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鼓聲已是連連重擊,震人心弦!
「咚咚咚咚……
古來事物真稀奇,
人往高來水往低。
龍游潛水遭蝦戲,
虎落平陽被犬欺。
深山樹木長不齊,
荷花出水有高低。
人人都說閻羅惡,
她比閻羅惡三分!」
「與哀家撤下!」
只見太皇太後忽然拍案而起,手指顫顫指著那演奏的女子,滿臉皆是震怒之色!
若非忍無可忍,豈會此時失態?
海姑姑一旁極力扶著,那身體壓在她肩頭,幾乎要傾倒!
漠滄無痕連忙上前相扶,「皇祖母,您這是怎麼了?」
「元禮,快命人將他們撤下!快!」難掩的顫抖。
漠滄無痕眼神在西門吞雪那一閃,「來啊拿下!」
小疆立在那里,愣了一下。
「小疆!」
手中竹筒已被摔碎在地,青衣女子手攬裙裾,朝天跪︰
「諸位列公心眼明!無情之人要看清!諸位列公發善心!替我恩公把冤平!」
天壇下,四列黃金甲衛不斷從四面涌了上來!
那刀槍已率先在青衣女子身上落下,連帶那輕紗,已飄然而去……
整個天壇亂成一片。
「青妹——」
盛妃幾乎便要沖上去,侍女六月死死相阻,「娘娘,不可啊!」
待西門吞雪最後一杯酒飲盡,該來的,都來了。
這個時候,一剎二剎三剎四剎異軍突起,越過重重宮闕,飛上天壇,殺出一條血道!
西門吞雪則不斷上前,直逼那罪魁禍首!
「啊護駕護駕!」
「西門吞雪!」
平王獨當一面,眼神中滿是警告。
「怎麼,平王殿下你要失信了嗎?」西門吞雪輕輕問。
平王怒道︰「這邊是你所說的天下太平?」
他堂堂三千黃金甲統帥,今夜竟然相信了一個逆黨!
似要將他的瞳孔看穿,西門吞雪看了他有一會兒,只問︰「衛將軍待你恩重如山,如今你這麼做,可對得起他?」
那一刻的平王,猶如雷劈,心里有什麼東西,徹底轟塌了似地。
腦袋撕裂了一下後,他猛地轉身,身罩披風懷抱墨綠色大刀的男子驀然從天而降,擋在前面。
平王目光一閃,「是你?」
在軍船交戰那會兒,他不是已經葬身清河了嗎?
抱刀男子眼楮不閃一下,兩個黑洞洞的眼眶,似乎已經被挖空。
……
「西門吞雪!」
「別急,這一次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其他宮妃要麼已經逃去,要麼隨漠滄無痕守在太皇太後身邊,她們被逼退在天壇的一個死角里,退無可退。
一張張驚慌的面孔在西門吞雪眼中掃過,最後只留了一個人。
「黎桑韞,此刻感覺如何呢?」
「大膽逆賊!速速退下!」
他的目光又被迫掃在了漠滄無痕身上,忍住一絲不耐,道︰「漠滄無痕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衛凱旋是你親生父親,那麼孟錦枝便是你的親外婆,是真正的太皇太後!而此刻你身後護著的人,便是殺害你親外婆的真凶!所以,你是想要當幫凶嗎?」
「住口!」沉重的聲音似悶雷。
太皇太後漠然將元禮拉到身後,舉動間一副鐵骨錚錚。
「亂-臣-賊-子!膽敢-以下-犯上!你可知——你的下場會是什麼?」
好一個不懼豺狼的面目,西門吞雪看著不由得發笑,目光呵呵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且容我猜一猜吧。」
他捏著下顎想了想,不禁問︰「像兩年前一樣,暗中安排一杯毒酒,再逼著孟錦枝喝下去?從此世上又少了一個知道真相的人,然後你還能像兩年前一樣,繼續安心坐你太皇太後,供萬民朝拜,是嗎?」
「放——肆!」黎桑韞突然急火攻心,猛地咳了起來。
「皇祖母!」嚇壞了一圈人。
漠滄無痕心中被什麼轟地敲了一下後,目中一跳,「來人!快來人!即刻將這逆黨拿下!」
轟地一下,西門吞雪身後突然被什麼擊中,整個人被迫跌跪在地上……
雪白的頸上,掛著的一串連心鎖,驀地露了出來。
「啊——」以為這是逆黨的進攻,幾個宮妃嚇得狂叫。
黎桑韞目光愕地一跳,盯向身下之人,米粒大小的銀環扣著另一環,掛在他的脖子上,連心鎖,是連心鎖……
她猛地跌坐在地上,一時間,眼中忽然寫滿了答案!
「連心鎖……」
海姑姑眼中也跟著一跳,一下子攏住太皇太後的曲臂,「太皇太後,他是……」
西門吞雪只手撐在地上,手背擦破了一點皮,一抹血色在他眸中一番,他冷笑一聲,抬頭看向那人︰
「黎桑韞,二十三年過去了,我以為你會為當初自己犯下的罪而懺悔,但同樣的手段,你卻在兩年前用在了孟錦枝的身上!你真是惡毒啊!」
二十三年前,時間對上了!
黎桑韞搖搖頭,目光支離破碎,幾乎不敢相信,聲音滿是沙啞,「歡妃……」
不知含了多少愧疚。
「皇祖母!」漠滄無痕單膝撐跪在皇祖母身上,眼底的驚慌一閃,瞪向那逆黨身後的暗衛,「都還愣著干什麼,拿下!」
「住……手!」
那只手忽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臂,滿是顫抖……
漠滄無痕滿是震驚地看向皇祖母,耳邊轟然一響,「元禮……不可!」
身體里好像有個什麼東西,徹底崩塌了似地。
西門吞雪眼底的桀驁一閃,將身撐起,雙目如炬,勢必要燒盡人間最暗的夜!
「黎桑韞!孟錦枝真正所求的,不過是母子相認!而非是你太皇太後的位置!她尋了衛將軍整整三十二年,眼看便要母子相認,到最後,卻被你一杯毒酒毀盡!你以為你得到了一切,人生圓滿了!但兩年前的你,恐怕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你的兩個親生的兒子,會一一死在你面前吧?呵呵呵,善惡施報,莫道竟無前世事!利名爭競,須知——總有下場時!」
巨幕之下,高高的天壇之巔,一聲仰頭狂笑同風起,猶如萬千聚散的羽箭,直穿無數心扉!
「太皇太後!太皇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