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二章 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

作者︰屋外風吹涼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應天府,知府衙門。

看到刑部發回的公折,應天知府李驥登時頭大起來。

大理寺那位居然認下了,同意復查馮淵被殺一案。

可是,他只傳召了涉案的賈雨村和王子騰,主要相關嫌犯薛蟠已經回了金陵,賈政也回了金陵。

大理寺回函,叫應天府自查。

李驥簡直要炸了,這怎麼自查?!

更可恨的是,大理寺要求嚴苛公正的審查,連受害人之一,那位被拐孤女也要到場作證,取得證詞,要辦成真正的鐵案!

肏你祖宗十八代個灰灰喲!

看到這李驥臉都青了!

那位受害孤女如今是繡衣衛指揮使寧國公賈薔的房里人,連他都听說過還是寧國公的心尖尖兒,寵的了不得。

應天府敢派人去傳召,李驥擔心會被那位主暴怒之下直接挫骨揚灰!

可是話又說回來,那位苦主如今也不在應天府啊!

如今怎麼辦?

苦思無解之下,尋來師爺想法子。

還別說,紹興師爺倒非浪得虛名,搖著折扇想了片刻,笑了起來,道︰「東翁,此事易爾。」

「哦?不知如何個易法?」

李驥忙問道。

師爺笑道︰「大理寺那位用的,不過是一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之法,最終是想以‘拖’字訣,來化解此次的暗箭。到底是當了十幾年吏部清吏司郎中的人,官場上的手段用的爐火純青。且他還拿下了賈雨村,傳召了王子騰。這樣的動靜,便是江南這邊也不能說他虛與委蛇……」

李驥聞言有些惱火道︰「不是讓你夸尹家那位的!能在吏部那樣的地方待十幾年不出一點錯,本就是個城府陰沉的,還用你來夸?」

師爺笑道︰「東翁莫急,僕之意,既然他能拖,東翁亦能拖。」

李驥聞言,神色稍緩,若有所思道︰「拖?倒是個法子。可是金陵這幾家……都是巨室望族,出過二品京官,甚至出過大學士的高門。他們會給我機會拖?」

師爺感嘆道︰「賈、史、薛、王,再加上一個甄家,都讓賈家那位國公爺自己連根拔起。真是又狠又絕啊,若非如此,金陵原是這五家的天下才是,哪會出現這樣的事?」

李驥擺手道︰「眼下不是替賈家犯愁的時候,且說如何個拖法?若甚麼都不做,士林中怕是交代不過去。那些人還指著這個案子,鬧出聲勢來,打壓削弱新政的氣焰。」

師爺搖頭道︰「拖,不過是學尹褚之術罷了。拿下薛蟠,傳召賈政。但不可做絕了,即便拿下薛蟠,也要在牢里照顧得體了,好吃好喝伺候著。賈政那邊,更要以禮相待。」

李驥皺眉道︰「這又是為何?傳出去,本府還有何顏面見人?」

師爺苦笑道︰「東翁,荊朝雲都死了,何振、羅榮之輩都是權傾朝野的權相,如今何在?金陵府那些人家也不是看不明白,可涉及到太多的利益,都是從他們身上剜肉,他們自然不甘心。可他們不甘心,卻拿東翁來做刀。東翁可要知道,賈家那位爺是個甚麼脾性的,他可是真敢拔刀殺人的!舊黨已是一艘破船,東翁可千萬別上了他們的當才是。」

李驥聞言,老臉有些發青,緩緩道︰「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說的辦。本府,寫一封信,將詳細情形,尤其是大理寺公文附一份,請那位國公爺明鑒!」

……

金陵府,寧榮街。

榮國府。

榮慶堂上,听到林之孝家的前來急報,賈母臉都黑了,薛姨媽更是直接唬的落下淚來。

眼下也沒個頂事的人在跟前,這可如何是好?

賈母惱恨道︰「老爺果真這樣說?」

林之孝家的忙道︰「正是,老爺說應天府衙門的人已經上門了,他要去回過話。另外,應天府的捕快也來了,要帶姨太太家的哥兒回衙問案。」

到底是高門,便是內宅婦人也清楚回話和問案之間的區別。

薛姨媽和薛蟠回金陵後也未回薛家,讓賈母留在國公府做伴。

這會兒薛姨媽唬的都哭了出來,可憐巴巴的問賈母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原想著回金陵會順心些,不比都中成天刀光劍影的唬人。

誰能料想到,回到金陵居然更慘,被人翻出舊賬來,要遭到牢獄之災!

賈母知道如何是好?

要是寶玉被抓,她說不得還能豁出去,擺起一等榮國太夫人,國朝一品誥命的譜,去鬧一場。

可眼下卻不會為了薛蟠去。

眼見無法,薛姨媽哭哭啼啼如天崩了般絕望的要離去時,鴛鴦卻忽然道︰「國公爺曾給了我一面牌子,說是遇到不能解決的麻煩事時,可用牌子調些人手幫忙……」

薛姨媽聞言登時恢復了些精神,忙看向鴛鴦道︰「姑娘,甚麼牌子?尋哪個幫忙?」

鴛鴦道︰「牌子我收在里面,就只叫我把牌子給前面就是。」

賈母將信將疑道︰「那你且試試。」

鴛鴦就進里面,把牌子給了林之孝家的,林之孝家的也一臉懵然,拿著上面連個字都沒有的牌子出去,不過過了不到盞茶功夫就回來了,高興道︰「老太太、姨太太……姨女乃女乃,沒事了,應天府的人走了!」

