉了下來,隨行宮侍正要解釋,卻听賈薔沉聲斥道︰「混說甚麼?如今宮禁都由我來掌著,你是告哪個的狀?

宮里宮外出了那麼多奸賊壞人,一些人至今下落未明,他們和宮里又有千絲萬縷的勾連,未掃干淨前你出去試試!

我殺了他們那麼多人,就憑你從賈家出來這一條,便是現在,你出了這宮門一個人往宮里深處轉一圈,能活過三天,本王這個郡王都能摘了!」

賈薔一通訓斥,讓抱琴小臉蒼白,唬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就見賈元春氣息虛弱的由一昭容攙扶著走出來,病懨懨道︰「薔兒,且看在我的面上,饒她一回罷。」

抱琴也哆哆嗦嗦跪地磕頭求饒,賈薔一擺手道︰「訓斥你,是因為你是家里人。只要不犯大過錯,訓斥你就是在保護你。換個人,我會有耐心與她們廢話?只是你且記住了,在宮里,就要守宮里的規矩,不要那麼多牢騷埋怨。」

說罷,上前攙扶住賈元春往里走,感覺到她消瘦的皮包骨頭,不由皺眉道︰「大姑姑,你這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吃穿用度啥也不缺,怎就熬成這般模樣?歸根結底,還是心里有事。」

賈元春聞言,落淚不止道︰「先前你未回來時,宮里聲音嘈雜,皆對你不利,還是皇上出面解了圍。只我的日子也難熬,就去西苑見過一回太上皇,還被厭棄斥罵……」

賈薔冷笑道︰「他不是厭棄你,是厭棄我。處心積慮想除了我,如今又如何?」

賈元春唬的連呼吸都屏住了,怔怔的看著賈薔。

賈薔無奈笑了笑,同賈元春道︰「別听外面瞎扯臊,我雖對那位不滿,可他被叛軍圍在西苑,危在旦夕之時,叫天天不靈,叫地地步應,還不是我領著勤王大軍來救的?之前又有五營兵馬欲反,還是被我和趙國公拾掇了。不然,這王爵哪里來的?

大姑姑在宮里,只需記得一點,好生跟著太後娘娘就是,旁的再不必顧慮。

如今皇上雖已登基,卻仍在觀政。且太上皇、皇太後俱在,偏皇後多病,太後娘娘方才命我傳話,這六宮宮務,還得由大姑姑掌起來。」

對尹後,乃至對尹家如此親近,拋去情感上的因素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利益一致。

賈薔可不願看到這位西府大姑姑,頭腦發昏去挑戰尹後,那和作死沒甚分別……

听聞此言,跟在後面的抱琴都沒忍住,驚喜過望之余小小歡呼了聲。

賈薔回頭看了眼卻未訓斥,愈發讓抱琴心花怒放,果然是當一家人的。

賈薔同暈暈乎乎的賈元春道︰「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昨兒就收到信兒,老太太、薛姨媽、二老爺還有寶玉他們的車駕快進京了,約模著也就是明天能到家。讓林妹妹她們回京的急遞信差也出發小半月了,估計她們也該啟程回京了。到年底,便能一家團圓。如今大姑姑成了皇太貴妃,奉你出宮返家住上兩天,太後和皇上應該會給這個體面。」

賈元春聞言,激動的直落淚,反手抓住賈薔的手臂顫聲道︰「薔兒,果真?果真?」

賈薔點了點頭,而後叮囑道︰「大姑姑,好好養你的身子骨,別那麼多擔憂想法。說句不大好听之言,我常常告誡自己,要有自知之明,不在自己能為範圍內的事,就連想都不要去多想。今天,這句話也送給大姑姑。」

