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十二年前的真相

江疏夫人不語,眼神無意識地避開,將繼忍不住打趣地問︰「是念著往日的叔嫂情分?還是……為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你究竟想說什麼!」江疏夫人明顯有些站不住了。

見狀,將繼臉色緩緩沉下,心性一下子展露出來,「夫人就那麼不耐煩嗎?因為什麼?因為我差一點拉你摧花令一同下水是嗎?那你何不想想,我為什麼要淌這攤渾水!將離死了,心中最是得意的人,不該是你嗎?我替你家影兒報了仇,還幫你把當初虯姝毀靈堂、除名的這口惡氣出了,鷸蚌相爭,你才是真正的漁翁啊!」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真正目的是什麼!」江疏斬釘截鐵地回道,以前處處被他蒙在鼓里,如今司馬昭之心,已是路人皆知!

當場撕破臉之後,將繼閉著眼楮一副無話可說的樣子,江疏夫人也無意再多言,「摧花令事務繁多,恕不奉陪,你好自為之吧!」

听見細微的腳步聲,將繼閉著的眼楮忽然睜開,滿臉皆是冷漠之色。

「按理說,你早就沒臉出現在我面前。」

江疏夫人腳步下意識停住……

「在我眼里,此刻看似高高在上的你,其實和如今低賤不堪的我,根本沒有什麼區別!你們摧花令包括你自己,在當年做的那些事面前,即便是被扔上鞭尸台,也抵不盡當年所犯下的錯!」

江疏夫人目光一抬,閃過一絲驚悸的光,她下意識往四處看了看,然後裝作什麼也沒听見,強掩著神色繼續走出牢門。

「你以為,你走得出這扇牢門嗎?」

盯著那襲黑影,將繼眼中滿是可笑,「即便你現在走得了,但我相信,你很快就會回來的!到那時,你的下場只會和我一樣,你如果不信,大可試試。」

江疏徹底堅定不住,猛然一個回身,恐怖如斯地盯著將繼,質問︰「你究竟知道什麼!」

「十二年前,江湖之中勾結斑族奴,挑起東夔戰事,廟堂之上推出以魏新為首的楚華軍抗敵,再用一封假書信引將胤上當,最後,在紅貉谷的回峰路布下火雷,造成致命一擊,那位年少時繼位並開創了‘神將司三十年輝煌’的一代風雲人物,就這麼死了!」

「你們先是利用他重情重義這一弱點,成功引他上當,同時,你們又料定,虯姝夫人會為了守住將胤僭越司規與朝廷有染的秘密,以及維護他死亡的正義性,斷然不會將此擴大,也不會追查到底,以至于紅貉谷這件事匆匆地收了尾,這十二年來,這樁血案也從未被人找出任何破綻。」

听著那噩夢般的言語,江疏夫人愣是跌退了幾步,她連忙搖頭,想要阻止他說下去,「不……你住口!你這是誣蔑!你這是——」

將繼實在是忍不住嗤笑了幾聲,一副臨危不亂的樣子,繼續說︰「還有一件事,摧花令的一殺將碧茹,她不是我神將司的血脈吧?她身上流著的是斑族的血,是我二哥將聖年輕時與斑族的首領——伊蓮女的孩子,倘若她知道這個真相,那麼,眼下,她就應該是斑族的新任首領!可是她並不知道……」

「住口!」一听見那熟悉的名字,江疏夫人在心里建起的堡壘徹底坍塌了,「別給我提那賤人!」

「怎麼樣?」將繼的目的已然達到,「夫人現在該信我的話了吧?踏出這個牢門之前,是不是得好好想一番呢!」

事到如今,江疏夫人已然無話可說。

她斜挨在鐵欄上的身影慢慢直起,彈指之間,像是經過無數次自我周旋之後,冷酷的眼神重新抬起,看向將繼。

「你知道了又如何?那些沉默了十二年的真相,該是怎樣,便還是怎樣,外面的人改變不了它,你也改變不了,因為你自身難保!」

「真的改變不了嗎?我真沒想到,事到如今,夫人還在自欺欺人!」將繼道,「虯姝夫人只用了一招瞞天過海,便將你打得猝不及防!你難道還察覺不到,她已經出手了嗎?從破滅山換成了紅貉谷那一刻起,你就該意識到,十二年前的那場火已經燒起來了!」

「當初你為了銷毀那些證據,費盡了一切心思,可唯獨那個山洞毀不掉,因為當初火雷是就地取材,想要銷毀干淨根本不可能,況且當時還有追雲令的人日夜把守著紅貉谷。所以你用摧花令封了它,讓它成為一個不起眼的死穴。但你要知道,死穴不代表它不存在!這最後一場競賽,必然會圍著那個山洞展開,虯姝她這是擺明了要你自揭傷疤!而且!即便你不去揭,她一定還要後招等著你!那個山洞,你注定藏不住的!我說了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一個事實,事到如今,你沒有退路了!」