听聞此言,薛姨媽一下從大悲到大喜,霍然起身一迭聲驚喜問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如何就沒事了?」

林之孝家的笑道︰「是國公爺留下了一隊繡衣衛,說府上老爺還有姨太太家的大爺都不在,在粵省和國公爺在一起當差呢。要金陵府直接去粵州尋國公爺要人,不得再來叨擾!那些人听了這信兒後,就收隊走人了。」

賈母奇道︰「方才他們沒見著老爺?」

林之孝家的一滯,也納罕道︰「見著了呀……」

賈母︰「……」

鴛鴦提醒喜之不盡的薛姨媽道︰「姨太太,旁的不說,可要讓你家哥兒莫要出門。在家里有人護著,去了外面讓人逮了去,國公爺眼下又不在,那可就糟了。」

薛姨媽聞言連連點頭道︰「對對對,不行,我現在就去告訴那個孽障,可出不得門!」

等薛姨媽急匆匆走後,賈母忽地笑了起來,道︰「姨太太昨兒還在說,她家的哥兒在京城躺了小二年,原本回金陵來,是準備好好出去放放風散散心的,得,這下又得在府里規矩待上大半年了。」

鴛鴦笑道︰「不出去也好,果真招惹出是非來,又擺不平,到頭來還得麻煩國公爺出面。」

賈母看著鴛鴦笑道︰「果然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如今就一心為薔哥兒著想了。也好,你且先將兩府內宅的事操持起來,老爺房里那位姓傅的,我信她不過。」

正說著話,也不過一柱香功夫,就見薛姨媽身邊丫鬟同喜急急走來哭道︰「老太太不好了,我家大爺的伴隨回來報信兒說,他被人拿住送去了應天府,關進大牢里了!我們太太听說後,就昏了過去!」

賈母聞言,長嘆一聲愁道︰「這叫甚麼事!快去瞧瞧……把寶玉也叫上。」

鴛鴦剛要打發人去尋,卻听同喜道︰「寶二爺和我們大爺一道出去的,這會兒不知道如何了……」

……

粵州城,伍家花園。

萬松園。

賈薔看著面上堆笑,實則眼神里盡是桀驁的高茂成,一時間想起了一些傳聞。

地方勢力一旦過于強大,形成尾大不掉之勢,是真有膽量冷淡中樞大員的。

前世尚且如此,更何況如今。

高茂成就是這樣做了,切切實實的發生在眼前。

賈薔並未如傳聞中那樣暴怒,他面色平靜,一如方才那樣,好似不熟悉官場規則一樣,看著高茂成問道︰「高提督今日也來了?」

高茂成見之好笑,點頭道︰「沒錯!粵州城里好久沒這樣熱鬧的盛事了,說起來寧國公還有些不厚道,居然不請咱老高?論起關系來,咱是趙國公姜老公爺身邊的親兵出身,當初在趙國公府,老公爺最信得過咱!便是和保大爺、平二爺他們都是平輩論交。四爺家的小閨女,也叫咱一聲高叔叔。可咱听說,如今國公府的小姐嫁到了賈家當女乃女乃,還是寧國公你的嬸嬸?這樣算下來……哈哈哈,啊?都是一家人!所以,今日特意前來,討國公一杯水酒吃!往後,在粵州城國公爺有事盡管招呼!」

賈薔聞言笑了起來,而且笑的燦爛。

他親自拿起酒壺,並從自己的幾案上拿出一只金杯,當著粵州城內頭頭腦腦諸體面人之面斟滿了酒。

許多人面色都變了,以為果真應了那句話,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人家高茂成怕甚麼?

背後站著趙國公姜鐸,那是連天子都要倚之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當世第一軍神,大燕百萬大軍中的定海神針!

賈薔雖說是斬殺了博彥汗,可和趙國公比還差的太遠。

姜鐸死了後,再過十年二十年,賈薔或許能取代姜鐸的位置,但現在,遠遠不如。

不過一些人仍看好賈薔,認為他能屈能伸,能成大事,不容小覷。

賈薔斟滿兩盞酒後,竟又站起身來,端著金杯上前,左手一杯遞給高茂成道︰「敢問本公討酒吃的人,你高提督是第一個,估計也是最後一個。不過沒關系,本公今日以金杯敬汝,權當給姜老爺子一個體面。」

這話並不客氣,但听起來有些色厲內荏放狠話強撐場面之意。

高茂成看著賈薔哈哈大笑拱手道︰「那咱就謝過寧國公的酒了!不過……」話鋒一轉,他卻將手伸向賈薔右手向,道︰「咱是粗人,慣用右手吃酒!」

賈薔哂然一笑,將右邊金杯給他後,仰頭將左手金杯中的清酒一飲而盡。

隨後看向高茂成,高茂成自不能退縮,狡猾詭詐的目光看了賈薔一眼後,也仰頭一飲而盡。

剛放下手,沒來得及開口,就听賈薔輕聲道︰「本公奉旨南下,查高茂成里通敵國,于江南走私販賣福壽膏荼毒百姓一案。今查明實據,論罪當誅!高茂成,請上路!」

說罷,在高茂成面色劇變目露凶光之際,抬手對準了他,果斷扣下了扳機。

「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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