抱琴對尹後的怨望,背後分明就是元春的心聲。

這樣危險的事,或許就是尹後今日讓他來見元春的緣由。

畢竟,她若直接下狠手,也擔憂賈薔面上掛不住……

所以,才將包袱丟過來。

賈元春在宮里能存活這麼久,除了謹小慎微外,也不是無腦之人,听出賈薔話中意思,點頭道︰「薔兒放心,我素來緊跟著娘娘的。只是先前還以為……」

先前尹後收了她的六宮管事之權,冷待許久,又屢逢大變,心底恐慌難安之余,才生出了怨望。

倒也是人之常情。

賈薔又說了一起子話後,就告辭離去了,重返九華宮。

……

武英殿,東閣。

听完李暄之言後,二韓、李 、葉芸等皆沉默,尹褚卻是勃然大怒,厲聲道︰「簡直荒唐!外戚之族,位列宰輔軍機,已是僭越,豈有再掌兵權之理?賈薔此心當誅!」

眾人依舊靜默,李暄卻渾不在意道︰「舅舅何須如此謹慎?如今宰輔一任五年,舅舅又不是元輔,再者,也不用五年,尹江、尹河就會被調往別處。這不是權宜之計麼?」

尹褚卻不退後,沉聲道︰「這等大事上,豈有權宜之理?即便皇上信得過尹江、尹河,信得過臣和尹家,可此例一開,後世之君若也效仿,又當如何?今日武英殿諸臣,都將成為罪人!」

李暄沒脾氣道︰「那舅舅以為如何?」

尹褚卻先道︰「在宮里,皇上還是以君臣相論為好。諸軍機輔國當面,口稱舅舅,臣雖榮耀,卻于國體威嚴有礙。」

李暄側著眼看了尹褚一眼後,咬牙問道︰「那麼尹大人,又有何高見?」

尹褚恍若不覺,淡淡道︰「西苑一戰可以看出,賈薔手下那四千兵馬的確戰力彪炳可怖,若調往西北,的確能立奇功。但何人為將領兵,是朝廷決定的事,輪不到他來多嘴!若他果真有此忠心,將兵馬交出來就是,朝廷會派老成可靠的大將率領,前往西北。事後,自有他的一份功勞。至于尹江、尹河,臣為其父,知此二子極不成器。眼下在南海水師當個三品武官已經擢拔過甚,豈有領一營京營之理?荒謬可笑!」

李暄聞言生生氣笑,道︰「尹大人有此能為,自去同賈薔說罷。若說成了,朕給尹大人你升官加爵!」

眼見尹褚面色一沉,又要開口,李 在一旁笑著打斷道︰「尹相之心,吾等皆知。論此諫言,也是上上謀國之策。只是賈薔那邊,斷無點頭之理。尹相就不必同皇上說這些了……」

尹褚臉色難看,不過張了張口,到底未再出言。

韓琮問李暄道︰「皇上,賈薔必要從山東調兵進京,還必要尹江尹河進京領兵,可是為了防範哪個?」

李暄好奇道︰「御史大夫,此事還需多問?賈薔今兒要是把四千德林軍調出皇城,怕剛出京不遠就得被圍殲,賈薔也難落個全尸。如今局勢看似平穩,可連朕都知道,想清君側的人不知多少。御史大夫何故此問?」

韓琮聞言,嘴角扯了扯,嘆息一聲道︰「時勢如此,臣等慚愧汗顏。臣之意,是賈薔不需防備武英殿諸臣。眼下臣等最著緊的,仍是救災和新政,此二要務,均離不開賈薔。」

李暄笑道︰「他也不止防備此事,還防備他兩千德林軍被賣了當箭靶,回頭連說理的地兒都沒有。總之,這些事是他的底線,要麼如此,要麼撂手不管。這廝如今逍遙的很,朕都羨慕他。」

李暄說罷,韓彬看向葉芸,問道︰「你有甚麼看法?」

葉芸微微欠身後,道︰「只一點,是否二尹回京執掌兩營京營,尹浩掌內衛後,德林軍就撤出皇城,南下返回小琉球?若是,則未嘗不可。」

李暄道︰「依他之意,德林軍暫時不能全退,不然誰听尹浩那小子的話?不過德林軍留在宮里,尹浩領著朕和太後也都放心,心里踏實。說到這朕就來氣,你們說說,滿天下的兵,就數御林餉銀最足,待遇最好,軍械最為精糧,也最體面!可他娘的,一群忘八肏的,一晚上跪地投降兩回!!再讓他們護衛著朕,朕干脆自己往腦袋上插根稻草拉倒!」

