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9 BEACON Ⅳ︰午夜騎行

作者︰暗夜拾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波士頓,撲朔迷離呢……」

夜空如洗。

洛林捧著酒杯斜靠在艦艏的護欄,眼看著前方,視線卻沒有焦點。

不遠處就是繁華的前灣港區,各種旅館、酒吧、妓院、賭坊和主走批發的交易所匯集在那,哪怕天色已暗,依舊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岸堤邊的碼頭也是這樣,碼頭工人忙著裝貨貨,醉醺醺的水手打著晃辨認自己的船,還有急于離港的夜航商船,高聲吆喝著月兌岸的訊令,在引航員的協助下倒退出泊位,遠離開棧道。

到處都看不到將亂未亂的躁動,波士頓呈現在洛林面前的只有平靜,唯有興旺。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哪怕洛林對眼前事態的猜測有誤,城內的自由斗士們全無首鼠兩端的念頭,可波士頓依舊是整個北部戰區的風暴中心。

一個隨時會陷入戰火的城市居然對戰爭毫無防備,這種醉生夢死不像自信,更像是看不見希望時自我麻痹的丑態。

可惜一切的猜測都是猜測,洛林判斷不出任何確實的東西。

他不了解波士頓,手上的情報即便整合到一塊,也不足以讓他看透籠罩著這座城市的迷霧。

「花大價錢買來的槍卻不自己用……而且在一座州府派遣另一位州長作為代表,真的不會被視作挑釁麼?」

「總之……兩天而已。有三分之一的人護船,我、海娜和王也各帶一班,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

「可為什麼還是有心里不踏實的感覺?是錯過了什麼?還是遺漏了什麼?」

「要是情報再多一點就好了……惹人嫌的神秘主義,嘁!」

厭惡歸厭惡,其實洛林也知道美國人對他保守秘密並無不妥。

他只是個商人,而且是個唯利是圖的走私商人。不知道波士頓的隱秘並不會影響他送貨,反正美國人已經把該說的都附加在說明當中了。

波士頓無戰事……

航線通達,未被封鎖……

英國短期內沒有進攻波士頓的情報漏出……

在前灣與大陸軍相關人見面,照他的要求貨,交割……

回程最有價值的商品是機織品,但只有波士頓酒場釀造的朗姆酒可以在第二編隊的防區暢通無阻,因為艦隊司務長是那里的大股東……

必須承認,美國人提供的情報服務體貼入微,雖然里面幾乎沒有洛林想要且不知道的。

郁悶地干掉酒,洛林看到一輛馬車從港區而來,在寒鴉號附近停住。車上下來個陌生的紳士,禮貌地把一封信函交給甲板的值星,說了幾句,轉身離去。

值星不一會就跑了過來,把信函轉交給洛林。

「船長,是早上那位杰斐遜先生的信使。他說明天上午清教會要在老北教堂舉行集會,他們的主席先生希望能與您見面,這封是請柬。」

「主席?不是主教麼?」

「信使說的確實是主席。」

「難道說……我誤會了?」洛林摩挲著下巴,陷入沉思。

……

洛林是異教徒,愛德華不是。

這種信仰上的偽裝在這個時代很難被理解,所以就算是海娜、卡門也對洛林的這一選擇頗多微辭,偶爾還會叫他「假信者」。

上帝信仰的假信者是極嚴重的指控,哪怕教會勢力早已經大不如從前,他們還是會遭到上帝信徒的厭棄和疏離。

但洛林是先祖信仰的假信者,這個問題一下子就變得微妙起來。

假信是罪麼?亦或者是福音?

