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章 立太子

作者︰屋外風吹涼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小五住手!你瘋了?哪個教得你朝哥哥動手?」

一直作透明人只照顧隆安帝的尹後看到李暄突然爆發,騎臉輸出,大為動容,趁著隆安帝還沒暴怒前上去將李暄訓斥下來,又見李時鼻青臉腫的回過神來就想揮拳,被她以極凌厲的眼神制止住,沉聲問道︰「李時,你父皇當面,你這個當哥哥的也不懂事?」

李時聞言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心中愈發暴怒,他當哥哥的被如此羞辱毆打,倒成了他不懂事?

可在一眾君臣可怕的目光下,李時還是忍住了沒發作,跪地咬牙道︰「兒臣,罪該萬死。」

尹後瞪向李暄,呵道︰「還不跪下請罪!」

李暄雖跪倒了,可是卻沒有請罪。

在隆安帝刀子一樣憤怒的目光下大哭道︰「人家林如海多慘,難道他不是忠臣?還有賈薔那樣的,像是有反心的?人家說了幾百回了要出海要出海,所以才豁出去了怎麼對朝廷有利怎麼干,怎麼對百姓有益怎麼干。

宗室宗室得罪盡了,勛臣勛臣得罪盡了,天下士紳也都讓他們師徒得罪盡了,瞧瞧現在都成國賊了!

那些冤枉他們的人,果真不知道他們是忠臣?

連兒臣都看得出,他們爺倆是替天家,替軍機處,把得罪人的事都干盡了,怎就還要落得這樣個下場?

賈薔除了出海,已別無活路啊!

兒臣為何對賈薔那樣好,就是沒見過他這樣的大傻子!

父皇,兒臣不落忍,不落忍這樣一個忠臣,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憑甚麼呀?

還有沒有天理王法?

父皇,小人可以心懷叵測,可以憋著心思害人,可天家不能!!

四哥是甚麼人?朝野上下誰不知道他以後要接父皇的位置,難道不該行煌煌正道?

就因為賈薔不親近他,幾回不給他體面,就總是尋機會除了他?

就不想想,人家為了朝廷,為了天家,為了黎庶百姓都做了甚麼!!

四哥,今兒我也打了你,先前大哥也打了你,你必也是記在心里的,我就等著,你多咱來殺我們兄弟!!」

說罷,竟也不顧面色大變的眾人,李暄嚎啕大哭著出了門。

口中還大喊著「等四哥來殺我」……

龍舟殿內一片死寂,也無人動靜,只尹後滿面悲愴,悄然抹淚。

李時早已懵了,他完全沒想到,這個素來不被他看在眼里的兄弟,這個時候會給他來這一手!

驚怒之余,李時剛要開口辯解一句,就听外面傳來一陣驚恐呼聲︰

「王爺小心!」

「不好了!王爺落水了!」

听聞這聲音,李時遍體生寒,頭也不回的一個跨步躥了出去。

今日李暄要有個三長兩短,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

神京城外,青石壩碼頭。

一艘尋尋常常的貨船停在千帆林立的船隊中,平平無奇。

在碼頭巡檢司登船檢測後,順利蕩至黃亭子以南,尋了個空位泊了下來。

只是,這船並未像其他貨船那樣,抓進時間卸貨或者上貨,而是一直停泊著。

要知道,京城碼頭有多繁忙,每條船即便交了泊船銀子,也最多只有一個時辰的停靠時間,超出了就要加錢,數目還不小。

所以尋常貨船往往還沒停穩,就開始張羅叫嚷著上貨卸貨,也因此這邊十分嘈雜熱鬧,也十分混亂。

許有人留意到這邊有個沒甚動靜的船,但也沒誰有閑功夫去探索一番,過眼也就忘了。

直到天將日落時,有十來個人往這邊船上而來。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他們也沒推車抬擔,只中間三人提了三個籃子,在一片嘈雜聲中,偶爾微弱的嬰孩啼哭聲也被遮掩住了,一行人上了船。

隨即,船只緩緩離開了碼頭,消失于夜色中……

……

西苑,海子龍舟上。

龍榻前,李景、李時、李暄三人跪在那,周遭站了二十中車府衛士。

隆安帝面色肅穆,看向韓彬緩緩說道︰「林府那邊,如何安置的?」

早先一場天家大戰,攪得隆安帝驚怒之余,又昏了過去。

尹後就將布政坊那邊的事交給了軍機處來處置,如今隆安帝清醒過來,復傳召在值大學士。

好在,今日韓彬、韓琮、張谷、李 俱在。

韓彬沉聲道︰「回皇上,已著繡衣衛、太醫院等合並入林府看望過。並,將嬰兒安置妥當了。」

隆安帝聞言,自然听明白此中之意,夭折之事,是真的……

他沉默了好一陣,面色亦是愈發沉重,長嘆息一聲後,又問道︰「今日林府外為何會有士子鬧事?」

韓彬搖頭道︰「近大半月來,士林清流中因賈薔先後清洗粵省官場、攻伐葡里亞、威逼尼德蘭三件事,對其聲討聲一天高過一天。便因臣當日說了,此間事為臣所囑托,連臣也受到諸多彈劾。眼下雖諸事繁雜,不好撂開手回府待查,可也不好再出面。御史大夫韓琮也同樣如此……只是臣也未想到,他們會做到這一步。」