江疏夫人驀然笑了一聲,「你如今告訴我這些,真正想告訴我的,恐怕只是,我摧花令的結局和你踐月令一樣,徹徹底底地倒了!無論之前誰利用誰,到最後咱們誰都沒有贏,對嗎?」

「呵呵呵呵!你說的不假,我們是輸了,而且還是全盤皆輸!」將繼逐漸收起笑容,一字一句道︰「但,只是在別人看來!而我卻不這麼認為!至于夫人你,僅憑著語氣里透露出的一絲不甘心,想必,也不這麼認為吧!」

「將繼!你究竟想說什麼?」江疏夫人遲疑地看著他。

將繼問︰「還記得我們的終極計劃是什麼嗎?」

江疏夫人並不太理解他想說什麼。

「當初我們步步為營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夠取而代之!如今這盤棋已經亂了,徹徹底底地亂了!與其被對手一步步操控著直到淪為階下囚,倒不如提前掀翻棋盤!」

「你的意思是,現在便——」

江疏夫人甚至不敢說出那個詞!

她冷靜下來,不確定地看了將繼一眼。

將繼有些按耐不住了,「從十二年前摧花令背負著那場血案開始,摧花令的命運就已經和踐月令牢牢地拴在了一起,因為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虯姝!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必須相信,當年的殺父之仇,虯姝的刀很快便會指向摧花令,特別是十二年前的血案一揭開——將胤並非死于刺殺任務,而是被你摧花令殺害的!屆時,不光是虯姝,還有追雲令,甚至是大半個江湖,復仇之人定會接踵而至!你守了這麼多年的摧花令必將迎來滅門的結局!而只有這樁血案不被揭開,才能瞞住天下之人!也只有把想要揭開這樁血案的人殺個干淨,鞭尸台上,才不至于出現我們的尸身!」

听罷這番話,江疏夫人一下子遲疑住了。

十二年了,這十二年來她從未想過要與追雲令對抗,她敬虯姝,畏虯姝,她告訴自己綏麓山和紅貉谷的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那些不該死去的人正如傳言那般——死于一次普通的刺殺任務。

一切看似翻天覆地,實際上都沒變,唯一變的,也只是她從江疏夫人的身份成為了摧花令令主。

既為摧花令令主,那便謹遵先主遺德,恪守司規,以身作則,誓死效忠神將司,所以她步步小心,生怕出一點差池,可偏偏還是走到了眼下這個局面,追雲令如日中天,摧花令夾縫求存,踐月令形同虛設,為了保住摧花令,她不得不邁出謀反這一步!

原本步步順遂、穩操勝券,可她終是沒能逃掉十二年前的禍事……

直至這一刻,她才明白,一切不可能可以被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什麼也沒改變,無論她當初選擇站在對的一面,還是後來被迫站在錯的一面,這把火必然會燒起來。

「這一戰,你有多少把握?」

「這,便取決于你手中的斑族勢力了!」

「此話怎講?」

「神將司有踐月令與青圖坐鎮,紅貉谷有摧花令與斑族奴,屆時,定能一擊即中!」

「好!」

「此外,此次紅貉谷之行,務必要讓一個人留下來!」

「誰?」

……

遲麗閣,夜寒霜重。

「見過二少主!」奴才領著白餌上了遲麗閣,白餌停在將燁後面作了禮,看著輪椅上的那個靜默不動的背影,她開口問︰「不知二少主深夜喚我到此,所為何事?」

「坐吧!」將燁轉了輪椅,看了看旁邊的座位,示意她坐下,緊接著又喚奴才上茶。

「這……」白餌遲疑地坐了下來,全然不知將燁的意圖。

「你且莫急,我此番命人喚你來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將燁彎著腰將茶盞擺開,「就是簡單地喝喝茶,聊聊天……明日便是最後一輪競賽了,我想,有許多事有必要交代幾句。」

白餌盯了眼茶盞,意識慢了半拍,微笑著回︰「原是如此……」

說著,她不自覺看了眼窗外的夜色。

早時與將離約定好,戌時在祁雲山小竹屋匯合,二人再一起出發連夜趕往紅貉谷。

心想,算算時間,還有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便是戌時,想來只要靈巧些,將燁這邊應該能早些應付完。

「……怎麼,白姑娘莫非還有其他的事要處理?」將燁的眼神從窗外淡淡移向白練,不禁問。

「哦無事……」白餌自然而然地拉回目光,應答道︰「二少主有何囑咐,但說無妨。」

「如此便好……」

與此同時。

「駕——」

深邃的夜色里,寒氣滔天。

將敬帶領的十名精銳,正飛馳快馬,朝齊雲山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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