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卷 地049章 就是說咱先貓著

地049章就是說咱先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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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最近的戲志才,因先知大事而心事重重,還是預曉天機而神神叨叨?經過一段「見誰都不搭理」的悶蛋日子,戲志才突然變的越來越像個「正常人」,別再說什麼高傲、譏俗,供銷社門口看見誰家的老婆、老媽買東西重了,他能幫忙拎著,校園里邊看見哪個娃掛著鼻涕泡,他能用自己的袖子去擦。

這哪還是戲志才啊,這不是北邙山好心腸麼!

從蔡伯喈到供銷社社長,從高大尚到校門口站崗的兄弟,沒有戲志才套不近乎,擺不平整的。就連韋光正這個半啞巴都忍不住向劉漢少遞了一嘴︰戲忠在山里攢名望、刷人氣,都快趕上漢少了。

可是劉漢少根本沒把這句話放進耳朵里。自己不能常在山里,那邊需要個「話事人」,遇事才能領著大家,知道該干嗎。何況戲志才的改變他也看在眼里,俗,但是「俗的可耐」,都快趕上當年校門口闖蕩江湖的自己了。只不過……劉漢少也不知道戲志才究竟想干嗎。

「劉宏的身體最近怎麼樣?」

時隔幾月,戲志才主動要求,再次與劉漢少密談,沒想到見面既不問安揖禮,也不關心劉漢少的腳傷,上來就是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並且,話里全無敬意,顯然沒有把漢少的這位便宜老爹,皇帝陛下放在眼里。

「坐那兒不挪窩,時候長點就冒虛汗。」

實話說,劉宏才剛剛三十歲,本該正是盛年之時,可惜從十二歲當上皇帝開始,就學會了掀宮女裙子,如今早就虛的像飛走了「知了」的「知了猴」,就剩下一個空殼了。再加上坐也是跪坐,好好的人「坐」時候長了也受不了啊,何況一個知了殼呢。

「將來漢少是想在老房子里修修補補,湊合著住幾年就得,還是蓋新房子,娶媳婦啊?」

這話問的幾近直白,其實戲志才最主要的問話還是第一句。他當然不是關心劉宏的身體狀況,而是為了試探劉漢少的反應。當初劉漢少向他說「將來的事」的時候,就直呼劉宏其名。「子不言父名」,這是大不敬,可當時劉漢少只是順口一句,戲志才要確定這是漢少的無心之失,還是別有深意。

果不其然,劉漢少對于戲志才直呼劉宏其名,也毫無不良反應,使得戲志才暗自欣喜,問出第二句的同時,幾乎已經確定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能蓋新房,娶媳婦當然好了,可是哥有那個本錢嗎?」

「有!你當然有!」

戲志才忽然亢奮了一下,又強壓著內心的激動,繼續神神叨叨地問了一句︰「漢少以為,殺幾個木有小丁丁的閹宦,能使這天下平定嗎?」

劉漢少終于失去了耐心,沒了陪戲志才玩莫測高深的雅興,直接上去踹了一腳。

「有話直接說,有屁使勁放。再敢跟本侯爺裝那個啥,信不信本侯爺讓你先變成閹宦?」

戲志才腦門黑線,急忙說道︰「留著!咱們得留著董卓。」

這一回劉漢少是真的不懂了,自己整天琢磨著怎麼收拾了董老糙貨,為毛戲志才偏偏說要留著?還好,戲志才不敢再拿架,不等劉漢少發問,自己就吧吧起來。

「劉宏亡故,漢少登基,可到時候您也就是個傀儡皇帝,當著有啥意思?外戚與十常侍相斗,是朝堂不幸,卻是漢少您的機會,他們都死干淨了,您才沒有了肘掣。可是那個時候,您就能壓得住整個朝堂嗎?也不見得!諸王大吏、世家豪族和朝堂都有千絲萬縷的干系,恐怕您最多也就是接手一座破房子,想動誰都不容易。只有將董卓放進洛陽,像惡犬一樣把他們都咬死咬傷,咬斷咬亂,您再站出來,大發虎威。那個老糙貨不是還妄想廢掉您嗎?那時,便是除國賊而震天下的最佳時機!然後蓋新房,娶媳婦,誰還敢置喙?」

這是要破後而立的節奏啊,難道哥就是釣董卓那個老王八的小魚餌?

劉漢少偷模瞅了一眼戲志才,這娃已經興奮地眼冒精光,滿面通紅。看樣子是真把哥也豁出去了。

「不敢置喙……就怕他們嘴上不說,背地里也不會听啊。到時候哥娶媳婦,請他們喝喜酒,都沒人來,該怎麼辦?」

「沒關系。除掉董卓之後,咱們當迅速收服涼州鐵騎,為漢少所用,隨後坐擁司隸,平定涼、並,如此便可手握三州。屆時,听話的就文著來,不听話的就武著來,誰要是膽邊生毛,敢扯旗造反,就讓他知道知道誰才是老大,是大漢的皇帝!」

這句話沒把劉漢少的士氣鼓舞起來,反而「噗嗤」一聲笑了。

「志才啊,滿天下都是扯旗造反的,難道你看不見嗎?」

戲志才輕蔑地說︰「那怕什麼?只要咱們能坐擁關西之地,就算全天下都是反賊,難道漢少還沒有信心,相仿先秦,橫掃六國嗎?老虎不發威,他們還當漢少是哈嘍……哈嘍啥來著?」