無論如何,愛德華成了天主教徒,與大部分投機商人相似,信仰算不上虔誠,卻常會有狂信之言。

次日一早,洛林在船上吃過早餐,品過早茶,然後精神抖擻地等到十點左右,終于等來了杰斐遜的馬車。

高大的州長在車里微笑著向洛林招手,洛林從卡門手里接過短杖和禮帽,打點一番,登車起行。

老北教堂的正式名稱是波士頓基督教堂,位于北區的撒冷街193號,臨近北區三山之中的考普山。

它始建于1723年,是波士頓最古老的教堂,塔尖高59米,又是城中最高的建築。

它還因為一段佳話與獨立戰爭聯系到一起,從此被記入美利堅的歷史扉頁,人們傳誦著那個傳奇,將這座教堂敬稱為美利堅自由之路的起點。

這都是杰斐遜一路上和洛林說的。

與每一位優秀政客一樣,杰斐遜擁有良好的口材和豐富的知識,他像導游一樣在馬車上旁征博引,吹散了沿途的枯燥,讓洛林過很興致盎然。

就像這次,話題恰到好處地停頓下來,輕易勾起了洛林的興趣。

洛林撫模著短杖尖端圓潤的紅寶石,笑著提問︰「既然稱作自由之路的起點,難道說這座教堂與獨立戰爭的某次事件有關?是傾茶事件?還是第一聲槍響?」

「是萊克星頓的槍響。」杰斐遜自豪解釋,「傾茶事件很偉大,但它發起于老南集會所,而且只能算作誘因,萊克星頓之戰才是獨立戰爭真正的起點。」

洛林擺出洗耳恭听的姿勢。

「75年4月18日,那是對我們每個人而言都無比重要的日子。英軍計劃去康科德收繳我們的彈藥庫,而那一夜,是我們縝密而細致的保羅.里維爾先生值星。」金庸中文

「里維爾先生是個具有極強責任心,執行力和決斷力都首屈一指的優秀軍官。」

「為了更好更快的傳遞軍情,他設計了一個預警的燈訊,即利用教堂尖頂的高度通知河對岸的查爾斯鎮,再用快馬通知萊克星頓和康科德,讓英國人在波士頓無處躲藏。」

「一盞燈是陸軍,兩盞燈是海軍。」杰斐遜用詠嘆調念出這句台詞,「它已經成為了獨立戰爭的沖鋒號,整個美國無人不知。」

「我听過這個故事,里維爾先生的午夜騎行。」洛林的臉上也有敬意,「那天晚上,他和他的騎兵隊在黑燈瞎火的山道騎行上百公里,趕在英國人的前面把消息傳遍了波士頓,甚至帶到了萊克星頓和康科德,所以你們才能用最充分的準備拿下那場開門紅,萊克星頓和康科德戰役,獨立戰爭第一戰,是吧?」

杰斐遜鄭重點頭︰「是的,里維爾先生是美利堅的英雄。」

「那位英雄後來去哪了呢?我是說,我似乎沒有在任何場合看到他的名字。」

「如果你想見他,今天你將得償所願。」

杰斐遜神秘地笑了一聲,笑得洛林一臉茫然。

「抱歉,我不明白……」

「里維爾先生是位優秀的軍人,與政治無緣。成名之後,他加入了大陸軍,餃至上校,以英雄的身份繼續帶領美國人反抗英國。直到兩個月前,佩諾布斯科特遠征結束,他才在馬薩諸塞州的邀請下月兌下軍裝,重拾舊業,以銀匠的身份協助清教會組建新的民軍團。」

洛林驚?得合不攏嘴︰「您是說我船上的貨物……」

「就是用來武裝他的士兵的,建制一共三個團,是瞬息民兵團。」

「今天老北教堂的集會他也會來?」

「這個兵團的全稱是北部波士頓兵團,番號聖徒。她的建團彌撒作為軍團長的里維爾先生當然會來。而且不僅他會到場,中部波士頓兵團自由之子軍團、南部波士頓兵團開拓者軍團、大陸軍邦克山駐軍兵團、海軍查爾斯河編隊的將領們都會到場觀禮,今天是全波士頓武裝力量的大集會。」

「感覺……受寵若驚。」洛林一時有些訥訥。

相比于被邀請參加這樣一場重要的集會,其實他更驚?波士頓的民軍武裝居然夸張到這種地步,不僅人數眾多,連所屬都各有不同。

這種散養式的軍隊組織模式能一條心才是怪事,哪怕他們名義上都接受著州府的領導。

強枝弱本麼?

洛林皺了皺眉頭︰「州長先生,請容我冒昧一問,清教會究竟是?」

「你想問她的性質?是否合法的宗教團體?是否與州府相互關聯?」

「是。」

「這個……」杰斐遜斟酌了片刻,「清教會的基本結構雖然月兌胎于英國聖公會,會長也是當年馬薩諸塞教區的主教先生,但她並不是宗教團體,而是波士頓的普通教民團體,一個市民道德公約組織。她服務于市民,同時向州議會負責。」

「向州議會負責?」洛林隱約覺得自己抓到了關鍵,「那麼其他民軍……」

 !

突如其來的槍聲打斷了洛林的靈感,馬車驟然停止,紛亂的腳步和民眾的驚叫自遠向近紛至沓來。

洛林看到杰斐遜的護衛聚了起來,嫻熟地圍成紡錘,把馬車團團圍住,絕不讓人流驚擾。

又看到騎手飛奔向槍聲的來向,不一會又折返回來。

「報告!」

杰斐遜臉色陰沉︰「情況怎麼樣?」

「聖徒團兩名將在今天受餃的上尉被襲擊,一死一傷,襲擊者三人皆被擊斃……都是黑人。」

「黑人……」杰斐遜沉吟片刻,「警戒提高,繼續趕路。」

「是,先生!」

馬車重新啟動,洛林撫模著短杖的寶石,若有所思。

「州長先生,剛才是發生了刺殺麼?」

「是。」

「很常見麼?」

「……這一段時間,是。」

「有線索麼?」

「雖然還沒有找到源頭……但已經確定了一些線索,比如,南區的工人社區。」

「工人社區?」

「南區的資本家為了讓奴隸更賣力地工作,給予了他們一定程度的自由和財富,工人社區就是那些自由奴隸的集居地。這原本沒什麼。」

「可是上段時間,馬提尼克奴隸暴動,暴動被鎮壓後市場上就多了不少價廉的優質奴。其他地方都不敢要,除了自作聰明的南區紳士們……」

「然後波士頓的治安就變得敗壞了?」洛林問。

杰斐遜嘆著氣點頭。

「南區有制造槍炮的工坊,這些不安分的奴隸就有了武器。南區廢除了奴隸登記,這些襲擊者才能掩藏起身份。行動自由讓這些危險份子無法被監管,而且他們的目標似乎是所有白人,這就讓我們的追查無法建立針對的方向……」

「很棘手啊。」洛林感慨道。

「是啊……那些短視的蠢貨似乎忘了勒弗朗索瓦。如果任由事態發展下去,他們早晚也會成為受害者,誰都不可能從中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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