葉芸︰「……」

都說完後,韓彬緩緩道︰「皇上,此事,臣等再議一議罷……」

李暄是個急性子,道︰「趕緊的呀,早定下來,尹浩早點帶車隊往西北送輜重補給!幾千里路,走都要走到過年了,耽擱不得!」

韓彬點了點頭,又道︰「明日一早,臣等給皇上一個答復。」

「那好!那就等明兒早……元輔,你給朕透露透露,有幾成把握定下此事?」

李暄應罷,又賊眉鼠眼的上前,小聲問道。

韓彬︰「……」

……

「皇上……」

李暄觸踫了個霉頭,大感晦氣從武英殿出來後,身後總管太監陸豐悄聲道︰「萬歲爺,前面是牧笛手下的管事太監王杉……」

李暄正嘟嘟囔囔的罵人,聞言看去,果然看到一面熟的太監站在道邊,見他出來,那太監匆忙上前數步道︰「奴婢參見皇上,皇上,是太後娘娘命奴婢在此候著,等皇上出來後,請皇上往西鳳殿一去。」

李暄扯了扯嘴角,道︰「去回太後,就說朕知道了。」

隨後折向龍輦,坐穩當了,往九華宮而去。

……

九華宮,西鳳殿。

李暄進來時,正听賈薔與尹後說著賈元春之事……

看李暄進來方止,賈薔起身相迎。

李暄打量了賈薔一番,道︰「你剛去儲秀宮了?」

賈薔點頭道︰「娘娘說皇太貴妃身子骨不大好,讓臣去探望探望。臣去瞧過之後,腦子一熱,就想讓皇太貴妃回家住幾天,被娘娘教訓了通……」

李暄嘿的一笑,道︰「母後入天家這麼多年,回尹家的次數屈指可數。你倒是貪心不足,去歲皇太貴妃才回家省罷親,眼下又開口?」不過話鋒一轉,悄悄與賈薔使了個眼色後,轉頭看向尹後賠笑道︰「回家雖不能輕易回,母後去西山行宮修養時,可一並帶了去。再讓賈家人去桃園莊子,左右也不遠,到時候讓她家聚一聚天倫就是。外祖母家也可以如此啊!」

尹後聞言,看著李暄目光柔和,道︰「皇兒孝心可嘉。此事,就按你說的辦罷。」頓了頓又道︰「武英殿那邊怎麼個說法?若是應下了,就讓尹浩快點準備,耽擱不起。你為天子,待賈薔如此友善,他若不盡全力幫你,本宮都不依他。」

賈薔連連點頭道︰「幫幫幫!皇上的事,臣從無袖手旁觀過。」

李暄看著賈薔,一副老懷甚慰的神情,感慨道︰「你長大了……」

賈薔︰「……」

不過臉沒黑多久,就忽地嘿嘿一笑,神情得意。

這下輪到李暄黑臉了,咬牙道︰「你在心里罵朕?」

賈薔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李暄大怒,就要動手,卻被尹後呵住。

隨後尹後趕人道︰「賈薔,快出宮家去罷!你們兩個不湊在一起才好,一湊到一起,皇上沒有皇上的樣子,王爺沒有王爺的樣子!」

李暄嘿嘿賠笑道︰「母後,沒法子,都說父子成仇。朕……嘿嘿嘿,是他的君父嘛。」

賈薔想開口反擊,被尹後瞪了一眼後,也是嘿嘿一笑,拱手一禮後,告退離去。

等賈薔走後,尹後微微蹙眉,同李暄道︰「賈薔是有忠心的,你身為天子,能有一個這樣的朋友不易。更難得的是,他一心向外,而不對內,且事事避嫌。你雖好頑鬧,也莫太過了些。」

李暄笑道︰「母後,您放心就是!這男人之間……除了那些酸秀才外,都愛這般頑笑。再者,兒臣正因為珍惜這份情義,才這般頑笑的。過二三年,估計他就要重返小琉球了。一旦德林軍調出皇城,他也不會在京多留。到那時,再見一面,還不知甚麼時候。」

尹後見李暄居然有些惆悵,笑道︰「那你大可不必擔心,賈薔即便去了小琉球,也不會離開太久的。」

李暄沒明白︰「怎麼說?」

尹後微笑道︰「他的確是有忠心的,但如此交好咱們娘倆兒,也並非全無私心。他的德林號,根子仍在大燕。不管是小琉球,還是海外,都要源源不斷的從大燕往外運人。他和朝廷的關系很緊張,若是再和咱們娘倆兒不親,他便是有一根如意金箍棒,也開不得天,闢不得地。所以,不只是咱們娘倆兒靠他,他也要靠咱們!所以,日後他還是要常回來走動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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