隆安帝淡淡問道︰「那些士子,如何處置的?」

韓彬道︰「已著人收入天牢。只是……」

「只是甚麼?」

韓彬嘆息一聲,道︰「只是,怕仍無法與賈薔交代。再者,也不可能大動殺戒。」

歷朝歷代,也沒有因言獲罪而一次屠殺數百士子者。

若如此,則天下讀書人士子心盡失。

隆安帝沉吟稍許道︰「能否封鎖住消息?」

韓彬苦笑道︰「恐怕不能,在朝廷知道此事前,林府已派人告知了寧國府。」

隆安帝淡漠道︰「那就八百里加急,召賈薔即刻回京。」

這路數……

跪在地上的李時狂喜!

然而接著,就听到愈發讓他激動到顫抖的話︰「諸愛卿,朕以龍體為天下黎庶擋災,至斯,已無康復之機。如今諸般國事,皆由眾愛卿所操持。朕雖也日日听政,然終有所耽擱。翰林院掌院學士明安、禮部尚書王粲等,幾番上書于朕,請立太子,朕都因未思慮妥善,留中不發。今日諸事令朕明白,天命終究難違。如林愛卿此等國之賢良,都斷了血脈,天不假年。可見,並非心懷社稷黎庶者,就能長命百歲。故而,為防意外突生,今日朕決議,立太子,以固國本。」

听聞此言,不止李時激動的難以自已,尹後、幾位軍機大學士並諸內侍,也紛紛變了面色,屏住了呼吸。

韓彬等聞言,紛紛跪地,聆听聖音。

卻听隆安帝問道︰「朕有三子,皆在此地。諸愛卿以為,何人可承大統?」

這……

換做骨頭軟些的,誰敢妄言?

一個不好,得罪了新君,將來即便不是抄家滅族的罪過,也要遺禍子孫。

好在,韓彬等非謀己身之輩。

諸人看向三位皇子,大皇子寶郡王李景,一如既往的高昂著下巴,神情冷淡肅穆。

在他看來,議嫡議長,都該非他莫屬。

可既然隆安帝這樣問了,顯然是不準備議嫡長,將他排除在外。

那他……也不會搖尾乞憐。

四皇子李時,鼻青臉腫的面容上,形容謙卑和煦,一看就是賢王之姿,只是……

五皇子李暄,事不關己頗不耐煩,還一臉的悲憤,顯然對方才隆安帝要急召賈薔回京而感到生氣惱火。

韓彬為元輔,他雙目堅定,緩緩道︰「皇上,臣以為,天子之賢明,不在禮賢下士,不在體恤寬厚,而在知人善用,更在其心,懷煌煌聖道!」

听聞此言,所有人再度變了面色,李時更是不敢相信的看向韓彬,此人瘋了?

隆安帝亦是眯了眯眼,看著韓彬道︰「依元輔之意,竟是意中李暄?此孽障行事常常破格,好行樂,如何得以承嗣皇統?」

李時出奇的憤怒,咬牙道︰「元輔屬意五弟,怕是因五弟憊賴混沌,將來好誆騙控制罷?」

韓彬卻是連理也未理,看向隆安帝道︰「皇上,何為老成?保守也。惟保守也,故永舊。惟進取也,方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經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將來也,事事皆其所未經者,故常敢破格。

老人常多憂慮,少年人常好行樂。惟多憂也,故灰心。惟行樂也,故盛氣。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氣也,故豪壯!

五皇子雖多為人詬病行荒唐之事,然觀其所為之後果,何處為荒唐?倒是皇四子李時,處處留賢名,然所行之後果,著實難以令人滿意。

皇上與臣等初提新政之始,不也為景初舊臣所詬病,荒唐無知耶?」

御史大夫韓琮也沉聲道︰「更重要的是,皇五子雖行事稍顯離經叛道,卻至誠至孝。其赤誠之心,如日東升,大道為光!」

「你們……」

「你們……」

李時驚怒之下,顫聲悲愴指責道︰「皇儲之議,乃天家家事,諸大學士何敢如此左右?」

韓彬、韓琮等仍舊不理,一項交好李時的張谷、李 二人也躲開了他的目光,心里皆是一嘆。

李時現在是多說多錯,被這個位置迷了眼,更迷了心。

他難道沒看出天子之意,是以立東宮為手段,來平息林府之案將造成的巨大隱患?

這更多的,或許只是一種手段啊。

李暄突然成為太子,以他和賈薔的交情,賈薔還能翻天不成?

大燕的太子其實並不值錢,不止景初朝有廢立之事,太祖朝亦有過先例。

能立,就能廢。

若李時此時謙卑,那將來還有偌大機會。

此時如此失態……

看看天子眼中的目光,就知道他眼下有多失望了……

「傳旨……」

「自古帝王繼天立極、撫御寰區,必建立元儲、懋隆國本,以綿宗社無疆之休。朕纘膺鴻緒、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謨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慶、端在元良。

今皇五子李暄,日表英奇。天資粹美。茲恪遵皇太後慈命,載稽典禮。俯順輿情。

謹告天地、宗廟、社稷。

于隆安七年六月十三日,授李暄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

以重萬年之統、以系四海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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