「哈嘍凱蒂?」

「對!就是那玩意!」

「對個屁!」

給哥挖坑還說的這麼擲地有聲。

劉漢少很想假裝生氣,上去再踹戲志才幾腳,但是心里樂開的花已經掛在臉上。老實說,劉漢少打根起就對「短命皇帝」沒興趣,至于「傀儡皇帝」,就更沒興趣了。要是當了皇帝還是這也不許,那也不行,那還有啥意思?所以,破後而立的策略是符合劉漢少心意的,但是先前他不知道具體該怎麼破,又如何立。

很多時候,劉漢少不講「禮」,卻又很想與漢朝這些牛牛們講講「理」,偏偏牛牛們一個個的都很講「禮」,卻沒有人與他講「理」。就像洛陽肅清太平道那會兒,劉漢少氣的想上街殺人,可是連應該殺誰都不知道,戲志才的話也使他終于明白,往後,誰要是敢跟哥不講「理」,哥就給他來個不講「禮」!

讓劉漢少日夜擔驚受怕的董卓,如今在戲志才口中,變成了一只雞。殺雞儆猴,收兵佔地,你們不拿哥當皇帝,哥就當個山大王給你們看看……眼前仿佛出現了一條烈焰鋪成的路,不僅照亮了遠方,也燎的劉漢少血脈賁張。

于是,劉漢少極其囂張地仰天狂笑,似乎自己已經干掉董卓,成為一方霸主,不可一世。

「好!志才之策,靠譜!快說說看,咱們現在該做什麼?」

看到劉漢少心情美麗,戲志才也跟著笑了起來。不過,和劉漢少的囂張相比,戲志才的笑容就顯得……斯文、內斂?猥瑣、獻媚?反正是真的有了幾分狗頭軍師的氣質。

「咱們現在什麼也不做。」

「嗯?」

劉漢少疑惑地盯著戲志才。

戲志才連忙解釋說︰「以漢少現在的身份與實力,很難有大的作為,搞一些無關痛癢的小動作,反而容易引起旁人注意,說不定還會招致變數。與其如此,還不如什麼也不做,老老實實地等著當傀儡。只要您登上帝位,便是天下正統,有了大義之名,到那個時候,無論做什麼,都是名正言順。」

劉漢少深以為然,點頭說︰「就是說……咱們先貓著?」

「貓著?」

戲志才一時沒整明白,還自作聰明地瞎琢磨,敢請漢少還真把自己當哈嘍凱蒂啦?不禁啞然失笑,糾正道︰「應該是虎著!」

粗話的,幸虧這娃說的是「虎著」,要是「虎子」的話,就把哥變夜壺了。由此亦可見,戲志才雖然上山之後,用勁研究了倍精話,但是還沒達到「倍精」的程度。

「哈哈,都一樣,都一樣。」

傻樂呵一陣,劉漢少忽然有些感慨地說︰「志才果然有才,哥瞎忙活了七八年,也理不清楚個頭緒,交給志才才幾天啊,便整出一條光明大道……吾得志才,如得狗頭軍師啊!哈哈……」

這番話倒不是劉漢少謙虛,僅僅說了句實話而已,可是他卻忘了,七八年前他應該還是個三四歲的小屁孩。假如真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屁孩,就琢磨著謀朝篡位,改天換地,如果這都不算仙兒,那就只能是妖兒了。

戲志才能不動聲色地听完這些話,也足以證明小心髒的強大了。不過,他也是由衷地佩服劉漢少,因為正是有了北邙山做樣板,才讓他看到了天下的希望。他從沒把劉漢少當成仙兒,卻似乎又不自覺地將他當成了指引或者支柱之類的玩意。

「為毛是狗頭軍師?」

戲志才有些不滿地嘟囔。

「你要是不喜歡,說成貓臉也行啊。」

想給戲志才偷偷挖「暗坑」,實在不容易,所以很多時候,劉漢少都簡而化之,直截了當地挖「明坑」,要是再往前進一步,那就等于破口大罵了。反正就算戲志才再「沒規矩」,也不敢和劉漢少對著罵。對于這種撒潑無賴式的「戰斗方式」,劉漢少還給它起了個相當時髦的名兒,叫作「實力碾壓」!

戲志才腦門黑線,面對劉漢少這種實力碾壓,他也無招破解。要想實力超過漢少,那自己就只能當皇帝。可是,自己當皇帝,不就等于給漢少當爹……這種想法僅僅在腦袋里閃一下,就差點把自己嚇尿了。

為了改變被動挨罵的局面,戲志才及時岔開話題,繼續又說︰「其實,這些年漢少所為,才是真正的深謀遠慮,山里不僅養活著眾多的工匠農家,更有這上千的孤苦孩童,他們將來必是漢少一大助臂。也正是因為有了他們,忠才想著,咱們能出其不意,弄死董卓……」

原本戲志才是想委婉地拍拍劉漢少的馬屁,省得他總惦記著碾壓自己,可是說著說著,似乎把自己也忽悠住了。

戲志才淡淡一笑,問道︰「漢少,您可知道,自己最令戲忠拜服之處?」

劉漢少一時沒敢接茬,實在想不出來自己有啥可讓人拜服的,該不是這娃又來給哥挖坑了吧?于是呆呆地盯著戲志才,心里話說,你要敢說因為哥長得帥,哥就敢把你的臉踹花。

「因為漢少說過,要把人……當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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